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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乡村版“华德福”和她的榕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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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11 18:05: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真正的教育,是用一棵树去摇动另一棵树,用一朵云去推动另一朵云,用一个灵魂去唤醒另一个灵魂。中国乡村版“华德福”和她的榕树根
《 中华读书报 》( 2016年11月30日   12 版)

榕树根之家的大活动室 李卫平摄

    有太多的事,比安全感重要

  直至今日,李旸还记得第一次跳目瑙纵歌万人舞的情景。

  目瑙纵歌,景颇人最隆重的宗教仪式,意为“大家一起来跳舞”。古时候,景颇人跳目瑙,是为了征战、祈雨、求丰收,如今的目瑙,在每年正月十五前后举行,是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

  大多数景颇山寨的目瑙庆典还保持着最原始的仪式。目瑙庆典开始前,要由董萨(景颇祭师)先主持一个仪式,念祭各寨的寨鬼。

  然后,两对神职人员瑙双和瑙巴就位,他们头戴用犀鸟头和孔雀翎做成的鸟冠,四周缀有野猪獠牙,身穿红绿绸缎制作的龙袍,手执长刀。瑙双和瑙巴的职责十分重大,他们要引领万人起舞的路线,还要时常变换队形,如果舞姿跳错或是队形不整,那便是对神灵的大不敬。

  2009年春节,李旸跟随安东来到德宏的景颇山寨,平生第一次见识了目瑙纵歌。那一天,景颇人盛装出门,聚集在广场上,在德高望重的瑙双和瑙巴的带领下,踏着凝重而神秘的鼓点,和着男女歌手的即兴演唱,翩翩起舞。曲折绕行的起舞路线,象征着古老景颇族千百年来的坎坷迁徙之路。

  身处目瑙队伍中,你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感动,那是在万人齐跳的集体舞中产生的强烈归属感,也是目瑙鼓点与激动心跳形成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共鸣。这次跳完目瑙,李旸觉得实在不过瘾,又跑到另一个村子,跳了一场规模较小但更加传统的目瑙。

  那来自远古的灵动乐律和震撼节奏,似乎蕴含着李旸与景颇族长久相伴的缘分。

  回到北京后,李旸和安东总是感觉,他们的心思已经留在了景颇山寨,和那壮美的自然风光、慈爱的老阿妈、淳朴好客的乡亲以及闪着灵动大眼睛的孩子们在一起了。

  “我总想着,让我这个荷兰的景颇族,给我的第二个老家做点事情。定居在那里会怎么样?我可以上午画画、作曲和写作,下午去村里的小学教孩子们。”每当念叨起这些,安东就一脸向往,已经神游回了德宏。

  李旸听到安东的想法,有点兴奋,可是看到丈夫还是犹豫,便说道:“那为什么不回去呢?既然那么想念德宏,不如就真的一直生活在那里。”

  “可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们俩在一起,你有那么好的工作,人们都追求金钱和地位,你离开北京跟我去德宏能有安全感吗?”安东说。

  “但是,一辈子里,有太多的事情,是比安全感更重要的。”李旸接过了丈夫的话茬。

  定居景颇山寨,夫妻俩一拍即合。

    做一片最好看的叶子

  李旸和安东开始利用假期,北京、云南两头跑,尝试着给当地的孩子们读故事、上绘画课。他们最初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盖座竹楼、画画、写作、教书……过隐士般的生活,无需宣传,也不必解释。

  “人们通常以为,我放弃城市生活,搬到山里,是因为爱情,其实不然。”李旸说,“应当说,无论是我还是安东,都深爱着景颇族和德宏这片土地,我真心实意地觉得这是个特别好的选择。”

  隐居山林、教书作画,对于艺术家乐安东来说,显然是最怡然自得的生活方式。然而,李旸是个十分有想法的女人,看得越多,想得越多,她通过与孩子们接触,意识到了当地教育方式中的漏洞,从而激发了想要实现自身教育理想的愿望。

  从轻松隐居,到辛苦创业,李旸和安东并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的思想转变,他们开始考虑为孩子们设计更加合理、完善的教育方式,榕树根教育项目,逐渐显出了雏形。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不一样的少年,不一样的青春。大山中自由生长的野生植物,又怎能和城市中定期修枝剪叶的行道树相提并论呢?

