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附小窦桂梅校长网文辑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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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个小故事说起

——在全国创新人才研究会成立大会上的发言
窦桂梅
全国小学创新研究会任我为常务理事，深感荣幸与责任。既然大会让我讲几句，必恭敬从命。刚才专家领导的讲话高屋建瓴，从民族的复兴到未来人才的需要，都给我们很多启示。作为一线教师校长，听了您们的发言，我该讲些什么，用怎样的方式讲？
凭语文老师的习惯，我从各位发言中扑捉到一些语词：启蒙、基础、呵护、反思、兴趣、特长及批判等。这些语词的目的指向学生，可背后的作用跟谁有关呢？想到这，我决定放弃事先准备好的理论文章，从现实出发，讲三个真实的小故事。
故事一：
老师让学生用“发现”造句。有一个男孩这样写道：“我发现我家的母鸡总是围着鸡窝转。”老师阅后，批评该句没有意义，母鸡围着鸡窝转就是一个基本常识，谈不上发现，要求重造一个。第二天，男孩终于造了一个句子：“我发现地球围着太阳转”。结果老师大加赞赏，说这个句子才有意义，还读给其他同学听。
在座的各位听了，一定会笑。的确，作为成年教师，认为母鸡围着鸡窝转是基本常识，可在“天真无知”的孩子心里却是巨大“发现”。而这对于几岁的小孩子来说，这才是真实的，基于生活的，接地气的，属于孩子自己的真正见解！而老师肯定的，地球围着太阳转的发现呢，却是毫无意义的，凭空想象、错解“发现”的假象。这种拔地而起的造句，是不是对启蒙的扼杀？！如此这般，孩子的创新启蒙从哪里来？
故事二：
一位老师讲《这样一个小村庄》。课文讲有一个美丽的小村庄，由于当地居民滥砍树木，破坏生态环境，结果山洪暴发淹没了小山村。老师问：“美丽的小村庄哪里去了？”意在让学生回答“环境破坏所至”。这时有个孩子的小手总是在老师眼前挥动，老师也看到了，可几次预叫又止。最终还是耐不过孩子的急切，只好让他发言了。只见这个男孩认真地说“小村庄被日本鬼子给烧了！”同学们哈哈大笑起来。老师呢，小声对他嘀咕了一句：“谁让你又瞎说？等下课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课后，讲课老师来到听课者面前解释说，该同学每次发言都异想天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令她很头疼。今天因为有人听课，看到他那么急切，又怕听课人觉得关注个别学生不够才让其发言。
听课的老师走到该同学面前，问他为什么会那样想。孩子很委屈地说：“今天课文讲小村庄，我就想起昨天看的电视，小村庄被日本鬼子给烧了。真的，小村庄的确被日本鬼子给烧的！”
原来，孩子由课文里的小村庄，联想到或“嫁接”到电视中的小村庄。其实老师只要稍稍一问就会知道孩子的思绪从哪里来，然后适当加以鼓励和引导就可以。说不上这个孩子的想象力真会转化为创新力。可我们的老师就差这一句话，哪怕一个小小的微笑。说严重些，老师缺的就是对“异想天开”的孩子的等待与温柔地呵护。我们的老师恨不得所有的学生都像自己，抑或像她（他）心中的所谓优秀学生那样！

故事三：
有一个中小衔接的创新班在美国游学期间，A同学因来回窜房大声敲门，遭到同旅馆隔壁老太太的投诉。客房服务员立即来到A 同学的房间，要求他不能再窜房。A同学觉得客服偏向美国老太太，限制了他的人生自由。于是气急败坏，嚎啕大哭，两整卷餐巾纸被他一点一点撕成碎片，边哭边闹，整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A同学是经过奥赛“过五关斩六将”选拔进创新实验班的，智商毋庸置疑，但“规矩”“秩序”、情绪控制等素质都令人担心。孩子问题固然可气，但板子不能完全打在孩子身上。已经跟随他们小学六年的老师在哪里？这些年难道就这样一直放任着？难倒只是为了创新而创新，以忽略完整人格的培养作为代价？
听完故事，大家一定会发现，问题所指是教师。小学阶段，创新人才不可能成型与输出，重点着眼于基础的奠基，教师务要着眼于发现儿童创新的潜质、个性特长的苗子；教师要精心创设环境，在每一天的细节中细致地呵护、培养学生个性特长、兴趣爱好的幼苗，使他们在潜质发展的那一方，始终有探索求知的欲望，始终有浓厚的学习探究兴趣。
如果老师没有这样的观念，不清醒这样的认识，一切的创新都无从谈起。自然课堂上如上面故事中，那些可以润物无声地、盐在汤中的创新培育就得不到生长。

当然，这些都责怪老师吗？我们的校长在哪里？我们校长是不是也只停留在口号式的呼喊中，没有真正的反思与自我批判？我们如果每一天站在课堂上面对不同的学生，是否比老师们做得好，做得有耐心有温情？我们是否能修炼到把每一天与学生的陪伴当做人生幸福的润泽？
从校长到教师必须革新观念，翻新认识。只有创新校长才有创新教师，才有创新学生。改造先从自身做起，认清自己，从我做起，为生命多开一扇窗！


                           (2012年7月21日于东北师大附属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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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地的根部涌起——

窦桂梅

为王开东《深度语文》写的序言







几年前，干国祥(网名“干干”)发起了深度语文民间团队，在语文教育界闹出了不小的声响。魏智渊（网名“铁皮鼓”）和王开东就是其中最活跃的两个。
何谓深度语文？

干国祥的解释是，“经由思抵达诗。”就王老师而言，“深度”表现在课程理解之深，文本剖析之透，课堂把握之精到。

王老师的深度语文追求，淋漓尽致的体现在各种文体之中。阅读本书，你会在小说的教学情境中“经过与穿越”，品味祥林嫂命运的悲苦，蛮子大妈战争的辛酸，还有宝黛爱情的铭心刻骨；在散文教学的散淡与跳跃中，你会思索“眼泪为谁而飞”，美丽竟然是愁人的，而生命也必然如“铸铁一样站立”；在诗歌文本的课堂中，你又能涵咏“浪漫与精确”，体验“万里写入胸怀间”的自由和畅达；而在戏剧教学中，当你感受“当爱已成往事”的冲击，未尝没有一种从恶如崩的恐惧与战栗；在文言文教学中，你又能穿越历史的烟云和沧桑，领悟归有光的“至情语言”，还有，而在王老师的作文教学中，你也必然会体悟到“山的沉稳，水的灵动”。

细细品读王老师的课，你还会发现，王老师的深度，是具有“文化深度”和“认识高度”问题驱动下的学生的情感、思维的有效激活，是师生合作碰撞的拔节提高。由于读者反映理论的介入，原先的文本在师生的对话中生成为一个新的立体的文本，一个经过师生创造性感知后赋予了新意义的文本。学生、教师、作者成了文本意义的生成者和创造者，课堂因此走向了多元主题、多元视界的解读和生成，成了知识的重新经历和复活，成了师生精神生命又一次苏醒。正如我校胡兰老师的读后感言：“慧敏睿觉，勇开风气之先；敦柔宽厚，不失先贤情致！其课如长风浩荡，裹挟千里，猎猎商商；其人若酣泉佳茗，甘洌馥郁，与之神交，每有进益，不觉使人忘俗！”
读王老师的课，我会万分认同这样的观点——语文学习不是“懂不懂”的问题，而是“好不好”、“美不美”、“深不深”的问题！
我的课在小语界也称为深度的课堂。我曾提出主题教学的课堂应当有三个维度：温度，恒定性；广度，开放性；深度，发展性。任何时候，追求高度与深度都是一种学习的姿态。从王老师的课，我们看到，高度与深度并不是问题，关键就看你能否深入浅出。
我早年的课例，非常重视语文教学中的童真、情趣，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忽视深度，只是年级和课型的限制而已。在《圆明园的毁灭》、《晏子使楚》课例中，我所追求的深度，也绝不是强行让学生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而是努力通过有节制的释放，使学生循序渐进地螺旋式上升。即便这样，对于那些值得思考、或许会存在疑义或争议的问题，我还是把选择权交给儿童。

