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学萍:五月，行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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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行走天涯

文/郭学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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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行走，喜欢创造梦境似的浪漫。

就像小时候晚上去抓萤火虫，把它们放进透明的瓶子里，用纱布蒙住瓶口，捧在手里一亮一亮的，仿佛捧着一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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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我从未出过远门，却不可抑止地喜欢听一首歌《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这首歌的词作者是我喜欢的已故台湾女作家三毛。听着听着，心中一片湿润。一个受太多现实束缚和羁绊的人，当她看到“生命是一场放逐和流浪”这样的句子时，内心一定百感交集。

长大了，我梦想自己可以像三毛一样去流浪，像（美）库尼笔下的花婆婆一样，去很远的地方旅行，老的时候住在海边。当然，还有第三件事情——播撒鲁冰花的种子，为世界做一件美丽的事情。然而，刻意去追求的东西，往往求之不得，天下万物的来和去都有它的时间和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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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还沉浸在令人心动的春景里，转眼，时节已开始充盈着爽朗的初夏的气息。紫藤新绿的叶蔓欢欢喜喜地爬满了校园木质读书长廊。清风习习。日日，天天，就这样的，夏来了。总会有出乎意料的喜悦，在这样一个生长的季节里，忽如而至。

因为曾经做过“海南省小学语文名师培训对象高级研修班”的指导教师，也因为在我们共同学习的过程中，彼此都留下美好的印象。所以海南省教育研究培训院邀约我去海南给“海南省小学语文学科带头人及骨干教师提高班”的学员讲课。“讲什么主题呢？”培训院的关心凤主任问我。我说：“阅读与点灯。”关主任也是一名特级教师，她和后面我要提到的琼海实验小学的谭明校长、海口市第二十五小邱淑慧校长，以及海南省小语教研员王琴玉一样，都是充满教育情怀的人，乐观豁达，智慧真诚，又谦逊无比。对于教育，她们都拥有内心的执念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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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海市实验小学的谭明校长听说我要去海口，便和我商量：“你可不可以先到琼海，给琼海市的语文老师讲课外阅？”我说：“好啊，就让我做一个名副其实的点灯人吧！”

几天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以至于我每天晚上都要到凌晨一、两点才能睡觉。一直陪伴我的谭校说：“这样会不会很累？”我说：“没关系，就算是物尽其用吧！能为孩子们多做一点，能给老师们都说一点，于我，是一件幸福的事。”海南的孩子非常淳朴，就像海南的老师一样，他们对一个人的喜欢是不加掩饰的。孩子们说：“长辫子老师，我们不想下课，你要给我们一直上下去！”邱淑慧校长也是特级，每次在QQ上看见，她一定喊我一声“师傅”，就像张爱玲一样，在自己爱的人面前低到尘埃里。海南省小语教研员王琴玉老师说：“长辫子老师，我听你课的时候一直在流泪，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感动。我看到了梦想的影子，它离我越来越近！感谢你到海南来，你点亮了我的阅读之灯，我要点亮整个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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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海南，美得惊心动魄。阳光、沙滩、椰林、波涛、渔船、欧燕，还有凤凰树、榕树、龙血树、三角梅、大红花等许多亚热带植物，在这个五月，蓬蓬勃勃地生长、绽放。椰岛海韵，对于每一个去海南的人来说，都不容辜负。作为土生土长的海南人，谭明校长一直以海南人的热情与自信为我介绍着她的家乡。

“不到路边小摊上吃酸辣粉、番薯汤……就不算真正了解海南！”她带我穿梭于琼海的街头巷尾，感受真正的海南。无论是早晨还是下午，总能看到一群一群的男人、女人，在亭亭如盖的绿荫下吃着小吃，聊着家常，从容不迫，闲适安然。“慢”是海南给我留下的最深印象，也是最让我羡慕的地方。谭校的家乡在博鳌，她请到一个家乡的老熟人，开着自家的小艇带我们去博鳌镇，在万泉河与南海交界的玉带滩上，凝望博鳌亚洲论坛会址。她自豪地告诉我，每年都会有各国政要、商界巨头云聚于此。时光匆匆，来不及走进论坛会址细看，晚霞已经烧红了西边的天空。我们只好乘着小艇默然离开。回首凝望，我对“博览世界独占鳌头”之深意有了些许油然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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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们住在南山。有一句话：“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海南当地人对南山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尤其是对巍然屹立的南海观音，更是心存敬畏与深情。南海观音是一尊108米高的三面像，并不是通常见到的一个身体几个头部的佛像，而是三个身体、三个头、三个肩膀，分别表示和平、智慧、慈悲。