  景颇山里孩子的善良、聪慧和艺术天赋,无法换来优异的课业成绩。对于天生好动的他们来说,端坐课堂、听说读写是件困难的事。此外,景颇孩子以载瓦语为母语,汉语是第二语言,这给他们接受正规教育制造了天然的障碍。此外,缺乏良好的学习环境和阅读习惯,也是导致景颇孩子课业成绩不佳的重要原因。

  李旸记得,很小的时候,妈妈总是陪伴她读书,这让她养成了阅读的好习惯,并且将图书视为终身的好伙伴,“而景颇孩子的父母普遍没怎么受过学校教育,大多数家庭没有一本书,家长们也不爱看书,孩子很难获得良好的学习和阅读氛围”。

  于是,景颇孩子成了学校中的“差生”,大多数无缘上到高中,早早便去城里打工。那些能讲述有趣故事、创作美丽作品的孩子,在短短数年间,便蜕变成一个在昏暗网吧和灯红酒绿场所穿梭、骑着摩托车横冲直撞的问题少年。

  “景颇孩子,离大自然很近,有艺术天赋,但让他们去学习像市场营销、金融等跟他们的生活毫无关系的专业,显然无法和城里孩子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李旸说,“这里的孩子们,在家都是宝贝儿女,到城里就只能做最初级的工作,沦为边缘人群,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景颇人有句谚语:“看不到未来的人,就像是不会发芽的种子。”似乎,城里面才有美好的未来,难道,留下来不好吗?

  小学毕业了,孙珈枫的成绩不错,可以上县里的初中,而父亲却为她联系好了怒江州六库教学质量更好的中学,从村里到六库,要坐整整一天的汽车。

  “为什么要去六库呢?那边是城市,到处是汽车,都是一些我无法适应的东西,也没有我的小伙伴。”珈枫茫然,不知所措。

  果然,在城市生活的一年,珈枫遭遇了重大挫折。学习上,由于教学进度不同,她从学霸变为学渣,生活上,又黑又瘦的她,经常遭到城里同学嘲笑……珈枫的自信心遭到严重摧毁,昔日聪明、活泼、有灵性的姑娘,变得伤感、颓废甚至自残。

  李旸认为,刻苦学习、走出大山,其实是在向孩子暗示,“你的家乡不好,你要是不会考试,就一无是处”。而她想做的,就是为孩子另辟蹊径。

  晌午时分,李旸带着孩子们从林中回来,每人手上都拿着一叠各种形状的叶子。孩子们随心所欲地在叶子上涂颜料,再拓在纸上……让景颇孩子在课堂端坐45分钟不容易,但若是让他们自己动手,画画或是做树叶拓印,“奇迹”便发生了,野惯了的孩子们居然学会了专注。

  半个小时后,每个孩子手中都拿着一幅色彩斑斓、独一无二的画卷。

  “不要想着和别人一模一样,因为你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我们每个人都要做自己,做一片最好看的叶子。”李旸这样对孩子们说。

    榕树根之家诞生记

  在营盘村的半山腰,坐落着一座神奇的房子,名为“榕树根之家”,那是李旸与乐安东的家,也是景颇孩子们学习和创作的乐园。

  每当看到孩子们在明亮的大活动室里绘画、跳舞、嬉戏打闹,李旸都会露出欣慰的笑容。当然,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也会想起建房时的种种痛苦、心酸,泪水湿了眼角……

  李旸说,这所房子在她的生命里,有着特殊的重要意义,“房子里有爱有故事,有梦有创意,有音乐有色彩,有欢笑有泪水,有决心有勇气”。

  2013年5月26日,李旸和安东举办了一场“比景颇人还景颇”的“进新房”仪式。

  “进新房”是景颇当地传统风俗,当地人认为,建房子要破土,自然会惊动山神,因此在动工前就要举行相关宗教祭祀仪式,而“进新房”相当于“还愿”,感谢山神保佑房子平安建成,并为将来的幸福生活祈祷。

  那一天,共有250多位乡亲,见证了榕树根之家的“进新房”仪式,他们中有当地村寨的村民、附近小学的孩子,还有安东做载瓦语研究时的雷弄老乡亲。他们走过一个华丽的花门,当地的青年男女组成了迎宾队伍,为客人们献上歌舞、倒水酒,而35桌的流水席,是李旸、安东对乡亲们的答谢。

  也正是那时,当乡亲们看到了房间里的画作、书和玩具,终于知道了榕树根之家其实是一个教育机构,并非像他们以前猜测的那样,是一家织锦工厂、咖啡豆加工厂或者度假村。

  榕树根之家,是一座与当地建筑截然不同的怪房子,它坐落在山坡上,整个院子占地四亩半,房子本身建筑面积有380平方米,由各种材料混搭组合,一层主体为砖石,二层用的是钢架、玻璃和竹墙,房顶用当地的竹子和木头建成,而一排排凹凸不平的鸡蛋盒,成了钉在天花板上的吸音板。房子整体设计新颖,美观舒适,同时又兼顾环保、抗震等效果。