同样，在王老师的教学中，我们也必将感受到，老师不是在增加知识数量与难度的高深玄妙，更不是脱离文本的任意拓展和拔高——而是在“最近发展区”（学生自主学习和师生合作学习所能达到的收益之间的落差）内着力，寻找最佳的一个“度”，进行智力挑战和思维训练。

也可以这样说，这种深度是基于年段特点、体裁特点、课时特点上的适度把握。深度不是难度，“深度”甚至只是揭示文本的内在逻辑的一种智慧。很多时候，文本的内在结构是恒定的，很少变化，变化的是外在。那种内在的心理和文化密码是不变的。而深度就是要把这种密码和集体无意识揭示出来。

我对王老师是很敬重的。
这种敬重不仅仅因为共同的深度追求，还因为他深深地热爱语文，热爱生活，舒展生命。开东的人生被一种执着包围着，他是审美的，灵性的，热情的，智慧的。他常常说自己累得像一条狗，但这只是一种解脱式的自嘲——里面没有牢骚，更没有埋怨。我甚至从这种话里听出了他的一种厚重的充实。每个人将工作做到极致，就会获得丰盈的快乐，自己也随之光彩起来。开东善于积累生活中的点滴，并巧妙地化作教学的重要资源，他让学生留心广告词、商店名、春联等，所有这些鲜活的语言和创意，使得他的课堂充满了源头活水。学生喜欢他的课，不仅是深度上的智力挑战，还有永远散发阳光的审美体验。
要知道，王老师这本书的实录，是每周20多节课，每天几乎精疲力竭的那些夜晚整理出来的。我能想象出他连听录音边整理的样子。——这，常常让我敬佩不已。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他——正如我不能阻止我自己。面对教育教学的现状，任何人都没得选择，我们所能做的,只能是用我们手中所有的，用最大的努力去求得最好的结果。我们惟有充满希冀的耕耘，不断探求，走向语文的深度，生命的深度，走向海拔五千。
教育工作是一个让人灵魂容易结茧的工作。相当多的人把教学当成了一种苦役，在机械的周而复始中，一天天、一年年熬着，寸寸挪动，挨向可怜的退休工资。开东却坚持从生活中来，向生命里去，他的课堂构成了对生活高度的认识，并不断获得一种高峰体验。
我在2007年和王老师相识，在相互交流中，我们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因为外国语学校和清华附小的联谊学校，王老师所在学校派老师专程来我校学习一个学期，他也多次听过我和我校年轻老师的课。我也到过他们学校。我们曾就很多课一起探讨过，争论过。每一次听课之后，他都“虚怀若谷”地给我们老师进行点评——江南才子的儒雅，又不失高度的指点，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印象。让你心悦诚服地接受，又不至于让你觉得突兀而不可逾越。

想起王老师在《人民教育》读到我的《牛郎织女》实录的激动给我发来的短信，那份鼓励，让我更加坚定自己主题教学的深度走向。《三打白骨精》中，王老师提供了他写的《猪八戒评优材料》，让学生们对猪八戒的人物形象有了丰满客观的认识。安徒生原文《丑小鸭》中的两个“藏”，多个“啄”的细节发现，都让我们的课锦上添花。《卖火柴的小女孩》中的“隐忍”也是在和王老师探讨中获得的共识……
友谊必须建立在彼此的认同与共同成长中。同在课堂行走的我，也常常试着对王老师的课堂提出一些看法。在看了他的《合欢树》后，我写出以下思考——
我觉得合欢树的意向应该是一种象征，也不仅仅就是指母亲这个人，应该是生命的象征，体现人之为人的一种对生命的意义与追寻，就好比合欢树一样，虽然第一年没有发芽，但是，第二年却长出枝叶，而且后来竟然开花，长高，年年开花——那棵生命的大树已经是精神意义的树。整堂课是否只围绕“合欢树”进行？例如读题目：这棵合欢树与谁有关？学生读书后就会说出母亲，“我”，邻居，小孩。于是，问题就来了：
1、谈谈母亲与合欢树什么关系？
于是学生就找到文中关于母亲的描写。母亲在路旁，栽啊，挪啊……这些地方都可以让学生读读。然后追问，为什么母亲这样对待合欢树？于是又引出儿子的病，以及母亲的心情。这里，顺便把母亲原来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以及心情都理了出来——你看，文章的前半部分，就是一个问题引出一连串的问题。透过内容之后，接下来要追问：合欢树究竟代表了母亲的什么？（希望）生命的希望，自己的老去并不是悲剧，自己的不爱打扮也不是完全彻底遗忘生活，而是在路旁竟能栽活合欢树！这个时候，我们研究母亲的形象，母亲——就是一颗合欢树！母亲的离去，合欢树的开花与生长，就是母亲生命的延续！

2、接下来再讨论“我”与合欢树的关系？
这就是我们要抓的文章的第二部分，在这个部分中，你分析得很好：遗忘——对于悲伤的遗忘，也就是不忍心记住母亲的死去。难忘——想去看，可又不忍心看，因为到那里，一切的往事浮上心头，活生生的母亲却看不见了，只有看到树，越是看到合欢树，越是思念自己的母亲。铭记——我想，这个时候，合欢树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合欢树，不就是我延续了母亲的写作，我延续了母亲的生活，我延续了母亲对生活的向往——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合欢树！我怎么能忘记这个合欢树？再延续下去，可以说，如今的我也成了这棵合欢树！于是，生命必须升华，“悲伤也是享受”！
总之，这个环节我解读的不够深。不过，你还要找到段落和句子，要读起来！你就会引发学生的感慨：她（合欢树）对于我施恩时，也许只是于无声处，当奇异的恩典幻化成我成长的动力，我借这恩典得以收获福祉，心中想到的感恩与回报时候，早已物是人非，所以，爱需要珍惜，需要记住，因此我不看那树，我便记住了那树。因那——借我一生！
3、邻居孩子心中的树：孩子望着影子，想着什么？
这是生命的一种好奇与渴望，也是生命本身。邻居说着合欢树，自然而然，没有一点奇怪——这就是生命本身！
4、最后，回到“我们与合欢树”。读了文章，你心中的合欢树究竟是什么？
（也许学生结合上面的讨论就说出你板书忠的，希望，思念啊等等！）他们（指书上的人物），你们（指同学们），连起来，就是——我们。那么我们心中应该种上怎样一棵合欢树？
我想，母亲于我，天下父母于孩子，已经将来也会成为父亲母亲的孩子们，心中种下的一定是今天你理解的合欢树！因此，史铁生的这篇文章，已经不仅仅写给自己，自己的母亲，而是写给天下所有的人。因此，合欢树才真正在心中长成一个参天的生命的，精神的树！愿天下的人心中永远拥有这棵树！最后齐读课题——下课。这样，从开头的题目入手，最后再回到题目！朋友啊，愿我们都是这棵合欢树！
王老师很感动我评点的细致。当这堂课的实录呈现之后，我也一一进行了认真的学习和点评。
之所以罗列这么多“曾经的讨论”，就是要说明，我的学习态度是认真的，我以上的表达是真诚的。
我知道，王老师一直朝着心中明亮的地方一步一步艰难地，从大地的根部涌起，却诗意地攀登。我坚信，他必将在语文课堂上收获春天，也必将迎来自己事业的巅峰时刻。


