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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了·山居笔记(摘自一了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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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4 18:56:2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了·山居笔记(摘自一了微博)



我与弟子魏群、果真一起在嵩山十方精舍开窟,在山中的冥想室、茶室、写经室均为归于造化的土窑洞,精神风气直取古贤禅心道骨,更缘于自我的生命向往,愈来愈觉远离尘嚣的心襟净澈无碍是多么的风流喜悦。生命静好,活在自己心灵的最里边。不亦快哉!

弟子魏群、果真开凿另一个“风窟”,写经窟、骨清窟亦于近日完工,巨石方丈室顶上的“了庵”茅草屋亦将筹备建造,一切均简素质朴,归于造化。风气近于梅清山水境,更近良宽、弘一风骨风流。当然一切皆出自本心,不为物拘,向心里去。

坐嵩山画室十方精舍晒太阳吹凉风,蠢风右腿被蚊子咬了46个包,左腿32个包,胳膊上共30多个,共一百多处,痒的急。我说:你皮肤太白又腿上不长毛,肯定咬你。他说:那牛狗猪鸟儿长一身毛,怎也咬呀!我腿白没毛是以前用脱毛霜试着玩,结果试没了,不过个别地儿还有几根。

嵩山十方精舍的新茶室开凿中,弟子三人下手了,居于半山空中静坐品茗,眼前灵山异树,造化玄妙,因茶悟禅,茶禅一味,喜悦满心,不亦乐乎。

在禅宗祖源地嵩山能有自己的画室十方精舍,完全缘于二十余年在中原孤军奋战,好艺喜禅之心坚定恳切,从来初衷不改所致,心缘合和,生命的大福气。听雨种菜移花品茶吹牛吼叫乐呵累了,那就画闲画写大字,一切随心所欲,自在无碍,不亦乐乎!(图中蠢风在十方精舍正乱抹胡涂。

“写经窟”面目快出来了,清贫素净,一清至骨,简素质朴,完全是我心底的念想,竟然倏然现前,莫大的人生幸事。还有什么比心灵的风雅风流还高级奢侈的精神快感吗?看着蠢风正在把院外向日葵移植五株种下去,一株一株一株一株一株的种下去,良葵心田,生大欢喜心哩!

昨天刚开始清理土窑洞“写经窟”,今早好雨就发生了,太知时节了。嵩山一片烟雨濛濛,幽丽奇美。蠢风:我昨看天象就知今有大雨,现地上雨水起涟漪了,会下到明天的。今个大家就吃茶听雨了。我:你眼小心浪,啥都会呀!灵雨育良苗,嵩山有气了。

嵩山画室十方精舍的茶室将于近日开凿,蠢风坐的地方即是,以前也是个窑洞,坐在上边品茶完全归于造化,眼前全是灵山奇树,烟云一片,恍若隔世。和敬清寂的茶道之心尽在其间:谦卑的美德、静默的雄辩。一贫如洗一清至骨的风雅风流在嵩山生根发芽,禅风禅骨,总会结出高级精神的大善果哩。

弟子魏群开窟,素朴浑圆的写经室大约一周时间就好了,我坐里边抄经傻坐发呆胡思肯定了有意趣,会好玩儿的。达摩老哥曾在嵩山面壁,悟破天地与生死,让禅在嵩山开出了奇美的花儿,花香惹遍天下才子美人,风流无尽,这朵生命的花儿我要让它灿烂下去哩。

嵩山画室十方精舍巨石洞窟边上,弟子果真、魏群正修整我的土窑洞,做为“写经窟”,每日抄经随时我与弟子均可在此静书参修,境由心造,心随境转,转处能幽,幽人任意。寂静的知识往往需要静寂的道场,冥想才成为可能。当然法无定法,不为物拘,步步是道场。

人的内心里要有个灯塔,你才能知道如何对自己这条性命有个交待与了断。我的心里的灯塔亮极了,这个灯塔是毕加索杜尚八大弘一良宽井上有一……,所以我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心里没有了灯塔,就会象夜里的苍蝇飞在窄屋里,还觉得宽大无比,而且傻13一样的乐呵。当然,这是一个苍蝇的世界,我们有幸了。

当明白自己这条性命的终极所求时,那就狠狠静静灿灿火火的一根筋的折腾下去。毕加索凡高杜尚八大弘一良宽都是这样的,我也是这样的。我知道的,我只能这样,我没有其它路可走。什么艺术当随时代的鬼话哟!我不信的,我只信自己的内心是如何的喘息与快感。

对自己下狠手才能真正脱胎换骨,人总是对别人下得了狠手,对自己却舍不得,纵容自己烂下去。真英雄往往知人知己,而知道羞耻:知耻近乎勇。不知耻者什么都不会真正知道。

末法乱世,人心萎靡,不能力挽狂澜,那就激流勇退。祖宗流下来的智慧气脉也被不孝子孙无耻的消耗与践踏,造孽造多了也会上瘾的。守住自己的良心良知,积蓄精气神,来日方长,艺术这张烂牌总要重新洗一洗。

我爱看一个人的面相儿,其他不必多看了,就能知道这样面相的气味里藏着怎样的心灵、精神呦。面相不是好看不好看,而是有气没有气,那就看冒的啥子气呦。思有邪思无邪都活活长在面相上。明眼人一看便知,养好心性面相自然好起来,用刀割是割不出气血来的,徒有其表那是死玩意。活人扮死相总是不好玩的。

狠狠抓住自己,才能抓住一切。心丢了,留下的只是一堆上不了台面的下水,虽然看起来身子还光鲜不错,但总是走肉而已。自性在了,而且澄明无碍,那是狠狠静静的快活下去。心灵里种下了良苗,自会生出奇美灿烂的精神之花哩。因果报应,如影随形。

嵩山画室十方精舍快成了鸟儿的乐园,鸟窝到处都是,老鸟儿忙前忙后的,小生命也一波一波的出生、成长、飞起来。卧室门口有个鸟窝,小鸟儿听见我了,张个大口要吃的,我看的心里美的要疼了,多么脆嫩的生命哟!惟其脆嫩,更应珍爱它。这珍爱的也是自我脆嫩而鲜活的澄明心性。

相由心生,人心在而且和善,面上就憋都憋不住,一身的和气良善,画家建平兄就是这样,总是慢悠悠的风气,和和气气的把你感染了。好上了就好上了,这种情谊也就徐徐徐徐象文火一样慢炖下去,这样炖出来的味汤纯正与厚实,结实的够劲儿。他的人与画儿都是这样的,朴厚而且灵敏,只不过灵敏的看起来愚钝。

建平兄与蠢风在十方精舍巨石茶台前坐而论道,我在边上边听边拍上一图。人世茫茫,与知者深山晤对,不亦快哉!

山中闲居,忽有知者叩开柴门,开心满怀。不亦乐乎。

哈哈哈,我和蠢风下山刮光头,吴村人长发飘飘边上看着急,我说:都光了,你索性也光了吧!他就也被拉下水了。

嵩山画室饭后正和蠢风聊天,他坐大石上“居高声自远”。吴尚忽亲运一车吃的到来,正缺粮哟!来的是时候。刚进屋,雷电带着滂沱大雨就下来了,干旱多时真是及时雨呀,山上靠天吃喝,明天沟里泉水肯定汹湧肥厚,太美太爽了。那就喝几杯喽!

写写字画画画就觉的自己成事了,那也太事儿比了,就那么点低智的技术,都觉的害臊,越看自己的作品,浑身不自在,能有点更新奇更好玩的吗?就那么点儿想象力与好奇心吗?我想用野蛮人的心思去涂写生猛泼辣灿烂无碍的字画儿,那才是我内心的抱负与所求。

静能生慧。山中悠居,心似野鹤闲云,以前书中读过的大贤所言,真正开始心领神会了。脑子里明白的知识、经验总是离心灵深处远着哩,同样大贤所见如果被滥用被误会了,那绝对不是闹笑话的事,而是一本正经的坑人拐骗还一脸的诚恳,如此傻13太多太多了,人口大国盛产此品种的货色。

珍视自己的才智才能成就真艺术真学术哩,眼见有才有智的也多了去了,但个个装13能手,一个赛一个的精明滑头,少了赤诚真纯之心,质朴、率真的本心没了,人味就远去了,一身走肉而已。毕加索杜尚八大齐白石弘一良宽,富的流油还是穷的贫寒,然皆一片纯心向艺,不为物役不为物拘,都珍视自己的才智。

貌似有趣好玩的事儿多了,但你要有取舍,都揽过来非压死丫不可,美好在眼前唾手可得而不去动,那才真美好大风流哩。张爱玲看一眼美景就不看了,胡兰成诧疑,她说,太美的东西要省着点看,不然太浪费了。大意如此,我是赞同的。美好在心间,省着点羞着点才是真英雄大丈夫:知耻近乎勇。

所有人为的知识与所为都是有限的,对于造化而言毫无意义哟!人自以为是一厢情愿太狠了,那就活在自我的癔症里,还傻13的兴奋呢。不要以为自己能度别人,连自己都度不了呢,你以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呢?那就做点儿力所能及而有智力、乐趣的会心亊了,给自己这条性命一点儿交待是不会过份的。

愈来愈觉的自已内心的成长比什么大口号都重要。口号愈大愈是陷阱,把自已埋进去还傻13的到处叫唤,象救世主样儿的,各类大艺术大学术就编造出来了,唬人的勾当干惯了,也会上瘾的,真艺术真学术从不上时代的当的。让人害臊而起鸡皮疙瘩的大口号遍地都是,人口最多的国家就好玩这一口,瘾还大极了哩。

无心无物,闲的很哩。整日闲居嵩山画室十方精舍:素斋茶酒吹牛发傻斗狗看书登山,无有目的的喜悦安祥的活着,了有意趣,大有味道哩。眼前一切也都静寂、懒散在那里,惹人心净。

雨后阳光也清清亮亮的,躺在树阴下读读闲书发发胡思,突想王小波忽然活过来,走到眼前,哥们儿不知如何是好,好极了。山中闲寂突发异想,若有知者晤对,不亦乐乎。

嵩山画室大院里正与蠢风以及弟子连吃带喝,眼前造化灵气,万物清润静正,雨后干净的很哩。每日山上重新捧读二十年前读过的禅宗典籍,心境顿觉明净无碍,大生欢喜心。

不拘礼法,直指人心。天下本无规范,所以我不喜呆在规范里。猪圈里就有规范,是养猪者的规定,猪该这样这样才是好猪,如果不这样这样就不是个好猪,猪大多都听话只管死吃死睡而一身横肉。当然也有不守规范的猪,特立独行而且脾气大极了。逼急了它也会乱吼乱叫直扑而上。越想越觉人的规范被滥用的可怕。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么?不要再拿别人的标准当标准了,有些人和事儿该忘就忘了吧!远离无聊的虚妄是非,什么对头到最后都是完蛋,再有一万多天,你这人就没了,而且万劫不复,再也回不来了。该静下身心为自已活着了,放下诸缘,玩玩自已。

嵩山在一片雨雾里氤氲净静,十方精舍里巨石茶台上,我与蠢疯喝茶闲侃,时时也无语,静寂里总有鸟雀飞进飞出,叽叽叽叽的叫给我们听,见我们从不打扰它,就跑到茶台上看着我们叫,叫的人心里花开见佛了哩。

小聪明是永远长大不的,那我就掐死自己的小技量,直接向心里去。心如明镜,物来即照。以心印心,通澈澄明。不用头脑来生活,只是用心来欢喜自在,如此,真艺术也许就在心田里“天然去雕饰”了,丹青神化,功齐造化,这才是伟大的造作与通澈的智慧。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这样的嵩山奇石好样儿遍山皆是,造化神奇出乎人想。如果有一种真理是一成不变的活法,那我宁可远离。我要让自己有趣活着,对此我极有把握,不需要找人商量计算的。我能管住我自己,那就让他豁出去静美风流好了。但我绝不让自己小聪明而滑头,因为小聪明而滑头与艺术无缘。

别人怎么活我没有意见,但我想按自己的心思活,我想成为一个有趣的人,逗一点,好玩儿,有脾气,还有新奇的思维的快乐,这样才好接着活下去。人该是自已生活的主宰,而不是别人手里的把戏,那样就成了行尸走肉,行尸走肉不可能懂得艺术而有思想的快乐。

不独坐大雄峰。登山二杰。我恐高,咬牙切齿的也算上来了。山中静寂,鸟儿叽叽喳喳的欢歌,更显幽静了,幽静的多么灿烂热烈哟。空山来人,水流花开。

二个浪男都很会唱,唱的跑调的可好听了,从小到半老依然不正经的哥们儿。真得劲!蠢风说:你这种生活是很多人想过却过不了的,你是人在山上,心在天下。我只有嘿嘿嘿了。与知者厮混造化间,不亦快哉!

樱桃红的甜的哟!
喝茶嬉闹。山中胡玩。不亦快哉!
嵩山画室弟子友朋雅集。品茗歌舞欢乐极了。
美丽的山居日子,静好悠然,远离尘滓。
我与蠢风也下地玩一会。艺术就是生活,都是玩儿,玩出风流本色、淳朴洒然来。

周末,忽然从洛阳、郑州来了十几个朋友。并且弟子们都来了准备为《目标》杂志拍组新片子,下午周立山就对我们用相机下狠手了。我和弟子在巨石茶台上正摘野菜,我:这菜以前喂猪的,现在改人吃了。

又回嵩山画室了,蠢疯、镜子、智愚二犬在巨石茶台上晒太阳,清风徐徐,心境朗朗。疯说:这种日子太奢侈了。我说:该静下来活着了。再跑就废了,跑到前边也没啥事儿,好好呆着吧!

人问:你屋里屋外以及画里的灵兽怎都长的好象你呀?我:物以类聚,我本是它们,它们原是我。人又问:你的弟子怎都那么有灵气而且看着喜心呀?我:上梁不歪下梁正。气味相近方能以心印心,道心自成。人还问:你如是女人如何对自己的男人?我:把他当自己的第二个父亲,更当自己的儿子看,妙趣自生。

山居生活,悠然自得。三弟子种菜忙的那么喜悦,心灵见性生慧了,艺术不过冲口直吐,天性自放。人心迷糊智障了,一切只能免谈了。喜悦静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惜缘惜福,俺们赶上了。

上山一周多时间,仓库大院里花木竹兽都变了样儿,更加郁郁秀秀,苍苍灵灵,好象跟堵气哩:让你上山不理我们,我们也活的好好美美的,啍!。我悠然心会,酸酸的美丽心思,可喜心了。

下山到仓库取书,大院里的向日葵张开大嘴笑着迎接我,笑的也太豁出去了哟!我的心花也盛开了,那就相视大笑了。

嵩山画室挂的作品。俺或为达磨立于灵兽呼啸而来。落款借寒山诗:昨日游峰顶,下窥千尺崖。临危一株树,风摆两枝间。雨漂即零落,日晒作埃尘。嗟见此茂秀,今为一聚灰。真正大因缘,峰顶即“登封”,登峰嵩山,想古今风流不过“一聚灰”,灰飞烟灭,虚空粉碎。思来大悲大喜,好极了。

立山兄昨儿上山了,正在面前坐着说:微风在阳光里真舒服。身后大画室是他的作品,并且他也跟踪拍摄了我在中原二十年的各种德行,上山接着拍,以后出本俺的写真书。都是二十年来的知己老兄了,撕也撕不开的情意,真好。

人问:你在山上呆的怎样呀?我说:我就象小犬“智”这样活着,远去俗虑是非,困了睡饥来吃。看图识味。

孤坐巨石洞窟边喝茶边向外望去,心里全是好,眼前当然好的很哩。不为物拘,远离尘嚣,自然心襟明净洒然。嵩山的灵气全往十方精舍里钻进来,满院子空堂堂却满满的喜气,由不得自己不欢喜。生命静好,妙趣横生。

智愚二犬,整日嘻嘻闹闹,困睡饥食,不管闲事,只求自娱。在一个愚蠢的傻13时代,真理往往被戏弄,我也实在装不好13了,那就上山自己逗自己乐儿,象二犬一样智愚的活在自己里,才能睡的活的香香的甜美实在。瞧它俩,看自己。参!

嵩山画室十方精舍大院里的巨石茶台,天然造化神工,引无数英雄美人尽惊呼,每与知友坐此品茗胡扯,风雅满怀。在此禅宗祖源之地,能有如此福缘福报,皆缘于二十年来在中原孤心向艺好禅的虔敬之心所致。看来种什么因自会结什么果。

嵩山画室十方精舍的巨石茶台,建室时刚好有此巨石凛然现前,大喜,天缘。就原封不动,天然茶台。有人称表面不平不光,需磨平好放杯子。我说:凸凸凹凹方见造化妙机,茶道玄微尽在其间。

闲居山中,日日好日。三弟子欢喜的忙着种菜耕地,将自己的心灵在土地上培植起来,浸淫造化灵气,步步是道场,随缘喜乐,静好活着。如此,艺术也许才有趣活泼好玩放逸本真泼辣起来。

下山边买椅子边刮光头,最喜这种质朴活泼的场景,老师傅刀下生风,似伯牙抚琴张旭醉书,爽!

心随境转,境由心造。入住嵩山画室十方精舍一周了,心襟顿觉明净闲寂,喜悦满心,远离尘嚣。二犬智愚亦愈来佛性大发,灵气逼人。总是逗我前仰后合的乐,它们好玩极了。狗生的意义与人生的意义差不多吧,总之无意义的意义才有意义呦!

山居简朴书斋。每日静生闲思,空明寂静,恬然自喜。想良宽、弘一青年时皆灿烂风流,后来均遁入空门,过上清贫简素的生活。只有身心俱贫,方能生命通彻而透悟造化接近神明。我慢慢真正明白而发愿身体力行而喜悦于此。生命的福气往往在离开物质、金钱、知识的拘迫而呈现出来

只有真正回到内心,放下自己放过别人,才会真正尝透幸福的滋味。否则只是表面的寒碜的物化的快感,真喜悦如无言自开的花。回到内心,高级的精神只有高级的心灵才能获知。“一流之声一流闻”,木心真会说。

艺术是一个人的隐私,自己对自己说的心里话瞧瞧话,当然是光明磊落的偷偷说。八大、杜尚都这样。我也是这样的。

绝望才会生出真正的信仰。生命因为无意义,才显得自己有可以玩点新奇的趣事,赋予它点儿意义。否则太没劲太无聊了。圆融通徹,禅艺双修;心领神会,氤氲素养。来日方长。

去来无意,远去是非。无执无碍,得大自在。茫茫人世,得一二素心、会心人,已殊不易,有了珍惜,知已有恩,没有也就算了,向自己心里去找了。山中静好,索性静静好下去,心嘻乐。我知道这一切对我意味的玄机。

艺术就是活着,真艺术当然是真的活着,活的随缘喜乐、美美的,那才动心动人哩。单纯的复杂极了,而大有深趣,复杂的单纯极了,而大有意味,总之好玩儿、有趣、而有智慧,才会有生命的滋味与快感。

心月孤圆。嵩山画室大石桌上吃茶静坐,清风徐徐,想达摩曾经于此面壁修禅,忽忽已入末法年代,自己二十余年求艺问禅,今入祖师源地,全是天意天缘,人生大事皆于心愿发起处妙机幽显,愈想愈觉人生的奇妙难言。

二犬智愚早已习惯抢镜头了,只要相机对准它,绝对马上给力给造型。镜头感強死了,前世可能活佛哟!随缘任运,得大自在。

山中闲居,无心无物无执无碍,心襟顿然明净闲寂。远离了市嚣,自然少了许多是非牵执,礼送往来也就少了,来就来去就去,自然而然,不必费心劳神,结果落的心里都是这样的好,那就索性好下去了。

嵩山画室十方精舍,猛男靓女疯狂围脖中,山中闲居,别有异趣。真艺术大智慧本在游戏间自然天成,不拘礼法形式,随缘生发,不患得失非是。游于艺,信哉!

嵩山十方精舍画室边的巨石上晒太阳喽,眼前虚空旷朗,心襟绝去尘滓,喜悦满心。

窗明几净,庭院花木清冷冷的喜气,独坐简朴质素的书桌前,读几页闲书,发一阵神经,每有会心,竟傻傻痴痴笑起来,爽美极了。

风在吼,鸟在叫,一了在睡觉。风吹的有点气急了,窗户被吹开了个缝,风一下子斜着身子欢声笑语就挤进来了,挤在木窗边沿上的风蹭的疼了么,叫的怎那样呦!听的我都不好意思在懒在床上了。起来,山中的早晨就是造化的早晨。

山中静居,晨醒的早,松风鸟声一个劲的从屋外往屋里钻,好象也要来屋里取取暖哩。屋外凉风习习,身心顿觉一清至骨。入清凉境,生欢喜心。

嵩山灿烂似火,颜色光辉的辣挞刺激,尤其交配于清润静正的树木间呦!弟子魏群又在松土种下从仓库大院带来的各类菜苗,自食其力就会自食其果,那也是活该的喜悦与幸福。

趁我喝茶发呆儿,二犬已爬上山了,乱吼乱叫,不是自豪的啸叫,而是下不来了,惊慌失措的叫我。我又不懂狗语,叫啥呀!太把我当狗看了,狗眼看人高呦!看来啥东西都不能乱爬呦,爬上去有时会下不来的。我和二犬都该反省反省。

闲居山中,读几页胡兰成,想想英雄美人的可笑心思,笑的我可开心哩。木心、王小波、铃木大拙也带上,一点都不孤独寂寞哟!闲寂之思,可好的,看见自己的心灵才牛气才高级才风流哩!不能再有显摆、扎呼的虚狂哟!那多寒酸呀!羞死了。

推开柴门,弟子魏群已在耕田种菜了,眼前造化静正清润。院内忽然无水,那就进山接泉水做饭煮茶了。

山中晨起,满目青山,天风朗浪,万物清润静正,心随境转,转处幽显。心里美的很哩。

静居嵩山十方精舍,心襟明净彻然,脱尘境而与天游,冥通造化。道理都懂,真要做到,真不容易。二十余年的中原苦战,今天终于全身心决然静下来放下来,安心回到自己,静好活着,来日方长。

来于造化,归于造化。在这样的茶桌上吃茶,美的很。头顶青天,脚踩黄土,袍裹清风,心游太玄。二狗子也不看我,只管扭过头睡去,它俩“困了睡饥来吃”的无心无物无执无碍的禅风禅骨,令我警醒不已。

嵩山上凉快极了,松风在耳,二犬现前,不亦乐乎。智、愚二犬也随我上山静参造化,浸淫灵气嘞。它俩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嵩山禅宗发源地,二狗子佛性极了,似活佛转世。

嵩山画室院中石桌上午餐,仰头望去,几头牛正优哉悠哉的边吃边漫步过去,它们看我也不知在想什么,卢梭漫步会出沉思遐想录,牛也许也不在乎人的胡思乱想,只管默默与天行默默与地语。我更喜欢牲灵的心思。

坐大院里斗小狗玩儿!向茶室望去,一鸟儿正在魚池石头上立着,边喝水边看我,也不知它想啥哩,我忍不住满心喜悦!想起了良宽和尚天上大风般的风流洒然,心襟顿觉明净无碍!得大自在。

日日好日。过好日子。来于造化,归于造化。存命之喜,日日况味。

如今过了不惑之年,我才明白,自己最适合的事就是上山写字画画了,认认真真而又有幽默感的逗自己玩喽!我只想按着自己的心思而又理性的追求积极乐观的新奇活法。有什么更好玩的思想、精神吗?如果我们只能按古人某种设置好的玩法来玩,再好玩我也没啥子兴趣。我想玩我的活我的。

喜欢寒山的这首诗,以花喻世:君看叶里花,能得几时好?今日畏人攀,明朝待谁扫?可怜娇艳情,年多转成老。将世比于花,红颜岂长保。朝花夕拾,生命须臾。要以“临终之眼”视万事万物,则:存命之喜,日日好日。

《奥义书》上说:“你要靠放弃来获得。”我们日常总会听说:舍得。因为贪恋它物就什么也舍不得放弃,然我们的灵魂只有靠放弃自我才能实现自我。放下诸缘,自性乃现。我真心喜悦于一种难以言诠的悠游襟怀。

人活着各种礼仪难免,然不能自拔者,必愿多身苦,心难了然闲静。如此活着就如《徒然草》里说的:“一生势必为小节琐事所拘,徒然度过。日暮途远,吾生已蹉跎,当是放下诸缘之时。”此语直指我心,近一年来心襟忽然若此,不想再做一点儿违心的事了,上山浸淫造化灵气,安心书画,悠游方外。一切内心使然,无所谓是非得失。

早晨刚起来院里逛,淸风徐徐,心净气爽。草地上四只小家伙相互还认生呢,互相瞧来瞧去象见了外星人一样。来于造化,从于造化;存命之喜,日日况味。良宽曾有和歌:“春日眺望。群鸟嬉游。心最乐。”我心亦然。

