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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创作个案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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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1 20:08:1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童话创作个案观察
谭旭东
  这几年,媒体炒作《哈利·波特》和其他一些外国引进的童书,并且认定中国原创儿童文学水平低,质量差(比如,最近北京有媒体就认为中国童话没有好作家好作品),这其实是有偏见的,不能轻率地一棍子打死中国原创童话的成绩。媒介贬低中国儿童文学,贬低原创童话,有多方面原因。中国人本来就缺少儿童文学素养,很多人童年时代没有儿童文学阅读经验,在中学和大学也没有学习过儿童文学,从事儿童教育的人也不知“童话”为何物,因此对儿童文学和童话的艺术把握肯定有偏差。很多批评者本身对儿童文学不熟悉,对童话创作和出版的基本动态并不了解。那些家长一般都是跟着媒体走,以为什么畅销,什么就是好的。有的人习惯了喝“洋奶”,以为外国的就是好的。殊不知,“麦当劳”和“肯德基”,在外国人眼里其实是“垃圾食品”,一般的家长和孩子是不光顾的。
  其实中国童话并不逊色于外国童话,近百年来涌现了一大批优秀的作家和作品。许多童话形象已经是家喻户晓,如洪汛涛的“神笔马良”,叶永烈的“小灵通”,严文井的“小溪流”,孙幼军的“小布头”,郑渊洁的“皮皮鲁和鲁西西”、“舒克和贝塔”,张之路的“霹雳贝贝”……这些都是影响了一代人的中国童话形象。就近几年国内童话创作和出版来说,也是处于升温状态,涌现了一批有实力的作家。在女作家中,江苏的黄蓓佳写出了《中国童话》这样最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童话;四川的杨红樱,她不但写校园童话,而且还写科学童话,作家出版社出版的《骑轮箱来的蜜儿》是少有的既幽默且有诗意的艺术童话;江苏的王一梅,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童话作家,她的短篇童话《书本里的蚂蚁》《第十二只枯叶蝶》和中篇童话《鼹鼠的月亮河》《住在雨街的猫》《米粒和糖巫婆》等,无论可读性,还是艺术性,都是具有国际水准的,甚至比许多外国名家的童话名篇更优美动人。在男作家中,白冰就创作了《吃黑夜的大象》这样唯美的动人的幼儿童话,冰波创作了《阿笨猫》这样非常幽默的艺术童话,杨鹏创作了《装在口袋里的爸爸》这样的既有生活气息,又有科学色彩,还有幽默风格的童话。国内比较优秀的童话作家还有不少,中青年作家中常星儿、肖显志、杨鹏、安武林、杨老黑、张弘、萧袤、李志伟、吕丽娜、王蔚、苏梅、皮朝晖、保冬妮、肖定丽、张剑臣等就经常在少儿刊物和报纸上发表童话佳作,而且他们的童话书卖得也很好。最近,还出现了一批在网络上发表作品的童话作家,如疾走考拉、小碗等,他们的作品风格婉约,有的属于儿童文学里的童话,有的则是成人的童话。
  国内原创童话的出版也有一些亮点,如新蕾出版社推出了《当代童话精品文库》系列,湖北少儿社推出了“21世纪新童话”系列、“王一梅校园童话”系列,华东师大出版社推出了王一梅的“教育童话系列”,浙江少儿社推出了汤素兰的“笨狼”系列,接力出版社推出了郑春华的“大头儿子”系列,湖南少儿社推出了“心理教育童话”系列,新疆青少年出版社推出了“写给小读者”系列,中国福利会出版社推出了“看看丛书”和“抱抱丛书”等几十套在书市上走俏、在读者中受到好评的童话书。如果细读文本的话,就会发现,中国原创童话的创作和出版都开始走向世界水平,甚至有些已经超越了我们的文化期待。
  第一节  《乌丢丢的奇遇》的美学内涵与启示
  江苏少儿社2003年出版了金波长篇童话《乌丢丢的奇遇》,这是近年来最为成功的童话创作。它从多个角度切近了童话本质、儿童的本质和童年的本质,构建了一个真正的人文童话的艺术世界。它是金波先生儿童文学创作新世纪的新跨越,也是新世纪中国童话树立的第一座里程碑。重视和研讨这部作品非常必要,给它以理性的观照、解读、诠释与批评,可以使更多的人了解和学习它,从而促进新世纪中国的童话创作和儿童文学创作。
  众所周知,近年来,商业文化、电子媒介文化、通俗文化和其他各种社会亚文化纷纷冲击文学艺术创作,儿童文学也深受影响,作家的心态浮躁,有些人干脆把严肃的创作当成了儿童速食品的制作,或者干脆以市场码洋和商业利益为第一标杆,因而创作堕落为商业时代的文化媚俗,作家自我堕落为商业社会的文化劳工。的确,翻开各种儿童文学刊物和儿童阅读学习类报刊,甚至在一些颇为权威的选本中,也很难发现从构思到内容都具有特色且值得品味的童话作品。对中国这样拥有3亿多直接的儿童文学读者的国家来说,童话创作艺术如此贫乏,确实令人不可理喻。其实,中青年童话作家的知识教育背景和才气及艺术感悟能力都是非常强的,也具备较强的新信息的捕捉和把握的能力,应该说是可以创作出许多具有东方美学韵味的优秀的人文童话的。他们完全可以用童话来打通童话与哲学、诗歌的阈限,用童话来建立成人与儿童、成年与童年的对话通道的。遗憾的是,像《乌丢丢的奇遇》这样的优秀童话却少之又少。