（为王开东老师专著《深度语文》所作代序）

“先见之明”与“真理在握”

窦桂梅

                                                     

    事件：
  
    09年7月19日晚，参加新教育“第一线第四期高级研修班”专题沙龙。少长咸集、群贤毕至，许多新朋故旧都是许久不见，大家嘻嘻哈哈、畅所欲言，会场气氛热烈而明快。
主发言人“泥土”（周迪谦），用他的《三尺讲台的坚守》，表达了对高考弊端说“不”，对教育的假现象说“不”的正义与尊严。
    之后，学员互动。“老纪”（纪现梅）发言了：我对泥土说的那个“不”特别有感想。我是山东那个地方知名度最高的老师，因为我曾经办过一张假文凭……结果全县通报。现在我也是我们学校知名度最高的老师，因为我不写教案、不写教学反思、也不批作业，考勤、点名也与我没多大关系，所以我们校长看到我就觉得恶心，我对校长也……我有时候下午没有课的时候，就带着鱼钩钓鱼……每年评优的时候，我表面上装的是挺脱俗似的，但其实我也在乎，我也跃跃欲试。我得的最大的一个奖，县里的二等奖。我感觉我很有才，为什么就没有伯乐呢？……
    恕我孤陋寡闻，之前没有关注过老纪的文字。亲耳听到这样的话，再加上头几天她的几次发言，留下的印象就是这个教师有个性，一是我行我素，二是过于玩世不恭。虽然，沙龙的氛围是那样的和谐；虽然，老纪的语言不乏调侃。但当主持人“十八子”（李勇校长）坐在我旁边的时候，我俩仍然一致觉得她有些过了。此刻，心里忍不住要表达了。
    几个老师发言后，李勇把话筒给了我。我告诉她自己比她大，于是，把老纪改成小纪，提醒她语言表达一定要注意方式，用词要舒服。任何时候对校长，对身边的同事都需要尊敬。接着，我强调，不是什么人都能说“不”的，说“不”的时候，一定要看什么立场、什么事情，什么内容。小纪刚才举的那些例子，让我觉得和泥土大哥说的“不”是不同的。泥土大哥是研究员，他说“不”，是他拥有专业的底气。我还补充到，其实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个“不”，但是我们在说“不”的时候，要先想好我们是否拥有说“不”的学识、是否站在正义的立场……总体感觉我的语气还算义正词婉的，当时自我的感觉良好，因为那是我习惯了的表达方式与态度。
    接着“绽花007”（周校长）发言了，她语重心长地告诉老纪不应该怎样怎样，应该怎样怎样。李勇校长也就他自己学校的现实情况，结合自己从农村调入城市，几年内，从教师岗位走上校长岗位的感受。也告诉小纪不要本末倒置，老想着说“不”，对于一个老师而言“本”应该是自身发展。
    巧了，三位发言的都是校级领导！受到了三位校长的“教育指导”后，老纪态度特好，一副犯了错的可爱小学生模样。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刘支书助理（魏勇）此时又挺身而出：为什么评价一个老师只能有一个尺度？其实评价老师应该和我们评价学生一样，可以有两个或三个尺度，你们做校长的，就不想想，为什么老纪要这样？这里肯定跟校长的管理有关系。出现这些问题，身为校长，你们为什么不反思是不是自己哪些地方做得不好？
    话音刚落，我立刻指出，教师和学生不同，学生是成长中的人，而教师是持资格证书的成年人。任何时候，教师旷课钓鱼，或者没有遵照学校基本点秩序去做，就是触及学校制度的底线，是不行的。正所谓“规定动作不折不扣，自选动作方可有声有色”，还没有说完，魏勇站起来又反驳了一番。
    没想到，从台下座位里猛地站起一位年轻的男老师（后来知道叫孙茂）“抢过”话筒，声音在颤抖，很激动：“……至于老纪，学生对他的评价就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些校长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掌握着话语霸权，你们这些既得利益的权贵们……”只见他几步跨到台前，继续澎湃自己愤怒的批判——犀利如电的目光，似乎有着巨大的仇恨要在瞬间爆发：飞扬而有力的手势、快速而凌厉的语言、激昂而兴奋的气势，会让你想起五四时期在街头呐喊的勇士。正如一位网友形容的，那一场现场生成的发言真是气势磅礴啊！
    此时，魏勇喊：“打到……”，接着完整地朗诵了北岛的《回答》“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全场轰动！
    收场的，是承办单位负责人的蓝纪红校长艺术的表达——“其实管理者与被管理者之间没有矛盾……”再加上李勇真诚的解释与收拢，沙龙就这样结束了。大家依旧意犹未尽，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场风波指向的并不是台上的三位学校管理者，而是持久“压抑”积聚在一起之后的爆发……

    分析：
   
    事件最终，从泥土大哥的“不”，引发老纪的“不”，最终演变成了管理者和被管理者的矛盾。
   
    我们姑且不评价发言者内容的是非问题，单看这三位老师“爆发”的后面，反映的是，社会大背景下,教育环境的逼仄，导致老师心理的压抑；学校管理中

的集权，导致的老师对领导的反感；老师的个性得不到发展、话语权被剥夺，导致的反抗；管理与被管理者之间缺乏理解与信任，导致的反击……

    欣慰的是，事件中每个人的发言，是真实的声音，是真诚的声音，是教育理想光芒照耀下的直言不讳、袒露心扉。更感叹社会的进步，言语的自由表达，能

让我们彼此袒露心胸。过后有人评价，导致矛盾激化的，不在事件本身，而是我们心照不宣的“根子”上的问题！那么，把问题都推给“根子”，就可以完事大

吉了吗？作为事件的引发者，反躬自省，我们自身难道就没有值得反思的地方吗？

    第一，听听得见的，更要听听不见的。

    回想当时，听了老纪的发言后，站在自己的角度说出意见，本也无可厚非。问题是，这里也一定有老纪过多的调侃成分吧。为什么把此刻的话语当真，还一

本正经地“教育”人家？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不能像刘支书助理说的，也站在对方的角度，想想，他们学校的管理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老纪会有这样的表现？

老纪表面遭遇的背后，是否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教师群体的生存现状？这一切，我都没有细细考量，就以“听话的优秀教师”已有的“先见之明”的身份，告诉老