在路上，我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信徒，他全然不顾周围熙攘的环境，一步一虔诚，三步一叩首，向着南海观音前行。他的叩拜是真的叩拜，五体投地地匍匐，双手往前直伸，每伏身，以手划地为好，起身后前行到记号处再匍匐，如此周而复始。就这样一步一步叩拜到心中的圣地，用自己的身体丈量信仰的距离。我发现，他的脑门上留着雪红的茧子。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圣地，她需要我们用尽我们全部的虔诚。长久陷于生活琐碎的我，此时站在南山脚下，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著名诗人海子的诗句再次跃上心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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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水县虽然是全国贫困县，却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北纬18度——世界顶级度假胜地最集中的黄金纬度。夏威夷、巴厘岛就在这条自然资源丰富迷人的纬度上。当然，在这条纬度上，还有——海南陵水。

关主任说，陵水正在开发，但还没有完全开发，如果想看最原生态的渔港和大海，就得赶紧去。因为这句话，我和谭校就有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去陵水。汽车一路疾驰，两个多小时后，从南山抵达陵水县的一个叫新村渔港。让我惊讶不已的是，在新村遇到的每一个小学生都穿着拖鞋。谭校说：“她当校长的时候，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改掉学生这种慵懒、随意的习惯，坚决不允许穿拖鞋上学！现在，琼海实验小学已经没有学生穿拖鞋上学，孩子们的精神气一下子提升起来。”我想，渔民穿拖鞋，一定为了出海方便吧！果然，用自己渔船带着我们出海的渔民，脚上穿的也是拖鞋。就连在海水里行走，他依然习惯穿着拖鞋，却不会从脚上滑下来。渔民们都很质朴，看到陌生人的时候，甚至有一些矜持。他们的皮肤黝黑，牙齿上留着清晰地烟斑，外表看上去都要比实际年龄要大得多。然而，他们的内心却单纯的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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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边行走，闻不到人间烟火的味道。听潮涨潮落，仿佛岁月起伏的呼吸和时光轮回的律动，又仿佛俯身过去就能听到一段陈年往事，还仿佛是大海写给人间的情书，每一朵浪花都是绵绵不尽的深情。美不是刻意的外向寻觅，而是源自内心，源于诗意的心灵对客观世界的敏锐感知。

生命中总有那些无法言说的机缘和神奇，或许一切需得安静地放下后，才会领略其中的深意。这就是海南。我在海南行走的最后一站——天涯海角。这个词，早时是用来表达一种异乡的情绪，经过千百年的积淀，已经承载了丰富深刻的文化内涵。相传，清雍正年间崖州（今三亚）知县程哲在景区海滨巨石上题刻了“天涯”二字。民国时期，当地政要又在相邻的巨石上题写“海角”。天涯海角并非中国地理位置上的尽头，而是意境意义上的尽头，是人们心中的“天涯情节”找到了物化的载体。和我在海角天涯行走的是阿冰和林老师，因为周末，他们和我一样，有了这样一段自由如风的旅行。总听人说，海南的男人是不做事的，可是在整个行程中，我遇到每一位海南男老师，都显得体贴能干。如果不行走，就不会有这样一份发现。

忽然想起朴树的一首歌《生如夏花》：“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如夏花一样绚烂/不虚此行呀/开放在你眼前/我要你来爱我不顾一切/一路春光啊/一路荆棘呀/这是一个不能停留太久的世界……”一直喜欢朴树，喜欢他忧郁的眼神中透射出的那一份浪漫和执著。

走了那么远，只为去遥远的天涯点亮一盏阅读的灯。

2014年5月18日夜于石景山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