  金波的《乌丢丢的奇遇》的第一个值得品味和赞许的特色是具有深刻的哲学内涵。好的文学作品除了精准、浓缩地表现人的生活和内心外,还应该表达作家对人生、世界的深刻思考。在我看来,童话的最高境界是诗,而诗的最高境界是哲学。严文井说过:“童话虽然很多是用散文写作的,而我却想把它算做一种诗体,一种献给儿童的特殊的诗体”。[1]金波的《乌丢丢的奇遇》就是一首诗,一首哲理的诗。其哲学内涵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深刻的儿童哲学。儿童虽然在形体上小于成人,在体质上也弱于成人,却有自己的生命哲学,有自己的精神世界,有独立的人格,有与成人平等的生命价值和意义。在《乌丢丢的奇遇》中,金波通过叙写吟老带着乌丢丢去寻找布袋爷爷和珍儿,通过叙写吟老对种鸡蛋的女孩芸儿的鼓励与赞许,表现了对儿童生命的重视,对童心的呵护。中国古代哲人老子就指出人的生命的极致便是“复归于婴孩”,有一颗纯洁朴素的童心。明代李贽也认为:“夫童心者,真心也。”儿童文学作品的要义是表现童心,赞美童心,呵护童心。而《乌丢丢的奇遇》几乎每一行文字都洋溢着童心,都体现着作家对儿童精神生命的重视。二是深刻的爱的哲学。《乌丢丢的奇遇》中还体现了金波先生深沉的爱,书中至少表现了三种爱:一是对母亲的爱。如,书中吟老多次梦想母亲,还有乌丢丢对布袋爷爷的感情,都表现了对父母亲情的依恋。二是对生活的爱。如,“乌丢丢”因自己只有一只脚而感到自卑和难过时,吟老对独脚单跳的“乌丢丢”的鼓励,其实就表达了作家对生活的热爱;再如,蝴蝶顶风寻找蔷薇花就是一种作家热爱生活的象征。还有对雕塑家和吹笛少女雕塑的描写,也表达了作家对人与人之间真爱的呼唤。三是《乌丢丢的奇遇》处处表现了作家对儿童的爱。正是这三种爱,构成了金波博大感人的爱的哲学,也使得《乌丢丢的奇遇》不仅仅是一个幻想的文本,还是一个具有厚重生命力量的路标:它标示着生活方向,展示着人性的力量。
  《乌丢丢的奇遇》在艺术上有两个方面的创新:一是梦想诗学的实践。读这部童话,使我想起了法国诗人让·福兰的诗句:
  在他那永恒的
  童年的原野
  诗人独自留连
  不愿忘记任何点滴
  在《乌丢丢的奇遇》中,金波试图以梦想的方式重新想象童年,以抵抗对过去的遗忘。法国哲学家巴什拉曾说过这样的话:“在岁月老去时,童年的回忆使我们具有细腻的感情,具有诗人波特莱尔在浩淼气氛中那样‘微笑的懊恼’。在这位诗人所体验的‘微笑的懊恼’里,我们似乎已实现了懊恼与安慰的奇特综合。”“童年深藏在我们心中,仍在我们心中,永远在我们心中,它是一种心灵状态。”
  [2]金波的童话,是用梦想创造过去,用梦想触摸童年,而其梦想也就是创造未来,创造新的生命状态。二是跨文体写作诗学的尝试。《乌丢丢的奇遇》是一篇优美的童话,但又是一首婉约温情的抒情诗。它是故事,又以“十四行诗”连成奇特的“花环”——故事的十四章,前一章开篇的十四行诗的尾句与后一章开篇的十四行诗的首句是相同的,而尾声的十四行诗又由前十四章的十四行诗的首句组成。这是一种独特的“诗体童话”,它体现了金波创作一以贯之的唯美主义风格和浪漫主义情韵。
  正是因为《乌丢丢的奇遇》以上的美学特征,所以其对儿童文学创作有两个方面的美学启示:一是它证明了儿童文学要追求以善为美的精神高度。金波一直认为儿童文学要给孩子爱,要让孩子的心灵变得纯净、善良、美好。王泉根在阐述儿童文学的美学内涵时也认为,成人文学以“真”为美,儿童文学以“善”为美。[3]《乌丢丢的奇遇》就是实践了儿童文学的“以善为美”美学原则的。二是它昭示童话创作不但要张扬幻想,更要张扬悲悯情怀。《乌丢丢的奇遇》的魅力除了来自幻想、诗意、爱之外,还来自作家深沉的悲悯情怀。悲悯情怀是一种比爱更具有感染力、穿透力的情感,它是儿童文学乃至所有艺术生命常青的最佳元素。
  总之,《乌丢丢的奇遇》是一部值得充分肯定的童话佳作,它奠定了诗人金波在童话创作中的杰出地位。艺术探索永远没有尽头,金波的《乌丢丢的奇遇》必将得到更多孩子的喜爱和评论家的注目。
  第二节  走进美丽的动物世界
  葛翠琳是当代著名儿童文学作家,现任冰心奖评委会副主席兼秘书长。半个世纪来一直坚持童话创作,力求在童话创作中追求真善美的境界,形成自己独具的风格。其主要作品《野葡萄》《会唱歌的画像》《翻跟头的小木偶》《春天在哪里》等获国内外多种奖项,并被译成英、法、德、俄、日等多种文字出版。丹麦、瑞士、前苏联、日本、泰国等报刊对其作品都有过介绍和评论,港台地区出版过她的繁体字中文版童话图书。上个世纪70年代末,她曾担任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委员,80年代末曾任瑞士儿童图书国际奖评委。1990年与韩素音等人创办冰心奖,并一直主持冰心奖工作,为培养儿童文学作者尽心力尽力。90年代曾连任北京市政协委员,全国妇联执行委员。
  葛翠琳是诗意童话的代表作家之一,她的童话具有山林气息,以名篇《野葡萄》为代表的前期童话,诗情画意,情景交融,自然之美和人物的心灵之美结合得天衣无缝,表现出她在发扬中国童话优秀传统和汲取世界童话大师创作经验的基础上取得的成功。2005年,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推出了她的彩图童话丛书《欢乐的动物世界》,这套书分别是《小花鹿》《小刺猬》《小山羊》《小灰兔》《小毛驴》《小松鼠》等六本,塑造了一系列可爱的小动物形象,每个小动物身上都寄寓着作者对儿童的文化期待,每一个故事都诠释着勇敢、互助、能力、毅力、奉献、知耻等主题。有趣的是,这套六个小动物的故事书合在一起正表现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动物群体,其每一个故事里除了主要的动物形象外,还会有其他几个小动物出现,因而体现了小动物们的彼此交往,以及它们在交往中对品格的完善和能力的培养。而且作家还在故事里表达了她的教育主张:无论是品性还是能力,都不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培养出来的,如果给孩子一个友善的充满爱心的氛围,他们的美德就会在潜移默化中形成和完善。