纪这样做是不对的，是有风险的。回想当时觉得自己比她大，一口一个“小纪”，语言、态度一定是“家长式”领导者的作风，居高临下，不容置疑。现在，静

下心来回想，老师们激昂“愤青”的表现后面，是否真有我不在其位、因而忽视的问题？
   
    事后，悄悄地看了网上老纪的文字，看了今年《新教育读写月报》第五期“行者”中刊登的她的“自话”，笑声与泪水一同迸发，文字中透着真与善，没有

半点矫揉造作。更了解了她的“日记作文教学”在当地的影响。“阅读调查”后（当然，不排除仅凭文字评价一个人也是冒险的），对老纪的认识更加丰富了起

来：不写教案的老纪，深受学生们的喜爱；蕴藏着她很多高效创新教法的生动的课堂，更是博得学生们的赞扬。但若非“日记作文集”意外地“披露”，被当地

教研员发现“老纪”，这块“美玉”或许只能藏诸深山、一生蒙尘。

    还有那年轻的孙茂老师，有真性情，更拥有清醒而人道的教育情怀。我了解到，他爱书如命，善于思考，他的学生非常喜欢他。我们的话，引起他那么大的

反映，一定触痛了他受伤的心灵。如果曾经带给他伤害的领导那时就在跟前，该是能够受到震动的，或许也能由此反思，为什么他如此憎恶当下教育对人的桎

梏？
   
    瞧，当对一个人有了整体的认识，尽管是初步的，就不会因为她某一时的某一句话而产生定性的评价。人，有些时候的发言，或者说有些时候的行为，是不

能确切反映内心的真正动机的。特殊情境下的语言，必须进入特殊情境下理解，切不可断章取义。尽管老纪的有些措辞不合适，有些做法违法或待商榷，但我当

时理解的她的“不”，是想当然的，武断了、也仓促了。也许就像是孙茂说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掌握着话语霸权……”
   
    人无完人，我相信“老纪们”身上，一定也和我一样，有很多的缺点。他们的话语内容和方式，难道不是和我一样带着主观和片面吗？但不能否定的是，他

们是有个性的教师，这是非常难得的；他们更是有思想的教师，这更是特别罕见的。这就提醒管理者们，是否有勇气打消身上陈旧的观念、世俗的眼光，能够以

开放的心态对待这类有个性、有思想、有创新的人？
   
    在学校里，总有“孙茂、魏勇”式的教师，或者说是“老纪”这样的“刺儿头”。 在自己的学校里，这样的人物同样是我作为管理者感到棘手的问题。这

样的教师缺点很多，不完美，但在他们的个性背后，那敏锐的思想、渊博的学识、对真理的渴望……难道不是我们的教育得以保留新鲜活力的最根本的动力吗？
   
    所以，老纪的叙述、孙茂的演讲、魏勇的反驳，这样的真情和执拗，像是一场夏日的暴雨，痛快淋漓地下过，扫尽校园那些厚重的积尘和腐朽的枯叶，催发

出清新、单纯与阳光。那一刻，敏锐又敏感的触角张开它的翅膀，思想的锋芒变得愈加锐利。
   
    然而这样的声音，在我们今日的校园几时曾经听到？君不见，越来越多的场合，老师们沉默变为一种惯式。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早在

公元前400年柏拉图的时代，就倡导以平等、活泼的对话方式授课，而现如今，如果连教师都失去了对话的能力与愿望，我们还能期望孩子们能有怎样的发展

呢？上述事件中，几位老师的发言，不就是在争取为师的民主，夺取应有的话语权、对话权吗？从这个意义上说，要感谢他们带来的暴风雨，他们所维护的，正

是我们这个民族千百年来，苦苦追求而不得的。
  
    所以，不论为人，还是身为学校管理者，要多一双眼睛看人、看物，看看得见的，更要看看不见的；要多一对耳朵听声、听话，听听得见的，更要听听不见

的。或许，不能对所有的意见都吸纳与赞同，但要拼命维护所有人发表意见的权力。

写到此处，确当自省。

    第二，想想得到的，更要想想不到的。
   
    现有体制下的管理，平衡、平等、公平，往往都是奢侈的词语。平衡只有一种理想，失衡却让我们日日困扰。但从哲学层面分析，任何时代，任何社会，管

理者与被管理者之间的矛盾是始终存在的。尽管你不愿意被管，但管理与被管理总是有的，关键你怎么化解，经营一种尽可能和谐的局面。
   
    有着管理身份的我，曾经的教育生活虽然有风雨，但更多的是荣誉、鲜花和掌声。这种自我膨胀，到了一定程度，自以为“真理在握”的心态就会潜伏于

胸，就会情不自禁流露在言行当中：指点江山有之，臧否古今有之，甚至普度众生、兼济天下亦有之。
   
    自己虽不敢自诩为学者、智者。但以长者、过来人的经验作为“真理”，诲人不倦的心理是非常明显的。这样的真理，充其量不过是所谓“吃的盐比你吃的

饭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的经验累加。其实，学海无涯，人力有限，谁能全知全觉？人生经验固然重要，但“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没有了相同

的境遇，其他人的经验恐怕也只能仅供参考。
   
    这种“真理在握”的自以为是也体现在我的生活中。作为母亲，面对早已长大成人的女儿，我仍然要对其学习、生活、为人处世进行全方位的指导。从这个

研修班离开后，我带着女儿到了扬州参加“亲近母语种子研习营”，打算让她一边学习一边旅游。逼着她跟着我听小学语文课，听专家名师的报告。头几天，她

硬着头皮听了，但表情甚是无奈。后一天让她听台湾儿童作家的报告和课，没想到被几个同去的伙伴怂恿着，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过后，我反复以“要和优秀

的人在一起才会优秀起来”的理论进行说服，结果倒是她们这些90后给我开了一场批斗会。现在想想，子女的成长“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她的世界观，以

及生活方式，又怎么能是我们这些作壁上观的家长们能左右得了的呢？
   
    自渡渡人。不要老想着教育别人，“发号施令”啦。先从教育自己开始吧。

    庆幸的事，那一晚的辩论，并没有因为主持人宣布结束而结束。在回宿舍的路上，遇见孙茂，他有些不好意思，以为我不会理他，没想到我主动和他打招

呼，令他很感动，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才好。走着说着，一行来到了茶楼。老纪进一步发表感慨，你们校长都是出于好心诚恳劝导。刘支书助理呢，也申

明，是为了引起话题，并无伤害校长之意。当我真诚地告诉他们，我感谢他们的反驳，得到收获最大的是我，回去要好好反思一下，掌声热烈地响起来。
   
    不打不成交，坐下来和孙茂在一起聊了好半天。真诚，让我们的沟通越来越顺畅，越来越理解对方。此后，在会议的过程中，我上课，孙茂认真地听着，我

做“朗读”专题报告，他针对我选择的课文材料提出建议。坦诚交流，彼此收获良多。

感叹世间缘分的奇妙！没有绝对的坏教师，也没有绝对的坏校长。昨夜，我们尚且素不相识，今朝，大家竟可相亲相爱！
   
    当然，作为管理者，不管是体制内的还是体制外的，往往身负各种重压，也都在努力期待用科学合理的方 式，尽量让学校获得更大发展，努力满足更多教

师的需求。其实，面对上级，他们也是被管理者。从另一个角度，“老纪们”面对的班级，他们何尝不是管理者？
   
    一般说来，不愿意被人管理的人，常常具有对权威的反抗性，而这种反抗性常常来自于其过去被压抑的经历。尊重这样的教师，是对他们过去被压抑的一种

正面补偿、一种反抗性的升华。这样说来，恰恰这样的教师是让人心安的，他心中所想就写在脸上，远胜于那些深谙官场之道，把对上级无条件、无是非判断的

服从作为自己升迁资本的人。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讲，打破万马齐喑、当权者一言堂的局面，追求民主、平等、个性，鼓励每一个人发出的声音，推动社会的进

