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生动而优美的实用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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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生动而优美的实用手册【杨卫平】


    2008年11月29日，我与阔别十年的老友凤霞在焦作重逢。当晚，获赠她的新书《武凤霞讲语文》，当时我们都有讲课任务，没有及时阅读。回到单位后，也一直忙于工作，没有整块的时间来读，直至今日，我得到这本书的第56天，才刚刚读完。作为初中毕业班的语文老师，我的本职工作实在是繁忙，56天来，这本书随我访兖州，拜孔子，去信阳，返郑州，我所有的读书时间都只能在出差或者探亲时的列车上、宾馆里。但是，不管多么噪杂的环境，捧书在手，我都能静心阅读，全心全意，心无旁骛。凤霞的文字，像她的人品一样，深深地吸引着我，牵绊着我，让我深深地喜欢，深深地依恋。
    初捧这本书，封面上浅淡的几株荷花即让我怦然心动，这不正吻合了去年凤霞跟我联系时，使用的网名“宁静如歌”么？是的，凤霞是热情的，也是宁静的：她热情地追寻着自己的教育理想，百折不回，行行重行行；她宁静地探索着“生命语文”的真谛，远离所有喧嚣——正如她书里所言，“长路漫漫，我高兴我又站在了新的起点。”
    凤霞是全国著名的特级教师，是河南省教育界符号式的领军人物，她理性而练达，冷静又聪慧，但她的文字，却如清水芙蓉，干净、纯粹、清新，没有吓人的大架子，没有艰涩的说教，有的只是亲切的述说，坦诚的交流，深刻的思考，一如她的为人，大气，儒雅。
    读凤霞的书，感慨良多。
    这书中有大爱。这大爱，主要体现在凤霞生命语文理念的三个内涵：“长身体” 、“善学习”、“会生活”。在教学中，很多老师，包括我自己，通常把注意力盯在学生会不会、答得好不好上，而很少关注学生的学习姿势、学习习惯是不是需要纠正，凤霞不是这样，作为一个有成就的老师，她依然在意学生读书写字以及站立的姿势；同时，针对老师们总是习惯让学生读书“声音响点、再响点”,她呼吁：“我们真的有责任保护学生的嗓子，那是学生一生的财富。”她悉心引导孩子习得良好的学习方法，潜心培养学生具备主动接受别人学习成果的能力，真心激发学生思考的欲望，痴心追求对学生心灵的体贴，用心带着学生触摸生活的温度。在凤霞所有的教育教学活动中，孩子是第一位的，在她的理念中，每一个生命，不管他有多么幼小、孱弱，都值得她敬重和珍爱，她为之付出全部的心力。她把别人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来深爱，她的目光如此高远，足以越过孩子的现在，瞭望到他们遥远的将来——这是一颗怎样细腻而高贵的心，这是一种怎样博大而无私的情怀！
    这大爱还表现在凤霞对同行的人文关怀上。薛瑞萍老师执教《清明上河图》时长达十分钟的导入，在她看来是那么有价值，是“在悄无声息中把阅读文字变成阅读生活”；她下乡支教时，看到一位男教师蹲下身子板书的姿态，“心中漾满崇敬和感动”；她劝慰朋友 “课堂，我们应该允许学生沉默”；她给年轻的同行温馨提示：“好的作品因为细节而流传于世，精彩的课堂同样也因为细节让人难忘”、“无论何时，尊重学生的独立感悟所得，都不能以丢失掉是非的标准为代价”、“课堂上，少出现乡音俚语”；为了帮助年轻的同事成长得更快，她走上讲台，重上《厄运中的海伦》，言传身教，这又是一种怎样慷慨的引领和援助！捧书在手，不仅读到凤霞独特的教育教学理念，更能聆听爱在拔节。