  从葛翠琳这些动物童话中,也可以看出,她是一个继承了民族文化传统的作家。读她的童话,读者感受到了浓郁民族特色和东方情调,她笔下的自然环境优美动人,充满着诗情画意;她笔下的小动物的心灵美、性格美,于是,每一个故事里自然美和心灵美浑然一体,传达情景交融的古典意境。比如《小花鹿》,在森林里举办的智力大赛中,小花鹿、小蜜蜂和小燕子要用一天的时间去寻找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小蜜蜂翩飞在花朵盛开的深谷,在五颜六色的花丛中采摘了一片最美的花瓣;小燕子翱翔在天空,所有的鸟儿为她欢呼歌唱,她找到了美丽动听的歌声;小花鹿在陡峭的山峰奔跑时,忙于救助受伤的小兔还有小刺猬,在天黑前他什么也没有找到,带着一身的泥污和满脸的血迹回到了比赛地点。比赛的结果呢?小花鹿获得了冠军,因为他有一颗充满友爱、善良的心——这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它让树叶儿也滴下了激动的泪水,变成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可以说,小花鹿美好的心灵感动了大伙,感动了树叶儿,也感动了读者。这样的故事里,没有当今童话中已被用滥了的魔幻性意象,如巫婆、魔棒、魔法师等,但丝毫不影响其拥有想像力。童话不是不可以用巫婆之类的形象,巫婆拥有非凡的魔力,她的魔法世界的确让童话幻想的天空极大地延伸,扩张。但巫婆毕竟是西方童话里的意象,和中国人的审美习惯还有差异。再者,有些中国作家有意用巫师魔法来遮盖他们叙述技巧的薄弱和动物故事“物性逻辑”的缺失,因此当国内原创魔法童话蜂拥而来时,具有民族品格和东方韵味的纯粹的动物童话就显得特别可贵了。葛翠琳的动物童话没有写魔法,没有写鬼怪,而是让小动物们在生活中成长,在交往中磨练,给儿童一种亲切友好的情感氛围,这些都是她在童话艺术上的探索。
  童话是童年最好的精神营养之一,外国学者专门研究过童话的功能和作用,认为儿童在童话中能学到一些非常有益的东西。如,童话在叙事过程中能够引起儿童读者的焦虑,然后又以某种方式释放儿童的焦虑。儿童读童话故事,会通过形象感受到矛盾、挫折和困境,但通过形象儿童知道他们最终会胜利,跨越胜利之路上的障碍物,从而在成长过程中得到了心理上的支持。葛翠琳创造的《小毛驴》是童话功能的完美体现。小毛驴外出旅行,他去大江喝水,可是鳄鱼霸道地撵走他;他去草地歇息,可是狐狸凶狠地吓走他;他走到大树下,猫头鹰蛮不讲理地轰走他。因为小毛驴太胆小了,谁都可以欺负他。朋友们告诉他,要战胜强大的对手,靠的是勇气,靠的是智慧。小毛驴懂得了这个道理,最终凭借自己的头脑和力量,赶跑了鳄鱼、狐狸和猫头鹰。儿童并非天生的勇者,他们遇到事情时,往往因胆怯而退缩。儿童成长的路上经历的并不总是欢歌笑语,阳光灿烂的晴空,阴云、雾霭、电闪雷鸣时常笼罩在他们的头上。他们的恐怖情绪如何得到释放,他们的心灵怎样得到安慰,童话无疑是最有效的方式。
  葛翠琳的《欢乐的动物世界》丛书也值得童话研究者阅读和欣赏,其文字优美动人,是真正的“抒情童话”和“诗意童话”。 如,《小松鼠》的开头:“小河像一面镜子,照出白云,照出蓝天。哗!镜子碎了,原来是小兔在捧起清凉的河水洗脸。河边的野花很美丽,青草又嫩又鲜。小兔抖落珍珠般的水滴,准备吃美味的早餐。”这是多么美丽怡人的文字呀!当然,这套书在美术设计方面也很成功,每一个故事都配以精美插图,使文字和画面相得益彰,别具情趣。
  第三节 给幼儿快乐、智慧与爱
  在中国儿童文学作家队伍里,高洪波是一位个性鲜明、创作面广、水平高超的实力作家。几十年来,高洪波一直辛勤耕耘于文学园地,在诗、散文、童话和文学评论方面都取得了非常令人羡慕的成就。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诗人,他的幽默童话诗尤其受到读者喜爱;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散文家,他的散文平和散淡,凝聚了人生的智慧和生命的体验;他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童话作家,他的童话快乐迷人,充满着儿童的想象力,散发出幼儿清新的生命气息;他还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儿童文学评论家,他的评论则有的放矢,既有对现实的关切,也表达了自己的理性思考。2006年1月,湖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1世纪新童话精品”系列里,推出了高洪波的“板凳狗幼儿童话系列”,这是一套品质超群的幼儿童话,它代表了当前幼儿童话创作水准,也激发了作家们在幼儿文学园地耕耘的热情。
  “板凳狗幼儿童话系列”这套幼儿童话整体设计很精美,彩色的配图也很符合幼儿的审美心理。在市场上肯定会受到欢迎,这是不必怀疑的。我最看重的是,这套幼儿童话犹如高洪波性格的一面镜子,反映着这个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任性的男孩,总是那么幽默,那么快乐,那么充满童心,那么富有智慧,那么充满爱意。具体从这套幼儿童话的内涵来说,可以三个词来概括:快乐、智慧和爱。
  这套幼儿童话给幼儿一个快乐的世界。高洪波主张“儿童文学是快乐的文学”,他认为童年生命应该被细心呵护,成人不要给予儿童压抑和压制,要让孩子的生命自然地展开,自由地成长。所以他的幼儿童话,不给予幼儿直接的教育,而是把幼儿本真的生命状态呈现出来。他是在充分关注幼儿生活的前提下,给幼儿一个充满乐趣的活泼的世界。在他的幼儿童话里,幼儿无论是在家庭,在社区,在大自然,都非常可爱、活泼、天真、率性,他们的行为方式充满着幼儿生命的张力。如他幼儿童话中的“不不兔”、“红袋鼠”和“板凳狗”这三个动物形象,就是幼儿生命的拟人化,但它们又不失动物的物性,它们的言行举止和幼儿生活贴得很近,同时它们又有着森林气息,给小读者一个别样的审美、游戏空间。
  这套童话也给幼儿一个智慧的世界。高洪波为人很幽默,他的幽默不是搞笑,不是戏谑,而是发自内心的智慧,是他豁达大度的心灵的体现。他的幼儿童话也是这样的,以智慧启迪读者,以智慧震撼人心。如《竹笋戴草帽》这一篇,原来发表在《婴儿画报》,它讲述的是一个小熊猫来到竹林里找竹笋吃,看见了一棵大大的能顶着它下巴的竹笋,就把草帽戴在大竹笋的尖上,以便第二天和妈妈一起扛着锄头来挖竹笋。当它第二天和妈妈来挖时,一时找不到了,原来竹笋长高了,草帽已经被顶得很高很高。这个幼儿童话看似简单,但却包含了多方面的内涵:一是以小熊猫的视角,表现了幼儿对外部世界的好奇,二是表现了幼儿心灵世界和大自然世界的契合,三是表达了幼儿自己的认知和思考。在“板凳狗”系列童话里,“板凳狗”就是一个充满好奇,富有智慧,善于思考和发现的动物形象,也是一个给人启迪的幼儿原型。