道在瓦壁,禅在屎尿。意思无非是说真道就在平常日用里。就看你是否有灵慧妙心,而把捉日常看似平淡无奇的生活玄机。功夫在诗外,艺术即生活,其中也藏着很多的机锋,历代禅僧公案里太多此类智慧的生命修行,平常心是道,步步是道场。

心在了人就生动了,心不在了人不过一张皮,再好的皮肉也不过走肉行尸而已。艺术的道理同上,因为艺术即心印,心在了笔下全是心里话,心不在了笔下全是假话废话。

心在了,笔墨里会浸透并映射出来心性的光泽;心不在了,再多的虚张声势张牙舞爪自以为是,笔墨里也只是“假大空”的自欺欺人。心里有多少东西,自然就会流露出来多少,装是一点用都没有的。往心里去,深深的向自己心里去。

好好的安心的喜悦的活着吧!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吗?什么都不是你的,甚至你自己,什么你也带不走,慌什么哩,多可怜的性命呀!那就离自己的心灵近一点、再近一点,贴着自己的心灵往前走,末法年代不相信心灵、精神、灵魂哟!少些废话,放下来,静好生活,也许艺术就如人心里天性自放的莲花而一默如雷的盛开哩!其它的都是自欺瞒世的勾当,我不会再信喽,那怕一点点。

知己有恩。齐白石因徐悲鸿的知遇而刻过这四字印,以示感恩。天下茫茫,一个人的心志器识要得外人的相知太难了,因而知音难觅。古今中外如此美好的人心相知的伟丽逸事也多了去了,相互珍惜,成就心事。人生缘起缘生,缘尽缘灭,一切自有道理,惜缘惜福,灭缘灭福,古今皆然。

纯心为艺做人,侠义为友行事。不为物役,不患得失,方为大英雄大丈夫。本色、风流惟真性情者才有,装比的这种往往太多太令人生厌。现代化就是消灭真而推崇假的,一切都在转基因,人心也是。真心还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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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5 06:53:37 | 只看该作者
柏克:学会推销自己
   就做事而言,一个人所要做的无非就是:第一,要努力做好,做最好的自己;第二,要学会推销自己。这也就是现代公关的意义。

  由于中国传统文化保持低调与夹着尾巴做人,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等等祖传做人方式的遗训,中国人一直以所谓的谦虚内敛的方式生存着。这后面的原因是不言而喻的。即,中国人的发展前途是靠赞助式提拔,靠是伯乐相马。这样,低调温顺,讨得伯乐赏识就成为一个人前途命运至关重要的一步。另外,再加上孔子作为圣人对一个人的评判标准就是:“刚毅木讷近仁”、“巧言令色鲜矣仁”,这样一来,一个能否主动推销自己就成了一个人有没有道德的重要标准。在这里,“刚毅木讷”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必须保持谦虚谨慎低调的风格,在中国才会被人称颂为“近仁”,否则,那些主动介绍自己,展示自己个性的人,就是“巧言令色”,这样的人极少是有道德品质的,大多只能够是小人而已。这个价值观念及其制度及传统习惯,给中国人的生存方式带来了极大的消极影响。这也是中国文化中缺乏个人,缺乏个性的重要原因,而缺乏个性的直接后果就是中国人缺乏想像力,缺乏创造能力与创造精神。

   应该说,在做好然后推销自己方面,中国人都比较缺乏,那些“刚毅木讷”的人并不等于就是“做好了事”,而只是“做好了人”而已,而所谓“做人”,其实就是讨上级欢喜的本领。做事在中国是做不出什么名堂的。而主动推销自己,明显就是不会做人的表现。别人说自己行,况且还要假惺惺地用谦虚之辞推托一翻,怎么能够主动展示自己的优点长处呢?这不是主动招惹人忌恨吗?在中国,主动推销自己的人,很少有不失败的。除非中国已经实现了民主法治社会。在这里演讲口才,辩论谈判才会有用武之地。

   但是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就是随着中国市场经济的出现,公开而艺术性地推销自己就成为一个重要的能力。市场里不再相信伯乐所相的马,而是要让人自己来挑选。这样,展示自己产品的优势与长处的机会就有了。

  因此,今天,一个人能否产生社会影响,能否对社会起作用及起多大的作用,做好及推销好自己两者是缺一不可的。有时推销自己,让人知晓,让人认同这个能力可能还要重要一些。市场社会就是个性与自由选择的社会。

  做好就不单单去做别人要你做的事情,而是要学会主动做事。主动做事的人,就不是被动去做他人分派的工作,而是主动了解市场,特别是了解市场的前景,然后有针对性地去做,做什么,不做什么,及做到什么程度,都必须经由自己作出判断。同时,对自己的优点长处还要有一个自知之明,有些事虽然明知有市场,但是以自己的能力做不了,或者做不好,那么,还是不要迎合这个市场。因此,做自己最拿手的事情就很重要。不要看市场什么东西是好卖的,而要看自己是什么事情可在市场上做出一流水平来。严格说来,一个人所做的事情,只要是有意义的,是符合人类需要的,都会有市场。有此时没有市场,过一段时间可能会有市场。关键是自己要做出一流的产品来。市场原则是赢者通吃,只认最好的原则。因此一定要做出第一流的东西来。无论什么,要认第一流。这里自由选择及准确判断都很重要。

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第一流。当自己的第一流与市场需要相吻合时,你就取得了成功,如果这个市场需求很大,你的成功就不是一般的成功,而是极大的成功。因此,市场的成功的前提是自己成功,是从自己来说的成功。也就是做最好的自己。

   做好并且让人知晓,就是要推销自己好的东西。推销有时比做好更重要。有时还没有做好,先推销自己,再把事情补做好,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当年美国的比尔。盖茨就是在自己还没有做好产软件产品的情况下,先行推销自己的虚拟产品,然后有了客户,再努力去做。这种先找客户,找市场,再做产品的方式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要相信自己的实力,终究是能够做好的。

   当年胡适先生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博士学位没有通过,但是,他却打着这个博士学位的招牌到北大任教授。没有这张美国名牌大学的博士文凭,要以二十出头的毛小子在北大任教尚且困难,要做教授更是不可能。等到胡适在北大当上教授,显示了雄厚的实力,有了广泛的影响力之后,后过来,又容易得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承认。这就是推销自己的又一个很好的案例。

  有人说,胡适这是欺诈行为,其实不是的。一个博士学位显示的无非是学术水平与研究能力。既然洋人对胡适做的国学博士论文似懂非懂,一时无法判断其学术水准的情况下,没有通过博士学位论文答辩,那么,还是回国让自己的国家的学者来评判又有何不可?事实证明,胡适比任何一个当年拿到博士学位的中国留学生都显示了更雄厚的研究实力与更为深远的社会影响。胡适是开风气的大师,也是推销自己的绝妙高手。

  当然,如果一个人声称自己会做实际上完全不能够做,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做好的事情,这才是欺诈,就是骗子。比如一个人从来没有研究过蕊片,更无能力研究这个,自己也不是做这个出身的,却要申报蕊片的国家级重大研究课题,然后骗取国家数以亿计的钱财。这就是真正的欺诈。那些假的真文凭与真的假文凭,其实意义并不大。关键是要名至实归。

  推销自己是一种技巧,更是一门艺术。如果你有实力,让人了解你,信任你,这没有什么不好。努力推销自己吧,一个倡导推销自己的时代已经来临,除了市场经济,还有互联网,这都是每个人推销自己,展示自己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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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4 19:10:31 | 只看该作者
或可语天
一了访谈录

王安富
2012年5月25日十方仓库
河南郑州


在座
湖北孝感管季超先生
许昌王健先生



采访手记
认识于一了先生,先是在十几年前买了一了先生的书,继而又看了他介绍日本井上有一的文字,从网上看了他的文字祭、囚字系列,实际上有意无意间,一了成了我墨事关注的首要人物,尽管对于他的一些有关笔墨的事情或许还不是那么明白,也未必是多么赞同,但是,持续的关注,值得关注,以至于产生见上一面,能够在一起聊聊的念头,似乎就有一些不同了,毕竟现在的书坛,大师大事频频出镜,要想弄出点动静来的人比比皆是,然而,值得关注而有价值的,说起来在我们这泱泱大国也就是那么几个人,更何况许多人又往往不自重,走着走着就走没了人。于是乎,一了先生似乎是在一种稳健中赢得了某种东西,而恰恰这种东西好像不是他的笔墨,也不是他的行为,而是他这个人,他的思想,他的思维模式,以及在这一次见面之后感到意外的一点,他的眼神,纯净而有神,平静之中含着一种淡淡的善意,一种不为他人所左右的坚毅,言语之间,不涉市场,无关名利,更多的是一些人生大事,一些一个人不能不关注的生死大事。我想,一了应该是那种透过笔墨看透了这个繁华的世界,看破了这个被红尘染污了的社会,以及有关名利场上种种人的种种表演,因而,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找到了自己今生大事的那种人。我有一事,生死与之。在这样的前提下,一了所谈海阔天空,言辞所及古今中外,然其核心却是对于当下人心之变的切肤之痛。
有鉴于此,我在考虑用什么样的一个题目统括我们之间谈话的文字时,很简单的就想到了“语天”二字。语者,诚心之谓,由心为之。或曰,非语之语。天者,道也,实在也,本来面目也。天者,做人做事做笔墨,以及世间的种种,有一不二,一统者也。
能够与一了先生相对而坐,坐而论道,你会感到有一种拳拳之心,孜孜之情,心内心外不曾有什么神秘的东西,一切都是明明白白。或者让你感到,有人生活在自己的天堂里,而有人生活在他人的地狱里。之于人生,之于笔墨,此言或无不可。
有些角度说法,在当下一些世俗人士那里,或可看上去就是笑话,而我想到的是,“不笑不足以为道”。


王安富:一了先生,您好!几十年来,就书法而言,使我感到比较震动的是看了介绍的井上有一,包括他的字,他这个人的一生,包括对海上雅臣先生的介绍。我好像从此感到有一种我们惯常的书法概念之外的一种概念。我很感激一了先生,这次来十方仓库拜访,希望不是太打扰了先生。

一了:不客气。我对书法是一种内心的迷恋与爱,我自己为什么从西北跑到中原来?又不愿意参与体制内的任何活动,自己一个人慢慢走到今天,就是对这个东西很爱。爱它,你就要付出代价。付出代价,就是你要保持你的纯粹性,首先你的思考是独立的,你的人格是独立的,你的生活方式一切的方式是自由的,你是有情怀的,你这个人要有情怀。这些东西跟中国当代整个社会的气局和我们艺术的格局是有矛盾的。我们面对的土壤、空气,实际上是不尊重艺术的,不相信所谓的心灵、精神、灵魂,他们不相信这个东西。我们相信什么呢?我们没钱,忽然改革开放,我们就是"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我们要抓钱,你抓住钱,就你是有价值的。整个的国家、社会的分歧,以抹煞艺术,以抹煞人心等等这种东西为代价的。我看到日本的艺术,包括文学、建筑很多领域,我很早就说过,我们要真正的认识我们的文化就是我们老祖宗的灵魂和精神的话,我们必须要认识日本,如果我们对日本没有很认真的读透它,你不可能了解中国。在我们的土地上,我们已经没有记忆了,我们失忆了。我们的文化已经断层了,你看到的很多东西,它是一种假的东西,它不是真的,比如说你看到了我们说的传统文化的某种样子,但是那个样子是转基因的,那个样子没有灵魂,它只是一个假惺惺的样子。但是,当你进到日本之后,你就发现,我们中国古代的文人理想的精神生态,在他们日本的生活当中随处可见,它已经变成了一种生活本身了,不是说我们要做样子给你看。比如说他们对书道、茶道、花道、园林、建筑,包括禅宗,很多方面他实际上变成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了。他们的生活不经意的过程当中,你就感受到,这不就是我们的文化吗?但是这个文化在我们这里见不到。我们这里,他也不需要这个东西,目前我们的生活和环境不需要这个东西,需要的是另外的东西。他也不相信这个东西。金钱至上,物欲横流。所以就造成了,我们面对艺术:第一,没有爱。有爱也是虚情假意的,不是真的,真的爱的话,比如我有了爱,我喜欢这个女孩,我很爱这个女孩,你不可能谈条件。我很爱你,我今天没装钱;我有很多别墅,钥匙忘带了;或者我用很多的技法,我要用我的技术把你弄到手。这都是违背爱的。爱是什么?我爱你。“生扑”,没有功利,就是禅宗的直觉智慧,我不过大脑、不过知识理性的梳理算计,最感动人心的艺术是“生扑”,直指性命。

王:有的把它叫做“直观”。

一了:直觉经验,直觉智慧。任何一个女孩,她都会接受你这种爱,任何。对你这种生扑的、真正的、真诚的爱,她是无法拒绝的。我们现在对“爱”是属于技术性的。比如说我们搞作品爱艺术,我要有很多的方法做效果,做效果是干什么呢?不是为了表现我的心,而是为了迷惑你。我把这个东西当成一个炫耀、迷惑别人的手段,这样我就可以获得现世功用。我只相信今天我要活的好,以后怎么样我不管,我要赶紧拿这些东西来获取利益。就像我们现在盖房子乱拆一样。整个的分歧就是这样。我不管这个房子盖好能保证多少年不倒,反正在我执政的期间我要把钱弄到手,至于对后代环境的污染,造成的隐患,一切的问题我不管。因为社会大的气局都是这样的。任何领域都难逃此劫,艺术当然概莫能外。

王:任何领域、任何人?

一了:但是他也有钉子户,我不要命了,我有我的底线,我有我的人格,我有我的坚守。如果你越过我这个底线,我就不要命了。这样呢,知识分子、艺术家的底线和独立性不受外界社会风尚的影响。你要拒绝它。所以,艺术家在当代社会就尤显艰难。有大部分人停留在口活,玩口活,谈禅、谈道,谈什么观念,他不能通过实践实证这个东西,实证,需要你以放弃作为代价或者舍得作为代价,或者头破血流作为代价。现在大家去谈禅、谈道,我是很讨厌、很反感这些东西的。但是我内心里面,我的立身之本就是这个东西,我之所以以自己的方式活到今天,还想继续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并且按照自我心性一直这样走,就是因为禅宗在我心里。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它教会我“我就是我”、“我就这样”、“我必须这样走下去”,再一个独立性方面,不相信任何既定规则,无论是学问、知识、生活当中的所有,我对那些已经成为经验的、大家都认为这个东西是一种规则的,我都是有一种怀疑。“禅”就在我内心里,反应到艺术方面,比如说做书法,后来为什么做现代性探索、为什么要写“囚”、为什么最后又要进入绘画、为什么要上山?整个内在是连着的。为什么要去嵩山,而不是去泰山、黄山?因为在我15岁的时候,老师就把禅放到我心里了。就相当我是一块土壤,他把苗子放到你的身体里了,我们所谓说的"良苗入心田",就是这个种子放到我心里了,它要成长,20多年在中原,为自己的精神抱负出生入死,独打独拼,最后又跑到嵩山去,因为达摩在那里,禅是在那里发源的。就是冥冥之中有这样的一个东西,不可言诠的玄妙。我们为什么有时候会相信,在自己的生命当中有一种不可思议的东西?实际上那种不可思议的东西是你内心冥冥之中又可以感应控制的,你知道而且心生向往,结果那个事情就渐行渐近而撞了个满怀。它不是“我无明”、“我不知道”,最后到那个地步了,而是你心里有期许。我的心向往那个东西,慢慢、慢慢的,10年、20年、30年,最后他就走到那一步了。比如说我去日本也是这样。我十几岁的时候,我就觉得"必须要去日本",那时候很崇拜良宽,还不知道井上有一,当时在日本很多人也不知道他。

王:也不认可他。

一了:那时候我就觉得良宽是我内心当中最高级的艺术,甚至比喜欢弘一法师还要喜欢。我觉得良宽它更能够触动我的内心。到现在也是这样。读川端康成,冈仓天心这些人的书,我从来不读小说,我读他们的杂文、散文,我感觉阅读他们的东西能够感动我、能迷醉我的心,把我的心抓住了。抓住了,我就希望:我要去那个地方看一看。他们在谈他们感兴趣的歌人、作家、俳人,包括和尚、禅僧,书法家,他们谈道,他们谈这些人,我就觉得那些人就是我渴望的心灵风流,并且似乎他们做的更让你感动,因为他们离我们近。如果我们想王维想唐代的那些,感觉还有点远。他们很近,一百年前、几十年前人家就那样,离你近,并且是个异域,文化隔一层之后,更加迷人。比如说我们看黄宾虹的东西很好,当然很好,别人说它多好,我也认为它多好,并且我更能看出他的好,但是我到日本之后,我就看到像富冈铁斋我就觉得他跟黄宾虹一样,他就是日本的黄宾虹,但是我更感动,我看富冈铁斋的作品,我的感动比看黄宾虹的感动要活泼,是为什么呢?就是隔了一层。水墨、宣纸、笔墨、汉字,这种东西对于黄宾虹来说,是一种母语,是血统里来的,自然生长;对于富冈铁斋来讲,文化隔一点点,稍微有点生,但是说他是跟黄宾虹同等智慧的智者,他又隔了一点,这个恰好就是东方艺术里面最迷人的生拙精神。比如说良宽的也是这样。弘一法师写的就比他从容,肯定写的要比他完备,技术性、很多东西更加完备圆熟,但是良宽的就生拙一点,活泼一点,跟小孩子一样。他们都是大和尚,他们的智慧都是通天的,都是智者。他们写出了不同的汉字的表现,我们从他汉字的表现当中,我们可以看到中国书家重视的东西接近于法度和文化,书法的文化。但是日本的书法家更讲究书法的道,书法的灵魂,或者汉字的灵魂,或者他写汉字的影子,就说汉字有一个影子在那里,影子是玄妙的、模糊的、朦胧的。我们写的是汉字的实相,我们看到的,并不是说哪个高、哪个低,我们看到中国的艺术家更加务实,更加现实。我感觉是中国的社会造成的,对艺术,以前的说法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由技近道”说了很多。但是在实践方面,日本人是真正实践了,虽然他们实践的并不是说十全十美,但是他们比我们实践的纯粹。我们实践的是什么?我们实践在嘴上。我们在书写的时候更多的讲究法度,“法” 大于“道”;日本人是“道”大于“法”。

管:整个心灵都放进去。

一了:“道”大于“法”的时候,技术就隐藏起来了,以裸呈心灵为第一要义,以我们中国书法家看井上有一的作品,总说,“你这一笔再长一点就好了,那一笔怎么样好象技术上、结构上有一些问题”。恰好是井上有一的生动之处。但我们中国的书法家大部分却在这方面挑人家的刺。实际上在人家的心目中,我们每天头脑想重视的东西,我们想拥有的东西,人家早都已经不稀罕了,早都已经抛弃了。就好象我们现在要抓“讲国学”“五讲四美”、“不能随地吐痰、大小便”,我们每天都要去讲。对于他们来讲,他们不要讲,因为他们已经是这样了。我们是"我们要传统"、“我们要国学”“我们不能随地吐痰”“我们不能乱拆”结果我们什么坏事都干了。人家虽然不说,但是实际上人家什么事情都按照他们的精神规则在走。

管:海上雅臣到郑州来,你跟他有对话?

一了:对。大概是在2000年的时候,我看到井上有一的作品之后,我特别震动,我就写了篇文章,叫《三十心情》作为《一了书道》的自序,我30岁了,结果刚好读到井上有一,在我《三十心情》文中把井上有一作为一段。我说,“这是我目前,就是我学书法这么长时间以来,整个从历史上包括到现在,最能感动我的对汉字的书写。”我写了我读他作品的感受,我觉得他的生命、他的灵魂在字里面很活脱的跃然纸上,感觉好象人就在里面,人就走过来了。他的字往那里一放,你觉得他人在里面,心与魂魄全在里面。这些我们没有。再一个我们讲的是什么?中国的“道”、“佛家”的很多哲学很高的精神,我们都在讲,在书写当中我们并没有体现出来。我们体现的太小气装蒜,太畏畏缩缩,太似是而非。这是我们中国文人里面最劣根性的一点。他不大方自在,不本性泼辣,不通畅、通透,是那种自己关起门来很狭隘的固执里面表现出来的一点可怜的小情趣。不是那种人的大大方方,了脱生死,看破一切,最后表现出来的东西,他的生命在里面,我们说的生命毕露,原形毕露,他的生命状态一下子就在你面前了。

王:一了老师,你这样谈书法,在别的地方是听不到这种说法的,正统体系里头是没有的。我想问一下,你对书法这种自信,你认为从哪里来?

一了:对书法的自信?

王:你说起书法来,我感到你很自信,你的感觉也很对,你的感觉也很深。我很认可这一点,我感觉你说的很对。就说你这种东西,你觉得从哪里来的?

一了:我就觉着,我就是天生的要做这个事。

王:做到一定程度,实践,自己悟到的。

一了:我从甘肃出来的时候,我已经确认自己能成为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

王:最伟大的艺术家!?

一了:我当时就是这样想,但是当时的这个艺术家,是我认为我要成为最棒的书法家。书法家是有很宏观的、很强的灵魂、精神和思想性在里面,不是一般的,比如说是混吃、混喝,社会上那种骗子书法家。我认为中国的当下土壤很少见真正意义上特立独行而有意思的书法家,我又太爱书法了,你又说没有,我怎么活下去?就好象我认为这个时代没有诗人,怎么可能有诗人呢?这是一个商业的时代,人们崇尚的是物质,不相信精神。这个时候,艺术是什么?是他们踢来踢去的一个玩物。作为一个艺术家,内心里面有很大的梦想,我们现在谈梦想,就感觉很耻辱,“他还有梦想,可笑的很!”我就觉得,对艺术有很大的抱负、野心和梦,属于我的我要走下去的路,等于对于我来讲这个门刚打开。我就有无穷尽的斗志和欲望,就是要表现自我的欲望。好象这个门刚打开。所以我没有觉得有任何的自满或者自己认为自己把事情做够了,一点点都没有。我对于艺术,我写的那个东西,全是我的真心话。对于画画来讲,我就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恰似少年心事”,少年心事嘛情窦初开,等于是绘画这道门被我推开之后,啊呀!这个奇妙阔大、无尽藏的世界需要我去折腾开拓,对此我有充足的理由与野心。

管:这一批作品是最近的吗?

一了:对。我发现有一个非常开阔的玄妙的世界等待你去把它呈现,就说冥冥之中能感觉到,需要有手段把它控制住,把它控制下来,变成人家直指人心的图示。前几天德国的阿克曼先生跟《画刊》的主编靳卫红,他们来看我的作品。八月份在德国的“墨变”当代水墨展览,选的中国现在我喜欢的画家,另外9个人,像朱新建、武艺、何建国、刘庆和、李津、李华生(成都的,陈子庄的学生)。看了我的一批画后,阿克曼先生很激动就说了一句话,他说,“真正的艺术就是最朴素的,来自于你的内心的东西是最感动人的”。就是你不能装,不能你有多怎么样,你去炫技。你是什么,你就大大方方的把那个线条拿出来就行了,你的品行、你的教养、你的才智、你的良心、情怀,你的性命都在线条里边,在笔墨里边。你没必要去装腔作势、再去做很多掩人耳目的效果,没必要的。

王:有一个问题,原来我觉得在书法,虽然我写这么多年,对正统的书法参展、入会这些事都没有参与过。我觉得你是一个点,在中国书法你是一个很有影响的点,你有你个人的观点,你有你这么多年的做法。你现在不做书法,开始绘画了。你的画,在我感觉是很纯粹的。这样对书法来说,你觉得是不是一个损失?

一了:不是。我觉得书法是一辈子的事情。

王:是一辈子的事情,还要做?

一了:当然了。因为对我来讲,书法是人心里面的一口气。我现在跟你说,我吐纳的气息就如同书法的生命本质,就是在写这口气。你这个人气量大不大,这个气喘的厚不厚,养的通达不通达?这些在你的笔墨里面就呈现出来了。你是伪装不了的。好的,别人抹不掉;坏的,你也赖不掉。你写坏了,你说你死了,你赖掉,那不行。好的,别人想压你,抹不掉的,是一个活脱脱的生命在那里。但是我们现在见到的书法、绘画,见到的不是生命,不是人心。艺术没有了人心,没有了情怀,你没有了独立的思考,艺术是什么?狗屁不是,一堆烂柴火,什么都不是了。就是一堆笔墨,有什么意思,等于零,这个笔墨就等于零,它没有意义。首先必须是它里面承载了你这个人的身家性命。你的身家性命在这个笔墨里面,就能感动人,能感动真正有眼光的人。否则的话,艺术“玩”什么?它就没什么好玩的。书法,我觉得它是一生的学问。

王:看了井上有一的作品以后,我感觉中国做书法的、写字的,没有人能够和井上有一对话。对话不在于笔墨的表现形式和深度,就在于他这一生的追求和表现出的精神这种东西,这种专注,把这个事做到极致的做。我觉得写字的是这种情况,本身努力的方向就不一样。再一个井上有一,我觉得他有实验性的、有突破性的东西,他就我不管社会的评论,我自己就这样做。在现在社会里头在中国这个范围,如果不管其他的什么东西,我就按这个方式来走,你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吗?