步，对于管理者而言同样具有重要的意义。
   
    看来，不论是管理还是被管理，都需要一种人格品位。现在的学校管理，一味忙着研究如何管理别人，却唯独忽视了被管理的学问。追寻这种状况的成因，

管理学的历史土壤——封建文化，就会被从尘埃积淀的历史中找到症结。但历史以无从归因，需要的是我们在现实中不断更新认识，改变自我。
   
    不管怎样，每一个人，要在职场获得尊重与影响，不仅仅要对下级管理得成功，还要成功地被上级管理。实际上，若是能够明白这一点，也许才能够真正明

白管理的本质：不仅仅是行政命令，不仅仅是过程监控，靠的是管理与被管理双方人格魅力的吸引，操行、人品、学问、经验……只有那些真正过得硬的素质，

才能让别人诚服，并彼此带动，实现发自内心的遵从与尊重。
   
    一个人，将管理与被管理统一起来，或许才能达成哲学层面上的成熟。
   
    修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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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今年握在手中


——2012年，我们将怎样走过

窦桂梅
寒假期间，我收到了几封来信，这其中，有附小年轻教师写给我表达决心的，有学生家长写给我表示感谢的，也有退休老教师写给我表示关怀的。虽然写信的人年龄段不同，生活背景也不同，但是他们却给我传达了相同的温暖，都让我心中产生了一种被尊重、被信任的感动。
同样的感动还有，去年的大年三十、正月初四至今，我们的老师、各个学科的团队陆续在学校加班，为今年的深化课堂改革做准备，我为老师们的这种自觉行动即感动又不安。我的老师们这样敬业，作为校长，我该怎样尽我校长的义务，我要带着怎样的责任，把这些年轻人、老教师，一同带到“明亮的那一方”？与此同时，也请附小的主管和老师们想一想，你应该怎样带领组员或学生们度过一个又一个学期？当我们回首生命的记忆时，有没有值得我们回味的东西？
如果附小2011年的关键词是“规范”，那么附小2012年的关键词应该是什么呢？
就民族而言，古人告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就个体而言，我们自问：谁是你的第一责任人？答曰：自己。就所在职场而言，清华附小人懂得：“学校荣辱，我的责任”。
2012年，我们选择的关键词是“责任”。
选择当教师，就是选择了修炼的过程。选择在清华当教师，就是选择了修炼为清华教师的责任。
2012年度名片是：“选择了清华，就选择了一生的责任”。

围绕责任，我们先结合《清华附小“十二五”办学行动纲领》（以下简称《纲领》）中提到的“找准位置、鲜明个性、彰显特色”三个方面，解读一下学校和个人在本学期该如何理解透彻、内化行动、落到实处。第二部分谈谈我们的断想、建议及展望 。

找准位置  个性鲜明
特色突出

一、找准位置
（一）学校
作为校长，我常扪心自问：假如我不能让我的老师有专业的提升，我当校长干嘛？假如我们的学生不喜欢学校，身心负担特重，我当校长干嘛？假如我没有让老师有尊严的待遇，我当校长干嘛？
作为校长，站在学期的开端，我必须要思考：
去年已经在哪里？
今年将要到哪里？
明年还会去哪里？
回首清华附小2011年的发展，经过了两个阶段：“洋务运动”和“维新运动”。所谓“洋务运动”，指的是附小在校园环境改建与教学用具的全面革新；而“维新运动”则是指《纲领》的出台与践行。放眼未来，附小2012年及今后五年的发展，可以称之为“新文化运动”，即在历史与现代的融合中，确定并完善学校的办学特色，把办学从激情阶段向深情阶段过度，这需要我们一起理性的思考与探讨。
（二）个人
作为个人，你有没有明确的定位？你是否问过自己，你去年在哪里？今年要去哪里？ 明年要去哪里？大家应该记得在《纲领》里关于“教师定位”是这样论述的：我们必须明确，教师虽然不是待遇最高的职业，但永远是最高尚的、令人尊敬的职业。故要敬畏教育、热爱学生、忠诚学校。身为小学教师必须明确，自己是在学生未来对社会的贡献里发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在学生今日之爱戴与未来的回忆中，实现富有乐趣的教育人生。附小教师须铭记“选择了清华就选择了一生的责任“，践行“清华附小教师誓词”：我是清华人，努力用敬业、博爱、儒雅成就每一个学生，把每一个学生的成长当作我们的最高荣誉。
因此，我们每一位教师要找准位置，在职责与使命的担当中，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因知识和才能而受聘，并全力投入事业的人，一个不断获得知识与社会经验的人，一个能完成相当多令人振奋任务的人，一个富有真正创造精神的人，一个随时准备从经验和教训中学习的人，一个从人品到职业都受到尊敬的人。”
二、个性鲜明
（一）学校
身为附小的校长，我也经常思考，附小究竟要成为一所怎样的学校？附小的定向、定位、定调又应该是什么？
附小的定向必须是“卓越”，我们要志存高远、自强不息，努力把清华附小办成适合师生发展的具备现代化教育机制的学校。附小的定位则是“服务清华大学与基础教育”。我们置身清华园中，要以教育为根本，让所有学生在不同程度、不同方面获得成功的同时，努力落实好服务社区的责任。附小的定调，应该是“开放与自主”，具有中国灵魂、国际视野。
让我们一起重温以下《纲领》中描述的学校愿景：
我们努力，让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充满教育的智慧与欢快的笑声；
我们努力，让学生的每一个时刻都能享受学习的收获与成长的乐趣；
我们努力，让教师的每一天工作都能体会职场的幸福与专业的尊严。
总之，努力将清华附小塑造成为：“师生共同的精神家园和成长乐园，一所让人难忘的温暖的学校，一所值得信任的品牌学校，一所受人尊敬的卓越学校。进而实现‘彼此的抵达’”
（二）个人
附小的教师队伍的目标，是建设一支师德高、教艺精、底蕴厚、发展快的专业化教师队伍。努力让想干事、能干事、干成事的教师有施展的舞台。附小教师要有高尚的师德修养、精深的专业水平、突出的研究能力、丰硕的研究成果、显著的示范作用，从而努力成为清华附小不可或缺的一员。
而示范作用就意味着我们要努力把每一件事做到卓越。其实卓越离我们并不远。老师们可常常问问自己：你是否把微笑做到了极致？你是否把温暖做到了极致？你是否把敬业做到了极致？你是否把博爱做到了极致？你是否把儒雅做到了极致？你是否把教学、活动、板书、写作、研究、专业、微笑、温暖、感恩等等做到了极致？你把其中一点做到极致，你就是卓越的。
为了走向卓越，每一名教师都该明白，一项工作就是一个机会，要想到自己必须争取这个机会； 一项活动就是一次展示，要想一想这次你应该站在台前；一个问题就是一次机遇，要想想你冲在前面帮助解决。附小不培养游手好闲、油嘴滑舌之人，而是激发教育热情，全力以赴工作。争取每天进步一点点，因为有进步就有成功，有成功就有自己鲜明的个性。让个性成为习惯，习惯成就自己的尊严。从为学校工作，到为自己的尊严工作，从为自己的尊严工作，到成为具有独特个性的第一责任人。
三、特色突出
（一）学校
1、文化背景
北大校长周其凤曾告诉北大毕业生：你们都是有背景的人。意在告诉学生他们是“北大”出身。这笔无形的资产会影响他们一生。
学校也同样需要背景。
清华附小就有着她自己的独特背景——我们是“清华人”。这可是很有分量的出身。那么，确定附小的办学使命，就要基于附小所属的背景：作为因庚子赔款而建的清华大学，民族屈辱让清华人“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实现个人发展的同时，清华人要有肩负民族使命、报效祖国的高度责任感。因此，作为附属清华的小学，我们身上的责任不仅仅是完成基础教育的基本任务，而是要带着更高的使命出发。
2、温暖行动