  一层有活动室、办公室、卧室,以及三间供孩子们和志愿者居住的客房。大活动室是挑高设计,宽敞明亮,是孩子们的图书馆、画室、练功房、电影放映室,每逢周末活动和夏令营,这里还可以打地铺。

  当天晚上,在榕树根之家的大活动室里,举办了一场温馨的村寨晚会,大家跳起了欢快的进新房舞,领舞的是位景颇老妈妈,她拿着笸箩,一边跳舞,一边用特殊的唱词,向宾客们索要份子钱,再用这些钱给大家买酒。在“进新房”仪式举行的当天和此前的筹备时间里,整整48小时,李旸都处于亢奋状态。她告诉乡亲们,这是她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一天,没有之一!

  也许,只有经过挫折和苦难,才会觉得幸福如此珍贵。

    “人被逼到极限,就会非常勇敢”

  如今,提起当初建房的日子,李旸依然会觉得像是幻梦一场。在与当地乡亲们同甘共苦建房的18个月中,充满了曲折、温暖、兴奋、感动……

  2011年年底,李旸和安东将所有积蓄投入到榕树根之家的建设之中。李旸说,设计师姚建俊第一句话,就把她逗乐了。

  姚老师问:“你们在北京是不是没怎么盖过房子啊?”

  李旸回答说:“不是没怎么盖过房子,在北京谁盖房子啊?”

  “那就麻烦了。”姚老师说。

  果真,麻烦很快出现了。在开工前,设计师特意制作了60多张3D效果图,每张又配有若干细节图。而参与建房的乡亲们并非城里专业的建筑工人,都是凭经验盖房,很多都不识字。即使特意简化了图纸,他们仍旧看不懂。

  于是,每天新的图纸来了,李旸和安东都要跟设计师打两个小时电话或远程视频,搞懂图纸的每个细节,再用纸板、砖块、筷子做成模型,比比画画地给工人们解释。

  “当时我们工队20人,只有一个师傅能稍微看懂图纸,但这位师傅在工地每个小时都要嘬几口白酒,看懂了也记不住细节。”李旸说,“有时候工程出了差错,却已经浇灌了水泥,难以修改,姚老师总会深叹一口气说:‘那我改设计吧。’整个过程中,我们都是一边改设计一边盖房。”

  对于李旸和安东来说,管理施工队是一个极具挑战的工作,因为“契约”“责任”“雇佣”这样的词汇,在当地的文化里根本不存在。

  每天,工人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经常发生前一天做好工作部署,第二天发现大多数人没上工的情况。李旸只能挨个打电话询问,有的说要下雨了,有的说昨晚兄弟来访喝高了,有的说家里有活儿。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李旸便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都是以后要打交道的乡亲,她说不得,吼不得,只能重新计划工作。

  然而,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施工队的工头是一个老人,他看似憨厚,实际上隐藏得很深。他克扣工人工资,还贪污了不少建材款,而李旸等人关注工程质量,认真记账,却忽略了查验建材价格和核对工资支取记录,醒悟之时已经晚矣。

  2012年6月,工头告诉李旸,原本40万的预算,恐怕要增加到百八十万,这让她吃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开始怀疑工头偷奸耍滑,于是带着志愿者,跑遍了芒市、瑞丽的建材城,制作了一本88页的审计材料,经核实确凿的贪污款项,就有8万。

  于是,李旸和工头摊牌,要求归还钱款,但他坚决不还,不仅带着五个儿子骚扰工地,还动不动“以死相拼”,一会装心脏病,一会要上吊自杀。一次,他拿起通着电的切割机要拼命,而李旸竟然一伸脖子说道:“你来吧,有本事就杀了我!”

  “很多时候,都是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而人被逼到极限,就会非常勇敢,我真的一点不害怕。”李旸说。

  功夫不负有心人,2013年5月,榕树根之家正式建成。在这里,李旸和安东给孩子们办画展,排练木偶戏,带领他们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者和城市的小朋友同吃同住。白天,一起遥望缅甸的山峦;晚上,躺在屋顶上看星星。

  如今,李旸有时候还会回想起建房子时的艰辛,有过汗水,也有过泪水。“我之前也想过种种困难,但只有经历了,才知道原来‘奇葩’的事情可以有这么多。”她说,“不过,就那么结束了吗?我不甘心,于是也就hold住了!”