一了:当然有。

王:就说演绎他的精神,通过精神,但到了笔墨形式,在中国可能与个人的成长不一样,但在这个过程里头,能以这种精神体现出来,这是非同一般的。我觉得一了老师的话,你本身这种精神大于你的字,你这个画背后的精神支撑也大于这种画。你的这个画,我觉得有点横空出世,没有谁是来源,以后怎么走,明天画什么,我也不知道。这种东西就可贵在这里。我们不是复印机,不是每天、每天在重复自己,这是可贵的。"艺术"这个词,在我理解,它不是个人的,它是心灵的,它更是社会的。是社会的,它就有一个互动的问题,真善美,它能给人带到。就像你这种画或者你原来的书法做的情况,我觉得就达到一个尖,"阳春白雪里头的阳春白雪",很多人很难理解。这是一个问题。如果理解的不到,或者不能在社会上产生更大的影响,我觉得也是个问题。我觉得你的东西里头,更多的是自说自画的多,就是你给我什么评论,或者我不在意你的规则。然而,毕竟一个艺术家,不管是日本也好,欧洲、美国也好,它有几个标准:一个是大的收藏机构认可,;在市场上有比较好的表现。

一了:第一,我觉得社会、时代在我内心里面都是王八蛋,所以时代和社会的规则,我们普遍认为的规则对我来讲,我越来越怀疑,我是怀疑它的。再一个,对于艺术,现在这个时代,我们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我们想要的各种获知的信息或者标准参照太多了,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最重要的还是把自己的本分做好,不要想的太多。本分做好,比如说像去年英国去世的大画家弗洛伊德,他就生活在很孤独的自我精神世界里面,他就创造了人类我认为是最好的绘画。但是他瞧不起这个时代,他更瞧不起规则,更瞧不上我们说的这个那个的,那谁认可你?认可你的人和机构,你是否瞧得起?所以说,谁是裁判?当你抛弃了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就获得了一个自在。你更好的去做自己,因为你少了各种东西对你的影响,比如说井上有一他能做到那样,他也可以去考虑社会对他怎么样,但是他更多的是战胜自己。怎么战胜自己呢?他为什么要跟颜真卿挑战?因为在整个中国书法史里面,他认为最伟大的是颜真卿,所以他在去世之前要把颜家庙原大通临要向颜的灵魂对接与挑战,他写了很多创作日记,对于汉字这种大的精神,他要去接中国汉唐的灵魂,他要对话。我们中国的书法家有这样的吗?没有的。不可能有的。因为我们写字更多的是为了满足别人的需求,我们不是满足自己。再一个满足自己,你自己是不是很高?真正伟大的艺术家,他内心里面有一个自我,就是禅宗里面讲的“明心见性”,见什么性?就是见你的自我。“一了”不是我,以前的“朱明”也不是我,我呢?在我现在跟你说话的时候,有一个“我”在看着我,那个“我”是真我,那个“我”远远高于我,我刚才讲的,“他”可能就是毕加索的朋友、黄宾虹的邻居,佛的邻居,他可能是世界上所有智者的哥们,那个“我”,我达不到,我遥不可及,但我每时每刻和他在一起。

王:但那是方向。

一了:在这样的一个状态里边,你就不会偏失,因为他对你有一种控制,你有一种自省能力。你获得了很多美好的东西的时候,你不狂躁,你不会失去自我。不像有些书画家,获得了一些社会价值的时候,就不知道北了,他的那种狂妄属于虚狂,我喜欢那种人很风流智性的狂妄,一般人是属于下流,只有竹林七贤、苏东坡那样才叫风流,或者当代的像陈丹青就有风流,他们的那个狂妄是我内心欣赏的,我会很开心的去看他那个狂妄。但是我们的书法家,哪一个狂妄会让你不觉得恶心呢?大部分的让你觉得恶心,因为他狂妄的太弱智了,无才无德不要脸,如果他的智慧很高,他的狂妄,对于我来讲,我是最欣赏的。比如说井上有一,别人骂他,他就写个“佛头著粪”自称为佛;像熊十力,梁漱溟把他推荐到北大去代课,他研究佛教,也没什么学历,经常自称菩萨,熊十力菩萨,写书的时候落款。“他这样做,他还自称菩萨!”肯定有人这样骂,但是我认为棒极了,菩萨也是人创造的,如果与人没关系,信他个屁。所以对这些东西,我们自己有一种很通透开明的判断时,自己就不会偏离迷失,就是我们的这个固执是很通达的。我反感的是一种偏狭的固执。就像农村里说的是个“驴脖子”,你说什么他都不听,和他说,“前面有个坑,你别过去。”他就不听,掉进去,头摔破了,他上来以后,人家说“你以后走路小心点”,还是不听。我们所看到的大部分艺术家是这样子,是属于 “驴脖子”。因为他的知见,造成了他这种偏狭的虚妄。为什么我们说“人要有自知之明”,也要有“知人之明”,你不能光觉得你自己很牛,你也要知道别人,比你牛的你有没有参照?当你发现你身边比你牛的时候,你再牛的时候你就有分寸。否则的话,就失控了,没有控制力了。比如说现在我为什么这样画下去?如果像一般来说,我觉得书法家进入绘画,没几个画好的,大部分属于向着他的艺术理想滑下去,因为绘画更加功用。“我书法卖1000,我国画卖8000”。是一种功用作祟,他没有把它当成一种精神信仰、心灵需求。对于我来讲,我为什么要画它?因为我觉得,齐白石、黄宾虹、关良、林风眠之后中国画怎么办?吴冠中也不错,但是气短笔弱,心正笔衰了。范曾那些画完全不入道;黄永玉这些好老先生,很可爱的老先生,也是风流洒落,很好,但是画太浅显直白了,艺术好象是不接气,气脉已断。

王:我看你的博客,我通过你的博客,我搜了朱振庚的一些画,我看了你的评价。

一了:比如说我喜欢朱振庚、石虎、朱新建、武艺、李世南、李老十,当然我也很关注当代艺术,像曾樊志、尚扬、方力钧,我觉得都很动人。我们不能轻率的、武断的、不理解的去批评人家,要很认真的阅读之后再来评判。大部分人很武断,觉得人家挣钱了,自己心里不舒服。人家为什么挣钱?因为人家以前太苦了,在一种低谷里面奋斗上来。绘画沾染了人生的多少智慧,这种东西一般人不懂。所以我觉得当代艺术界油画界的成就,远远大于水墨界和书法界。尤其书法更没落。真正在绘画来讲,在当代艺术这一块领域,相比而言,好的这些更有思想性,因为他们是真正的有思想、有文化学术在做支撑,他们在认真做学问。这些艺术家写封信,写篇文章,你就知道他们在读书,他们在思考。我们的书法家哪一个读书?没有的。读书也是属于背课文那种,一说,就是背。是你很讨厌的那种。国画界都是忙着走穴,为了老干部审美作贡献搞“贿赂产品”这种东西。所以相比而言,油画界有些好画家。在这样的一个前提下,中国的水墨画该走怎样的一条本土现代性的道路显得尤为重要,首先你要接黄宾虹和齐白石这代人的气脉,正脉,你的线条能不能从这正脉下去?实际上就是书法的写意线路。你的书法是宋以后的还是唐以后,还是汉以前的?文人画是宋以后的,宋成熟,发端于王维,后来成熟于宋元。我们现在玩的文人画就是宋以后的东西,书法的脉就是宋以后书法的脉,是写意性的。但是真正的文人画,我认为是反绘画的。禅宗是佛教的革命,它的精神就是反佛教的,因为整个文人画的背景、灵魂是禅宗,禅宗就是革佛教的命,是不破不立,把整个的以前的经验打碎,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生命,这个生命还没有建立又打碎了,是不断的在流沙中建造大厦的。这是中国智慧最吸引整个世界文化界、哲学界、思想界的,禅宗是最受世界关注的中国精神。为什么?就是因为它不断的毁坏建立新精神、新的灵魂,实际上它是一种上上智慧。反应到绘画当中,就是把我的心掏出来,我不要那么多表面的技术,表面的所谓的学养、所谓的风格等等它是反弃那些东西,我认为它里面更多的要反应自己的内心,你的动物性、你的野蛮性。到后来文人画已经玩坏了,就是因为我们的兽性、我们的动物性没了,我们最后就陶醉在文人虚拟的情趣里面。这东西的灵魂在哪里?文人画的灵魂在汉代。我自己就觉得我真正要做的,就是从汉以前寻找出路,再一个,画的这些绘画能接这些我崇拜的大师的气,同时能不能向马蒂斯、夏加尔、毕加索,跟西方很伟大的艺术灵魂交相呼应。

王:对接起来。

一了:对接。这样的话,你的绘画呈现出来的面貌是没有见过的,是人类共享的一个图象,它来源于原始,来源于本性。就像禅宗说的“本自具足,不假外求”。你从你灵魂里面去找、去挖掘它。但是你的线又来源于中国传统的内在血脉。所以我觉得中国现代化的水墨真正要完成这样一个路子,这个路子是林风眠他们没有完成的。但是,中国现在绘画界没有人是做这个事情的,都实验水墨玩观念装哲学家去了,短线上路,奔钱而去奔热闹、时风而去,不可能有人精心杀入传统远古而蓄养精神气魄。不是对中国根基有问题、认识有问题,就是对西方不了解。

王:我看马蒂斯的书,感觉到他的境界里边和禅宗,论艺术,他和禅宗的精神、感觉,他说的一些感悟的东西很相通。

一了:现代派绘画都是这样,只要尊重自我的心灵,裸呈灵魂,拒绝一切陈规,自然走到禅里边。

王:对。我感觉到有一点。这一点,有点奇怪也不奇怪。像你讲的这样,到了一定程度就是这个东西。

一了:像毕加索晚年的时候感叹,我们对艺术丧失了热诚之心,我们越来越不相信灵魂、不相信心灵、不相信艺术,我们越来越现实。比如说中国的艺术家在这个状态下,怎么可能去很纯粹的做艺术?包括艺术的格调、思考,怎么可能达到一种纯粹的高度?它需要一个全方位的知识结构,他倒不一定是要上大学,不一定读很多书,而是你对很多本质的东西有没有直指人心,抓住本质的东西。

王:今天上午我听了一点关于儿童早期阅读和成长的东西。从我的理解,人的脑在形成的时候有许多板块,是许多板块来构成完整的人格。如果这个板块在人小的时候脑子形成的时候缺失了,这个脑子实际就是一个不完整的脑子,后期是没法弥补的,说严重一点叫脑残,说轻一点叫性格缺失。你说的这个东西,我觉得人在做艺术和面对他脑子的基本结构,是一个缺失的结构,有些东西被社会设计了,被社会改造了,洗脑了。

一了:转基因了。

王:对。这一块是没法弥补的。我的孩子在中央美院留校了,他从小我也比较培养他。他对你的这些东西特别喜欢。我问你要了一套资料,给我以后,他看到很高兴,就带到北京去了。本身他学的是连环画,中央美院的城市设计学院,后来他留校了,出了几本书。他自己从小,在他的脑子里就是画自己的画,他没有模仿任何人,从一岁开始画画,我就鼓励他,他很自信,他觉得他画画最好。从形式方面,他也是自己玩的一种形式。通过画出来,割出来,再染。我很意外的,他对你的画特别喜欢,他感觉这个东西好。

一了:好多小孩、年轻人都很喜欢,尤其是小孩。这是我很开心的事情。我觉得以后的审美是他们的。就说你的艺术也不一定非要让年龄大的怎么看待,我不相信那个东西,我觉得艺术更应该要得到年轻人、小孩的喜欢。50年以后天下的审美是他们的,是他们构成了未来的世界。我们说的艺术的未来性就在这里。你让你的同龄人大部分人说,“你这个画的形不中”,很多画家都这样说,“你这样好是好,但谁会买呀”。北京很多画家、国家画院的,“一了的形不太好,搞不清什么意思。”就是笔墨线条很好,形不中,搞不清。靠!这些话是关于艺术的人话吗?我们早已习惯了不听人话不说人话了。

王:一了老师,像这种东西,未来会是什么情况?现代书法,我感觉到比较出名的几个,我有一种感觉,他们支撑不起一种东西,本身他个人的一种文化或者精神的缺失,他这个形式本身就证明他一种缺失,他走不了多远。

一了:最怕的是艺术家缺少精神背景心灵气格。

王:我觉得他在做虚假的东西。

一了:就怕这种,我认为最怕的就是轻视别人的智商。我们不要轻视任何读者的智商,要把他的智商最少要看成是跟自己同等的,甚至高于自己的,这个时候我们搞创作就不会乱来、不会胡来。因为我们胡来的一个原因是我们觉得艺术可能他们也看不懂,比如我拍电影,我是一个导演,我如果乱拍,挣点钱;画画,我也可以糊弄你。我们看了很多电影、电视剧,就会上当,就是因为他过低的估计别人的智商了,过低的,过于低的。我们现在的书法家、绘画家也是这样的,他过分的低估了别人的智商。最伟大的作家对于他的写作,都有一个高于自己的读者,就是他的“自我”在看他写。为什么很多重要的作家,在很多重要的作品,要改五六遍?要五年、十年、八年才出版,为什么要改?我们现在改吗?我们等不及顾不上了,画出来懒的看一眼就卖了。所以这个东西近于杂耍,无知无趣,他缺少自尊,也缺少尊重别人。

王:我觉得是不是他把做人的格放的比较低,自己放低了。从我的想法里头,现在搞传统书法也好、传统绘画也好,都可以体现一种人格或者一种精神,应该有这种东西在。

一了:对。它不在于你搞什么风格,传统书法在当代你也可以做的很高级,现代的你也可以做的很高级,与你做的风格、派别没关系。它与人的品行、人格、修为、情怀有关系。有些艺术家,就是你刚才讲的有缺失。他脑子的聪明更多显示在社会功用上,他怎么通过这个东西短期获得社会的价值,实际上他对艺术没有爱。如果是爱的话,你为了爱,什么都可以抛弃的,况且其他。当然你爱好了,可以什么都有,也不一定抛弃,问题是不爱,又抛弃了。我觉得根本在这里,就是人心没了。艺术就是心,心画、心印、心声,心血。“心”没了,怎么办?你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就好象你跟一个人玩,玩哥们,而他的心不在你这里,你说这人狼心狗肺、没良心,你还跟他玩什么?他再有学历,再有钱、再有权利,再有做人的聪明,你都不愿意接近他。为什么?因为他没有灵魂,没良心,没心没肺。艺术也是这样的,井上有一为什么感动人?因为他笔下全是心血,他很直接,也很粗糙、泼辣、生猛。真正感动你的艺术是粗糙的艺术,生命是粗糙的。它不是那种精打细算,雕琢,涂脂抹粉,做效果。那种东西做多了,它会掩盖你本来的东西、本真的东西。所以说有时候做效果要有度。比如说绘画,我有时候也在琢磨表现性,但只是做一下,赶紧又回来了,就是体验一下,但是我认为好作品还是几笔,原形毕露,就是告诉人家,“我就是这德性”,我就告诉你“我一了就是这德性”。说穿了,就是这样。艺术就是直指人心的。它不是别的。你掩饰、掩盖,你能逃过明人高人眼吗?逃不过的。这个时代也有智慧的眼睛。他一看就感动。比如说我画画又不是让社会上大部分人感动,不可能也没必要,我就画给当下三二知者,未来自有明眼人。我的理想,你让我拍电影,我能把我最喜欢的导演感动了,我就死可足惜,就够了。很多作品,比如说我画出来了、我写出来了,日本的海上先生被井上有一感动了,一见一了,把一了引为忘年交,就说,“井上有一如果活着,能见到你多好啊!”这一句话已经够了。20年的卧薪尝胆、付出、艰难等等,社会上的不理解、谩骂,让智者对你有欣赏就值了,包括石虎先生,你崇拜他,他又说,“一了,你是我见到的中国最好的画家。”见到的,活着的,死的不说。以前说是四五十岁,现在不说年龄了,是最好的。我说,我认为还有好得画家比如朱新建武艺呀!他说,“不,你的好更能感动我。他们的好和你的好不一样。”我觉得生命当中,能用自己的心意做艺术,我觉得值,就够了。对于卖不卖、获得不获得其他的东西,我就觉得无所谓了,因为这个快感是让我觉得最幸福的,最喜悦的。你要赢得高手的对打,像以前的武侠小说里,你跟人家天下第一剑去对,华山论剑什么的,最后你获得了你崇拜的人对你的激赏,我认为这就是人生最大的福气,没有比这个再有福气的了。你说,你还想获得美协、画院、书协什么的,你说的国家画院沈鹏班,他们最早来找我,说“一了,你一定要加入,这很重要,我给你荣誉。”当然找我的人,我对他没有埋怨,人家是善意的,人家没有恶意。

王:这种善意对你来说,我认为跟骂你差不多。实际上一了的水平比那个要高多了。

一了:他是认为,我要拉兄弟一把,我给你创造好的条件,也是位很好的老大哥嘛。他当然是好意,我不能埋怨他。但是我要把道理讲清楚,我是要走我自己的路。

王:他应该理解你,也应该知道你的价值。

一了:刚开始不理解,就觉得,“你还装牛,让你来,你还不来。”我是很诚恳,我说:“我不牛,问题是我这20多年来我自己为一个梦想,往前走,从吃草根、过草地,稍微跑到待在屋里安逸的稍微轻松一下,想坐下来思考问题往前走的时候,你让我去的话,等于把我的梦打碎了,或者是让我自宫了,把我的命跟人格拿走了。”
管:还有一种感觉,他带着一种,过去你是江湖的,他要把你招安,正统的,把你放到体制内。

王:一了老师,你的行为在书法,现在说在画上,你是一条路。这条路和现在的体制来说是水火不融的,是两种价值观。就说他们这种人,如果说好一点,他们是两种东西都要收获,他要收获这一种,也要收获另一种。

一了:通吃。占尽好处。

王:对。但是从咱们的感觉来,这种人最不地道。

一了:也不能这么讲。各有各的活法。只是我不屑于那种通吃、和稀泥、二边倒的活法。

王:我是这样认为,他们现在是打着一种旗号,干着一种事,打个比方,“既当婊子又立牌坊”,我觉得有这种嫌疑。因为他们在某些地方表现出一种精神,有一种做法,他们又很羡慕社会体制内人的那种感觉,可悲就在这里。他不会跟你一样。假如你和这些书协主席相比的话,你感觉你比他们高级,舒服多了。

一了:从内心里我从不羡慕他们。我生怕与他们扯上半点关系,那样全身会起鸡皮疙瘩。

王:对,你不羡慕他们。有的人可能不太理解,我在网上和他们说这点的时候。其实对一些人来说,完全没有必要参加什么大师班,绝对不去。我就是玩这一块,我把我这一块玩好玩坏我不管,评价我也不管。

管:老王,还有种感觉,所谓的大师班是徒弟在托师傅,他们是造了这么个局,这个很明白,这个都很知道。

王:就像你的这种对书法的理解,包括对人生、对禅的这些东西,我觉得这是一个东西。如果从书法来讲,也可以说一道风景,刚才你说,你对日本理解的东西,我觉得是很重的,这个东西如果说重一点,书法是心相,一种心迹或者心墨。这个东西我觉得在中国应该成长起一股力量来。在书法协会,正统的书法之外,应该有这么一条线,这条线应该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有影响力。就说我写字,我进入笔墨,我不用社会的标准来评价,我对我自己简单来讲是一种修炼、对心灵的一种滋养。在这个地方他开智,书法是可以开智的,在这个过程里头,他自己的一些感悟,而不是说进入正统,越来越压你,越来越捆你,越来越把你捆死,直到捆到你老老实实,好象什么都有了,什么都好了,但实际不是的。

一了:你要钱,人家就多给你钱,给你换来名车别墅女人,最后你就没脾气了,不好意思了。剩下来只是没有人格、风骨、自由、脾气的尸体一样的图画。

王:你刚才说到一点,从我个人接触的面来讲,中国现在是有诗人而是没有艺术家,他们有一帮诗人还是对国家、对民族敢于说点真话的。诗歌如果不是站在那个角度来说的话,诗歌就没有意义了。有很多诗歌,像莺歌燕舞这样的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一了:就是知识分子的自觉,对社会的很多问题发表意见,这个也是当代艺术很重要的功能,当代艺术存在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你对社会的批判性。但是这种东西对于我自己,比如说我做“囚”字,实际上也是对社会的一种批判性,里面隐射了很多问题。你作为一个书法家,能不能通过汉字的书写,对社会的种种问题发表意见。这个作品,并不是说我现在画画就不做了,不是这样的。我认为一个人一辈子都逃避不了“囚”,这个“囚”对于我来讲,可能我要做到死,这个作品要永远做下去。这是我的终生修行, “囚”字本是我生命的一个修行。但是我觉得“佛”也在“囚”里面,它是一个佛龛,因为他的心通天地,心通造化,忘我,把自己的小我废掉,进入一个虚空的状态,外面的"囚"对他来讲就是一种安详的、自由的。但是很难达到这样的一种开悟的境界,所以“囚”它不仅仅是一个困境,不仅仅是我们认为的囚犯,等等,有时候是一个圆满之境。就说最后你真正的了脱生死了,外面的那个筐子就是我们说的佛教里面的圆光,是一个圆满。这里面就有一个人生的三境界在里边,人生的三境界就似乎禅宗的见山见水三境与王国维谈诗学三境一样,用心感悟这种不思议。是有很多玄机在里面。

管:每一个观者,都可以给出他们自己的理解作为这个作品的一种。

一了:“囚”字这个东西我一直会做下去,包括我做现代书法,其他少字数之类的作品凭我的感觉,我就不做了,不必要做了,我这一生就要把“囚”字做下去,这就是我关于汉字的书法最后延伸出来的一个作品,一直要把“囚”字做下去,其他比如说写一个字、写两个字对于这个时代来讲,我个人认为意义不大。要说把书法回归它的本来面目,这个东西是我的日课,是我的日常生活,比如说给日本海上雅臣先生的写信,手札墨迹。这就是一个常态,书法是你的生活,再一个是你绘画的灵魂。我为什么要上山?是因为我发现了我的问题,发现了我在这个时代别人没有的东西,同时我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我要静下来,我要上山去补课,我要乖乖的补课,为什么能够安静的补课?因为我对于笔墨的现代性表现有很大的野心,所以我才能安静下来,如果我没有未来,没有理想,没有梦,我就不敢上山,毕竟上山太无聊、太寂寞,太孤独。我不喜欢孤独,我也不喜欢寂寞,我更不喜欢不被别人关注。我觉得上山等于是我要去补课,再一个我打算50岁下山,我觉得中国的绘画、艺术界要重新洗牌,我个人认为是这样的。我现在上山一年了,我今年43岁,再待7年,去年我已经待了一年,我准备8年在山上。

王:你是1969年出生的?

一了:对,我是属鸡的。我觉得我有一个梦想,在艺术上,有一个野心,需要我去实证,去完成这个东西,不然的话,就觉得没意思。上山最主要的打算和初衷是这个。至于绘画,我就觉得林风眠、黄宾虹他们那一代人留下的问题,需要我们这一代人来解决、衔接。我认为中国当代能接他们气的人不多,不是说没有,是很少见。我觉得我自己具备这个才智,具备这个禀赋,所以就静静地、乖乖地上山。安静的思考,安静的读书,安静的养气。艺术是一口气,那无非就是你的气喘的大不大?气大生魂,器大声宏。你气小了,喊两嗓子,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就不行了。气足了,才能沉着痛快,元气淋漓。

王:这个"囚"字,我觉得从你的所有作品里边来讲,这是最具有符号性的一个东西,一说起一了来,“囚”字这是一个作品,这是一个系列作品。这种作品在书法的表现过程当中,按照书法的标准,就是一个字,那么这个字在现代这个时代或者你这个角度来写,他有一定的意义。打个比方,我可能理解你的意思,当然理解的程度有深有浅,这么个情况,一直延续的话,会不会认为太过单调?或者一了没有创造性了,就是抱着这个东西不放,有没有这个嫌疑?