  这套童话更给孩子一个爱的世界。无论是写玩皮的“不不兔”、可爱的“板凳狗”,还是有志气的“蜗牛”、神气的“小猫”、好心的“胖胖蛇”,高洪波总是充满着爱意,用爱心来感受动物世界,用爱心来亲近幼儿的心灵。高洪波有过一句非常警醒人,也很震撼人的话,他说:“儿童是最高的人类”。在他的“板凳狗”系列童话里,他用优美、可亲、快乐的语言和形象诠释了他对童心世界的爱和关怀,他是一位把自己的心灵和孩子的心灵贴得紧紧的、紧紧的作家。
  总之,高洪波的幼儿童话世界非常精彩,他的幼儿童话读来甚至有些任性,有些随意和顽皮,但这任性、随意和顽皮的语言里,正包含了作家对幼儿世界的人文关怀。相信这样的幼儿童话是真正属于幼儿的,也是属于所有热爱孩子的家长的。
  第四节 中国儿童文学的精神追求
  2004年,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了黄蓓佳的《中国童话》。这是一部近年来少有的装帧精美,内涵独特、深邃的儿童文学佳作,体现了中国儿童文学精神追求,值得向广大少儿读者推荐,也值得广大儿童文学作家学习。
  黄蓓佳的《中国童话》蕴涵着丰富的艺术内容,体现了作家高超的艺术技艺。全书是由《牛郎织女》《小渔夫和公主》《碧玉蝈蝈》《亲亲的蛇郎》《欢喜河娃》《含羞草》《猎人海力布》等11篇中国民间故事和神话改写的,这些故事有的曾是语文课本里的篇章,有的是被戏剧和电影演绎得家喻户晓的故事,还有的属于少数民族的优美传说。这些本来只有千来字的大家熟悉的故事,经过作家的精心艺术加工,都变成了长达两三万字的童话,而且每一篇的语言都生动活泼、情节丰富有趣、内涵深沉厚重。如《牛郎织女》原来非常简短,但到了黄蓓佳笔下,这个类型化、平面化的具有神话色彩的民间传说,就变成了一个塑造了丰富的人物形象、演绎着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的童话。而《亲亲的蛇郎》更是一篇成功之作,形象更具立体感,故事更富曲折性。从李家那个偏心眼且鼠目寸光的妈妈身上和外表美丽而内心贫乏娇气的金凤、银凤身上折射出的人性的弱点,确实让读者深深谴责,而从朴素、聪慧、勤劳、大度且富有爱心的草凤身上,以及那淳朴善良的李家爸爸身上,读者看到了中国女性的人性光辉,也看到了中国文学中一个难得的可爱可敬的父亲形象。中国传统民间故事和神话传说因为属于口传文学,所以在叙事方面讲究流畅可听,而在情节的设计和性格的塑造方面大多缺乏悬念和曲折的波澜。在《中国童话》里,黄蓓佳吸收了小说艺术的结构和形象表现手法,而且吸收了诗歌艺术的诗意表达技巧,对故事发展的环境、氛围、结构、细节进行了大胆补充和扩展,使故事的人物性格更加丰满,故事的诗意也大大增加,充分显示了作家的探索勇气。
  中国具有丰富的儿童文学资源,许多古代神话和民间故事就是优美动人的“童话”,它们凝聚着中国几千年的人文精神,蕴涵着中国人民朴素的爱情观、家庭观、为人处世观、教育观,虽然它们不像欧美童话那样具有纯粹超脱的美感,但中国古代童话里却有着欧美童话中所没有的人的最为本质的品格的建构与张扬。黄蓓佳是受意大利著名作家卡尔维诺写作《意大利童话》之启发而写作《中国童话》的,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改写,它是一种再创作,是对经典的重读,是建构东方美学的大胆尝试。安徒生、格林兄弟的早期创作也是源于民间童话的改写或重写,但他们的改写和重写事实上对欧洲民间文化精髓的传递是意义重大的。“每一代人都得重新翻译和重新解释外国名著,以自己的方式再现它们原有的自然面貌,使其永葆人文价值的生命力,能够被人消化吸收。甚至每位读者也都要重新理解本国名著。正是这种对以往所提供的内容的不断消化,才能提供对影响现在与未来的过去的洞察。生动的批评,真正的鉴赏,是我们年复一年从那些一去不复返的人类天才资本中提取的利息。”我以为黄蓓佳的《中国童话》就是另一种“洞察”,是另一种“翻译”与“鉴赏”,是带着对民族文化精华的热爱而做的一项文化传递工程,是中国儿童文学的一次创举。
  无疑,黄蓓佳的《中国童话》的出版对中国文学创作是富有启发意义的。近年来,随着西方文化思潮的涌入,不少作家迷失于西方文化叙述的泥沼而忘记了自己作为中国作家的“根”——中国传统、民族意识和本土文化,因此一些所谓的先锋文本实则是对西方文化的粗浅认同。在儿童文学界,也有不少作家,特别是童话作家发表和出版不少所谓的“幻想小说”,有的或称“奇幻故事”或称“魔幻童话”,充斥其中的牵强附会的“幻想情节”和毫无根据与逻辑的所谓“魔法”、“巫婆”,就是对西方儿童文学的粗劣模仿,它有悖儿童文学的艺术本性,而且也强奸了中国少儿读者的阅读趣味,引起了广大家长和教师的反感。正是在这种缺乏中国特色的作品的泛滥成灾的语境下,黄蓓佳反其道而行之,立足传统,开辟新的创作道路。我想这对儿童文学创作至少有三个启示:
  一是作家不能忘记自己的人文传统和文学之根本,创作不只是任意地天才地发挥,更不是随意地搬用外国的名著,而应该是立足于传统,立足于中国美学、中国文学而建构的独立文学家园。黄蓓佳的《中国童话》昭示了一条闪光的文学道路,那就是走中国特色的、东方美学的文学之路。
  二是儿童文学不只是属于儿童的,还应该是属于所有人的,儿童文学创作要给儿童比家庭、学校更宽广的空间与视野,要给儿童一定的文化高度。黄蓓佳的《中国童话》试图打通儿童和成人之间审美通道,实现儿童文学的儿童与成人的精神对话的功能。
  三是儿童文学作家应该站在一个精神的高度,来理解儿童,理解儿童文学,这样才能创作出能够提升儿童精神世界的优秀作品来。读黄蓓佳《中国童话》,就可以看出,作家就是在通过自己的文字来理解儿童,来表达对儿童的爱,来与孩子一道展开自己的心灵,来享受童年的美好与空灵。
  黄蓓佳是从儿童文学转入成人文学,然后又在创作了大量的成人小说之后重新回到儿童文学园地的,她转向创作儿童文学作品,是儿童文学的召唤,也是顺应了作家自我的召唤。在童年的生态被电子文化、网络文化、消费文化和享乐文化侵蚀和伤害的情形下,在当下文学纷纷玩弄语言游戏,解构崇高、消解价值和美感,从过去用脑写作到现在用身体写作的态势之下,儿童文学是唯一可能守住人类良心的文字武器和守望童心世界的最后一道门槛。
  第五节  诗性·童心·爱心