    终我一生,做中国乡村版的“华德福”

  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说,真正的教育,是用一棵树去摇动另一棵树,用一朵云去推动另一朵云,用一个灵魂去唤醒另一个灵魂。

  李旸和安东正在做的,就是唤醒景颇孩子的灵魂。

  “我愿用一生的时间,去为中国乡村孩子创造属于他们的教育体系,做中国乡村版的‘华德福’。”李旸如此说。

  如今,榕树根已经确立了发展方向。未来几年,它将继续完善、推进一组成体系的、可供推广的课程,这些课程的内容侧重于艺术、语言、自然探索、手工制作等方面,不以升学为目的,更加关注孩子们的自我完善、自我认同以及内心发展。

  李旸正与更多饱受贫穷和毒品威胁的景颇孩子一起探索三件事:“我是谁?”“我要什么?”“我如何圆梦?”……

  对于中国现行的教育体系,李旸不甚满意。

  “教育是为了育人,而不是让人去削足适履地适应系统。”她说,“自信和自我认同、独立的思考和判断、属于自己的喜好和价值观,这些是每个人的安身立命之本,却是中国教育里最缺失的部分。”

  “对于一个人而言,最宝贵的是独立的人格和自我。要让孩子先成为一个独立的、有自己价值判断的个体,在这个基础上,发挥主观能动性去学习知识、发展自己。否则,知识无异于空中楼阁。”

  榕树根要做的,就是为孩子们补上这最重要的一课。

  在李旸看来,榕树根教育尝试有两个十分宝贵的价值,一是尊重个体,为每个孩子量身定做教育。

  “不好的教育有各种不好,但好的教育只有一种,那就是因材施教。我们要盯着孩子有什么,而不是缺什么,要充分肯定他的特点和长处,帮他发挥出来。”

  孙珈乐是个看似普通的景颇男孩,成绩不佳,考试经常得十几分、二十几分,与学霸姐姐孙珈枫相比,相形见绌。

  然而,珈乐也有自己的特长,平日里打猎,他是山林好猎手,甘蔗地着火,他是灭火小英雄。他还有个绝招,就是能够清楚、准确地认出各种植物、鸟类。每次来了热爱户外运动和自然探索的外国客人,李旸总是让珈乐当向导。

  李旸告诉珈乐,成绩不好不意味着一事无成,对于他来说,在自然保护区做职业鸟导是个有钱赚、受尊敬的好工作,当然要练好汉语,学一些英语,再就是了解一些和城市人沟通的方式和技巧。

  “真的吗?我从没想过啊。”珈乐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榕树根的另一个教育理念,是陪伴成长。很多景颇孩子,小小年纪,却有很多年没有见过父母,年迈的爷爷奶奶一边忙于生计一边照顾儿孙,显然难以给予孩子精神上的关怀。于是,孩子们快乐坚强的外表下,往往隐藏着一颗孤独自卑的内心。

  “我们要真正地与孩子们生活在一起,通过日复一日的相处,让孩子们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生选择,接触到各种思想,对他们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李旸说。

  陈智燕是德宏州文化馆派到榕树根教民族舞的志愿者老师,每周都要坐三四个小时汽车,从芒市来到营盘村教舞。按照陈老师自己的说法,她是来“陪伴”孩子们的。

  陈老师也是个母亲,有一个十岁的女儿。看到这些孩子,她就会想起自己的女儿。“我觉得这些孩子需要的是关爱和陪伴,我只是在尽自己的一点力量。”

    为乡村孩子寻找成长之路

  如今,榕树根已经六岁了,第一批“老营员”也进入了青春期。

  如果将人生比喻成漫漫征程,青春期无疑是第一个关键岔路口。对于李旸来说,这些孩子是榕树根的第一批“产品”,彼此间有特殊的感情,她要好好陪护孩子们走过这一程,找到每个人适合的发展之路。

  而谈及长期规划,李旸有着极大的“野心”,她想为中国农村的孩子设计一套教育体系,毕竟,城里的孩子拥有了太多资源,有那么多人为他们设计教育,但很少有人愿意为乡村孩子考虑,因为没有钱赚。

  “我想做中国乡村版的‘华德福’。”她说。

  华德福学校遍布全球,其教育原则是推动人的三元发展,即关注身体与心、灵的和谐共存。华德福老师的任务就是,帮助孩子将“我”注入到身体中,这个时机要把握得当,过早则过于自我,过晚便不知所措。