一了:那不会。现在在艺术上我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不会单一化,比如说进入绘画,要开辟一个比现在要大的多的多的世界,现在等于刚把门推开。你的艺术,这边是传统书法,这边是“囚”字,这边是在绘画,还要做一些其他的行为性的、观念性的作为。但是总之一点,这条线是我的,来自于一了自己的灵魂。比如说“囚”字,它的内在是从中国的传统精神而来,我不是对西方的翻刻、偷换、挪用、模仿。因为这“囚”字是从我内心生长出来的一个精神生命、一个汉字灵符。它是我的。

王:对,它是你的,这个毫无疑问。

一了:40岁是这样的,40岁的“囚”跟50岁的“囚”不是一样的,60岁跟50岁的“囚”不一样,它是我生命的一种经验、证悟。我现在不能说我50岁的“囚”,我也不能说我60岁的“囚”,它会呈现出、生长出来怎样的一个果实,我不知道的。但它会成为这个时代最有思想价值与影响力的汉字书写。

王:这个和井上有一的“贫”字是不是有对等的地方?是不是你通过“囚”字和井上有一来对话,或者沟通?

一了:会有某种关系,我觉得一个作品的产生不是空穴来风。这个作品我是在2004年去日本,我才想到的这个字。那是我第一次出国,东京是极端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忽然在那样的一个环境当中,你就有一种头蒙,你就觉得高楼林立,都穿到天上了,你就觉得现代文明带给人们的那种极端忙碌、麻木、茫然,慌慌张张,人像虫子一样,在地铁里面,风一样的来来去去。就觉得现代文明这样的速度究竟带给人什么?人活着为了什么?每天都有这个思考。忽然有一天,海上雅臣开着车带我出去,在东京的路上,我忽然看着密不透风的蜂穴一样的楼,那种状态,我就跟海上先生在纸上写了"囚",他就哈哈大笑。结果我回屋之后,我就开始创作小型的“囚”字作品,忽然我就觉得现代文明带给我们人类的问题就是囚禁,是一个困境。我觉得这个字是一个人对社会现实的一个反应,再一个这个作品,虽然启发点在东京,但是实际上中国、所有的地球上的人类,都面临这个问题,因为现代化,你无法逃避现代化,现代化带给我们好处的时候,更多的也带给我们很多的困境。尤其我们中国在改革开放以来存在的种种问题,通过书写的过程中,你越来越发现发展中的中国,现代化带来的问题更加复杂、迷乱、荒诞、残酷。我这两年没写,但是我在脑子里一直思考这个作品,这两年就是安心在画里面,但是对这个作品的思考一直在。不一定非要去动手,但是我可能会忽然接着又做。在我脑子里的这个东西的理解,一直是不一样的,比如说我现在对“囚”的理解跟2004年在东京当时的那个想法,可能会有某些微妙的差异,你的生命的状态在改变,你对世界的看法也在改变,你对生活的要求、反应也在微妙的改变。但是我觉得骨子里面有一条线索,我们中国的这种文心诗性血脉在里头,有一个很重要的精神血脉在里头。这是我不丢的,我永远不会放弃的。比如说现在很多艺术家搞当代艺术或者什么的,做一些古人的东西,最后就编造一些概念,放到作品上,好象显得作品特别有意义,实际上不是说的那样,他只是拿语言来迷惑人。有些就会这样,本来这个东西没什么,但是他要编造一套说法。美术界所谓的批评家、理论家他也要吃饭,另外我们现在本身也在消费一种无知。无知也是一种消费,比如说我们在这个社会当中会看到很多无知的东西在上演,我们习惯了,在艺术界也在消费无知,这个无知是冠冕堂皇在伴随着时尚、流行在里面,穿梭在里面。还是我刚才说的,社会是王八蛋构成的。因为他的目的是直奔商业,不管他搞艺术还是做房地产还是挖煤,我们抓住老鼠就是好人,你得把老鼠抓住了。我们现在做艺术品、做拍卖、做展览,做一切我们归根到底最后是为了GDP增长,就是这个数字揣到腰包是多少?这是硬道理。对于我们来讲,这个是硬道理,其他的东西都是不重要的。当你明白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就要远离,“我惹不起你,我躲得起。”比如说有些艺术家他会做一些更加过激的对抗,像艾未未这些我也很喜欢,很尊敬,从内心里很尊敬,他们为了一种社会文明良知、尊严,为了人性,在跟国家机器对抗,头破血流在所不惜。还有其他的,像韩寒,还有陈丹青说了一些真话,我都从内心里是非常敬佩他们的,但我做不到。每个人要有他的生活背景和他的才智根器。比如说你让齐白石也去那样做吧?齐白石有他的工作,鲁迅有他的工作。有些艺术家内心完全投入到艺术里面去,他可以为人类创造文明,创造精神;有些艺术家去做一些更加能够改变社会的、影响社会的,更接近现实的、接近政治的这种东西。是不一样的,也不能要求这个艺术家跟那个艺术家,因为他们不是一个品种的,不是一个品种的你就不能非要去类比,他们是不能比的,不能说。我在文字里面曾经写过这个,我所能做的就是凭着良心把自己的本分做好。就是你本身实际上就是跟整个体制对抗,它是一个无声的对抗。比如说国家画院说美术是这样的,中国书协说书法是这样的,中国美协说是这样的,学院派说绘画是这样的,有一个搅屎棍一了,他说,“艺术不是这样的,我要做我心里的艺术。”我觉得我所能做的就是我把我的这一块凭良心做好,得有良心,不是说为了凸现你是搅屎棍不是这样的,而是你要有你的思考,有你的智慧,有你的分寸。我的印象里,我们看到的现在的艺术家,他有没有知识不重要。比如说你读了多少书或者你的地位怎么样,你办了多少展览,你的作品哪儿收藏的,卖了多少等等,我觉得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良心在不在?你是不是还会说人话?还会要脸皮?你有没有一种让人尊敬的思考,独立的思考。我觉得这些是最重要的。

王:我对你这边,最早我买过你一套书,很早的那三本,你的现代书法《一了之境》。

一了:方本的。

王:对。我有一套,是邮购的,当时好象是200块钱。

一了:那是很早了。

王:我对你是那个印象。当时还有一部分人做你这个事的,后来他们都没有了,你还一直这样做。一直这样做,从思想性,从说法上,你一直保持了这种东西,一直在走。我觉得这种东西很珍贵。我觉得艺术家有两点:很重要的一点是人格,再一点是尊严。尊严就是你现在自己尊重自己,这是很重要的。有部分人是自欺欺人的,像刚才说的那种,打个比方,对这个一般人可能无所谓,不过像我自己我就觉得很讨厌,你自己都不尊重你自己了,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但,这种东西又是一种主流。

一了:他是因为人们丧失了害羞的能力,生理反应没有了,我不知道这个耻辱是啥,我不知道羞耻是啥。比如我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我会脸红,或者我不好意思,等等,但是这种东西没了,你怎么去做艺术?你起码的那种敬畏没了。你爱的话,你就应该珍惜,你爱它,肯定要珍惜,经营,小心谨慎的护持,让它成长。如果你最后等于粗制滥造,骗子,你欺骗你的爱,那是最可怕的。你在欺骗你爱的东西,拿着东西再去骗人,那就更可怕了。那是一种很无耻的恶行。

王:你这个地方,三年来有多少人到你这里来?

一了:以前我不在这里,以前在那边的工作室也很大。后来我搬到这边了,来的人反反复复也不少,大部分是志同道合、艺术界的人来了河南一般都会来这里,石虎老师也来过,他来了之后,在我的院子里还住了半个月,就是住在我的院子里。石先生他喜欢很原始、很质朴、很自然的生活,他不喜欢那种所谓的造作、现代的那种,他的人很纯朴真率。所以他特别喜欢我的艺术与生活状态,包括对艺术的感觉,他觉得这东西很珍贵。他说:“一了,千万要小心爱护这个东西,不能因为商业,不能因为社会很多东西,活动、展览,去影响到你对艺术的那种一心不乱的纯真”。再一个他对我这方面的告诫比较多,因为他特别喜爱我的艺术呈现出来的这种格局。他特别喜欢,他觉得这种东西太珍贵了,在中国美术界,是他没有见到过的。他认为:第一是干净的,第二是朴素的,还有原始性的人心在里边。就是这样,没有别的,你不装,我就不会画,我从来没有说我会画,比如我在文章里、我在任何地方都没说过。我就不会画,但我是真的,我不欺骗自己,也绝不骗人,这是我的艺术良心,最起码的东西。我觉得对于艺术的以后这种,我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想法?我觉得我有能力完成我理想当中的那个东西,就说呈现出来一个特别幽玄奇妙的东方的艺术,就是我们这一代人应该要完成。就说它呈现出来完全跟我们上一代人完全不同的气象,但绝不是现在流行的东西。它是怪怪奇奇、土生土长,生猛泼辣、质朴憨拙,甚至带有野蛮性的,这样的一个东西,但是骨子里特别风雅、风流,骨子里特别有文心、文脉在里边,特别深藏在里边,不让你看见。但是高人一看就笑了,控制不住的。就好象我们看到书里面的一个很好的句子,西方的大智大贤、东方的大智大贤写的一本书,有一个句子,你发现是多少年前的一个人写给你的私信,甚至发现了你内心的秘密,他告诉你,你“扑哧”一笑,谁也不管,你也没有功利想法,为什么要笑?你“扑哧”一笑,拈花微笑。我认为艺术是这样的。艺术承载不了太多,艺术没有那么崇高,艺术就是你的生活,你这个人混到啥地步了,你是什么德性,艺术就是那个德行。它就是一个自然的呈现。比如说像黄宾虹往那儿一站,齐白石往那儿一站,“你看那个老头”,你一看那老头,一看那个画就是他画的,你看毕加索的样子,看马蒂斯的样子,看弘一法师那个样子,一看那字就是他写的,那画就是他画的,不可能是别人写的。为什么?那个字长的就是他,那是他的生命。黄宾虹的画,一看老头的那种像神仙一样的大智慧,那种幽深的、很活脱的生命在那里。感觉没法弄,就那样妥贴、妥当。

王:这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一了:你这个人修炼到什么状态,你的修炼、你的生命状态,做到了,一下子就到了。所以有些东西不要去硬求,不动念、不思议,静对本质,不要老是那个急功近利的慌张。你想,你的一切修为不过都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像自己,或者只是自己。无非就是这样。你越来越像自己了,你的艺术就成了,自然就成了。

王:从我的感觉来讲,现在西方比较重视中国的密宗,像仁波切他们这些人在世界的哲学角度来讲,他们也是些哲学家,唯一的这块他们说的就是他们做的,他们宣传的就是"我这么做的"。这一点应该很不简单的。

一了:身体力行。

王:对。你对艺术的感觉,我觉得就有这样一种东西在:你说的就是你做的。

一了:必须是这样。不然的话,我会羞愧,我会觉得自己很无耻。我会每天告诉自己很无耻。比如说,来吧,画院来了;来吧,美院来了,给你创造机会,有啊,很多。来吧,协会来了,美协、书协来了,很多好处。一去就可以买别墅,去一年可以天天换车换房换女人。你获得社会的好处更便利、更快,行骗快,你有行骗的通行证和资本,那个证你拿到了,那是一个行骗的通行证,行骗也要有行骗者的通行证。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卑鄙你要拿到证,你没有证你咋卑鄙?如果你卑鄙的话,当天就被抓住了。你得很体面的去卑鄙。他们就是干这个事。那我就早去了。如果我去,我觉得我很无耻,我害羞,我就不去了。这就是控制,人得有一种自我控制力,这样就不会丢失本质。

王:一种选择。

一了:我选择,没有人天生下来“你就是善的”,“你就是恶的”,只是我的善压住了恶,或者我的好大于不好。就是我自我的东西大于我自我以外的东西,或者是我自己已经是一个很完满的精神世界,我舍不得让别的东西进来,我舍不得啊,有些人会觉得"我本来就是烂东西,那就破罐子破摔吧!"那进来之后都统统的那样了。因为你觉得“我本来就是一个垃圾桶,盛垃圾的,来吧!”有很多大的艺术家为什么有心灵洁癖?弘一法师就是洁癖,弗洛伊德也是洁癖。因为他珍爱自己的天才。丰子恺说,“老师,今天晚上再约几个哥们喝一下,明天再走吧。”“老衲,现在,就现在。再坐片刻就走。舍不得自己。”一般人不理解这种东西。怎么能理解?他实际上是对自己天才的珍惜。真正的伟大的智者、艺术家不是他有没有天才,而是他对天才的一种洁癖的珍惜,自珍自爱。现在也有很多天才,他是“自作自贱”“自贱自卖”“自宫”“自焚”,是搞这种东西。他不懂得去掌控、珍惜那个东西。他把握不住,为了别的把心性才华流失掉了,他的头脑压不住他的天才了,就是他自我的智慧压不住他的天才了。他就“有善始没善终”嘛。当然那些也很好,卧轨的、跳楼的、煤气中毒的。我觉得也很好。但是我觉得还是天然的来天然的走更好。我个人还是认为这种好。我觉得川端康城在用煤气弄,海子在卧轨,李老十在跳楼,我觉得也不错。但还是不好看,那么一堆血,不好看,姿势不好。我们还是要有个美好的东西。我个人是这样认为的。

王:一了老师,你现在有多少比较认可的弟子?

一了:没几个,我一年就招5个人。有些学生来,也不一定说是他就是了,因为要根据每个人的根气,我也在观察,有些待一段,有其他事他走了。有些不错,比如说山上的小龙,16岁,他立志在山上待10年,我认为10年下山的时候,他就是中国优秀的青年艺术家,肯定是的,那个时候我50岁,属于中年了,他是20多岁,肯定是中国优秀的。因为什么,他整天跟我在一起,就是把他熏也熏成这个时代最好的,他又不缺脑子,又没有智障,又没有毛病,是个很聪明的小孩,但是只要真诚向艺,我觉得就没有问题。比如李洁,北京某大学毕业证没拿就上山了,她要待2年,今年是第二年,她是个很有慧心的女孩,现在学了一年画就画的纯雅有趣,在山上很安静,天天在做作品、读书,明年在上海做她的个展。并且我每天跟他们的谈话,都是松散的,比如种地了,饮水了就是聊天,她把所有的谈话都记录了,明年大概要出版她在山上的文集,大概10万字左右,就是她在山上跟着老师参学的文集,等于她的“博士论文”了,哈哈。

王:梁漱溟有个《朝话》,就是他的弟子早晨在他的露台上聊天,有什么问题互问互答,答了以后,出了一本书《朝话》,那个也挺好。就像咱们这种谈话,一定要记录。

一了:他们几个现在刚来,还没有进入状态,如果在山上的话,我们的谈话,李洁就会全部录音,记录了。

王:我觉得你今天状态很好,谈的也挺好。

一了:挺好,因为我知道你。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王:根据我的判断来讲,就像你今天谈话的角度,或者说深度,我自己认为,咱们平常看的这方面的书,一个是很难涉及到这个话题,你讲的不是书本上的,不是听来的,是你自己心里出来的东西。这一点我觉得相当好。而且你很从容,不做作,你的眼特别亮、特别单纯,这点很高级。

一了:石虎先生在我这里住的时候,我和他聊天有时候会聊到夜里两三点,会聊的经常无语、感动。我说的话全是我心里话,比如说他们这一代人做的事,他做的事,都会说真心话,没有外人。“是”是什么?“不是”是什么?“永远不是”是什么?“永远”是什么?我自己要干什么,我能做到什么?都很清楚。就把这事情很清楚的表达出来。老先生他能看到未来,他能从你整个的语言、包括人的状态,他能看到你以后的人生景象是什么,因为他是从年轻过来的,他知道的,他曾经说过什么,他走到今天是什么,都很清楚,过来人嘛,再一个他是通达的智者,阅尽人间春色。就好象我说“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的东西?是因为20年前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时候我就崇拜你,我特别崇拜你。那时我认为中国画家唯有石虎能够感动我。我当时就觉得,如果这一辈子在活着的时候能够跟石老师吃顿饭,或者见个面或者听他说说话,人生至福、最大的福气。结果20年后,我们俩就在这里,而且你又引我为天才。”我以前就认为齐白石说:“可以做青藤门下走狗”,我甚至都想,我可以做石先生门下的走狗,这是在我十几岁、二十岁的时候的真实状态。但是,有走狗之想的一个人,现在被对方引为天才。我就觉得,那是一种人生最大的快乐。跟他聊天的时候,我说:“你在我心目当中是猛兽,猛兽不群,你是狮子、老虎,我坐在你身边,我属于小老虎、小狮子。但我不是豹子、不是狼,更不是狗、兔子、猫、老鼠,绝不是。我就是小老虎。小老虎会长大的,小老虎也会平天下。”就是和老先生这样聊天,不能光去说“中锋、侧锋”,说那些干吗?说绘画干吗?这个时候你要谈活下去的理由与依据,你想干嘛,就是这种东西。

王:你觉得这么多年来,你在书法上最触动你的一个点是哪里?就是在做书法这个过程当中,哪一点最感动你或者影响你最大?你刚才说的“囚”字是一个,在东京这一点很经典。在这之前,你年轻的时候,你为什么能走到这个程度,为什么当时选择这样的路?这一点我觉得相当重要。

一了:因为我觉得书法是承载我身家性命玄机的一个东西。

王:你从什么时间有这样的印象?

一了:我从18岁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

王:为什么能有?18岁,那时候很年轻,很容易被误导。我认为现在很多写字的人一直在被误导,一直在往一个不对的方向走。

一了:因为我15岁的时候跟老师学书参禅,老师交给我书法的时候,他同时给我讲: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书法家,你要具备什么?你必须是一个有智慧的思想者,必须是,这是背景。

王:当时你能听懂这个话!这非同一般。

一了:并且他告诉我,与读书关系不大,他交给我的是禅宗。禅宗最重要的东西是开启你的本性,就是你自己不知道你有那么大的才华在你的生命本性里。怎么把这东西不断的掏出来,不断的掏。你不断的成长,你有没有不断的从你内心里掏出来的能力,很多人没能力掏自己,就掏别人。

王:他不认识自己。

一了:他认识不了,他掏了一辈子,在掏别人,掏王羲之、掏王铎、掏黄宾虹、掏齐白石,掏、掏,就是没掏过自己。天天磨刀、磨刀,就是不砍东西,死之前,刀没砍过东西。那你磨刀干吗?刀最后剩刀把了,还在磨,你磨刀不就是砍吗?或者边砍边磨行不行?你如果手段好的话,把握分寸,砍就是磨。有些人就是光“磨”,没“砍”过。死之前想,“忘了,没砍过东西。”所以有些人老的时候办展览,站在那儿,老泪纵横,哭的不行,哭什么哭?就觉得,我终于办了一个展览。我觉得你也太无耻了。贫穷是一种无耻,贫穷不是高尚的。有些东西你得去直面、直指人心。后来我就觉得,书法是反应你这个人生命状态的一个利器,这个利器你怎么把它打点的有智慧、有灵气、有人味、有血性、有良心、有情怀?像现在我们的书法没这个东西,我们都是为了老干部审美在创作,中国书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老干部喜欢,是满足中国的这些党政送礼的需要、行贿需要,老干部说好你就好,那多无知。那如果老干部都喜欢舞蹈、音乐,你还专门搞音乐、舞蹈满足他们的需要?就是一种笑话,可笑。在这个过程中,比如说我梦想着要去日本,我觉得川端康成描述的:我在美丽的日本,那么好,那些风流的禅僧、神秘高级的建筑、园林、茶道,禅宗在那里开花、结果。我就觉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土地?迷人呀!我就想去阅读。我想去日本阅读这个精神。因为中国这边都拆完了,该砍的都砍完了,我们看不到,我们看到的东西都是无耻、无知、愚昧的那种东西。我们就要去找在地上还存在的精神,我们不要去说玄不啦叽的东西,我们要去经验亲证,我要去看。可是我又没上过大学,又没有钱,又没有地位,怎么能去日本?这就是一个梦想。结果海上先生,“好”,他发现了。在日本东京大学我要演讲的时候,他介绍我做开场白,他说,“站在我旁边的这个年轻人,是我在20年前在日本发现最伟大的艺术家井上有一、栋方志功、八木一夫,之后20年我再没有见到过的真正的艺术家。那三个艺术家去世了。这个年轻人就是我又见到了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中国的一了,他怎么,他不是什么,没上过大学,也不是会员,他就是一个老百姓,但是他的创作行为,引起了中国书画界强烈的争议和不满。”就这样开场白的。对我来讲,这就是最感动我的。还有什么不能支撑让我杀下去?就是为了我的理想。为什么我40岁在河南美术馆做的个展叫《出生入死—— 一了艺术展》,美术馆馆长一看到这个名字很惊讶,怎么《出生入死—— 一了艺术展》谁敢取这个名字?搞艺术,怎么会出生入死呢?这就是你为了你的梦想、理想,那么强大的体制,虚假的、愚昧的、无耻的一个东西,你是一个很弱小的个体,你要去力争你的尊严、你的价值不被和谐,不被影响。哪不就是出生入死、寸步不让吗?为了自己灵魂的这种东西,可以说是要寸丝不挂,一心不乱,直扑、生扑,走到今天了,所以叫《出生入死—— 一了艺术展》。石虎先生,丁立人先生,都是大画家,一看,他们都觉得意味深长,美术馆的馆长都说:“为一了举办这个展览,我承担着压力。”


王:这个展览也不让报道?

一了:后来报道了,这个《出生入死》既然能够让展,就等于是人家已经对你这个东西不拒绝了。以前是不可能的。名字,实际上代表了自己为了艺术死心塌地,我别无他路,因为我没有路可走了,搞艺术这是活着的唯一理由,人活着最重要的是你要找到你的依据,你为什么要活着,你的理由是什么?你要追问。我活下去的理由仅此而已。我要把笔墨玩好,就这点事。现在我比以前越来越回到我内心向往的那种感觉了,以前我不看别人的眼色,我可能咬牙切齿的很愤青的一个状态,我现在我就觉得,我可以平静地面对我的事情,我需要去做的事情。因为我更加明确终极的目标。如果绘画这条路不打开的话,我一直还是有一些迷茫在里头,我觉得书法这个东西要表现自己内心的那种很开阔复杂的那个想法、精神,好象有一些很大的限制,绘画更加让我很开阔自由的表现我。所以说能进入美术是我找到自己很重要的一个路径。

王:在我的感觉里头,你写书法也好,画画也好,或者你做什么别的,都不重要,只是个形式而已,最终关键的还是你这个人,我觉得从这些过程里头,成就了你这个人,这是最重要的,其他那些都是一些行迹而已。

一了:我觉得到最后,人会愈显重要了,比如说等我50岁下山的时候,这个时代有很多人会恍然大悟,会一机灵,我是这样的感觉。现在人顾不上,现在人还是要往钱坑里粪坑里跳。现在人不知道好坏是非,没头没脑,他只能往粪坑里跳,还跳的津津乐道。我的生活就是艺术,也许比艺术更加神奇迷人。

王:如果说现在我们这个社会再进步一点,或者说文化和精神的含义更重一点的时候,像你这种生活,像你这种人可能要多一些,我觉得应该是这个样子。现在是物质太重了,像现在年轻人读一书本、看一个电视、交一个朋友,都是在被染,你不知不觉就被染了,像你这个情况,你就拒绝一切的染,而且“我要染你们,不要你们染我。”

一了:染不了我。我早已学会如何保护自己了,上山就是回到自己的心,完全活我自己的。

王:这种东西是很难的。现在说的智慧,从我的感觉里头,在现在这个社会当中,人能拒绝很多东西,而且能保留一点真东西,或者说你读书也好、学习也好,修炼也好,你能把自己的东西保持住,不被污染,说严重一点不被强奸,这是很难的,确实很难。很多孩子都很好,都很纯洁的孩子,但这个社会哪个地方不染他?他的父母染他、朋友染他,电视、网络都在染他,都在害他。

一了:老师也在害他。这是个不相信心灵的时代,一切都被物化了。

王:这个东西没法弄。现在有些老师说是好心不好心的,实际都在做着一个果,都是这个情况。

一了:都是加快断送孩子纯良可贵的东西。

王:从刚才的话里,我感到现在你状态很好,很幸福。

一了:现在我完全是一个自在自为的状态。因为我知道生命的“点”了,我以前可能是焦虑困惑,现在因为我找到我需要做的根本事情了,我现在还没有做好,需要我把它去做好,很清楚。真要胡闹、耍的话、玩的话,以后再耍,现在不耍。觉得现在耍,会出丑、出洋相,自己的良心会难堪不安。真是这种感觉,因为主要是你骗不过自己,骗这个时代,我觉得是小意思,因为他是王八蛋,骗王八蛋好骗,就是奉迎他的弱智,你就可以获得利益。但是主要是自己看不过,会觉得害臊,脸还是要要的。

王:前两天在日本待了十几年的一个教授,他说了一件事:日本有一个茶社,从唐朝一直传下来,一直没断,它是一个会员制什么的,是在个小圈子里头,所有的规矩、方式一直没断。这个东西很可怕。咱们现在没法弄,有些东西延续不了。

一了:五四运动、破四旧、文革乱搞,加上改革开放,我们的文脉已断,不知古也不知今,混乱贫穷的精神荒漠,钱有了,但还是个穷人,因为我们失去了民族自我的灵魂记忆与文化尊严。今天跟你谈话这些东西,实际上谈了我内心的一些东西。我一般跟别人说说就不说了。觉得有时候说的不对路,最后就等于自己忽然被自己告诫了,自己告诉自己闭嘴。今天我谈了不少,我内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就是这么多事。

王:人活有几种方法或者目的,如果能活成一种民族的灵魂式的东西,这是非常不简单的,活到最高境界,成为大师,像弘一法师那些东西,它是一种民族的灵魂,这种东西是什么?确实是不可能有杂念的,不可能被别人来干扰或者左右的。

一了:对。他是一个民族灵魂的星光,星光多了,当然就成为伟大的民族灵光。

王:一些学生过来,你感觉在哪些地方可以对他有作用?