  回族儿童文学作家白冰的童话集《吃黑夜的大象》2004年在全国第六届儿童文学评奖中获奖,这是一部近年来少有的低幼童话,它所表现的纯美的艺术世界尤其令人赞叹。它是作家的诗心、童心和爱心所构建的,是作家自觉地将教育性、趣味性、思想性、艺术性完美地融为一体的佳作。其中的每一个故事像一盏小灯,温暖着儿童的心房,照亮着儿童的思想,愉悦着儿童的心灵,也给我们成人世界一种美的呵护。
  白冰童话的诗性主要体现在极其丰富的想像力和诗一样优美的语言和意境。读《吃黑夜的大象》有这么一种感觉,即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中心主题,与内容吻合得精妙绝伦,而且这些主题都能够用自然且充满奇趣的童话情节来表现。读当代许多作家写的童话,觉得生硬、造作是通病,有些童话明显可以读出是对外国童话作品的模仿,想像力匮乏得如同一张白纸,干瘪乏味,而且语言也不够自然流畅,缺少诗意与美感。童话倘若缺少想像力的支撑,必然如小鸟缺少了翅膀,无法飞翔。如果想像力明显是凭空捏造的、故意安插的,那么童话也会显得生涩无趣而且沉闷寡味。白冰的童话在想像力的张扬方面,确实有自己的长处。看来很普通的童话人物,童话内容,加入了不同寻常的想像力和表现手法,故事的内容立刻随之增色。如《尼尼的秘密》中,小狐狸送给尼尼一个不同寻常的相框,尼尼只要在相框中放入不同的风景照,便可以去不同的风景地游玩。只“一个相框”的加入,就使得故事趣味盎然,而且把儿童原始思维中的任意组合逻辑表现得非常直观。《泡泡糖飞船》也是如此。故事里的主人公小狗不怕嘲笑,种下一个泡泡糖,坚持精心照料着自己的泡泡糖种子,没想到竟收获了一个大泡泡糖飞船。执着的力量可以使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诸如此类的想像力让人读来赏心悦目,惊奇之余不禁赞叹作者的构思精妙。
  如果仅仅是有构思精妙的想像力,尚不能道尽白冰童话的魅力所在。在认真阅读白冰的童话过程中,读者会被童话中流露出来的情意感染。好的童话必须是有感染力的,只有饱含爱心的童话才会产生强烈的吸引力、感染力。我在一篇文章里就表述了这么一个观点,即儿童文学必须包含爱的哲学,没有爱的内涵,就谈不上对儿童精神世界的构建,就谈不上对儿童生命世界的护卫。因此,儿童文学必须有作家对儿童的深沉的爱,有儿童生命本身爱的内涵。《吃黑夜的大象》这个故事就表现了作家对儿童的爱。作者针对许多孩子害怕黑夜的特点,虚构了一个大象,这头大象有一个特殊的本领,就是能吃掉黑夜。这样一来,害怕黑夜的孩子只要让大象吃掉自己身边的黑夜,那么黑夜就不见了。表面上看来,孩子的愿望得到满足,其实没有黑夜的世界会造成许多麻烦。大家不能在黑夜里得到休息,白天都没有精神,大森林变成了一座讨厌的“哈欠”大森林。作者用巧妙的构思告诉孩子们,黑夜并不是可怕的。这篇精心构思的童话将作者对孩子们的爱意表达得淋漓尽致,没有对孩子们的关心和爱,是不可能创造出这么精美的童话的。童话如果没有表现成人世界对孩子们发自内心的关怀和爱,就会缺少感染人的内在力量,就可能堕落为文字垃圾。所以那些所谓的热闹的、鬼怪巫师横行的“伪幽默童话”,虽然在阅读中能让读者一时称奇,但绝对经不起读者的深刻思考,更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最终会被读者厌恶。我想,童话需要将奇思妙想升华成爱的艺术,白冰的童话即完成了这一升华,这是白冰童话的高超之处,也是白冰艺术自觉性的必然。
  如何将现代的、科学的、符合人性的教育理念巧妙地融入到优美的童话中,恐怕值得每一个童话创作者关注。对于有责任感的作家而言,童话在优美的文字,精妙的想象和浓郁的爱意中,无形中完成了对读者的潜移默化的教育功能。儿童文学是未成年人的文学,是成长文学,是成人世界与儿童世界的精神对话,因此儿童文学作品无法回避成人对儿童的教育。白冰的童话在文学与教育之间确实找到了一个艺术的平衡。在《瓶子里的音符》中,小老鼠威尼本来想捉一条小鱼,装在瓶子里,好让小鱼天天唱歌给自己听。可是当他听到小鱼的歌声后,他明白:小鱼是喜欢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水里的,它的歌声属于整个小河。于是他改变了主意,在瓶子里装满了小鱼唱歌的音符。这样,小鱼的歌声既能在小河里永远地流淌,又能伴随着自己,这是多么好的主意!作者将“分享”的意义充分地诠释出来,而且这种诠释是在美妙的歌声中完成的。小鱼的歌,小老鼠威尼的歌,都在深化着故事的主题意义。孩子们在读完后,自然而然就懂得:美好的事物不是属于个人的,只有愿意和别人分享的人才会真正拥有快乐。现在的社会,独生子女非常多,他们很难明白“分享”的重要性,而学会“分享”对他们人格的完善、性情的培育无疑是具有重要意义的。白冰的童话中还有许多类似的教育主题,每一个主题的诠释都是在潜移默化中完成了对小读者的教育。令人称道的是每一篇文章都有一个爱心内容,如慷慨、勇气、执着、智慧等,而且它们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地在字里行间体现出来。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吃黑夜的大象》一书中的“阅读提示”也非常好,这有助于父母亲理解和认识故事的意义,让儿童阅读的引导者读了一篇动人的童话后,再读提示,便恍然大悟,原来文章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故事,它也有自己的灵魂。洛克有一句名言:人类的头脑生来是一张空白的刻写板。由此,在儿童的心灵上写下什么,这个重任就落到了家长、学校老师甚至政府的身上。波兹曼也说:“一个无知的、无耻的、没有规矩的孩子代表着成人的失败,而不是孩子的失败。”[4]美好的童话是我们成人世界塑造儿童心灵、呵护童心世界不可忽视的工具,应该大力提倡孩子的文学阅读,尤其是优秀的童诗和童话的阅读。我觉得白冰的《吃黑夜的大象》这样的图书对于推动儿童阅读是非常有益的。
  每一个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接触到童话,如何能让孩子在长大后仍然记住自己读过的童话,理解童话作者的人文主义的关怀,而不是怀疑童话的价值,否定童话的意义,我想,这就是我阅读白冰童话的感想,而这一点,我以为也值得每一个有责任感的作家深思。