  李旸承认,说做中国乡村版“华德福”,只是个比喻,她不是要照搬华德福的理念,也不打算自己从幼儿园办到大学,而是要根据多年的实践积累,为中国乡村孩子摸索一条成长之路。

  “‘努力学习,走出大山’,其实是在说孩子们的家乡不好,这并非最好的发展之路,我们要给他们另辟蹊径。”李旸说,“山里孩子需要的不是被城市人贴上‘弱势群体’的标签去救助,他们首先需要的是理解、尊重和鼓励。”

  在她看来,理想中的乡村教育体系,是要帮助孩子们从民族、乡土文化中汲取力量,同时尊重乡村孩子善于动手却不善于抽象思维和言语表达的特点,让他们在行动中学习,也许木工制作、接水管中蕴含着物理学原理,而烹饪、配草药、染布等也可以成为很好的化学教学方式。

  李旸梦想,有一天,语文、数学等分科也能够被打破,让乡村孩子在日常生活中学到综合性的知识,“景颇孩子都会帮家长盖竹楼,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加入物理、生物、数学、绘画等学科的知识,将是非常生动有趣的。”

  甚至于,李旸还想在职业教育领域有所作为。“我的孩子们很多适合从事舞蹈、攀岩、烹饪、服装设计、美容美发、摄影摄像等工作,”她说,“梦想和生计并不矛盾,有了养家糊口的本事,才可以支撑自己在追梦路上走得更高更远。”

  最早,李旸想着给家境贫困的孩子提供职业教育奖学金,但她后来发现,孩子们前进的道路上,更需要一盏指明灯。

    尊重个体,陪伴成长

  刀昆翁是李旸最早关注到的孩子,当其他孩子吵吵闹闹地排演木偶剧时,他默默地坐在一边,缝缝剪剪,涂涂画画,一个个精美的木偶在这个宁静而淡定的男孩手中诞生。如今已经初三毕业的昆翁热爱绘画,但担心赚不到钱所以在报考德宏师专时,选择了毫不相关的其他专业。李旸告诉他,学习平面设计可以找到不错的工作,也可以在业余时间创作自己的作品。

  小杰是榕树根孩子中的大哥哥,初一便辍学了。他有着一身肌肉,能干体力活能打架,却也有“小女生情结”,能沉得下心画画,还烧得一手好菜。2015年9月,小杰年满18岁,正式来榕树根工作,担任司机兼大厨。

  ……

  万里长征,这只是第一步。

  “好几个孩子初三毕业了,而榕树根的职业教育助力计划才刚刚起步,我着急呀。”李旸,一直都是在跟时间赛跑。

  李旸今年33岁了,但她还没有生孩子的打算,至少近几年如此。

  “我已经有200多个孩子了,我不认为有一个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是件多么重要的事,在我的人生榜单上,生孩子是排在比较靠后的事情。”

  她说,以后有了闲工夫,可能会生孩子。不过目前,于她而言,“偷半天闲”无疑是天大的奢侈。在山林的怀抱里,李旸依然像个大公司律师一样,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一脑门子官司……景颇人常说,女孩子能撑起天。李旸,似乎天生就是个景颇女人。

  李旸说,女人,要勇敢追求想要的,从内心找到真正的自我,探寻自己的生活方式。

  与千千万万的都市女性相比,李旸选择了一条奇特的人生之路。“我清楚,永远不要让别人去定义我的成功。每天面对那么多困难,随时可以选择停下来,但我一直坚信自己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如果这件事凑巧还很少见,是个创新,那我应该为之欣喜,而不是恐惧。”李旸说。

  当然,如此崎岖的一条路,旅程必定不会一帆风顺,有欢笑,就有泪水,有赞许,就有质疑……到了江边没有竹筏怎么办?景颇男孩身上带着长刀,那就砍倒旁边的竹林,削竹子、划竹篾……大家通力合作,创造出个竹筏来,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就是我从景颇人身上得到的启迪。”李旸说。

  ……

  “他们还会回来吗?”送走了参加夏令营的城市小伙伴后,景颇小姑娘排丽娟这样问李旸。

  “有些人会的,但有些人不会了,”李旸不想欺骗她,“但是没有关系,朋友们来来去去,这就是人生,重要的是我们要记住和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即使不得不说再见了,也要笑着说。”

  丽娟皱着眉头,咬了咬嘴唇,忽然,她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至少你和安东不会离去,不是吗?”

  李旸也笑了。

  (本文摘自《榕树根的春天》,刘莉莉著,新世界出版社2016年9月第一版,定价:32.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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