围绕《纲领》中提到的“办一所温暖的学校”，不仅要努力锻造有高度责任感的教师队伍，同时要让教师能够享受到因自己的教育成效而获得的，过体面生活、有尊严的待遇，以及受人尊敬的职业认同。
2011年，附小的教职工都可以感受的到，我们的待遇上去了。每天都有“四小样”：一袋奶、一块肉、一个鸡蛋、一种水果；每天晚上为加班教师增加晚餐；每月有“一大样”或一箱蛋或一箱杂粮；每一位教师过生日都会得到蛋糕卡；每一次国家节日，都赠送礼物；教师春、夏、冬装的制作；每一年的大型体检等，都是附小给予教职工生活上的温暖……

更大的温暖还体现在：提高了每月的课时费；无论在编与合同教职工子女，均可去清华附中就读；年轻教师都有宿舍；合同教师工资待遇与在编教师等同；期末较高绩效奖励；优秀教师可以去国外游学、考察；进修学历教师帮助提供学习渠道并尽力免费学习……
原来，我们践行的“温暖”是实实在在的，而不是一个语气词。我们力求实现这样的境界：说事要说到让对方触动；做人要做到让对方感动。

3、书香立人
附小“立人为本、成志于学”的校训，体现在“全面发展、学有所长、持续提高”的办学方针上。努力使清华附小学子，在丁香盛开的校园中获得“书香”的力量，进而具有初步的社会责任感、创新能力和实践能力。
“书香”润泽“丁香”；化“丁香”为“书香”，使学校成为文化底蕴深厚、学生们喜欢、社会满意、有责任感的书香校园。师生通过“志学”，实现“立人”，进而走向“成人”，即聪慧、高尚的人。
教师要“努力成为学科代言人，让学生因为热爱自己，而热爱自己任教的学科。”以“终身学习”的目标来指引自己，“努力成为通才与专才的结合体。”用“勤奋好学”的信念告诫自己，懂得短暂的偷懒会制造痛苦未来的道理。
教师要让读书成为习惯。进而不断超越自己，实现“一年一小样，三年大变样，五年变新样”。要懂得学习是保养，不是治病。人不是不合格才学习，而是要通过学习获得成长。面对工作压力，要懂得忙是营养，不忙就是营养不良，要忙碌而不是忙乱。要有“本领恐慌”的压力，懂得我们的“本来”在时代发展中不断折扣，必须通过持续学习来实现自我保值与升值。
4、独特课程
（1）清华“大中小一条龙”学科体系，及创新人才培养模式
附小办学特色体现在依托清华大学、清华附中、清华附小，构建并实施“一条龙”课程体系及创新人才培养模式。近几年，我们要花大力气进行英语、数学、语文、美术等“清华一条龙”课程建设与开发，探索“一条龙”人才培养模式。同时，引进国内外优质课程，积极开展与实施国际课程，在可能的领域里努力实现中外课程的融合，从而更好地为“一条龙”模式提供借鉴，目前已经形成附小、附中创新班，为培养更多创新人才打下基础。
(2)清华附小“1+X课程”育人模式的建构与实施
关于这一点，上学期我们已经进行了初步的尝试与探索，并三次在北京市教委主办的经验介绍会上做过专题报告。这个学期将在“改造我们的课堂”的基础上继续研究实践。让我们一起再次回顾一番：
从整体上讲，标题中的“1”指国家规定的基本课程及课堂学习内容；“X”指学校进行的“国家课程校本化”的改进策略与内容。课堂是个截面，围绕课堂这一核心，课堂学习的时间上进行了大小课时的结构调整；课堂内容的增删取舍；课堂地点的变化与丰富；学习方式的小组化推进。具体来讲：
第一、构建了“1+X”课堂小组化学习方式。“1”指“学习基础”，“X”指“学习增值”。教师变成了课堂上的参与者、评价者、引导者，学生成了课堂上真正的学习中心，力图让学生带着准备和问题走进课堂，带着更高的渴求与问题走出课堂的效果。
第二、构建了“1+X”原创学习单。“1”指《清华附小课堂乐学手册》（以下简称《乐学手册》），“X”指综合实践等创新作业。《乐学手册》是我们教师在深入领会课程标准、准确把握教材要求和学生需要之后，发挥团队智慧，甚至有学生参与修订的综合练习手册，力求体现出典型性、趣味性和针对性。该手册既是教师的教案，也是学生学习的载体。把教师原来的教案变成了学案；把学生的课外作业变成了课上学习的作业单。学生们再也不用购买“小黄冈”“海淀考王”之类的辅导资料了。
第三、构建了“1+X”的课堂延伸学习方式。“1”指基础学科的延伸，“X”指专业意味的社团训练，目前附小共有九个；课外多种学科的延伸，是基于国家基础课程及学校课程需要适度地开发，目前共有44项。这充分体现了学校丰富的课程资源，为学生的全面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第四、构建了“1+X”的学生评价体系。“1”指期末综合能力测试，“X”指分项考核+积分。例如语文学科中的“识字写字”、“朗读演讲”、“阅读综合”、“作文应用”、“诗词背、吟诵”的分类考察。即将语文朗读、吟诵，笔算、思训、演讲等学科，以及专项和专题活动等项目内容，如“乐器演奏”、“导游解说”等专项实践活动，通过过关考核的方式，实记学分、积累学分，纳入学期期末或小学毕业前一项考核。争取几年内努力建构成清华附小全面、系统、多元的评价体系。同时利用《海淀区小学质量评价手册》，并逐步形成附小自己的评价特色。 。
从这学期开始，学校将全面推行小组化合作学习改革。经过上学期的试点、专家培训、教师研讨、寒假思考、开学动员这几个阶段，一开学，我们将座位方式变为“凸字型”、“齿轮型”、“卡包型”等。同时，在一年级，我们还将根据年龄特点进行大、小课时的改革。将课程分为学科基础夯实课、综合能力提升课、学业水平指导课、综合实践课四大类，学科基础课改为35分钟一节课，综合能力课为60分钟一节课，书法课将在全校普及，走班教学继续推行。通过课时的调整，课程的改革、课堂的改造，逐步实现夯实基础、减负增效、提高成绩的目的。
（二）个人
1、文化背景
作为一名清华人，清华就像一棵大树，让我们依靠，给我们自豪与安全感。可你想过没有，我能给清华什么？我是这里的骄傲，还是这里的累赘？清华因我骄傲，还是黯然神伤？如果我们只是一味地索取，而不好好呵护这棵大树，不给她输送营养，那么，靠的人多了，大树也会受伤的。
2、温暖行动
有的人总在想，我希望得到更高待遇，我得到的与我付出是否成正比？在索取与奉献之间，在个人与集体之间，请你问问自己，我做得如何？
作为一名教师，把课上好，是教师最崇高的师德；学为人师，行为世范是附小教师最应该具有的品行。要严谨笃学，淡泊名利，自尊自律，以人格和学识魅力教育感染学生，做学生健康成长的指导者和引路人。
3、书香立人
有些人总是觉得没有时间读书，那我们就一起来算个账吧，假如你每天阅读30分钟，白天挤出十分钟，晚上睡前20分钟。每分钟200字左右的话，那么一年下来，就是200多万字，这相当于10多本书的容量。
一般来说，刚参加工作的教师，用五年的时间完成教学过关，再加上五年的时间完成优秀教师的转型，但前提是你要有一定的积累，这种积累的重要途径在于写写你的“教育故事”。除寒暑假，我们按照一年10个月计算，如果一个月有一篇，一年应该有10篇，十年，就是100篇。你能说连这个也保证不了？要利用你说“今天没有时间学习”的时间去学习，等到你说我有时间去学习了，也许就没有机会了。要懂得，读书是不需要理由的，教师必须见缝插针地学习，做个无条件热爱读书、积极吸纳的人。
《纲领》强调：校长好好学习，学校天天向上；教师好好学习，学生天天向上。下面晒晒这个寒假我的阅读书目，仅以2011年10月后出版的专著为例：
寒假期间，我读了孙绍振的《愧对书斋》、程红兵的《书生校长》、刘可钦的《教育其实很美》、张建平的《为女儿办一所学校》、余文森《听课评课与教学断想》等。说心里话，我的阅读量不够，深度阅读也不够。正是觉得自己浅薄，我总是强调阅读的重要。阅读的价值，就象种树的价值。种树，只是为了一张书桌吗？不，种树可以不使水土流失，树又是一道好风景，是一片浓荫，可以让人遮阳避暑；可以花团锦簇、硕果累累；可以鸟儿歌唱筑巢；可以让孩子玩耍；可以千秋傲立，成为沧海桑田的见证……
4、独特课程
你的课程敏感度如何？在附小课堂改革推进中，你是被动接受，还是主动挑战？是拖后腿之人，还是冷漠的旁观者？是怀着消极的态度，还是积极的投入者？