  第六节  带你走进幻想的森林
  在全心全意为孩子写作童话的作家中,苏州青年女作家王一梅应该是相当突出的一位。这些年她陆续为孩子创作出版了《书本里的蚂蚁》《鼹鼠的月亮河》《住在雨街的猫》等优秀童话,也两次以童话获得了全国儿童文学奖。最近,王一梅又给少儿读者奉献了一套“王一梅校园童话系列”(湖北少年出版社2005年6月版),这套书包括了《米粒与糖巫婆》《米粒与挂历猫》《米粒与复活节彩蛋》《米粒与蛤蟆城堡》等四部,它们构成了一个个关于女孩子、关于校园、关于交往、关于爱和友谊、关于信任的故事,情节非常吸引人,而且充满着幻想,也具有森林气息和原野色彩。
  写童话是很难的,严文井先生就曾经认为“童话就是诗”,[5]这意味着童话不同于一般的叙事,不仅仅是讲故事,而且还要传达文学最本质的诗意与美感,童话要有诗一样的语言和意境。我读了王一梅这套以长江路小学小女孩米粒为主人公的童话,觉得她真正理解了童话的要义。《米粒与糖巫婆》里,米粒和爸爸妈妈到野外森林里郊游过夜,为了防范狼来攻击,她去捡柴禾生火,结果遇到了兔子卡萝。在卡萝的带领下,她进入了森林里面,遇到了会说话的枯树和草,还在一棵苹果树下遇到了糖巫婆。结果,糖巫婆用超级棒棒糖粘住了米粒,并把她带到了自己住的空心树上。为了摆脱糖巫婆,回到爸爸妈妈身边,米粒利用了高校长办公室的“猫头鹰钟”摆脱了糖巫婆。在这个过程中,她结识了诚实友善的大熊洛卡,也结识了灰蜘蛛、青蛙一百厘米等动物朋友。这是一个看似简单的穿插人与动物交往、人与巫婆斗智的传统故事,由于作者很好地处理了传统童话形象和现代语言、现代生活场景的关系,因此这个童话就给人鲜活动人的感觉。《米粒与蛤蟆城堡》这个故事很有趣。一个星期天上午,米粒和被老师同学称为长江路小学的“法布尔”的男孩安迪一起,跟着他们的爸爸一起到了一座山里玩,在“水牛湾”附近遇到了穿着制服的蛤蟆兵。在蛤蟆兵的带领下,她走进了蛤蟆镇,见到了蛤蟆主编和他的太太。在与哈蟆城堡里的动物的交往中,她发现它们都是非常富有理想、智慧和爱心的。特别是蛤蟆主编更是富有爱心,为人真诚,在米粒帮助下,蛤蟆主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建好了一座美丽舒适的城堡,和太太一起过着幸福和睦的生活。《米粒与挂历猫》也演绎了一个动人心弦的挂历猫的故事,通过猫鼠的遭遇和命运,展现了动物世界和森林环境的价值,呼唤着人们关爱动物,保护森林。《米粒与复活节彩蛋》也与原野和森林有关,水鼠、黑猫、短尾巴鳄鱼、青蛙一百厘米和青蛙一米等形象,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最为可贵的是,作者还塑造了一个可爱的、勇于思考和探索的“生物迷”安迪这个形象,而且还很自然地传达了一些环保意识和生态伦理观念。也用了一些很好的艺术手法,使这些童话故事时有悬念,且互相关联。如这四个童话中的形象都交叉出现,也彼此关联,读者能从这个童话里发现另一个童话的保留的一些秘密。
  相信读者读了王一梅这套童话后,都会记住“米粒”这个小女孩,而“糖巫婆”“哈蟆主编”等形象也会让人记忆犹新的。《哈利·波特》一来,有人担忧中国原创童话会受到冲击,也有人认为原创童话水平不高,少有佳作。其实如果我们走进王一梅这样的作家作品中,就会发现我们原来也是有好作品的,只是大家习惯了喝“洋奶”,吃“洋快餐”,也习惯了跟风买书阅读,所以总觉得中国没有好书。我希望小读者和家长们好好读读王一梅这套校园童话,王一梅的这些童话作品是介于叙述与诗性之间的艺术,它们有童话作为叙事类文学的故事性、情节性、形象性等元素,而且它们的内核是诗的,是梦想的,是幻想的,是意识流的。可以说,王一梅这些童话是真正具有人文关怀的,是符合儿童思维的好童话。读了这些童话,读者一定会觉得好的童话作家就应该像好的小说作家一样,是善于讲故事的,同时好的童话作家就应该像优秀的诗人一样,是善于给人浪漫诗意的,是善于用温暖的文字来打动人心的。
  第七节  美德的诗篇
  中国妇女出版社2003年出版的北京青年回族女作家保冬妮的“美妙童话系列”,非常令人欣喜。这套童话包括了《彩虹草原上的顽皮伙伴》《月亮宝贝和一条奇怪的船》《长腿娃娃夏天的奇遇》和《榕树爷爷胡子里的故事》等四部,是近年来少有的适合小学生阅读和适合幼儿父母和孩子亲子共读的优秀童话。
  这套童话的第一个特点,就是体现了真正的儿童本位观念。作家把童话的视角伸向了儿童生活的方方面面,如在家庭里和父母、爷爷、奶奶的关系,以及在外面和邻居及别的孩子的交往,等等;而且触及到了儿童内心世界的方方面面,如孩子的好奇、好动、好玩、好哭,以及爱心、悲伤,等等。在立足于儿童本位的前提下,作家将动人心弦的故事和优美的意境有机结合起来,同时融入了自己现代的儿童教育观、家庭观、生活观与为人处世的哲学。以《长腿娃娃夏天的奇遇》为例,这部童话以“长腿布娃娃”自述的口吻,讲述了长腿布娃娃是如何被奶奶做成,被奶奶送到孙女茜茜家,如何被扔到储藏室,如何被茜茜弄丢了,如何遇到可爱的小玫瑰……最后又是如何回到了老奶奶家的故事。在第一人称“我”的叙述中,作家表现了老奶奶对孙女的爱、茜茜的聪明与童心、贫苦的小玫瑰对妈妈的爱、患白血病的光子的善良与坚强,还表现了森林、动物世界的纯美。这些丰富多彩的内涵体现了作家非常自觉地为儿童量身定做童话的艺术追求,也折射出作家丰富的想像力和高超的艺术表现能力。众所周知,随着父母对孩子教育的重视,近年来儿童读物出版逐渐升温,因此也带动了童话创作和出版,这促使大部分儿童文学作家都转向童话创作。从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全国儿童文学奖的参评作品就可以看出,童话的比例一直在逐渐增大,越来越多的童话书进入到了各种评奖名单中,而且越来越多的童话作品占据着少儿报刊的版面。但仔细审读,便可发现,童话热闹的背后也存在一些问题,如不少作家的童话并没有真正地领会童话的精神内涵,只是对西方童话的刻意模仿,有的童话动不动就是写奇幻、魔幻,好像没有巫术、魔法就写不好童话似的。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童话作家很少思考童话的接受问题,大部分童话作家似乎是给少年写作的或是给成年人写作的,很少看到非常适合4、5岁到9、10岁孩子阅读的童话,也就是说,适合小学儿童阅读的童话其实很难找到,即使找到了也缺少儿童生活的气息。而保冬妮的“美妙童话系列”却完全是坚定地为4、5岁到9、10岁的孩子创作的,这填补了童话创作的一份空白,也证明了保冬妮具有真正的儿童本位意识,令人欣喜。
