村长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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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的“失态”

北京亦庄实验小学 李竹平

村长者，李振村是也，《当代教育家》总编，北京亦庄实验小学校长。

是日，亦庄实验小学举行首届“全课程”教育论坛——“我有一个家”。村长做专题发言，谈到家一样的学校不放弃每一个学生时，他讲起了法国前总统戴高乐不放弃智障女儿的故事。讲着讲着，村长突然哽咽不能语，好几次转过身去，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旁边的一位老师递给了他一张面巾纸，若不然，村长肯定无法阻止泪水的肆意滂沱。

村长失态了！村长失态的那一刻，整个会场里寂静无声，几乎每一个人都被深深感染了，震撼了。不知过了多久，掌声响起来。

村长自己也觉得失态了，表示歉意和惭愧。然而，大家一致觉得，村长的失态，是那么可爱、可敬。只有真性情的人，才会有这样难能可贵的失态吧。

村长是一个极具教育情怀的教育行走者。他从一名教育策划人、教育杂志编辑到成为北京亦庄实验小学校长，每一步都在为自己的教育理想而努力着、探索着。他深知中国基础教育的顽疾，以往，他以教育策划人、教育编辑的身份为教育的真正变革鼓与呼；现在，他一边鼓与呼，一边走进校园，用实践行动为基础教育的前途探路。唯有真性情者，才有将教育情怀落实到实践探索中的大智大勇。

村长的“失态”，我见过其实已不止一次。虽然和村长共事还只有几个月时间。

那次村长参加我们五六年级语文老师的“聊教学”活动，当一位老教师交流完自己的做法后，村长毫不留情地说：“以后再也不要这么搞了。都六年级的孩子了，怎么还搞低年级孩子的这一套呢？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实实在在为孩子的成长考虑。”说这话时，村长明显已经激动了，脸都有些红了。

村长与老师谈教育教学，谈专业成长，经常会不由自主地激情澎湃，令人动容。

    这让我想起一些大师“失态”故事。

1938年正月的一天，被誉为大师级哲人巨匠的顾随走进课堂，面容惨淡，不发一言，先在黑板上抄录四首词，接下来当众大哭，哽咽地说：“昨天杨小楼死了，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听戏了！”有如此纯真之情，赤子之心，必是大师真性情的流露！

梁启超上课讲到紧要处，便成为表演，手舞足蹈，情不自已。有时掩面有时顿足，有时狂笑，有时叹息。讲到欢乐处，笑震屋梁；讲到悲伤处，痛哭流涕。听课者无不深受感染。大师的真性情，几人能及！

西南联大新校舍对面有一家湖南餐馆，名曰“潇湘馆”。吴宓认为这是有意玷污冰清玉洁的林黛玉，盛怒之下，强令其改名，不改不罢休。如此较真，是失态还是真性情呢？怎么看都觉得吴宓是那么可爱，那么高大。

其实，现实生活当中，像村长这样可贵的“失态”还真难得一见。尤其是以学校教育者的身份。

在大会上侃侃而谈的校长见过，见得更多的还是做行政八股的校长；在课堂上行云流水的教师见过，见得更多的还是做课堂八股的老师。因此感叹，中国的教育和课堂，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真实丰富的“人”。一直认为，教育者首先必须是理想主义者，必须要有一份成“人”的情怀。中国的孩子普遍缺失本真的童年，那是因为教育者缺乏儿童立场，早就泯灭了童心，没有了真性情，没有了“失态”的自然能力。

有人论中西方文化和思维方式的差异，说西方以理性思维为主，我们以感性思维为主。单就学校教育而言，窃以为，我们稀缺的恰恰是感性思维——不过，今天教育困境的造成，还证明了我们同时也缺乏理性思维的能力——我们的思维混乱了。

还是回到村长吧。村长总是在该“失态”的时候就“失态”了，当然，不“失态”的时候还是占多数。他在QQ群里与青年教师探讨立场表达的方式和措辞的讲究，一直用商量的语气，细腻，真诚，温暖。他指导我如何面对听众讲好教育故事，在长途电话中深入分析，谆谆教导，细致，耐心，温和。他和老师一起讨论课程开发，耐心地倾听，鞭辟入里地分析，形象逼真地展望，热情，丰厚，温煦……

难怪，村长曾经就职的《小学语文教师》编辑部的编辑们，都自豪地称自己为“村里的人”。

村长的“失态”，是多么的可爱，多么的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