    心中装着大爱的人，是年轻的，是阳光的，是充满活力，是富有朝气的，所以，一别十年，再次重逢，在拥挤热闹的人群里，我一眼就认出她来，岁月的风霜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还是那样美丽、青春，只是比原先更加潇洒、淡定、从容。“十年磨一剑”，她把自己的阅历演绎成书，那书里有她曲折动人的成长故事，也有她百折不回的奋斗精神，给人以激励和反思，也给人以信心和勇气，和让人百读不厌，越读越喜欢。凤霞的大爱，具有极大的影响力，我从不敢独享她的魅力，每每和朋友、同事聊天，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把凤霞的书拿出来与大家共享，以求得阅读所带来的更深远更长久的快乐。
    这书中有声音、有图画。凤霞的文字是那么灵动，可以舞蹈，可以歌唱，有生命的色彩，有成长的律动，有对心灵的滋养。读她的书，眼前就能幻化这样的画面：师生之间一起探索、一起思考、一起总结、一起评价，其乐融融，没有长幼尊卑，没有年龄界限，只有学习的伙伴，共享创造的乐趣；一个不小心，老师也出了错，但她不慌不忙，不仅给孩子创造了一次给老师纠错的机会，培养孩子的自信心，而且在孩子心中埋下“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种子，透过妙曼的文字，细心的读者，一定听得见孩子们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踊跃发言的声音，看得见他们快乐求知，笑靥如花的模样。凤霞用文字开创自己的生活，也滋养和打磨着孩子的心灵。
    印象特别深的是《船长》教学实录。闭上眼，仿佛听见凤霞用她那富有磁性的声音，带领着孩子们，让心绪和英雄的脉搏一起跳动，仿佛听见他们一起诵读：哈尔威船长一生都要求自己忠于职守，履行做人之道。面对死亡，他又一次运用了成为一名英雄的权利。
    在解读文本的时候，孩子们的心灵已经受到震撼，但凤霞没有就此收笔，而是让另一场灾难“新疆克拉玛依大火”，和《船长》融合为一体，她这样对孩子们说：“同学们，我想知道，如果这场大火中有‘船长’在，我们听到的可能是怎样的喊声？”凤霞就是这样睿智，这一高明的问题，充分体现她对生命的关注。不动声色之间，她把人性中最美的种子，撒播在孩子的心田，让孩子怀着善良和慈悲之心慢慢长大，让他们的人生因此而与众不同。难怪吴礼明老师说，这样的课“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小胜靠智，大胜靠德。”一堂课的成功，源于授课人心怀天下，兼济苍生的节操。所以，常常有这样的感觉，凤霞的文字，犹如雕着花的珠儿，叮叮咚咚地，落在人的心里头，让心犹如溪流，漾起水花儿，一朵又一朵，没有停歇，没有穷尽，永不干涸，也从不枯萎。
    这书中有包容。此书从109至132页，都在记录关于《检阅》的教学实践，长达23页的篇幅里，既有教学实录，又有后课堂空间里热烈的争鸣，还有不同观点的探讨和商榷，“石本无光，相击而发灵光；水尝无华，相荡方成涟漪。”尤其令我佩服的是，当有好心人劝凤霞上公开课“绕过地雷”，选择没有争议的文本来上课的时候，凤霞极其认真地说：“是上公开课绕过地雷吗？那又有什么价值？帮助老师们明白这样的文本如何教学才是最重要的。我想，既然我们无权选择，何不就这一类文本的处理方法作一探讨？”她还建议干国祥老师组织一次研讨，上课内容全是这一类的课文，她甚至开心地写道：“哈哈，可以想象这个场面有多热闹！”朋友们都说，凤霞是最懂得协调人际关系的人才，在我看来，她是最能够坚守信念的勇士，远离功利，抛却浮躁，忘却自我，执着追求，她不回避，不闪躲，不绕行，也不粉饰，为我们留存着最本真的记忆。面对教育，面对学术，她捧出的是一颗多么虔诚的赤子之心！我坚信，时间流逝得越久远，这些资料越珍贵，历久弥新，不可替代。
    因此，我要说，《武凤霞讲语文》这样的一本书，是值得珍藏的，是足以增值的财富，此书不仅教我们如何上课，如何写作，更教我们怎样做人，怎样求索，这是我们不可多得的实用手册。
    写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是实在而又实际地幸运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