一了:我觉得因人而异,这个东西最重要的是在于自己,来到一个新的环境,看到了一个这样的艺术家,你要引以他为老师,你是不是能走进他的心灵世界,是真心的、真诚的走进他,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当你如果把这个东西了解了,实际上你已经改变了,你已经不是来的时候的你了。如果你不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你来了走了,就还是你,你有多少你还是带走多少,因为新东西进不去,你没有放下你以前的经验,你以前对艺术的认知,对人的认知,对很多东西的认知,你不放下来,你很固执的面对陌生的世界,你没有好奇心,没有融入进去,没有用心去倾听,老师讲,你心里面觉得“说啥来?”,没有用心听,别人说一百次都等于零。用心听了,一次脱胎换骨,洗心革面,一次够了。这就叫大智慧。小智慧三次,事不过三。三次谈完之后,还没有改变的话,那就自作自受,那就听天命,就是你的根器如此,你就是这样的根器。我就觉得每个人最终成就你的不在于老师,而在于你自己,你有了一个老师,你有了一个精神的灯塔,就像我精神里面有灯塔,我有弘一法师、良宽、井上有一、梵高、毕加索,我有灯塔,我要首先把他们打下去,打不败也得以他们为伍,站在一起,叫叔叔爷爷也行,毕竟人家年龄大。就是你有一个灯塔,这样的话,你往前走,你就不会偏失。学生来了之后,他没有灯塔,或者他的灯塔是书协美协画院,这个王那个王的,你搞不清这些人是干啥的,但是他认为不得了,他会讲很多,但是你最后发现他讲的都是垃圾,就是他的身体就像下水道一样。我给你清仓,我所能做的就是我要把你的垃圾清掉,你所要做的是让不让我清?比如说弘一法师跟丰子恺说,我要清你的垃圾,丰子恺说“不”,那就不行了,他就不是丰子恺了。丰子恺就说:“太惭愧了,羞愧,每次一见老师,惭愧、羞愧,内心的敬仰。”就是从良心里面,从脚底到头上全身的羞愧之情,我做不到但是我心向往之,我见贤思齐。在这样的一个状态里面,你作为学生最重要的就是虚静自己的内心,让新鲜的空气进来。除非你说你在你的家乡,你在学校里见到过无数个一了,你可以不清仓。我觉得不可能吧!我阅人无数,我知道艺术界什么情况,我清楚。

王:一了老师,但有一点问题,像来你这里的人,我感觉有90%以上的人,不会接受你的清仓,大多数应该是不会的。

一了:有,大部分是什么?比如说进步最快的,山上的那个女孩李洁,你看她的微博了,她从来不画画,一年时间,现在七九八上海画廊就已经来谈,要做她的个展,从来没拿过毛笔,画的清雅有趣。比如说我们俩今天对话,她就听,听完之后,记录,最后文字出来了,最后写个我的师傅一了,最后写的好多人眼泪出来了,她不是写的悲惨什么的,就是被感动了,细节,她的文字有温度,有那种人性纯美的、女孩子的虔诚心在里边。结果,现在所有的学生都画不过她,并且美院四年毕业的,五年毕业的,都画不了她那样纯净有趣的画。她又不学画。她对艺术有敬畏感、诚挚心。“我把心掏给你”,你说,“好了,你说这样,我就这样做。”因为她知道老师没给她挖坑、给她填脏东西,她认为老师给她的是干净的,就全拿来,她就是最快、直接。比如说拿东西,“李洁,去那个地方把什么东西拿过来。”啪,她过去就拿过来。“老师,给你!”像别人的话会想,“去拿那个,是不是老师喜欢这个?”他的经验告诉他,应该去拿这个东西,是他的经验告诉他。老师说的那个,他是有置疑的。

王:质疑是正常的。

一了:但是你首先要明白,你质疑什么?你具备怎样独立的思维能力?你偏狭无知的质疑是质疑吗?比如说对方是弘一法师、尼采、八大山人,毕加索,你一个乳臭未干、没有进入艺术之门的人,你去质疑,那不是天方夜谭吗?如果你是黄宾虹的话,你可以质疑八大山人了。它是有意义。我是尼采,我可以质疑上帝死了,我可以质疑上帝。你是什么?“我虽弱智,但我质疑。”那我没办法,就是“驴脖子”了。

王:你说的这些好东西都在,这些灯塔都在,但很多人接不到心里。

一了:最重要的是跟知识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有没有眼睛,有没有诚挚爱恋艺术的心。这样你才会有一种切中要旨的判断。


王:对,关键是没有眼睛。

一了:睁眼瞎子太多了,脑子里面装满垃圾。但都活的风光极了。


王:很多强大的力量在拉着他走。

一了:一盲引众盲。人越单纯、越干净,单纯的土地,才好播种精神。你老乱七八糟的,下面都是啤酒瓶子、盖子、塑料,一翻出来,即使捡掉,下面还有砖头,还有皮鞋。破衣服,钢筋水泥,化工废料,你把种子撒进去,它再肥沃,也是不行的,土地已成垃圾场。单纯的土地,干干净净的土地才好生长生命。老子讲,“圣人不出牖,而知天下事”为什么?因为他把窗户打开了,自净其心,明性见心,映照万有。如果你又不愿意打窗户,又不愿意出去,又不愿意听,你在你这个世界里就像一个苍蝇一样,飞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还觉得宽大无比。这是日本的一个俳句里面的。就是你可以在屋里,我不出去,像日本的熊谷守一,四十年不出山,唯有一次把头伸出往门外看了一眼,他就跟英国的弗洛伊德一样,舍不得往外看。为什么?因为他们如同杜尚一样,不愿让任何身外之物进入他的生命,行所能行,止所能止,恬然自适。他的精神已经是一个足以跟外面的宇宙对映的小宇宙,或者说他跟宇宙本身就是一个对接的小宇宙。但是如果一个学生,你自认为你就是毕加索,那我没办法。“我不听你的”或者“我不怎么的”,我觉得这就是那种偏执,我一再谈艺术家可以偏执,但必须通达。他偏执的前提是通达。“知古知今,知人知己。”你可以偏执,一意孤行,独持己见,但是你又不通达,又很偏执,就很麻烦了。很多艺术家,你从他的艺术里面能看到那种通达活脱的东西,不通达不行。

王:你说的这一点,对他们这些孩子都是个挑战。

一了:不容易。

王:他们做不到,大多数人不可能做到。

一了:能做到的,比如说:“我就已经全心听进去了,我要身体力行,实际上他已经成功了。”他就是等时间,往前再走一年、两年、十年。实际你已经成功了,只是后面是时间,你要积累东西。你现在按我的办,开始积累东西了,拿出五百件作品摆上了,在里面挑,这个路线、路径已经进入了。否则的话,你胡弄,东一榔头、西一榔头,你琢磨,你的心思大于我给你的指引,你的心思太乱,你想着要去怎么着,天上会掉馅饼儿,我给你的那个精神早都被淹没了。比如说石先生、海上先生,跟我讲话,我统统拿来,拿来再说,拿来反思、反省、思考,哪些对我是当下就可以了断的、在当下就可以让我猛醒的东西,统统拿过来,有些东西慢慢消化,人家都80岁了,比如说海上先生80岁,川端康成、胡兰成这些顶级的作家,井上有一他们铁哥们,整天在一起,你说你还置疑他,不是傻吊嘛。比如说我去日本了,我跟海上聊,他给我灌输精神,我再置疑他,我肯定是个傻B么。他是跟谁玩的?你要从侧面观察这个人,当你不能准确判断这个人的时候,你从他身边的人来判断他。比如说他身边玩的艺术家,最重要的学者、学术,你去判断,就有一个相对准确的定位。所以我不可能置疑,我统统拿过来,拿过来我要反思,90%的东西对我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有些东西对我不太重要,那我就不要了,但是有90%的对我都是重要的。比如说石虎先生对我告诫的那些东西,海上先生也对我有告诫,无非就是说,少参与点事情,少参与点社会活动,少去跟他们混。北京那边办联展,石先生说,能不能不跟他们在一起参加?能不能不跟他们搞到一起?像一般,学生忽然跟人弄个展览,我看出不好就说,能不能不弄?他不烦死我了?我正准备“叨菜”了,有个机会,你又不让我弄,这老师,变态。肯定是骂我。但是我不骂,我觉得石先生他爱惜我,我就要乖乖往心里听。

王:你说的山上,就是在开封吗?

一了:登封,少林寺附近,十方精舍。下次来的时候,下次到山上去,你会有特殊的感受,山上很清净。那天德国人阿克曼先生与《画刊》靳卫红来山上,山雨夜茶,谈书论画,很感动。他就特别理解我为什么上山不愿意下山的原因。他就感觉到,那个环境我自己生活在那里特别自然的状态。

管:《禅艺研究》的那些文字,后来没有接着出,是吗?

一了:后来出过,但是书都没了,以后会出,我现在不想出那个东西,现在不喜欢出书,觉得好象是留下了很难堪的证据一样,现在不太喜欢出书。以前爱出书。

王:我觉得你那些书还是很有影响的。

一了:我现在不喜欢,我现在不喜欢那些东西,我现在想,等我下山的时候,我会出有心灵品质有精神尊严的书。

王:我觉得微博的那些东西,平常的访谈,随手整理出来。

一了:我要出,这几年我要写笔记,我认为应该写个100多万字,到下山的时候,有微博的笔记,微博我很少娱乐,都是谈我的思考,呈现生活真实状态,等于是我的日记,我是把它当成我的一个日记来做的,今年大概写了10来万字,就是可以出版的有10来万字,像这样的话,8年100万字不成问题,我就想下山的时候做一个100万字的山居笔记。里面再做一个专门的访谈集,我想把文集做成分类的,包括以前的《东瀛记》在日本写的,整个分类。我想做。再一个,作品我也要分类,比较严肃的,我想出。我打算下山之后,向大学做一个巡回展,比如说我做的话可能就会严谨真诚,连的非常周密。我做的话,我可能在中国选十来个我认为比较重要的大学,我要做严肃的演讲和展览,完了之后,在中国再选十来个比较重要的美术馆和博物馆做一下巡展。我想从母语出发的本土艺术在当代应该走向前台了。这个时代会来的,谁也拦不住。

王:我觉得可能的话,你说的这些集子,这些笔记,从我的感觉里头有两点:第一个是小型一点,一本一本集起来,这些东西读起来的时候和别的不一样,小本的内容读起来比较容易,有可能随身带,别搞成太厚的,好象砖头似的那个情况;第二个,每一本有一个专题,有一个角度,就是一个一个角度。打个比方,对一入门的孩子的东西,我们可能专门谈一些东西,包括谈一些怎样面对社会,怎样面对自己,怎样面对社会的拉力?我觉得像你这个情况这样谈法,可能是很好的。再一个,你对现代、当代艺术评论、评价这一块,我觉得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再一个,日本这块你可以专门谈一块,这个量不是太大,但都是很有价值的东西。形式也可以随意点,有你自己写的,有谈话的,或者还有访谈的。这样一个专题,这打个比方,《一了东瀛谈》、《一了艺术谈》、《一了书法谈》、 《一了绘画谈》、《一了修行》之类,这些东西都可以以这个角度来弄,就是一了的一个系列。这样的东西出来的话,到最后就是你的思想。

一了:阅读方便。

王:再一个,你的这些东西,有些人因为他鉴别你的时候,就是直接纯文字,不需要有外围的东西,这个东西社会上只是一部分人有这个,但是你出版了这么多东西,包括你原来的刊物,这都是个积累。那些东西和社会现在对等的就是一种社会地位。你出了这么多书,起码接触这些书的时候,首先一点,你是一种奉献,它不是功利的,不是为了金钱来弄的,这一点,在现在这个圈子里我觉得很少接触到这样的东西。

管:我觉得到时候你出分类文集的时候,你应该有相对应的、有客观的、有判断的向传记类的东西或者是研究类的评赏那些东西。比如说有一些人就说,绝大部分在世的时候,一般都是拒绝写传什么的。我倒觉得,生命是有长度的,要是这个艺术家活生生的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更好的东西,就像我最近看唐德刚给胡适的口述实录做的那个注,因为他每天跟他在一起,他写的东西一个是真,一个是活泼。如果人都没了,比如朱振更他人没了,他生前肯定有很多思想、有很多东西没有出来,人都没了,非常可惜。你说那个李洁他们很有心,把你的一些言论、想法记下来,很有心。

王:平常就记录,就是你谈话的水平,我觉得比较随意,更真实的你的文字形象。书法是笔墨形象,绘画是一个形象,这也是很重要的一块。现在我觉得你到了这个情况的话,每天、每天都是一个积累。可能你光写是100万字,你这样一说,整理出来,现在这个情况应该2、3万字就出来了。而且这个和你写的还不一样,你写,可能有些地方有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有没有触发?这个情况我们是随意的,随后把它整理出来。

一了:更真实。本来面目出来了。

管:我最近这段时间读胡适的东西,有一个胡适晚年的像生活秘书一样的人,他首先是悄悄的记,有一天胡适就看到了,他就给他解释,最后胡适同意他记,然后就是每天非常朴实的记录,也不多,一般是每天记个二、三百字,见到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每天都记。我把它放在床头,每天看,有味。

王:一了老师,比较前卫的艺术家,基本上你们都有来往,是吧?

一了:很少的,越来越不想认识那么多人。

王:在当代水墨的这一块,我觉得他们对你的东西应该是比较认可的。

一了:我从来不在意,也不关心别人怎么看,我只关心我自己的感受。

王:你对刘国松怎么看?

一了:不喜欢。

王:为什么?

一了:我个人认为他们这一代香港、台湾,没有什么可谈的。我觉得中国水墨画的根本没有,流于装饰,就是那个东西再好,它不过瘾,就好象明天给你一碗羊肉汤喝,或者山西的刀削面,你吃了之后,感觉不地道,不过瘾,虽说做的也不错,很漂亮,饭端上来,但是不过瘾,你觉得味道不对,欠火候、欠里面的味。中国画我觉得最主要的味要地道,要正、要厚、要纯。比如说我看黄宾虹他们的画,我就比较感动。它可以变成另外的一个东西,但是他内在的东西要地道。他们那个东西不地道。台湾有很多做水墨的,有一点想法,受日本的影响,但是都没做进去。真正的要做进去,那个东西看着要过瘾,就是笔墨的灵魂里面出来的东西,要过瘾的话,像吴冠中的想法有些很好,“你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表现,笔墨等于零。”他这个是对的。但是你又要特别好的想法,浪漫、情怀,那种创造性、独特,在这个基础上,你的笔墨又特别的纯粹。那就是大师,那就是真正中国的毕加索、中国的梵高,中国的塞尚,中国的马蒂斯。中国没有。吴冠中想这样,没完成;从水墨而言,石虎要比吴冠中走的深,但他也心存很多困惑。远未完成他内心想要的画道境界。

另外有些是属于缺心眼。补课,你的气不足,比如说我们两个人打架,你气不足,你打不过我,你出手,一出拳,我就把你制住了。比如说像刘国松、赵无极他们玩水墨,一出拳,对方不跟你打,不接招,觉得你没气,露出来的东西都是问题、缺陷,花拳绣腿。中国艺术最麻烦的就在这里,它骗不了人。它的灵魂是线、水墨的道性玄机,白纸黑道,一清二白,不好作假。

王:现在《十方》一年出几本?

一了:现在没那么多了,因为我现在上山,一年出6本。这样的话,保证它在,人在杂志在,人亡杂亡。从民间媒体来讲,《十方》因为我而存在着,再一个也因为我要做艺术,它要存在,它是我面对社会的传话筒、出气筒。但是这个东西,不是说所有的艺术家为了出气,都能养活一个出气筒,它需要你综合性的能量。所以我有时候觉得艺术家,他不仅仅是光会写几笔字、画几笔画。有些可以只画画,但是我不是这样的。因为我觉得这个时代没人来发现我,只有我来充当发现我的角色。有时候聊天说“通达”这种东西,就是你看穿了能不能做到?或者说假设你看破红尘了,你能做到“散尽千金,遁入空门”吗?你做不到。假如你看破红尘了,你能不能杀入红尘,入虎口,把自己喂虎入地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假如你看破红尘了,有几个假如?人家肯定要问你,你不是看破了吗?走两步,你不敢走了。我的观点是你既然看破了,你必须走两步。大部分是“我看破了,我又死活不走”,就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就像你说的那个“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就是他不敢,他就是玩口活,他口活好,玩嘴、耍嘴。现在都是耍嘴,“真正让我去做,我不做,你去做。”老师教学生的也是这样,“我不做,我做不到,你去做!”或者是他做不到,学生怎么去当榜样?以前孔子可以做到、孟子可以这样,或者其他的下面可以这样,可能孔子也没太做到,学生也看不出来,反正是顺着他的走。或者老子看见了,孔子觉得做不到,“算了,我干我的吧。”所以就是说,你作为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师长的,你必须做得到。你去跟美协画院对抗,你不敢的。你去上山吗?我退学了,我不要文凭了,我为了父母,真正为父母孝心,我不上学了,我闯荡一番事业给他们看,你不敢。你认为教育不好,你又想去拿文凭,你又想去骗人,你又认为自己对社会有一点愤青,最后实际上你是做不到,你是和稀泥,现在年轻人属于是和稀泥。我这里前几天又来了两个学生,经常写悲愤的文章,就是对社会不满,20来岁。我就说,“你能不能好好读书?好好看书,少说那些废话。认真读读书,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因为你说那些东西,是人都知道的,全人类都知道,你说那些干吗?那不是废话嘛。”你就做点真正的事情。像胡适说的,你少说废话,少谈主义,多干实事。艺术家,你不亲身实证,你光说不行,又不是说出来的。有时候,真正去做,特别难。比如说,你去做,我说“明天你跟我上山”,你说“好,我跟你上山。”你跟我上山,你老婆不弄死你,你孩子不收拾你,你小姨子、你表舅、你表叔、大伯不得找你?你同学,你的社会结构,你的关系网不都来找你、干涉你?最后你就觉得,“对不起,我还是下来,我有很多…”。你有很多纠缠,你丢不掉。为什么说当和尚只有大丈夫才能干得?弘一法师说,只有大丈夫所为。当和尚,你出家、方外,不是说你吃不上饭了,混不下去了,最后走投无路,我去想和尚,那不行。是我在一切东西当中特别顺畅,阅尽人间春色,我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身边,"哥们,不玩了,我要去那边。"换一种活法。你就把他看成一种高级的人生游戏也很好,不必严肃刻板的看待生命。

管:我觉得有的画家出家不是真的。

一了:当和尚也不是说,你就没有七情六欲了,你就到方外了,是说你这个人更像一个人,更是一个“人”。山下的人是假人,或者纸扎的纸人,或者肉扎的肉人,他是行尸走肉,是个假人。你要活到人的根本,活出生命的本来面目,就很难,很残酷,是很痛苦的事情。是大丈夫才能干的事情。小人当不了和尚,现在问题是大部分小人当和尚了。

管:弘一法师最后写那个刺血写经。

一了:那个都不重要,刺血,很多和尚都刺血。这些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出家,律宗那么苦的修行,那么宁静的状态还在思考家事,还在思考人间的事情,这是感动人的。就像良宽和尚,那么伟大的和尚,跟小孩子在一起疯疯癫癫的玩,被人家认为是个很疯癫的和尚,到晚年的时候,贞心尼僧,18岁,一个尼姑,见到他了,他被贞心尼年轻的那种纯洁生命所打动,产生了很纯洁的爱情,一个大智慧的老和尚在晚年的时候,对一个尼姑产生了那种很纯洁、天地间的爱情、感情。这叫高僧。他在这个状态下,留下了很多诗篇,留下了很多作品。包括像井上有一,暗恋他的一个女学生,最后创造了一大批东西,他有很多日记,不被人知的日记,人性的美好在这里。我们现在是什么?你怎么能理解这个?你不理解,你肯定会说“他是个老流氓”,比如河南书协开个会,中国书协开个会“良宽老流氓,他还泡妞”。我们生活在一个垃圾场,我们华夏大地是个垃圾场,是个粪坑。谈什么艺术呢?比如说我们到北京中央美院去谈这个,下面都笑了,我在谈艺术,在谈一种精神性的东西,下面肯定“嘿嘿”笑,他把本来很纯洁的东西消解掉了,现在没有了。所以一般你多闭嘴为好。当今人已分不清风流风雅与下流无耻的区别了。

王健:“多闭嘴”这是经典。

一了:我本身也听不见,耳聋,艺术家必须是个聋子,再就是变成个哑巴。这样就能成为真正的艺术家。我现在不行,修行未到,时机一到,马上聋掉,而且不吭声,一聋就哑了,人就不爱说话了。那个时候就是我真正成就事业的时候。属于我的时代会来的。所以,不急的。

王健:那个时候就是凤凰涅槃了。

管:少说话不就可惜了。有些想法不说就可惜了。

一了:说说歇歇。该说时必说,不该说时闭嘴。

管:李洁多大?

一了:24岁。她内心特别干净,对艺术有一种迷恋,你告诉她这种东西的时候,她忽然就一根筋,抛弃一切人对她的影响,包括父母什么的,朋友、同学肯定说,“来北京,这边是高档公司什么。”她是在北京一个女子学院学设计的,本科,四年毕业。本来她要到云南山区一个学校去做支教,没有工资,就是支援农村山区里面的小孩代课,两年,她父母都同意了。结果她在网上玩的过程当中看到了我在博客上招生,她就写信来,没想到,我一看搞设计的,我说,来吧。结果一说,她就自己一个人跑到山上了,是自己一个人,一个女孩。一般男的都没那胆量,她包一背,就一个人就来了,来了之后,山上当时我刚刚建设,山上比这山下要艰苦的多。

王:你自己建的院子?

一了:嗯。比山下要艰苦的多。像山上有小虫子,房子什么的条件很艰苦。并且她特别感恩,感激,就觉得老师能把她留到山上了太好了。女孩子,清纯可爱,生活那么艰苦,质朴,还不带化妆品,我说,“你买个大宝吧!”她说,“在山上买那个干什么,又不是在城市里。”面对简朴的生活,山里面饮泉水,自己跟男孩一样跑去种地、种菜,完全不像现在都市里面女孩子。这一年,画的成品有300件左右。明年在上海画廊和798画廊做她的个展,刚好文集一出,就好了。包括王朝贵、魏群、果真的个展在上海、北京,我们“十方机构”我现在拒绝了所有的乱七八糟的展览,除了像国外这种我认为比较重量级的,我愿意参加,大部分的比如说北京或者哪里美术馆做个一了和哪几个人联展,我不参与了。我现在所有的参与展览以推我欣赏的学生为已任。比如说我在山上这8年,我认为哪个学生,你的东西的确好,你也认为拿出去不丢人,我就帮你展。有些我让你展,可能你自己还觉得丢人呢!老师对你的欣赏可以,问题是你自己也要有个判断。我帮他们展的话,我给他们联系出版社,他们的展览他们不需要掏钱,给你在美术馆做,在博物院做,“十方机构”来推你,你就等于是“十方机构”出来的人。再一个在全国来讲,没有这样的人。都是:你要学习,你拿钱来;你要做展览,你拿钱出来;你要出书,你拿钱来;你要杂志登,你拿钱来。就像你做“超级女声”“快乐男声”你也得交报名费,得向湖南卫视拿钱。这边你不掏一分钱,就等于是所有的东西只要你做,老师认为这个东西你是对的,你不用掏钱,你不用管,所有的东西有我去跟美术馆、跟出版社谈。出版社说,“不愿意掏钱”,我来拿钱。总之一点,你走出去就是我很开心的事情。你进入社会,你成为一个年轻人都很崇拜的年轻人,我当然高兴了。我不希望我的学生出去之后都是垃圾。为什么我愿意我暂时不出作品集、不办展览?是要给学生做。这个一般情况,你做,家里人会不同意,毕竟有老婆、孩子。就告诉他,我不办展览了,我不出书了,不就省下来10万、20万、30万,这钱可以给学生用。我出书没用,我的名气已经这样了,出一本书名气一点都不增加,看不出来的。还不如不出,不出的话,还显得低调点。人家还觉得这人人品可以。你出那么多书干吗?你那些书又没有意义。书,可以以后出,你又不是说不打算再活下去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你赶紧出。

王健:一了,你这个作派在中国找不到了,没有第二个。

一了:我觉得我以后出更好。当然学生你没有珍惜诚挚的心,你拿不出像样的作品,我就没办法帮你。这个学生你达到了,我才能去全力的推广你、全力的让你出来。如果你自己对艺术没有这个天分、能力、内心的抱负和虔敬,我就不可能了,你就自形发展了,人家说“自生自灭”也好,你就随便,我又没害你,你也没害我,"自生自灭"。我对中间哪个学生,比如说像李洁、魏群、果真,他的作品他已经很真诚的做出来了,包括王朝贵,刘军胜,你的东西拿出来我感觉不错。

管:你这里画室里面有没有他的作品?