教师必须通过扎实严谨的教风，影响和带动学生良好的学风。把“认真、高效上好每一节课”作为教育底线。教师必须知道所在团队课程开发和课堂教学改革的方向，努力形成自己的教学风格，打造独具特色的精品课程。
因此《纲领》中强调的“教师要有一手，但一定是多面手”。那么，我亲爱的附小教师，如何成为不可或缺的你？你是否在学校“身兼多职”？不仅是课程“1”中的体育课教师，还是“X”中的书法教师？你是否是学校开发课程中的主要开发者和带头实践者？教师始终具有忧患意识，危机意识，懂得不前进就相当于倒退。如果你认为学校里这个岗位只有自己干得最好，除自己外没有任何人能行，是最幼稚无知，没有见识的表现。优于别人并不高贵，超越自己的过去才是真正的高贵。
在这里我想说一个小故事。在去年年末的一次清华大学召开的团拜会上，有位大学某部门领导，也是我们的家长，向我讲了一件让他非常感动的事情。大年初七，他孩子的数学老师就召集了两个班各九人，共18位家长来到茶馆，自己掏钱宴请家长。原来这些家长的孩子并不都是数学成绩优秀的孩子，她希望孩子们在小组化学习的改革中，能担当起组长的责任，负责组内同学的帮扶工作，有效地开展小组合作学习。家长们被老师的热情和职业精神感动，表示积极支持配合老师工作——这就是我们的老师。

要记住：处处是课程，时时有课程，人人是课程。

           断想
建议  展望

一、我们的断想
    基于责任，2012年我们怎样“找准位置、独特个性、彰显特色”？从学校到个人，我们如何践行？想必老师们若有所思、若有所想。在即将结束我的发言的时候，我想把寒假期间我的一些断断续续的思虑或者说思考与大家分享。
   学校是我们的，我的断想也应该是“我们”的。那好，在走进2012年新学期的第一天，让我们一起理性地问问自己：
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自问：“学校为什么反复提读书”、“学校为什么要有榜样”、“改造课堂的目的是什么”、“当我的孩子来到附小，我希望得到什么”？
   “什么时间干什么事，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事，干什么事就要干好什么事”。这是《纲领》中要求学生做到。你做得如何？你是否我行我素，还是懂得要事第一，跟进步伐，并做出成绩？
    你怎么做“不漏气的发动机”？我们学校怎么体现关键细节上比同类学校好1%？
《纲领》强调“要把安全意识当成一种素养”。你怎么理解这句话？“安全第一、人人有责”与你的关系有多大？你的教学中是不是触及安全问题？你对学生进行过水、电、过马路等安全教育吗？课堂你注意学习卫生吗？陪学生午餐你是否强调饮食卫生？
“学校第一、向团结靠拢”，即“心往一块想，话往一块说，劲儿往一块使”。你做得如何？每天醒来，你满脑子想的是什么？抱怨、嫉妒、懈怠、虚无？还是怀着新的希望，带着责任与朴实的义务、积极的心态去度过这一天？真的，抛开我们的自恋或自卑，就会看到你拥有多么少的东西，就能过上让你很满足的生活。把握好自己的命运，从把握好每一年，每一天开始。
就责任而言，有教师认为学生任务就是学习，等到工作以后才担当责任。这是错误的，学生享有学习权利就有为自己、为家人，为社会负责任；教师享有教书、待遇的权利就要有为自己、为家人、为学生、为学校承担的责任。即一个人享有权利的时候就同时承担责任。为此，学校才会成为培养“清华精神”及社会公民的摇篮。这务必请老师们清醒。


改革要冒险，甚至还会有风险，但，如果不前进，就会更危险！当附小这所百年老校在社会和时代的逼迫下，必须乘风破浪时，作为学校的校长，无疑是掌舵人。承担着把握学校发展方向的重大责任。我必须鞠躬尽瘁，但不能死而后已。回想2011年，成功背后那些不应该有的……，我们应记住恩惠，洗去怨恨，留下的是最终被理解的感动。2012年我们再也不能陷入家长里短，人是人非、苦口婆心劝说等最低级的事务中。

用最简单的管理处理复杂问题。真实的大路和心路不要绕弯弯，最短的路才是自然的路。就像一根葡萄藤，它只知道接触自己的葡萄，在此别无他求。一匹马跑完一段路后，一只蜜蜂采完蜜后，也是如此，所以人也一样，不要精于算计，心机满腹，或做一点事等着请功邀赏。

人们是多么奇怪啊，我们总是吝啬于赞美自己同一时代、同一单位，甚或同龄的，与自己一起生活的人们。却总是留恋千年前，或你从没有亲眼所见，或永远也见不到的人。不要再高谈阔论、指手画脚、议论纷纷了——而是要去做、做、还是做。

所有的偷懒、误解、争吵、怠工都不过是学校的插曲。学校还是那所学校，绝不会因为你而改变她的位置。当一批批老教师退休，个别教师中途离开的时候，学校依然会留下来晨光熹微里迷人景色；即便某一时刻乌云密布，别忘了，云层背后依然是太阳高照。因此，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在学校的时光，去掉琐碎与卑鄙，无条件捍卫她的荣光。

不是想学校给你添乱、添累；不是想别人给你添堵、添烦。而是想到学校帮助你“站直”甚或在“扶植”你。不是抱怨“这只瓜是苦的”而扔掉它；“路上有荆棘”就绕道而行。更不是再加上一句“这个世界怎么这样？我怎么这么倒霉？”而是懂得，苦瓜、荆棘自由存在的理由，谁都没有招你惹你。