  这套童话的第二个特点,就是作家给孩子构筑了一个幻想与现实交错的唯美的艺术世界。我读了《榕树爷爷胡子里的故事》和《长腿娃娃夏天的奇遇》,发现保冬妮笔下的童话世界确如诗的世界,故事发生的环境是诗一样的,如森林边的绿沼泽、月光晚会、红屋顶的房子、葵花地、麦秸城堡……等等,都是具有浓郁的森林气息的场景,这些场景加上鲜活的动物形象的塑造,就使得童话的意境显得温润、空灵与清新。童话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幻想的文体,童话的审美内核就是幻想,就是浪漫主义的,就是空灵的,诗意的。但童话毕竟是叙事文体,它不可能完全脱离现实,也离不开现实的滋养,况且童话是给儿童欣赏的,也离不开对儿童生活的表现,所以我一直觉得童话是让孩子在幻想与现实之间穿行的审美通道,它张扬儿童的幻想,让孩子的好奇心、好胜心、好玩心在空灵的世界里飞扬。同时,童话也让孩子在幻想的同时领悟现实,理解现实,立足现实,从而学会做人,学会做事,学会面对世界,学会理解生命。贝特尔海姆在《童话的用处》中就认为,童话故事能够以儿童接受的方式揭露现实生活中存在的邪恶,并且融会贯通,使儿童不受创伤。这不仅仅是因为童话一般是经过父母讲述的,儿童接受童话的心理环境是令人放心的,而且还是因为优秀的童话中确实包含了丰富的现实生活内容,如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甚至包括罗琳的《哈利·波特》等,都隐喻着现实,反映着现实生活的各种内容,表现着现实世界的各种主题。保冬妮显然是深谙童话之道的,她没有沉醉于魔法世界,而是把童话世界与儿童所能感受、所能理解的生活世界结合起来,因此体现了一种现实亲和力,也增强了艺术的表现力。
  总之,保冬妮的这套美妙童话如她一贯的风格,用清新活泼的语言,优美的意境和高雅的格调构造了儿童纯美的艺术世界,所以读她的每一个童话故事,却如欣赏一首首美德的诗篇。
  第八节  幽默而精致的童话
  近来非常活跃的杨红樱,十年前就创作出版了童话。最近陆续读到她在作家出版社、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等处出版的几部童话作品集,非常高兴。我确实很喜欢杨红樱的作品,曾经也写过一些评说杨红樱儿童小说的文字。但过去对其童话没有整体阅读的经验,所以也没有什么整体的感受。这次从集中读了杨红樱的《寻找快活林》《只有一个太阳》《最好听的声音》《葵花镇的故事》《七个小淘气》《乖狐狸第一次做客》等一系列童话,就对杨红樱的童话有了一些自己的认识。具体来说,杨红樱的童话有以下几点美感:
  杨红樱的童话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比较好玩,形象比较调皮,语言比较俏皮,有时会让人读后会心一笑,堪称“幽默童话”。幽默,是一种气质,也是一种形式。对于儿童文学来说,幽默之所以成为艺术优劣的重要评判标准,是因为幽默不单体现的是成人作家的智慧,更是因为幽默与儿童对游戏的需要相吻合。游戏是儿童自发地对自身潜能的开发活动,儿童通过游戏来展示其潜在的精神。这种潜在的精神是进化史上精神活动的积淀。因而,游戏是通过浓缩地复演人类种种活动形式而实现对自身潜能的开发的。儿童文学,特别是童话一旦注入了幽默的元素,那么童话不但是儿童审美的媒介,而且自然变成了儿童的纸上游戏。看得出来,杨红樱的童话创作是针对幼年期孩子和小学生的,她的幽默元素的注入是自觉的,是为孩子预备纸上艺术游戏而自觉的创造。
  杨红樱童话还有一个值得嘉许的特点就是非常注意构思的精致性。如《最好听的声音》的构思就非常奇妙,出人意料又引人入胜,小王子的“周年抓阄儿”仪式使烟斗国变成了打鼓国,这是多么荒唐!可小王子无意识地选择玩具又赋予了这游戏意味的变化以合理的思维。故事中小公主的婚嫁又促成了“打鼓国”人们不再迷恋“最动听的鼓声”,而学会了“亲吻”,学会了说“我爱你”;他们发现了,爱的声音才是最美妙的!童话是叙事文体,叙事文体要想在美学上取胜,一要选择叙述的角度,二要靠构思的精巧与精致,三要塑造好形象。特别是构思,如果童话的构思不好,故事就非常平淡,形象的性格与特点就难以突现出来,那么,故事可能就缺少波折,缺少美感,难以满足儿童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前已述及,儿童文学,特别是童话,某种程度是儿童的纸上游戏,儿童在阅读童话时,的确是参与了形象的塑造的,如果故事平铺直叙,孩子就无法参与到故事中去,就无法获得形象的体验。
  杨红樱的童话也很讲究形象的塑造,也许是因为她有写儿童小说的天分吧,她的童话也很注意塑造中心形象,使每一个童话都显示出叙述的缜密。读她的童话《寻找快活林》就有一个“老算计别人”的狐狸形象,《戴耳环的蜜儿》就有一个具有魔力的家政服务员“蜜儿”……总之,她的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中心,都有一个关键的中心形象。当然,杨红樱的童话也不是十全十美的,她的童话中传统的“巫婆”、“大灰狼”、“猪笨笨”、“小鸡”、“小鸭”、“乖乖猫”之类的形象还是多了些。倒不是说,这些形象不可以出现在童话里,会写的作家,能把别人写过千遍的形象和题材写得新颖出奇,但这些形象别人毕竟用得太多了!可能会影响儿童读者的接受,对成人读者来说,就更可能是无声的拒绝。
  读了杨红樱的童话,我在想,我们的儿童文学作家应该拿什么作品献给孩子?而当下童话创作虽然成绩可观,但依然是病相处处:语言的做作,形象的不变,题材的老化,构思的陈旧,意境的缺失……等等,这些足以让人失望,让人焦躁!我们的童话作家是不是可以从杨红樱的童话创作中获得一些启示,多创作一些语言活泼、气质幽默、意境优美的童话,给孩子们多奉献一些好的精神食粮!