一了:有。你看到之后,你会吃惊,他们画的非常好。它干净、活泼、质朴、原始。就是因为你一说什么,他听,按你的去走。比如说这四个学生,他们四个人的风格不搭界,互相没关系,他跟我也没关系,我高兴在此,不是说我要你现在临我的,你画的像我的,你画的像我的我都还不愿意,他临我的话,我把他骂一顿,是活生生的例子。我不让你临,我就说“你临这些垃圾干吗?”把我的也认为是垃圾。你要临八大,金农。他说“金农是谁?”他不知道。“扬州八怪里面不是这个嘛。”他说,"我听说过,但是不了解。"你要去书店赶紧去找金农是什么?梅清是什么?他们最后都想,老师,以前听说你是搞现代艺术的,什么当代艺术、行为艺术,你怎么一说全是传统的?张嘴闭嘴全是传统。你没有很深的传统的经验,你玩什么?一玩露底了,一看,没穿底裤。不能露底,你再是名模都不能露底。有一个学生,中央美院毕业,我就说你脑子进水太多,接受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没法弄。

管:最好是这样的一个学生,他有比较宽厚的文化方面的修养,有悟性。不需要他有什么所谓的这个基础那个基础,最好是基本空白。

一了:我觉得基础越多越麻烦,基础越多,他觉得:你说我这白练了。为什么李洁、果真他们进步快?因为没基础,不会画画。

王:武艺办班有个说法,没学过绘画的,进步快。学过绘画的,有很多东西你得给他清理。

管:给他教新东西,他抗拒,他有原来的东西,原来的观念、原来的知识体系来抵制,进不去。

一了:进不去。你把心掏给他,他不认。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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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4 19:09:06 | 只看该作者
风水轮流转,人总得想法捣腾事儿好混日子,油画火够了,水墨歇久了,也就被揪出来说事儿。中国有钱了,全世界的眼光也就过来了,想法作生意,钱是第一位的,重要的不是艺术。玩水墨又想让西方认同,弱者总希望得到强者的关注,这个病根五四以来深深痨下了,现代化文明是无法回避的,但是,现代化让一切精神都全球一体化了,无异于自掘坟墓,还有啥劲、好玩的、不必活下去了。水墨的命脉都在笔墨气息里,一根线下去,犹若一画裂天,界破虚空,身家性命、教养品性全在里边,国中深知者都少之又少,遑论西人。所以要被西人认同,当然就需羊肉烩面要麦当劳化,否则他吃不惯呀,不在他的味觉系统里,如何认同?只好弄水墨实验与图像化,以中国材料做西人勉强爱吃的饭菜,我们是不吃的。当然绝不是封闭自己,玩陈腐套话、无病呻吟的笔墨游戏,而是在全球化视野下,开掘中国自己文脉血性里土生土长的、从自己灵魂里喷涌而出的活脱生命,气通秦汉、魏晋、史前,捣碎西东、杂揉民间、温火乱炖,才会有好玩、过瘾、解气的玩意出来。


笔墨不是套话陈式,是一口气,一口心灵气魄,抟出沉雄厚朴的大器来,才好玩过瘾。吴冠中与张仃打笔墨仗,一个无笔墨,一个浅知笔墨,打起来,当然有点开玩笑。当今水墨画怎么玩的都有,行为影像装置观念了,实验出一堆新玩意,扮相个个当代咧,左看右看终究假惺惺、转基因、唬人的。还有用水墨玩些波普似的油画类图式来,笔墨不见,图式而已。艺术活在扮相里,读图时代咧儿。什么都在沸腾,邪无思的沸腾咧!本真本质本性本味丢了,水墨再新也只是个壳,就像人心人味人性人气不良了,人还是人么!?要像一个人一样活着,丰子愷的话放到今天,太妥帖了。笔墨内里的气息气韵气象气质需要长时间的修炼修养,慢慢慢慢养成的一口浩然通澈之气,书法内在的线味线质接不通汉魏六朝,怎么可能喘出笔墨大朴生气?所以笔墨难懂,无人识之,自然就不会被广为认知,被广为认知的不能说全是垃圾,但肯定是浅显表面的,因而,水墨的真正现代性佳作远未出生。


天下已无新鲜事,怎么耍都不能引起太多关注了,除非你天天出怪事儿,一天一天的。山上胡吃胡喝胡活,只图身心大快活,吃饭、睡觉、茶酒、登山、读书、写字、画画、乱侃、孤坐,一天一天的如此热热闹闹的清净自在,喜悦静好,就够了。人活透了,心气通澈了,艺术自有大造化,静养足矣。来于造化,从于造化,人间大福气。


高级的笔墨,生扑直取,直见人心,但是理性而节制,有控制的憨傻拙朴,野逸生猛才耐看耐品。眼见艺术皆无节制的纵欲,缺少了深静内敛的品性。


失魂落魄的新水墨、再水墨、意派。画盲王鲁湘高名潞之流,吃春药了似的,一会说某某某远远超过齐白石了,某某某又远远超过八大了。还一点不象开玩笑。到处无知无耻的学术嘴脸。


画家冯海民发信息来:“一了用笔丰富不失单纯,活不失稳,重不失轻,强不失和,大不失仁。”再怎么样,都要活的像一个人。人心人气人格失之,一切好都是假的骗人的。当下的艺术新的很、花样多,但本真本味本质失掉了,再好也好不起来,只是个扮相而已。笔墨味没了,只是好扮相,犹如假花金塑料狮子,里边是空的。


我想看到水墨传统在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就像发现奇迹一样的充满好奇心而画画。传统不只是一种纹样套路,而是人心血脉里的生气,悠悠荡荡,绵延不绝,任何文化都有它奇妙的生气,守住根脉,放眼天下,杂揉乱炖,生气沸腾,能堂堂活下去的就是未来的传统,被颠簸挤压掉的,也是自然而然不足惜的。


人活一辈子太顺也没意思,画画也是,笔墨太顺,必然油滑、飘浮而江湖,好也好不到那里去。八大净洁孤傲,笔墨似生铁掘地,硬狠裂天。关良拙厚通透,是略略胜过白石的,气厚味纯,林风眠也弱了去。白石人物高古,好过山水,山水的胆敢直造亦好过花鸟鱼虾的。白石人物高古,好过山水,山水的胆敢直造亦好过花鸟鱼虾的。宾虹的高妙如同塞尚的渊厚,晚年目疾入化境,简直妙极,不可言诠。好画直截了当,直指人心,沉着诚恳,大方无拘。感动自己最重要,不小心感动了几个高人知者就有了别一种感动,就足够了。真正的写意抽象,生扑直取,灵慧四溢,全是本性泄露,童贞洞明,气通远古神性。眼见画坛多故意变形,假模假样,无病呻吟,以为奇异,世风使然,令人厌恶。


笔墨就是爱,离开爱,什么也不是。


主流主旋律往往是垃圾构成的。


豁出去、拦不住的生命热血、气魄。画道人心。


可能农民意识吧,嘿嘿,画画总觉得笔墨质朴拙厚的好,哪怕追求奇幻诡异,亦觉得笔墨在憨实朴厚的基础上才妙,否则尖刻刺眼睛。每每下笔时,无法无天,直取性命。但静下时,会诚实的较劲儿,我的线质、深味可不能输给黄宾虹关良勒!我的造境、气格也不该输给毕加索夏加尔勒!因为如是想,就从不究古人之迹,惟究古人之所求。不管东方西方,远古的艺术多么神交相似,那是人类对于宇宙造化共有的神明觉性,近代以来,统统失落了。因为我们惟祟科学,经济至上,对于天地造化的神性愈发轻视与无知,没有了敬畏之心与生命尊严,艺术也就远离了灵魂与心灵,成为了观念与资本的游戏,所以,当代艺术的成功大体上就是科学强奸艺术的成功。嘿嘿,不管那么多了,我只想画自己内心里的感动,象发现奇迹一样,玩出有智有趣的奇异的心灵样子。


拒绝是一种更大的力量与智慧,因为人情、面子、虚荣心,很不容易,但一定要对抗一切虚伪、庸俗、杂耍、无趣,一个人能与一个时代对抗、死磕,才牛B,八大、井上有一、木心都是这样的,不合作不屈从不装B不伪饰不活在笑话里。记之自警。拒绝当然需要前提,你精神阔大圆融了,可以骄傲自满顾盼自雄了,当然遗世独立,自在自为,不必与不交心不相干的人、事瞎费劲。我的所作所为与别人无关。什么展览上都见你晃,不牛B,展览上都想见你却总见不上你,才牛B。


画中兽:去它妈的全球化国际化现代化,去它妈的国家、民族、政治、权钱,去它妈的主旅律主流主义,去它妈的欺诈、谎言、愚弄、无耻,去它妈的一切伪善伪饰伪人,我不过天地间的一条性命,爱我所爱恶我所恶。活过一生,只对良心,喜悦自在,孤心似月,月亮才不会理会人世的是非成败,却落得内外俱澄澈。


荒唐些,再荒唐些,才接近神性、道玄,荒唐透顶才是艺术的真谛。


日本井上有一手迹,入山。“返本还源已费功,争如直下若盲聋。庵中不见庵前物,水自茫茫花自红。”完全写出眼下我心之处境。“水绿山青,坐观成败。”


我不懂国学西学国画西画,但我只想画自己内心的悲欣与感动。画出活生生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性命之真超越一切人为的知识、历史、国家、民族、地域。好画儿不过直见性灵,就是天地间的一片心,裸呈灵魂热血里的呼啸,当然,慈悲心与爱是这些的前提。


爱这个恶之庸常的世界?!我只是一条宇宙间的性命,我只爱我所爱,其它的,统统去囚吧。


休论什么国画西画,直写性命最要紧。我的笔下全是自己灵魂根底的喘息与热血流淌,身处这个是非颠倒、虚假成性、斯文扫地的乱世,再怎么无奈、沮丧、绝望,还是要守住自己,独立自主,静静的诚实的活下去。我的画,正是我活下去的精神依靠,对这个世界发出怎样有智有趣有力的“声音”,才是重要的。


逛过798,大体上本质近于琉璃厂,伪现代与伪传统交相呼应哩。不过,798很多画框真是做的太棒了,看了又看,真的好!


伪现代与伪传统同样恶心,新到古的深里,古到新的奇处,才好玩。今时画坛,鲜见真道噫。


对于乱世的平庸、欺诈、愚弄、无耻、虚假,所能做的,只有守住良心,独立自主。


我的画只是我活下去的精神依靠,与别人无关。所以,我只能这样生扑直取的胡涂乱画了。自己完全会被眼前的活泼性命所感动。根在东方,花开天下。


渐入奇境。只想画出宇宙间不思议的灵异性命,融通西东,破去陈法,直吐本心。


我的画,只是我灵魂深处的声音,我灵魂里的血液就是如是无奈、沮丧而热诚、野蛮的流淌。


近代以来,人们沉醉于科学文明带给我们的种种成果与便利,工业文明遮蔽了人之为人的心灵呼吸、精神祈求,各类垃圾纷纷扬扬,艺术亦远离了热诚之心,失魂落魂。当下艺术的成功大体上亦是科学強奸艺术的奏效,商业上的资本运营才是硬道理。常见画兽者,多为动物园里圈养的动物,少了深山猛兽的灵异猛鸷,更不会有山海经里的奇逸幻化,缘因我们已对天地造化少了敬畏之心,没有了妙参造化的神明道心、灵觉玄思。所画唯见材料、物象,不见道心、神采。人心失道,艺术衰矣。


道在屎尿。画者道心。道无美丑。直见性命。


美丑就看谁来定喽!老子有权有钱就听老子的,说你美你就美,说你丑你就丑,说你英雄你就英雄,说你流氓你就流氓,说你上天堂就上天堂,说你下地狱你就下地狱,一切看情况。艺术的下场不是吗?对于审美,我们还是美盲,况且当下的艺术早已越过审美了,我们差的更不是一点半点,而是远了去了。神人无美丑,道在瓦甓,西人后现代的奥妙在吾人道学里早已千年养成、圆融天放。


自己的道路只有自己去走,天地间撕破个口子,直见性命,别开洞天,才是正法眼藏,画道人心,活参透悟,方入妙谛。


画出灵魂里的自己。别无它想。


在这个纷乱的世道,我看起来活的很爽,实际上内心有时极度悲观,甚至绝望。山上画画,能让我找到活着的快乐与希望,还有梦想需要去亲证解密,初衷依旧,哄着自己远去尘俗,自在自为、本性本然的静好活着。活着就该随喜任意。我的画远未展开,不着急,会渐入洞达明境的。风水轮流转,山上天下境。


逛山偶遇,海斌带山里孩子们画画,我静静看孩子们画,个个象变魔术一样,眼前造化,换一种灵异样子跃然纸上,令我心跳。我从来直言儿童画是我真正的老师。远比美术史里所谓的经典更能打动我。


遍地都是印着“最具学术价值、收藏潜力的重点书画家”咧!还有正活的五光十色的却非要出书和徐悲鸿齐白石黄宾虹挤到近现代人物里,好象放在当代活人堆里就不显牛B了,和死人躺在一块才显牛B,个个胆子还不小哩,怎一个一个都没太听说过呀!看来,俺上山呆傻了。


山上来个京城画家边茶边气呼呼的说:我对朋友这个词很失望困惑,以前有朋友总粘着我办展出书的,我也好心介绍一些各地师友名家给他,待他与这些朋友交往一段后,这些朋友都变的神秘兮兮阴阳怪气而与我疏远了,一了你遇到这种人怎弄?我:不弄他,让他自己如此弄下去,会把自己弄糊的。这种人我见多喽,自生自灭好了。再说了,真朋友也不会因为小人谗言而失去心中义气的,假朋友刚好顺势删掉多好呀,人本来都是孤独的,该做减法了。是非云烟,玩好自己的手艺,让自己快活,自在自为,比什么都重要。上帝的归上帝,撒旦的归撒旦。


身处末法乱世,守住本心本份,诚诚恳恳向艺为人,让自己快活比什么都要紧。就这么活了画了,怎么着吧!王的归王吧,孙子的归孙子吧,我的归我吧。来人说:你在外边负面影响远多于正面影响呀!我:我本来就是个山野混混,一身子土匪气,正能量都在人家有身份话语权的人身上长着,长我身上我会活不安心的。


眼下的评论家一张嘴就吓人,还一点不象开玩笑,什么潘公凯远远超过潘天寿了,丘挺远远超过李可染了,某某某远远超过八大了,某某远远超过黄宾虹了,某某远远超过关良了,很多很多活着的反正都远远大大的超过了死过的巨人大贤,范曾还出书与八大神会哩,管你八大愿意不愿意,死活粘住你。窃以为活着的都好好画自己的画,不能老想着赖在死人头上胡闹,再幽默、胆子大也不能这样玩,唉!死人怎一点都不吭声咧,都是坑死活人、自欺欺世的评论家闹的。不是我嫉妒眼红,也不是厚古薄今,而是真的远远没有超过嘛!无论笔墨、线质、气息、道性、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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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4 19:08:32 | 只看该作者
书法于我,如同吃饭睡觉,已是生活、生命的日常存在,写来写去近三十年,愈来愈不愿拿字展览给人看,因为还未及多看,就已被自己看破,立不住。字味人心,真是一种悠悠荡荡的岁月修行呀,字里逸出的气韵、生意、品调,真是犹如造化的玄妙幽远,不可言诠。但是,人心内里的闊达风流在笔墨字迹里逸笔撇脱、幽微闪烁,那是任何约定成俗的说法所不能说的。这些不能说不可尽言的妙处恰是我书写的欢喜,纯心欢喜起来,才不去理会什么美丑陈规哩。从书法到囚境,再到绘画,从抽象到半具象(写意),如何融通脱化,越过一切陈规藩篱,直写性命,得大自在,还需悠幽岁月的磨砺,让灵性的花自然绽放光彩,不必刻意、急躁、装扮,更不必企图他力,心外无佛。我自知自己的是与不是,皆需时光的浸透涵养。春来草自青,秋去雪满山。一笔下去,墨线幽玄里尽是山河岁月的荡荡风气,文明、教养的世世风流气脉全在书写的笔墨里无尽藏、不思议,这是西人怎么也搞不明白的。


月亮如同我的家里亲人,时刻爱护包容我的种种毛病与坏脾气,月亮就是佛性、般若、禅、爱,懂了它,才有了慈悲心与爱。我藏在月亮里,任性恣意的胡闹发脾气,年龄渐长,脾气越来越不小,好在心月澄澈,不拘陈规,直扑自性。月亮有时也如同难得珍贵的师友知己,点亮自己有时惧怕、绝望的心思,发雄猛精进之志。当然月亮有时更象乌云遮蔽的无明无知的人,一次一次的谩骂嫉恨,让我在骂声里磨砺成精,要做到“美玉耐磨",心中自有闊达勇猛的抱负志气。万古长空,一朝风月。此月曾经照达磨,吟风披云笑一声。一边赏月吃茶,一边修艺胡活,天下大事,无始无终,哗的一泡尿,一辈子就淌光了。


山上电影,茶酒自在。下山从东京到北京逛半月,耳朵快瞎了,看来命该如此,半聋半哑,春花冬雪,坐观成败。人到哪里都一样,眼睛都是横着长的,道元禅师30岁的开悟我也当下洞见,虽然40多了,不晚不急,正逢其时。重要的是贴着自己的心往前走,嵩山就是我心灵的安乐椅,静静晃晃,晃晃歇歇,安住当下,远去陈规,无为而为,静好活着。


海上老著的井上有一评传,中国已出三个版本,香港三联版设计很有意思,海老签名送我。日本人做事的精准谨严态度令人尊敬,尤其海老出版的数十种画集文集设计印刷装订上乘,内敛风雅。日本很多知名画廊都很小,常遇大师作品展现,毫不影响作品的气质格调,室雅何须大,山不在高,有真人真艺则灵气四溢。忽想国内流行假大空的派场,都在斗钱,谁钱多谁就搞的大,艺术不过资本游戏,钱多胆大就成事了。败絮其内,豪奢其外,形势大好,人心大坏,阵阵惭愧与自省。


井上有一,海上雅臣,心灵知音。海上老也是我的伯乐,知己有恩,弥久弥珍。人生能得大贤知遇,足矣。饭后海老让我为法国艺术家造像,于东京要办其遗作展。画后相视大笑,快活!82岁老人,阅尽人间春色,和颜霭语,幽默童真,中国文化完全化于心,风意洒然于生活细微,佛典禅智,纵横风流,让人捧腹间得棒喝启悟。


中午到东京,见到海上老先生,于其画廊吃茶论画,大快人心,先生目光如炬,得到激赏,当然快感。晚上先生宴请,海老说我吃海鲜吃相很勉強,知根知底的大笑。展览7、8号二天安排于三鹰市美术馆公开对谈与开幕酒会。海老对我有知遇之恩,他说他发现栋方志功、井上有一、八木一夫之后,就只发现了一了。胡兰成与海老诗友,把酒笑谈是非风流风雅风云,大快活!!!


山风盈怀,杯茶闲心,什么都不必做,书也不要看,画也不用画,就这样无事闲活一阵子,真是好极了。


大画家罗尔纯先生84岁了,80年代最感动我的画家之一。罗老在山上精舍边看边说,这里是天下最好的地方,你的生活与艺术都是真正的好日子好画,和那些整天画照片的不一样,在这里呆着,哪里都不用去了。我说,达磨从印度跑那么远来此,都呆坐傻想不回去,我也没打算活着离开嵩山,达磨风流会异质复燃的。


当一个人无论何事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并且沉迷于小利而津津乐道自怜自赏,斤斤计较,把别人的付出、艰难视若粪土,视自己的一切算计为理所当然时,无异于自宫,也无异于挖坑自跳,因为他总在低估他人的眼睛与智力。义气担当爱吃亏者,吃不了大亏的,福报四伏;从不愿吃亏者,占不起大福气的,人心远之。


心狭小了,就不会有担当,凡事只会打自己的算盘,才不管别人的付出与艰辛,命相、气局必然大不起来,还会与日俱缩哩。


欲成大事者,必把自己眼前的好处压得很底很底,处处会想到别人的难处,则果报大矣。


大家都叫好的事儿,不必做了,好不到那里去。大家都反对的事儿,一定要去做,才别具意思。为权利、商业而去画画写作,人心就坏过了,人格也被阉过了,艺格自然软下去。唯有独立不移,逍遥游之,才会产生本性自在,不拘礼法,生扑直取的妙画。


真心向艺者,一身的诚挚纯朴,因为真爱,什么都能拿得起放得下,生扑直取,质朴本性。人有意思好玩了,其它不在话下。人了无意趣,假惺惺酸兮兮,即使读破万卷书行过万里路挣了不少钱,也不过脑子里一把油,无趣无智。心灵澄澈,本性而为,方得妙谛。


嵩山朴居,岁月静好。既然人终向死亡,那就抖落干净,质朴本性,往死里快活,忠诚于自己内心的快乐,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山上种地除草画画写字活着。虽然简朴土气,但受够了满心的喜悦自在,原来至简才是幸福的来源。这个世界是你自己的,终究与别人没什么关系,用心面对自己的心灵,才是觉悟的开始。

嵩山参学,自力更生,学生自己在嵩山画室附近租了农家院子,收拾成了朴居旅舍野餐,为来嵩山求艺问禅写生的朋友提供质朴有趣的处所。林清源做了一手好菜,他喜爱画画、做菜,所以做出来的饭菜如他的画画,认真恳切,味美好看,瞧今儿做的炒面,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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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4 19:08:08 | 只看该作者
法在自性中,莫向身外求。不究古人之迹,惟究古人之所求。生扑直取,恨古人无我法。诸恶莫作,胡乱搞之。法无定法,无法而法,人生、艺术,皆然。


山上十方精舍附近租了几个农家废弃的院子,大家随心胡弄几个简朴质素的画室,旅社,茶舍,酒吧。完全为了十方求学者有一个自乐自足的精神道场,别无它求,纯属胡闹,人生真谛,不过如此。艺术本是心灵无法无天的胡搞,人生亦然。


佛陀,上帝,真主都是人创造的,我们面对深不可测、玄妙奥秘的宇宙天地时,需要有一个高于人的精神实体来引导我们近道近神而得安祥抚慰,信仰的力量即在于此。但是,当这些都成为文字游戏或某种标榜时,反却成了俗恶伪善的帮凶。因而我在山上宁可做只相信自己心灵的野人,恬然自适,其它于我如浮云。

别人画过的,再好,我只会静静凝视,狠狠远离。


不管晴天还是阴天,雨天还是雪天,在山上有时三五人,有时八九人,大家围在茶台或火炉边静静寂寂,我直管冲口直吐心底所见所思,别人怎么想全然不顾,那种快活,真的很快活。


静居嵩山,远去是非,常有闲寂之思。人生须臾无常,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近来猛生羞愧惭耻之心,自知自己的种种虚妄不是来,清晰想见自己18岁时步入中原求学书道时,历经种种磨难忧愁,那时梦想以后如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三、四十平米的书房,再有十万元现金,那就一心不乱潜心专注于书画。20年过去了,我早已解决了20年前的梦想,但是新的无明欲望无休无止的遮蔽了初衷,我幡然痛醒,这是多么可怜的外物所惑呀!我能上山,真是生命里的福报,当然自珍自惜殊胜法缘。杜尚20多岁就会保护自己了,我辈凡夫,见贤思齐,40岁时也能控制住自己了,保护自己,上山自修自喜自在自为,无为而为,杜尚20多岁就会保护自己了,我辈凡夫,见贤思齐,40岁时也能控制住自己了,保护自己,上山自修自喜自在自为,无为而为,直视自己灵魂里的自己,看见自己的心,我就是这样的德性与脾气,活自己的性命,书画自己灵魂里的悲喜,直来直去,大大方方,直扑自性,得大自在。


愈来愈觉得活着最幸福,享受呼吸比什么都重要,艺术家的人比艺术更能吸引我。让艺术成为非艺术,让非艺术成为艺术,这里边有着无穷尽的智慧,艺术重在改造人心,我的山野生活也许是我真正的作品,我沉醉其间不愿自拔。画野蛮本真的画,活自在自为的人,其它的,去它妈的。


人心失道无德时,就坏了。好的艺术还是要纯心独运,绝去尘俗。在宋庄看了一些当代艺术展,从展厅出来,头晕心闷的总想吐,朋友说:甚至有把吐出来的又吞下去的恶心。人心乱套了,心画什么呢?