  第九节  绿色的幼儿童话
  童话是每一个孩子必不可少的,它对儿童精神生命的健康成长非常重要,这已是儿童文学专家和儿童教育专家之间的共识。的确,童话之所以为儿童所喜爱,是因为它暗合了儿童与生俱来的生命本质。与神话一样,童话讲述的是人类生存的永恒主题:善与恶、穷与富、强与弱、罪与罚……童话具有丰富多彩的情感色调、生活内涵和审美意义,它比课本教材更为全面,更为深刻。安徽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一套“绿脚印童话丛书”是近年来原创环保幼儿童话代表性作品,非常有意思,有意味,有意义。说它有意思,是因为它给孩子们一个活泼跳跃的生活空间。说它有意味,是因为它给孩子们一个美好空灵的艺术空间。说它有意义,是因为它给孩子们一个丰富多彩的知识空间。一句话,这套童话丛书给孩子们一个思考生活现象、生存难题和生命意义的机会,也给了广大家长和教育工作者受到莫大启发的可能。
  《绿脚印童话丛书》的主编是我国著名的儿童文学家金波教授,策划者是我国资深的童书编辑、幼儿文学理论家巢扬,而作者则是一批目前活跃于儿童文学界,特别是童话领域的作家秦文君、郑春华、汤素兰、徐德霞、杨红樱、肖定丽、黄一辉、韦伶、保冬妮、延玲玉、王晓晴、葛竞等,其创作阵容是十分强大的;其插画作者也是一批年跨老中青三代的儿童画专家。正因为如此,丛书的艺术质量上乘,基本上展现了近年来幼儿文学的水平。
  首先,这套丛书展现了幼儿童话故事的诗意美感。老一辈儿童文学作家严文井曾说过:“童话本来也可以说是孩子们喜欢的一些奇奇怪怪的有趣故事,这些故事每每具有诗意,我曾经把好童话尊之为诗,称童话为一种‘诗体’,我以为这不算过分。”严文井对童话的看法虽然不能算作童话的定义,但却告诉人们,童话应是一种好的诗意的故事。也就是说,童话,它要有奇怪有趣的故事,还要有诗意和灵性,童话要有“具有魔力的故事”,还要有“具有魔力的语言来表现”,我以为《绿脚印童话丛书》中的童话就充分把握了童话创作的要义,在叙事中十分讲究艺术尺度,使形象生动,语言活泼,诗意丰沛。如张之路的《水姑娘》的开头,就非常诗意,语言如同散文诗一般具有浓郁的抒情气息:“茂密的大森林旁有一条弯弯的河,河水晶莹透亮,站在河边可以看见水底那五色斑斓的石子、碧绿的水草和游来游去的小鱼。大森林里的动物每天早晨都到河边洗脸、喝水、照镜子。河水平静的时候,水面比镜子还要平滑光亮。” 又如郑春华的《老园丁的古怪歌》的语言,也是婉转动听,富有内在的音乐美感:“老园丁走着唱着,想象出路面上有许多花,许多草,许多树,就提起洒水壶,把小路浇得很湿很湿。”而冰波作为“抒情童话”的代表作家,在《青蛙的星球》里,一样地保持了其童话的诗性魅力……可以说,丛书里的每一个童话故事都是将叙事与抒情有机结合起来的,都是将现实性与幻想性有机结合起来的。
  其次,这套丛书展现了近年来幼儿童话丰富的主题。这套童话的内涵可谓非常丰富,涉及环境保护命题的方方面面。汤素兰的《狩猎奇遇》讲述的是“我”想做一名勇敢的猎人,于是乔装打扮成一位游客进了国家森林公园,但“我”并未如愿以偿,“我”不但没能射杀到一只猎物,最后还被狼缴了械。这个故事呼唤孩子们要爱护野生动物。张之路的《水姑娘》讲的是“水姑娘”与吃脏物(人们扔掉的各种生活垃圾)的“水妖怪”搏斗的故事。这个故事告诉孩子们要爱护卫生,不要随地扔垃圾,保护水资源。王一梅的《国王的爱好》讲的是一位爱收藏鹿角、马鬃等物品的国王一心想得到珍稀动物鸭嘴兽的嘴,于是他下令手下的大臣找呀找,可根本找不到。聪明的瘦大臣为吸引鸭嘴兽的到来,就修湖,铺草,改善环境,结果鸭嘴兽真的被吸引而来,可国王见到鸭嘴兽后,不但不想杀死它,得到它的嘴,而且还决定植树造林,改良生态环境,营造美好家园。这个故事也告诉孩子们要爱护动物。杨红樱的《森林谜案》通过神犬探长和青蛙博士的故事,揭示了保护生态平衡的重要性。葛冰的《大嘴羊》讲述的是一位老爷爷和大嘴羊一道在沙漠边种树造林的故事,它告诉孩子:如果不植树造林,沙漠就会吞噬地球,将人类置于生存的困境。张秋生的《希里希里王国》讲述的是一位国王非常溺爱公主希里希里,为了满足她的各种需要,国王不惜毁林毁草给她盖工厂、造楼房,结果国家空气污染严重,公主也患了呼吸道疾病,差点耽误了婚姻大事。还有,保冬妮的《淘气公主》、冰波的《青蛙的星球》和郑春华的《老园丁的古怪歌》等都给孩子们讲述了关于爱护地球,保护环境,提高人类生活质量的生动活泼的故事。
  可以说,这套童话丛书也代表了当前我国幼儿童话的真实水准。不了解低幼童话的人以为中国的低幼童话艺术十分幼稚粗浅,而事实并非如此,如上个世纪60年代,作家方轶群创作的《萝卜回来了》就是一篇杰作,外国一些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说“这篇童话故事能卖五十年、一百年”。郑春花近几年潜心创作的《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系列也堪称幼儿文学精品。中国的低幼童话是需要去发现去重新认识的,几十年来,不少作家默默无闻地耕耘在这片园地里,为了民族的下一代,为了祖国的未来,而辛勤地写作,令人感佩,令人敬仰。我衷心希望这套童话故事书能被更多的父母亲读到,希望更多的父母亲把它们阅读、讲解给更多的孩子听。孩子们听到这些好故事,会长知识,增智慧的,也会学会关爱社会,培养责任感和奉献精神的。
  日本童书专家松居直说过:“亲自给孩子讲故事,这种体验对今天的孩子来说特别重要。在这影视时代,最重要的是孩子身边的人跟他们说话,或者给他们读书。不是让孩子自己读书,而是大人读书给孩子听。有了这种用耳听语言的体验,而后孩子又学会读文字,并通过文字进入语言的世界。”欧美国家和我国台湾地区都十分重视“亲子共读”,重视“亲子共读”在实现两代人情感交流、培养孩子们的语言认知能力和丰富孩子们的内心世界方面的价值。我想,《绿脚印童话丛书》是一套父母亲和孩子之间进行“亲子共读”的好读物。
  [1]  巢扬《严文井评传》,希望出版社1999年版,第266页。
  [2] [法]加斯东·巴什拉《梦想的诗学》,刘自强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6年版,第146页。
  [3] 王泉根《儿童文学要高扬以善为美的美学大旗》,《文艺报》2004年3月16日。
  [4] [美]尼尔·波兹曼《童年的消逝》,吴燕莛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82-83页。
  [5] 《中国童话诗》序言,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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