某画家好画水墨而知名,老婆在边上看着嚷道:黑乎乎的谁要呀,多上点颜色。画家闻声,乖乖上色,每每画毕,外行老婆评委样审判开来。又某画家被儿子控制,每被邀请参展,儿子百般阻挠说:要让我爹参展,条件是我也必须参展。世风日下,利欲至上,人心异化,啼笑皆非。


李孝萱还是画的好,古雅文气的大大方方,自自然然。时下流行的文人画都太装扮文气,假惺惺做样子,扭捏作态,小家子气了。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此作并非只是佛家所谓的日常修为,于山上参学艺理者而言,只要具有觉性的所为皆是作,有形无形间,写字画画读书砍柴做饭种地除草以外,喜悦自在的观云听风逗狗狂啸发呆默想,皆是作。身心放下,内外澄澈,物来即照,随缘任运。


下山一月,一身火燥,昨日归山,无上清凉。晨起食罢,大家自觉收拾庭院内外,挥汗除草去污,大家入库上山参学以来大体已养成惜物惜缘的好习惯,都喜爱在一个清净无垢的环境读书画画发呆,所以道场的净洁已成为每个人的心灵要求与生活习惯,不需要我再费尽心机的饶舌。我虽农民出生,但不擅种地除草担柴作饭,当然绝不让弟子也去修炼此术,我又不是在培养农民,但是让大家拥有一颗喜悦面对生活的自在平常心,生活就是艺术,却是我的参学要求。日日写字画画读书生活,闲里偷忙,偶然在地里大忙一天,大汗淋漓,得大快活。


山风入怀,万缘俱静;入清凉境,生欢喜心。每以临终之眼视万事万缘,向死而生,得大自在。时时自省,日日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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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4 19:07:37 | 只看该作者
在嵩山小心择石画这些不为展览、卖钱的无用的画,是我深心的大快活。大大方方,恳恳切切,质朴天真,归于造化的灵兽们,正是我灵魂的影子。没有功利无用的画才近道心,才有趣好玩。


贴着自己的心往前走,其它的,去它妈的。


青年节已过,心事依然少年。


自然神人真画,皆无美丑,自有道性在。同自然之妙有,齐造化之功,不见物形,惟见神采。非画矣,真道也。


自然无所谓美丑,那不过人的好恶之心而已。人本是欲望的产物,天生为破坏自然而来,可以说,破坏能力愈来愈强愈演愈烈,自然无所谓人的破坏与爱护,不过人所造成的恶果只会恶心死人,自然总是自然的。世界各处的岩画石窟都棒极了,无不是对自然的破坏,自然很美,但它们比自然更能感动我。永恒的感动,自然却不能,虽然自然并不在乎我的感受。在嵩山小心择石恳切画出自性心符,并无它想,不过自娱悦心,有知者遇之,心动一笑,足矣。墨彩为之,风吹雨淋,自生自灭,复归自然。与弟子们每每画完知乐而返时,拾拣满山遍野的游人扔下的各类垃圾,异彩纷呈,一肚子的气愤,但能怎样?乖乖拣吧。见过来人在山上无视眼前垃圾,还乱扔烟头烟盒塑料瓶袋子,大谈热爱自然环保主义的,我感到深深的恶心与恶心。一切的伪环保主义热爱自然者,滾远点儿。


画画,吃饭,无执,自在,喜悦。


某人给我写了一篇评画的千字文,文言文,好多字不识得,更是看不懂啥意思,我忽然为自己的浅薄羞愧不已,故直言相告。一个多月后,忽然他发来一篇三万多字的文章,是他又找一位大学博导将其千字文翻译成白话文,哎呀!我差一点背过气去。


我就活的自在本性,无论悲欣皆是自我应得的活该。别人引用老子的话告诫我,老说出来就不自在本真了,靠!我等凡夫,还敢拿老子的话往自己的身上贴,太多情自恋了吧!我不过活在自我开心里的混混,野蛮本性,自在自为。我自说自画心声,你不让我说出来,让我装老子孙子样,熬着憋死我呀!古今大贤憋不住的多的是,凡高高更塞尚毕加索叫了一辈子热诚之心,纯真洞明,并不表明他们瞎鸡巴叫,我个俗人,还装啥。


对联最不易写,要耐看,立得住,太难了。


我的内心常常极度空虚、沮丧,所以读书、写字、画画填补了我的空虚、沮丧,山上日子也多闲寂无聊,常发乱七八糟的胡思胡想疯言疯语,思维的乐趣也让我忘记了空虚、沮丧。古贤有言:空纳万境,虚则灵气往来,看来,我只好就此空虚下去,沮丧下去。


认真,恳切,真不容易,也最容易。


这展那展参加了,书也一本一本跟真的一样出来了,静下来想一想,什么便宜都沾,啥人嘛!


山上久了,愈来愈怕见到一些面孔。


踫见个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画画的,劈头盖脸地问我:你认识国画院满院长么?我:啊!哪个医院的?他一脸不屑说:连满院长都不认识,你还画啥画么!?我笑道:画你马勒个逼!谁认识谁是人的自由,这我一点也没意见。但你不能拿这个来压别人,你以为的院长不管姓杨姓王姓潘姓满姓啥的,你认识很骄傲,这很好,但若要让我与他们扯上关系,那不是害臊的事,简直钻地缝里永不出来的心都有。


人:你就安心画画,少写微博少发表意见少树敌,要学会沉默。我:去你妈的沉默,你想憋死闲死我呀!傻B才只顾画画哩,有点思维的乐趣不好么。


我是一个无比崇仰心灵的野兽。我性命的悲欣都在自己的心灵里。心灵之外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吧。


我愈来愈不喜收藏,觉得身外之物多了反成负累,独来独往寸丝不挂才好,通脱自在咦!但是,每见这些古时民间灵兽石刻,头皮发麻心筋乱跳眼晴瞪大,似乎久别重逢的患难兄弟,让我一下子原形毕露兽性大发,噫!个个分明我自己。随缘自喜,带几个脾性相近的上山,陪我逍遥寂寞,亦是性命大快活。


我在嵩山以后会有一处更加私密的道场,具有国际一流品行的设计,简朴、妙绝、高级,画室里只有笔墨与我,其它空无一物,不需身外之物壮胆了,胆子脾气养足了,净净寂寂。连着一间只能容下我自己的冥想室,一尘不染的心灵静观室,反省自己的种种是非。还连着一间玻璃与石头的房子,山川星月与我晤对。如在镜中游。不急的,该发生的都会发生。如在镜中游。不急的,该发生的都会发生。不必大,合身就好,却须是人间最妙的心灵栖居处。


我是天生混混的材料,落草嵩山,纯属活该。让我装文雅高雅吧,别扭的只想把自己骟了,害臊的不行。那就豁出去了活出自己的性命本真,活出一番莫名其妙不可思议的风流风气来。


不见不恋不增不减不垢不净不得不失,自净其意。春来草青,夏去山红。随喜自在,静好活着。应作如是观,不亦乐乎乎。


连傻B都开始喜欢并要收藏我的画,我内心是多么的沮丧、痛苦与不安。


有人喜爱我的画,我开心极了;有人喜爱我的画,我伤心死了。


分不清好歹,玩什么玩。 眼见好歹分不清的,玩的都好爽哟。


很多人出了一堆书,不及别人一个访谈、几句话。


你离远了,飞高了,别人看不清,当然以为你渺小了。多么让人开心骄傲的渺小呀!


今世艺道人心,失道多助,得道寡和。缘因古时人多思无邪,今时人多邪无思。邪乎乎脏兮兮乱轰轰咧。


要画出自己心灵里的梦一样的精神结构,诚恳、结实的画出来。


如果对艺术有热诚敬畏之心,自会下笔朴厚沉静,不耍不秀不闹不浮,因为将艺术、读者看得很高很高,白石关良宾虹塞尚毕加索凡高皆是的。心浮气躁,不会有真艺术的。


当你的画被一些暴发户们疯买,你该惶恐、羞愧、害臊,因为他们在迎合你的低级趣味,气味相投物以类聚哩。真艺术,没那么容易接近获知的,太便宜孙子们了。


画要怪怪奇奇,帶给人眼睛惊讶,咦!怎这么画呀,妙绝,不可言诠。要有自己的笔墨方式与造型方式,不要什么冲击力,而要由内而外的气足神圆,内敛的霸气。外在的冲击力不过唬人的把戏,心虚了,才虚张声势。


画呀,不要什么都画那么清楚直白,深怕别人看不懂看不明白,太低估读者眼睛、智商了。也就一路俗下去了。


初衷不改,改了就已不是真实的自己,失去了纯然初心的抱负梦想,其它都就假了去。愈成功愈假了去咧。


追求哗众取宠的效果,是最要命的事了。浪久了,一上瘾,也就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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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4 19:07:00 | 只看该作者
现在的书呀,讲究极了,都做的不象书了,个个礼品月饼盒似的,看着心里别扭、害怕,也说不出来为什么。看见这类书,自己好像干了坏事一样就快速闪开了。


水落才能石出,水还在乱呲胡喷,急什么急。


近世的艺术好似愈来愈有思想,现代后现代的观念呀,艺术就远离了灵魂,而近于思维算计了。头脑的艺术好流行,因为这是利益全球化的通病,抓住“老鼠“就好,管它啥鸡巴猫的。玩游戏先要看看谁定的规则,为了玩而丢了自己文心的立身之本,就不好。真的艺术,还是要从自我灵魂里来,耍心眼子终究小技俩。


远离旁枝末节的琐事,抓住自己本性、文心本质,狠狠静静往前走。在创作里要给予传统新生命,荒唐些,再荒唐些,直视自我灵魂。


我不是书画圈里的人,也羞于书法家的称谓,那是个低智、混乱的圈子。我不过一个半老不老的混混,落草嵩山,干些自娱悦心的勾当,字画写心,受尽快活,同时更喜爱成为自己的旁观者,瞧这头野兽究竟能活出怎样别具风意的人生。会写会画当然好,会活会玩更加当然好咧!古时大贤的文艺皆是会活会玩出来的。


冷眼观世,大慈大悲的混横明强。


山上闲寂、静好,其它的好,好是好,我不想。


山上,阳光,茶,书,侃。心未静下时,不要急着画呀写呀,先放下,玩儿。


真有了求艺的热诚淳良之心,什么磨难都能咽下去,因为参学路上风风雨雨伴你成长,滴水穿石星火燎原,古代求学悟道多么不易呀,禅在吃喝拉撒种地做饭平常日用里,心在青天脚在地,只有人生问题洞明了,艺术有什么难的。人迷糊了,心画什么呢?所以,真要来山上精舍山下仓库参学,没那么容易呆下来的。达摩从印度跑到嵩山,人生地不熟的面壁苦寂,慧可又为追随他,为法忘躯,立雪断臂,都是多么诚恳狠辣的道心抱负呀!大慈大悲的混横明强,想想吧,因为一点生活琐事就却步抱怨的求学者,算个什么货色呀!天之骄子,天都娇惯他,一般人一娇惯都成废物了!


有青年以为这里参学好玩而来,结果几天日常生活琐事就灰溜溜跑了,太棒了!这里怎么可能是娱乐养老场所?为了学艺的目的而来,不能只想目的,因为目的恰好在参学路上的平常琐事里,大事皆由小事汇成,艺术不在真空里,在生活里,步步是道场,境境生莲花。不要急着写字画画,先融入、倾听、静观、生活。


冯丹收到戴士 和老师的短信:“一了的这些文字和画里面的意思我很喜欢。外面太多虚张声势的东西。我仔细读过以后再说。我说外面是说社会上各种大展览上面虚张声势的东西太多,大展大奖大拍卖,难得有一了这些正心诚意爱艺术的声音。我在读他们几个人的对话,好,有意思。"为高人所知,人生幸事。


最近总有新生来面试,各式各样的,大多都急着问马上临啥帖与画,很爱做作业的样子。我:都临那么久了,写出一堆烂样子,还不恶心么?先歇歇静静好不?来到求学新道场要学会静观、倾听、观察、好奇,慌什么慌,急着动手写不过瞎子点灯而已。先用心狠狠诚恳的日常生活,融入,放下,自在,才好进入哩。


嵩山石窟好地儿。先给我存着。待我胆子更大了,住下。 当然会住下去。


山上静寂,空气清透,心襟喜悦。


远离一些人一些事,是对自己的保护。凡高高更塞尚弗洛伊德杜尚黄宾虹弘一木心都很会躲,终究躲不过上帝的眼睛,都是天子人杰呀!揪出来,供人见贤思齐哩。


有些人说你坏了,那你好极了;有些人说你好了,那你烂透了。就看是何种嘴脸口气德性货色在说哩。


自在自为,混横明强,得大自在,不亦乐乎。


心里偷偷总会想,不能就这样白白来送死。 都放下来,就不放过自己。


自恋自傲自慰自喜自卑都正常的,但天天天天从早到晚的自己跟自己恋傲慰喜卑的就不好,身体再好也吃不消,除非脑子里都是油,一点儿困惑忧愁都没有。好手淫自慰的尼采,那是上帝的哥们,不能乱学的。自恋自傲而洁癖的八大、弗洛伊德、木心,多么英俊通脱的忧愁困惑呀,别人那样活,不得好活不得好死哩。


真人皆有精神洁癖,不染世污,自傲自足,顾盼自雄,一脸天下谁人知我的样子。孤芳自赏,孤赏自芳。但是,孤傲的孩子般淳良诚恳,通达洞明,因为看透了自己与别人,全然放下了,开起玩笑来,天下自然会当真。瞧那杜尚木心哟,英俊洒落的老滑头呀。今人一本正经的认真玩命,越看越是笑话呀!


先修炼尝透笔墨里的滋味,再说什么心画呀道性呀,什么纵使笔不笔墨不墨自有我在的人话呀,否则,如同一个未知红尘风雨的白痴整天佛呀道呀弘一呀奥修呀南怀瑾呀,看破红尘啦。开玩笑不是这样开的。杜尚玩够了,看透达达们的嘴脸,不跟你玩了,戏弄嘲讽起艺术来,无为而为,退身显身。弘一不是么!够了!今时的后现代们,很会玩心思,总是心邪气败了,杜尚活过来,想必绝不想再活过来了。社会时代象高铁疯了跑,向前进!人心人性艺术是否也向前进了?大大退后了哩。哲学家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艺术家都哲学观念了,上帝哭了。


底盘大根深了,大楼好随机随时盖上去,还可边歇边往上加。底盘小根浅了,硬往高处窜,危楼等死吧。眼下危楼里活的爽的艺术家多如驴毛呀。水墨画要见胸襟器识又好玩有趣,那么笔墨内里要扛得住宾虹白石的眼睛,还有凡高塞尚毕加索的生鲜泼辣,气通汉魏始前,东西民间,原始拙朴,童贞洞达,才妙绝。


有了思想的智趣,再去生扑直取,才会有上乘见性的画儿。


不深识庄禅,难以深识书画;不深入书法,难入水墨画深境。深识深入了,就破去执著,过河拆桥,舍筏登岸,直取性命,书画才入道境。笔墨立不住,谈什么都是空的,笔墨立住了,就诗性文心脾气血性统统上。不必玄虚,但是离开玄虚,书画的魂就没了,好虛务玄是古贤心性的本色哟。


我好以貌取人,虽然很明白人不可貌相,但还是喜爱看东西大贤的样子,哎哟,个个好样相,只是他自己,一点都不用装的风流洒落,天马行地的人杰哟,瞧那鲁迅梁漱溟胡适胡兰成陈寅恪周作人木心黄宾虹齐白石,那张张脸,好看死了。那么好看的脸,今已鮮见了,相由心生,心灵破败气脉衰了,脸就没生气了。

我绝不做小人,也不做君子,只做淳朴本色的野蛮人,有些山野气流氓气,也是活该的自喜自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所以山上山下道场里,小人君子皆无落脚之地,只喜淳良朴质,本色恳切的青年来厮混。古贤传道授业,无不是掏心掏肺吃喝拉撒吹牛B的厮混呀!老师见得人见不得人的事皆在眼前,多大的解惑呀。今之大学、院里博导,一副什么样的嘴脸,心里都是什么,傻B青年哪里看得清透?看见的不过假惺惺的装也裝不像的教授样么!


北京来个抱一大卷画,摊开,群蛇乱舞张牙舞爪,看的我心惊胆颤,我耳背,他吼道:我这全是“心画",与你的艺术相近,收我上山吧。我吓坏了,怯怯说:你上山,我只能下山了。你是心画没错,但心已发霉长毛了。心性澄明通澈,才好心画的。否则,心画个鸡巴哩。心画二字,今已被俗恶化了,古玩城皆心画呀。心画哟,好极了!君不见到处高僧钟馗穷凶极恶一身俗态,观音菩萨俨然坐台小姐样勾引你,全是赤裸裸的心画哟!画由心生,这样的心画究竟折射出龙的传人们怎样的心灵哟!想想都害怕害臊。


仓库阳光灿灿朗朗,自种青菜下面,清素爽口。岁月静好,喜悦满心。


喜爱净就会见不得脏,脏在眼前,舍不得弄净了,久了,自己就成了脏本身,脏习惯了,就不相信净。土不脏,毕加索就喜爱土,画室里满是灰尘,但其它地儿一尘不染,净净澈澈。不读书没有信仰就什么也不会相信,久了,自己连人都不象了,相由心生,因为心灵死了,脸也少了人气。相信美好的,就会走近它。


大家清理完卫生,享受了自己的劳动,心情喜悦,吃茶,看湖南一修演习街舞,痛快给力。一修说:去年学生是否都特脏呀!厨房太脏了。我说:他(她)们都有怪癖,辜鸿铭还喜闻女人臭脚呢!越臭越好!我虽平生最怕脏,但也忍着,人无癖不可交么,虽然我对任何有脏癖好的男人女人,深恶痛绝的死的心都有。去任何地方,瞧一眼厨房、卫生间,就知道这些活人啥德性啥货色,其它再好也好不了了,根是烂的、脏的,还艺什么术活什么人。傅山说宁丑勿媚宁脏勿净,那是谈书画,死搬到生活里,不是闹笑话,简直太开玩笑了。


有的书,读了便成文盲。木心。


凡倡言雅俗共赏者,结果都落得俗不可耐。木心。


人:你怎不喜欢聪明的青年学画呀?专招笨蛋呀?我:聪明的学不了书画,脑子乱转耍心眼,算来算去的花肠子,真学艺术需要牺牲舍弃,拿命来!直扑自性,一根筋傻乎乎笨蛋样,淳良恳切。玩花的,我这个江湖老油条,你一动心思,就已露底看破了,没法玩。如遇纯良真朴者,我心当即软软嫩嫩,只想把心掏出去。


阳光明晃晃的洒满仓库大院,早来者清净厨房厨具等等一切,把去年大家小心保存下来的脏乱污垢弄没影了,后来者坐享其净,皆是活该讶!


哎哟!美好的时光来了。木心的《文学回忆录》,就这样静默风雅在眼前。我舍不得马上打开它,只是狠狠盯住,静下心就一猛子扎进去。


夜读木心文字,让我狂笑、流泪、发呆,兴奋透顶,羞愧透顶。尽管我远未看得全懂,才好一点一点来,他珍珠般的文字占有了我的心灵,多么珍贵的生命福气呀。感恩陈丹青。


开封有个东京艺术中心,一进去,是个洗浴中心,七朝古都就是Tm的有文化创意,大宋风度呀。


他们成了,有成的原因、理由,还结结实实独一无二的。你想成,也要找到自己结结实实独一无二的充分理由。不要以为画几笔能卖钱还有外行叫好,就以为艺术家了成事了,那也太傻B多情了。


读书让自己有机会直面伟大的头脑与心灵,让自己谦卑下来,心襟澄明,看见自己的心灵,映对高级的心灵而见贤思齐,久了,自知之明知人之明都有了。这样才好面对这个世界,发出自己有智有趣的声音,否则叫什么叫玩什么玩,净瞎扯了。


人:你的字画老变,固定风格才好卖。我:我的字画不过让我开心活下去的玩意儿,心画自性,痛快无拘,管它什么鸡巴风格。我开心于自己字画的生拙粗糙,野蛮童稚,还有无穷尽的空需要自己去填,象发现奇迹一样的去探秘寻奥。我若几十年字画不变,那不白吃白活了么,虽然好卖有风格,还不如把我骟了。


写了近30年字儿,今年才找到了一些内心想要的字味儿,一点点溢出来,憨拙怪奇而内敛气足,是我想要的,远未圆融完成,交给时间来文火慢炖,因为不成熟还夹生,所以我骄傲。画儿更是远未说足自己想说的,生糙野蛮,所以我骄傲。因为未来空堂堂的,那么大未知的空,需要我去填。多神奇好玩呀!


嵩山十方精舍今年免费招生已开始面试,国内外只招五人。纯心向艺为人者,热诚恳切者,来。自以为淡泊名利看破红尘者,做事瞻前顾后三心四意自私自利自高自大自滿者,不自尊不敬人者,张口闭口佛道圣哲言者,坐享其成养尊处优日常生活不能自理者,不要来。人的意义不在于他获得了什么,而在于他想获得什么。(纪伯伦)。上山想获得什么?想清楚了,再来。


因为绝望,所以热爱。我在此时此处,这个世界就在此时此处。因为对未来的敬畏热诚之心,所以远观静视这个时代。一个最好的时代,又是最烂的时代。


没有了思想的乐趣,还活什么活,画什么画。



笔墨味要厚道耐品,才好。太熟练了,容易油滑,画来画去线抓不住纸,空洞飘浮,味就寡了。生、熟之间,不断磨砺,拙朴自然,方入上乘。


我只画自我对生命的感动,生命无所谓东方西方民族国家的,生命大于一切。金农黄宾虹齐白石关良常玉凡高毕加索井上有一栋方志功笔下的全是生命的灿烂,鲜活生动,不拘礼法,直指人心。今人心性蒙执,无心可画,强以痴人说梦,观念欺世,每见巨大工艺品被一本正经穿上哲学新衣,还一点不像开玩笑。


水墨是东方艺术的本色,性灵之术,玩好它需要才智修养,时间磨砺,时候不到,味道就寡了。八九十年代起来的水墨画家,至今能立住而成器者,不过三二人,无数才俊跌下去。其它都玩够了,冷落久了的水墨忽然被重视,种种展览名目新奇,结果能入眼的作品也就那么三二件,其它的不过装饰策展人的术语而已。


炒菜油放太多了,会腻味还会恶心。作文作画亦然,大方质朴的直吐本心为上,如若佐料放多了,就故弄玄虛,雕饰过甚,让人反感。文、艺本是造作,高妙的文、艺不过近于天然的造作,童贞洞明,大方痛快,合于天造,方为上乘,否则,哗宠末技而已。白石关良就大方率真,即求怪奇,亦一片天真,真大师呀。


我很喜欢戴士和的画,有味,耐看。他很懂国画与书法。他的油画有中国画的写意味,大方、泼辣、率真、气派。


活自己的说自己的写自己的画自己的,总之,找见自己,只做自己。


找到自己内心的快感,就豁出去了自在自为的活着,不必患得患失,命运在自己手里乍显乍晦载行载止,就看是否有智慧抓住自己的运命。做好自己手里的活儿,有智有趣而特异好玩,就该保护好自己了,不要啥好都往身上揽,多了就会糊住良心骨头的。不要跟什么破时代的风,躲犹不及,自己在哪里,哪里就牛B。


混迹中原25年,每年春节雷打不动回家陪父母过年,家乡渐渐陌生了,小时记忆都被铲平了。在家吃尽天下美食,因为我妈做啥饭都是最好吃的,我的肚子天天皮球一样鼓着。在家写字画画,清静自在,县里没人搭理我,闲寂在家里多美呀。我打算选个时间在老家静静呆一年,就陪着父母,写字画画读书发呆,活着。


自由喜悦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闲散、快活的过日子,才是人生的至福。


书法最易败露一个人的心性与品行。白纸黑字,性命毕露。好的抹不掉,坏的赖不走,精神报应,如影随形。今人书写,技术表演,样样精通,个个写的好极了,好的了无意趣,一点幽默感、坏脾气、人味儿都没有。书者心画,良心朴骨在了,才好心画下去,否则,机关玩尽,不过没有灵魂的走肉行尸而已。


我从不画动物,那种虎王狗王各种王遍地都是,我画的是我灵魂里的样子,笔下幻化出似狮虎豹又非狮虎豹的灵兽,犹如山海经里的童话,它们野生生扑面而来,盯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发出自己无言的声音。我不爱画人,人已失去了人的味道,人也只能活到人这一步。但我的灵兽们,完全可以带我进入不思议的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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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4 19:06:32 | 只看该作者
画画就画画,诚恳的画自己内心的欢喜与感动。我真不懂观念、思想、哲学、现代、后现代、当代艺术,我见过看起来似乎很懂这些的人,没一个画出好画的。并且他们会面对一个平庸的画,往往会讲出一大堆哲学思想来,很吓人的,还一点不像开玩笑。

和女儿在皋兰老家山里玩儿。童年的记忆就在眼前,放羊、烧土豆、掏鸟窝、点燃山草、滚山坡,快乐无边呀!穷山无水出刁民呀。


与宝贝女儿在老家过年,疯狂开心,她画了一园子玫瑰祝福家人,我也就学她画了一屋子的玫瑰,女儿是我画画的真正老师。


独立人格自由精神有了,就会骨头硬着,脾气大,还不断发脾气,都隐在字画里。


因为有更大的梦想,就能完全放松、静下来,悠游自在。谁能稳住控制好自己,自在自为,无为而为,他的时代就会来。


画画写字不过让我快乐自足活下去的理由与依据,用笔墨冲口直吐内心的感动与悲欣,直见我心,就好了。其它的,统统去它m的。


境由心造。天性自为。


财神节情人节遇一块了,造化弄人,时代寓言,看来无财即无情。有財情无边。


我从不喜欢看小说,这个世界已太它m的像小说了,无耻起来还一点不像开玩笑。因为太仰慕王小波了,他的文字智慧犹如皎洁的月光,澈启了我的心性,闪烁出良心的警醒,因而,他的小说还是翻一翻吧。


黄山氤氲养出无数画家。嵩山沉默寂出一个达摩,那就再添一个吧,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否则,就辜负什么“天地之中"的五岳之尊了。哈哈哈。


喜爱夏加尔。最伟大的艺术家都有智慧抓住自己的童年。


认真,热诚,无执,通达。很所谓却有无所谓。挖空心思的往更深的不可能不思议里钻研,却又要放下来圆融无碍的本性自为。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那就豁出去了活出人样来。人立住了,艺术的魂才好附体,否则,艺术会与人分离,要命的。波洛克,戈尔基,罗斯科以及达达者们都被艺术弄的生命狼狈。参。


每年春节回家在兰州办犁墨展,不为别的,只为讨父母欢心。农村人不会说,只会做出来,展览开了,报纸上登出来,父母就没完没了的看,给村里人看,说来道去的,开心的很。就凭这一点,每年春节的展览必须办好,比什么国际双年展单年展都重要。艺术没什么了不起,重要的是改造人心,让生活美好些。


老家新房子里挂上字画了,这间屋子我没让刷白,水泥样子,爸妈怕村里人笑话,我说:过年图个乐,活在笑话里,也是乐呵。


女儿小镜子用自己的零花钱悄悄给爷爷奶奶买的春节礼物,给爷爷的是年年有魚的香包,给奶奶的是一双皮鞋,都是她在老家县城里和姐姐跑了好几天才挑选出来的。女儿的纯真孝心,让我喜悦自愧。人心的纯真与爱比什么都珍贵。


女儿这几天在老家神神秘秘的忙乎,原来她刚忽然宣布,自己准备了春节联欢节目,红纸片上写的密密麻麻的,主持起来有板有眼,给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全准备了礼物,给奶奶还买了双皮鞋,我吃惊:你知道奶奶穿多大鞋吗?她说:我悄悄量过奶奶鞋尺寸了。我的眼晴一下子就湿了,心里无比的温暖。春节真美好!


下笔如见道心,如此画家,当今鲜见。


15岁时随师学书,师说,不知禅不能深知书画秘奥,就让我读台湾版铃木大拙的书,因那时国内无,读的半梦半醒的,虽不太懂,但深深吸引着我。良苗入心田,禅的直觉智慧影响了我后来的一切,人生与艺术,喜纯,诚挚,无执,喜悦。后来知道美国六七十年代的当代艺术猛将大多出其门下,受到他的心灵开示。


无穷尽的野心、欲望、创造、热诚、童贞、专注、深情、自信、率直、通脱、霸气,构成了传奇神秘的毕加索。他说:我就是上帝。他还说:我喜欢过得像个穷人,但手上有很多钱。他是我少年时就疯狂崇拜的精神偶像,心中的灯塔呀。


中国画的笔墨芯芯里藏着作者的精神与人格,灵魂与品行。这些都需文火徐徐养起来,年月不到,味就很难厚道耐品。苍老澄明就是说宾虹白石关良的,别人达不到。李老十天纵大才,然英雄命短,可惜了。朱振庚董欣宾亦可惜了,火候呀。朱新建病后左笔,圆融无碍,寸剑伤人,玩透家法,今世一笔。慢慢来!


静读阿布拉莫維奇、谢德庆的行为作品,有点读敦煌写经的感觉。好作品都是人性内在折射出的光。无所谓形式,直指人心,就好。


上山过自己内心喜悦无碍、自在自为的生活,本是生命的艺术,远离人生的艺术没什么意义。我喜爱杜尚弘一木心,是因为他们超然绝俗的生命智慧,他们的人生,远大于艺术,艺术又因人的光辉而伟大夺目。活出圆融无碍的生命,才是人生大事,也是艺术大事。人生就是艺术。 艺心人心,心心不二。


艺术是生命本来的形而上活动。尼采


我形影不离的最好的朋友,就是我灵魂里的自己,它像一面镜子,时时照见我的自信与自卑。


深切的明白自己,而对自己有办法,让自己的生命有智有趣而好玩儿。稳住、控制住自己的心,静观内视,比外在的颠覆性破坏性物质性的运动难多了。


你得独自面对,就只有你一个人,就像在一条沉船上一样。 杜尚


好画儿,要别具意味,让人读出“别有用心"才妙。


真正的画家,无论他画什么,都是在画自己,自己灵魂深处不可言诠的潜意识、无意识,画画就是对自我的不断寻找、发现与呈现,如同生命的奇迹在手下刹那幽显。


种什么,得什么。慢慢成长,无为而为,自在自为,退身身显,天心月圆。


国是这样的国,人是这样的人。看起来很有钱,华丽气派,地大物博,实际上没有灵魂没有信仰没有精神,不相信心灵,金钱至上,有钱就是比亲爹亲娘亲,骨头都被权钱骟软掉了。没有了人性的尊严,再有钱,国与人不过一头华丽的猪,在真人面前,不过穷酸寒碜的暴发户。


我只想一根筋的画自我内心感动的生命,生扑直取灵魂里的究极存在。权钱无法捆绑、吸引我,它帶来的快感远不及一张好画带给我的快感,江山几年换主,王家李家大院豪宅的大门钥匙早被陌生人控制,钱上也不写姓名,今天你的,不久就成别人的了。但我的书画、文字、行为,只能写上我的名字,别人拿不走。


画出心中一口气,笔墨里喘出大器识。良心骨气在,加上有智有趣,就胡搞吧。


展布好了,大家整理明天开幕的画册书籍。《鑫报》以四个整版推出“犁墨展"专题,@杨重琦 社长做为本展学术主持,发前人所未发,撰写了高级的前言,一扫书坛陈腐观念。并且昨天在其办公室意外看见他不俗而具气格的书写,更加意外惊喜,畅所欲言,相见不晚。这就是我们自发办展第五回的善果报应耶。


灯光下,莲池里的灵兽,数千年的老汤呀,捆不住的气场。

在家无事,躲小屋翻箱子,翻出二十年前的信件手札,那时大家无电脑手机,通信就成为传送心灵的惟一方式。看着一地浸透真心的汉字,温暖人心,朋友们久不见了,有的也永不见了,但因这些字迹,真意犹存,弥久弥深。时代在前进,人心在衰败,而且向下笔直的。图上可见洪丕谟、白砥、梅墨生、刘墨、李强的笔迹,那时20岁因主编《禅艺研究》而与学界大儒佛门名僧艺坛高士多有往来,培植了我学艺为人的器识良心。瑞今法师李老十李世南刘二刚郭子绪姜澄清等等皆书信往还心灵风意。俱往矣,风流依然现前。



我15岁在县里上初中时,养成敬惜纸墨的习惯,那时练字就买农村包中药的黄粗纸或旧报纸,纸朴透气,下笔手感劲道。每每将纸对折,通临全碑后,自己用线认真装订成线装书一般,一本一本落上年月,不觉就 “著作等身“喽。选出好的本子,就请敬仰的老书家给题上签,小心贴上去,心里美的呀!都说不出口哩。

现在看这些25年前的字迹,依然心动,虽然稚嫩,但全是热诚恳切。里边存着我的爱与心,初衷依旧。所以我最讨厌的不过学生对艺术的不热诚不认真与用心不良,真心真诚真实即是菩提般若,离开这个,钱、房车、聪明、能力再多,算个鸡巴。


在家乱翻,18岁时临的字儿一大堆,颜,欧,郑文公,石门颂。那时对书法,一片赤诚,认真恳切,至今依然。


愈读好书好画,愈觉差距之大,愈发精进之想。


年青时要历经酸甜苦辣跌倒爬起,尝透忧愁滋味,用心装着见贤思齐,斩尽恶习。咬尽牙关,渐修力行,年纪大了,牙松了掉了,就自然不咬了,习惯放下了。繁华落尽,平淡天真。


日日末日,喜悦自在。


《十方水墨》总99期对话栏目,20页刊出嵩山十方精舍5位参学者@魏墨艺术 @李洁画画 @果真 @林清源 @大道水墨丁海斌 的作品、生活状态并与@庄苓 的精彩对话。图文皆好看!大家没白上山,我也没白忙乎,路漫漫,好戏远未上演,急不得,十方的时代会来的。


刚看到《十方水墨》@魏墨艺术 的特刊,印的好极了,画比印的还好。春天了,好好接着用笔墨骚。十方新年大气象!


在墨海里立定精神,在笔锋里直指性命,纵使笔不笔、墨不墨,自有我在。有了高级的笔墨,再有了高级的智趣,还好玩儿,画就见性近道了。非画也,真道也。心画语世,心灵奇迹,我画画的快活全在于此。其它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画出未知的生命奇迹,是我的梦想。来人要买画送领导,见我这黑画说:你这画领导不会喜欢,画点高兴好看的。我:去囚吧,领导算个鸡巴,我只画我喜欢、高兴、好看的画,别人看了不喜欢不高兴不好看,那活该了。领导喜欢的字画让画院美协书协的去弄,我只弄我的,并且腰与骨永远不会软下去。


孤行静寄,逍遥自在。


我只画我灵魂里的一口气,气大声宏,心襟气格都在笔墨里,信息量大底盘大气场大,才好承担重负、涵蕴万有。无所谓西画国画其它画,我只画自我对生命的热诚之心,每件画都该是生命的奇迹,自己的品行,才智,信仰,全在里边裸呈。新的生命幽然现前,何等的快活呀!


没有饱尝过忧愁的滋味,还说什么说,净扯淡了。


从大磨难孤独寒冷里走过,依然本色童贞,初衷不改,才是大英雄。


人:山上精舍山下仓库都那么寒冷,怎画画怎过呀!?我:我就喜爱让自己孤在闹在清冷里,这样才能明澈的看见自己的心灵,直面灵魂,坦荡活下去。否则,温室里饱暖困倦,迷迷糊糊,骨气斗志会软下去。孤冷不怕,怕失了魂丢了心骨头软腰不直,再暖和光鲜,都近于阉人了。


心真出语直。大大方方自自在在,直见性命。


它们从我灵魂深处腾跃飞起,我却依然在尘埃里,我看它们,分明在笑话我。


奇异之人自有奇异之思奇异之行奇异之画。


眼光高了,手就会高上去;眼光低了,手就下流了。魏墨和我是老乡,从甘肃来仓库5年了,朝夕相处,我见过的高人低人他也见过,默默做事,渐成自己。他画的彩菩萨墨菩萨斜躺横卧的,似从常玉的女人里化出,但线质拙朴,耐看有味,真是好手段,我喜欢这种机敏的“戏法",这就是眼力带给他的。墨戏心画,方得妙谛。魏墨近来痴狂画出一批花姑娘,线也更加质朴有味,野性放荡的水墨味,他似乎一下找到了释放内心欲火的对象,姑娘们个个骚骚浪浪的摆姿式,綁不住的性欲似乎要撑破仅有的那点齐B裙,看的人可好意思了。这就是魏墨的心画心花呵,心花朵朵,待人摘。


鱼非鱼,花非花,不过心底一口气,冲口直吐,得大自在。其它的,去囚吧!


“房妹"事件扯出十方艺术馆,盼我栽的人开心的七窍流脓,好爽呀!非常对不起,让大家失望了。十馆07年成立,我无钱,只投力气了,因想让中原当代艺术热一热,无偿工作,喜爱就无抱怨,08年末因意见分歧而退出。馆长期间,未见过半毛钱,若说“洗钱",唯有一次,为汶川地震义卖作品洗出几万。


天寒地冻,卧地写心,似鱼若兽,分明自性。千条万条,不过一口气,气吞江湖云梦,直泄心府秘奥。是非云烟,因果自植,假以时日,天下分明。


人:你收学生有啥条件?我:首先是不收任何费用。对艺有热诚之心,品性纯良者,即可。自以为看破红尘淡于名利者,绝不收。人:上山隐居,却又近红尘名利,岂不反讽?我:山上山下,不过活着而已,不拘礼法,自在自为,活自己的性命就好,不必装孙子,放下霸占它物的私心,红尘名利亦是蒲团,步步莲花。


做事是你的原则,碎嘴是他人的权利,历史只会记得你的作品和荣誉,历史不会留下一事无成者的闲言碎语。韩寒说的真好!死也不能丢了尊严、良心,让笑话你的成为笑话才好玩儿。



人:你的画风变太快,不利于收藏呀,应该定个型画一种风格才好卖。我:去囚吧!我又不是为了卖而画画,画画不过让我快活活下去的玩意儿。我与钱没仇,我也喜欢钱,但有比钱更重要的,我的人格画格是我的命根子,绝不会被钱骟掉的,绝不会。命根子没了,钱再多,有什么好意思活下去的。


说真话,画真画,活真人。认真,热诚,童贞,独立,自由,就好了。一下笔,底就露了,挡也挡不了。


绝不画当随时代的烂画,因为这个时代由内而外的烂透了。不做三个月长成的肉鸡,偏做山里乱跑胡长的野鸡,肉鸡时尚光鲜好看瞧不上我,我一点都不觉得害臊。慢慢生长活着,急也没用,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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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4 19:05:58 | 只看该作者

我只画我想画的,让自己内心感动快活比什么都重要。肉鸡宠物狗当然好,吃的好活的快,鸡模狗样的,犹如一滴香,多爽呀!眼下的画家大略如是,画和人长的一模一样,遗神取貌,废话(画)连篇,一本正经,还一点不象开玩笑。还是呆在山上过野风野鸡野狗一样的日子吧,虽天寒地冻,只要良心在,不怕没柴烧。


人:你的画风变太快,不利于收藏呀,应该定个型画一种风格才好卖。我:去囚吧!我又不是为了卖而画画,画画不过让我快活活下去的玩意儿。我与钱没仇,我也喜欢钱,但有比钱更重要的,我的人格画格是我的命根子,绝不会被钱骟掉的,绝不会。命根子没了,钱再多,有什么好意思活下去的。


说真话,画真画,活真人。认真,热诚,童贞,独立,自由,就好了。一下笔,底就露了,挡也挡不了。


绝不画当随时代的烂画,因为这个时代由内而外的烂透了。不做三个月长成的肉鸡,偏做山里乱跑胡长的野鸡,肉鸡时尚光鲜好看瞧不上我,我一点都不觉得害臊。慢慢生长活着,急也没用,急不得。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不许自宫。两岸苍蝇嗡嗡嗡,轻舟已过万重山。


一个老鼠害一锅汤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是一锅老鼠泡一锅汤的时代。老鼠与汤都烂透腐臭了。不会有什么交流踫撞爭鸣,有的只是私欲毒嫉仇恨。这块土地已不相信精神、良心、灵魂。撒泼乱咬倒成了风尚,小丑个个精神抖擞,吃了春药似的。


2012,过了,又活一次,妙机四伏。


两岸苍蝇嗡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作家余华曾为自己的三千本《活着》扉页签名,没签完就厌倦了,并以为一个歌星一首歌唱几千遍,央视新闻同样话说三十年,都不是人干的活,也因而理解了歌星吸毒。我觉得美协书协画院的天天画同一个人物鸟花,写白日依山尽北国风光的,又无毒品助阵,更不是人干的活,想想都恶心了。


问:怎样才能成为“德艺双馨“的人民艺术家呀?我:艺品平常或俗庸低下,人格骟了或半骟了,加上听话,缺些德或全缺了,就成了。


无论爱恨是非,到头来都要放手。只有自己的灵魂、心智、气魄会被自己带走,人死了,这些还会活着;身外之物么,死抓活抓一辈子,终究不是自己的,空梦一场,不放手也得放手。早知来日,何必当初,那就抖落干净,放下舍得,获得心灵的大自在大喜悦。放下放手放弃自己占有它物的心,那就随缘任运的胡活。


山野清风,徐徐而来,清润净正,沁人心神。来于造化,归于造 化。从母语出发,借古出新,践行水墨、汉字根性的大朴道心,远离时风,明心见性,守住本真、热诚的朴良情怀,让自我明澄心性于笔墨里绽放生命的花儿。山野之风就该豁出去了泼辣放肆地刮起,但我们依然想静默些。在路上,路还长,梦还远。

东皋心越诗。放松下来,让字儿贴着心走,无所谓书法不书法。字里有心气、温度、奇趣就好。


山下仓库戏笔,写几首仓央嘉措,看看字里有无诗性、文心、情怀。


字画需慢慢修养,才会进入人艺俱老的明澄化境,急不得。如同一棵树,破土而出,风雨日晒天寒地冻,慢慢长大而参天,如若常常拔它,以期速成,那不死也会活的树不树鬼不鬼的。眼下所见艺术大略如是,表面光鲜,内在奄奄,拔多了,根就阉了。文火慢炖,静默成长,不期而遇,妙谛幽显。


风从山里来。本性,纯真,质朴,原始,自由。


枣柿林里寻幽采花。管它当代不当代的。


迷者,囚即囚困;觉者,囚即圆满。写个囚。去囚吧。日日写囚,日日自省。


在全球化的今天,汉字何为?它还能发出怎样的声音与锋锐表现?除去视觉表现上的探险拓展外,能否对现实具有批判性,而具思想的观念的力量,这也是我04年日本访学归来一直写囚的缘由。在权钱利欲埋葬囚禁一切的时代,自我生命的独立、自由与快乐成为问题,如何放下占有它物的心,获得心灵大自在大喜悦。


李安真大手笔,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让俺感受到天地间纯真的奇幻大美。李安的导演本分,热诚恳切。回山该画出好玩意了。


返朴归真就是风风雨雨酸甜苦辣后又回到原点,归零归本,不要丢失本味本性,为人为艺皆然。纯真拙朴,天性自为,才入妙谛三昧,否则,再怎么追求玄妙怪异,都是鼓努为力,枉费心机。大道至简至朴。


矫揉造作故弄玄虚的人与文章字画再怎么弄的玄妙诡秘都让人生厌难受,因为失去了直指人心的纯真洞明,玩的不痛快,多难受呀!一针见血,冲口直吐,不计工拙,笔笔穿心,才入妙绝。玩久了虚的,上瘾了,就意淫自狂附体,挣脱不了了。放下来,朴素大方,自在率直,多好。


平平淡淡大大方方的怪怪奇奇才入画道妙境。为怪奇而怪奇的字画再怎么样,也不太怎么样。质朴天真的玄妙是真玄妙,为玄妙而玄妙就吓人了,先吓别人再吓自己,久了,就近巫而阴而魔而邪了。 作人作文作画皆如是。


文火慢炖的汤味比一滴香厚道耐喝,人味艺味,皆然 !


劲挺铁石心,直取菩提路。


水墨真想玩新的,就得知古知西知今知东,不知浅知而只求新,终究一张皮一滴香,少了气脉本味。入古出新,才好玩;入古甚深而出新风,才过瘾。


玩来玩去,最后还是要拼底气么,气足不足厚不厚与权钱房车画价出书出国展览派头教授主席院长博士吹牛扎唿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就好了。江湖上风来光去,到头来还要回到原点 ,清算结帐。好的抹不掉,坏的赖不走。浮华落尽,原形毕露。


山上清冷,涂画取暖,心存梦想,不计冷暖。12月24日“平安夜“十方艺术仓库大展将有山上山下的青年梦想者们提交每个人自己的艺术“梦画“,只要还有梦,那就豁出去了活吧!活自己的命,没啥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的命活成别人的了,才它妈害臊丢人哩。


感恩身边的一切爱、真、善、义。遍埴良苗,步步莲花!


水面波澜惊,潭深魚不知。


怪怪奇奇,真率野逸,书画才见性入道而妙绝。否则,就好看么,艺术远不止于好看。最难看的书画往往需要更复杂幽微的澄亮心性与技术难度,至少比最好看更难控制把握与呈现,当然更有意味与嚼头。水清无魚,法清道浅,法混道深。恍惚之间,道自幽显。一眼看清看穿的字画不必看了。八怪里金农深好,板桥浅好。在浅好里深好了也不易,竹兰太漂亮了,油滑了,但他的有些猫、鹌鹑、鹭鸶画的拙朴有味,“六分半书“虽未完成,花哨了些,换个高手临他必有乱石铺街的新境,因里边还有空间。


真书必心明而盲写,才得妙谛三昧。


不想身边有它物,质本洁来还洁去。


正而伪不如变而真。好象是刘熙载《书概》里的话。面对传统,该以自家心法变通才妙绝。


孔维克们的就是山东特色,山东也是官场俗画家的天堂,淘金宝地,贿赂字画遍地,稍有些才华的都被山东画廊给骟干净了。


我珍藏的曰本现代绘画巨匠栋方志功的彩墨画,生鲜活泼,童真朴野。从画里能看见画者灿烂无拘的心灵自在。我04年得日本文部省的邀请赴日三个月,得大贤海上雅臣先生的知遇,他是井上有一,栋方志功的知己与发现推举者,我深爱有一与栋方的艺术,在我回国时,海上将此画赠我说:你是栋方与有一的知己。小学毕业高度静视民间而来的栋方志功是伴随日本民艺运功而起的大匠,版画灵异生猛,诡秘奇艳, 似腕下有鬼,神人假手,大朴大拙,是至今最能感动我的版画。画家朱振庚朱新建杨福音,皆喜其画,吾好不孤。


天马行地。曾在日本大贤海上雅臣先生的朴斋见过胡兰成写过此四字,英俊洒脱,如其人其文。今画此一乐。


孤行静寄,心怀远志。


梦绕荒野行。芭蕉俳意。


气定神闲的,生猛霸气不过本性使然,天性自为好了。怪怪奇奇,别具生气。


嵩山有我深沉的脚印,能想见达摩的样子与心思,是什么让一个异国粗衣光脚乱发的僧人来到这里,孤坐面壁。他心里苦吗?梦想抱负太大了,什么都可以放下舍得弃之。


只要活着,就不会辜负了这条性命,随心任性的直扑梦想,虽然人生空梦一场,但要象过瘾一样的活好活足每一天,因为梦想不死,不虚妄不苟且不装B不自宫不妥协。


每个生命都是孤独渺小的,但我的心灵阔大洞明,因为爱,就要颉颃云海,不负此生。


我要飞!本性初衷不改, 心存猛志,直扑目标。


说话是人的自由,怎么说都没啥。但一个搞专业的老听外行的意见,就不太好,和牛对人弹琴差不多,一派胡闹。科学家搞实验让外行指导着弄,就不仅是闹笑话的事了,艺术亦然。让康有为黄宾虹再活过来,书协美协展览靠边站,一群弱智才瞧不上他们不正规的字画哩!康黄会说:去你妈的不正规,孙子才正规呢!牛头马嘴,各行其道。


我喜欢齐剑楠的字儿,味厚气足,看了又看,看不破看不衰,缘因字里见人心风骨,苍朴老辣的字趣人味,气格高逸。当今少有如此写心见性的书者了,多的不过真草隶篆的演技,样样精通,面面俱到,只不过好看的一张皮,揭下来,里边贫穷,惟见字形,不见神采。当今真能上墙的字并不多,上去露底裤的倒很多。


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清楚所作所为终究意味着什么,在哪个点上,就寸步不让了,早已学会保护自己了。不妥协不招安不合作不谈话,没有初衷不改的坚持的话,对我真是一种耻辱,很害臊的。别人在体制内外通吃,玩的爽,我没意见更不眼馋,但要拉我那样玩,索性把我骟了吧。


该高就高,该低就低,皆是活该。参差多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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