不是老想着机会怎么没有照顾我呢？而是在心中自问：我如何努力才能获得机会；不是老想着考核怎么这么差呢？而是在心中自问：我怎样尽力才不是最差的；不是老想着奖励怎么没有我呢？而是在心中自问：我必须向人家学习，做一个令人尊敬的人。

不要因为学校制度处罚过你，你就怀恨在心。现在，我们已经走在“新文化运动”之中，需要整船人齐心协力，同舟共济。如果船上出现了不但不使劲，反而在船上“挖洞”的人或是充当看客，那么，最终船上所有人连同大船都会沉没。因此，大家必须目标一致、全力以赴，让挖洞人及看客下船。让早已等候岸边，想登上这艘大船和我们一起远航的人上船，乘风破浪，达到成功的彼岸！
二、我们的建议
1、坚决不碰红线：
制度和共同的价值观是不能触碰的红线。我们只有守住规则，让自己的人生目标和学校愿景达成一致，才能在团队中如鱼得水。
2、大胆创新改革：
北京精神之一就有“创新”。对发展中的附小，内外约束是刚性的，然而创造发挥才能的空间是巨大的。特色自己打造，失误自己反思，个人发展在学校大框架下的团队里，你的业绩就会在团队中卓越。
3、明确使命感：
我们的创业激情不仅源于激励机制，更源于“聚一帮好人，做一件好事”的善念。从职业中追求更有意义的社会价值和人生目标。
4、长远规划未来：
任何一个伟大的计划，都必须用阶段性的目标来分解，小目标构成你的创业循环，大循环构成你的创业周期，轮中套轮，周而复始，芝麻开花节节高，正是团队创业激情不沦为职业倦怠的组织秘密。

5、结构化的成长：

教师想尽办法，如何最大化地用好时间，处理好个人与家庭；工作与学习；私事与公事的关系。这一年，我们更需光亮照耀，因为附小在爬坡，就像一个正在走路的孩子，需要我们自己一方面学会保护，一方面需要各个层面的人呵护。学校最怕质量差，人最怕人品差。当学校被社会舆论评说很差时，翻身难，但可以分期努力直追；当你被大家评论说人品很差时，翻身就难了，即便你怎么努力，印象已经留下了。

6、富有创业精神

“创业”精神极其重要，又极其稀缺。就拿我们的学生来说，无论他的成绩好坏，何不尝试开展三年、五年、六年为周期的创业旅程呢？前提是，教师要鼓励、帮助他们完成以上“成长基础”：清晰的红线、创造的激情、伟大的愿景、合理的规划。同理，我们每一位教师、干部,无论能力高低，何尝不展开这样的创业旅程呢？

三、我们的展望

2012年，附小经历阵痛期进入适应期。

这一年，我们一定不会只萤火自照，只一己取暖，我们一定会“小组化”起来，从“自私”、“自我”、“自负”中走出来，让正向的声音与行动，形成艳阳高照，在倾听、分享、合作的阳光下教研、读书、沙龙……于是，思想已在诞生，曾经的平静僵化、冷漠无情走向激情与人性的复苏。

这一年，我们一定会心怀感恩、常怀愧疚、卓越攀行。有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这是他的事。有人轻蔑“我”，那是他的事。倘若有人对你做错了事，你要想到，是他的是善恶观出了问题，而你要同情他或宽恕他，并教育帮助他。于是，行动已经重生，我们开始反思内心，常怀愧疚，埋头向下，向自己的课堂高度走去。

  这一年，我们一定会联起手来、齐心协力愚公移山，必将旧面貌改变，让新价值诞生。希望便从附小人“心”的地平线升起，并一寸寸照亮了自己，进而照亮了附小美好的前程。于是，尊严已在教师心中，责任已在教师行动中。
如此，才能智者蜂起，百家争鸣，思想的光芒四射。
如此，才能勇者辈出，齐头并进，务实的理性改变现实。
如此，附小的悲伤便是你的悲伤，附小的荣光便是你的荣光。
如此，才会找准位置、鲜明个性、彰显特色，把今年握在手中！

（备注：2012年2月10日，在清华附小2011-2012学年度第二学期开学教师动员会上的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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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课堂：“理”“想”并蓄

窦桂梅

　　我这个语文教师，一谈什么是“理想的课堂”自然爱咬文嚼字。所以，我就从“理想”这两个字谈起。

“理”字当头

　　先说“理”字。理字可以组词为“理念”。现在我觉得不是缺乏理念，而是缺少怎样把更好地转换理念为课堂行为的逻辑能力。因此，理念要具有“理性”。“理想的课堂”在我眼里第一条就是要有“理性”。没有了理性的课堂，盲目随着时代的风向游走，忽视了课堂本来固有的不变的东西，那就成了天上的飘絮、水上的浮萍，再怎么改革最终会成为空中的楼阁、海市的蜃楼。
　　那么，这种理性究竟表现在哪儿？我想谈三点：第一点，不管教什么学科，我们都要在课堂上完成。那么，你首先要知道你的课堂的学科姓什么。是语文课还是数学课？是美术课还是体育课？就像弄清你的性别是男的女的一样。别弄成男不男、女不女。
　　就语文课而言，一定要充满浓浓的语文意识。如果实现不了对语言文字和语言形式的有机积累与运用，语文教学必然是劳而无功。以我上的《圆明园的毁灭》一课为例。在“走近圆明园”、“走进圆明园”、“走出圆明园”的过程中，通过学生对于圆明园的情感的跌宕变化以及思考的深入，来很好的进行各种语言形式的训就是这堂课的特色。而且，语文意识的培养是“盐在汤中”的涵养。比如，引导学生用成语来形容圆明园拥有的辉煌；启发学生用“是……也是……”句式概括圆明园在祖国乃至世界文化史的地位；把课文中“有……也有……”、“不但有……还有……”的句式进行二度开发——将圆明园被毁的、原来拥有的，现在变成“没有了……也没有了……”、“不但没有了……还没有了……”的创造。当圆明园留给我们的，只剩一片废墟的时候，还把整个课文进行了改造——进行篇章训练的同时升华痛心、痛恨之感……可以说，这堂课时时处处有语文，感情和思想是在语言本身魅力的基础上生成起来的。另外，教师本身也是语文。像我在教学中眉飞色舞的动作，是一种语文的表达和启发。我的语言感染，努力达到文学性和启发性，乃至上升到文化的味道。当然，还有恰当的运用课件等等。总之，让这些因素在语文课堂上锦上添花。这就像给人美容、给屋子装潢一样。所以，面对今天的改革，我们要理性的认识到：任何课堂，该改变的必将会改变，不应变的永远也不会变。
　　第二点我要说的是，理性的一条重要的标志，是要实实在在。无论你怎么创新、无论你怎样热闹，给孩子们的能力、情感、思考等，最终的结果是要沉甸甸的，要他们必须有真实的收获。
　　现在孩子学习的科目越来越多，他们的负担太重了。我们的课堂不能课内压担重重，课外负担垒垒。我们必须提高备课的质量，要让孩子在课堂上的单位时间内，得到应有的生命的厚重。因此，在涉及到我正研究的“主题教学”时，我尽量追求大容量、大密度、高质量。而且这一切必须以学生的兴趣为前提。
　　然而，不容忽视的是，我听到好多课，下课前老师总是留一大堆的作业。你想，学生回家还要练琴、画画、学英语，不光是完成你的作业，还要完成其他学科的，他们的夜晚是怎么度过的，你想象过吗？再比如我们现在的语文课堂，总是强调朗读——这没有错，但有时候我们是为了读而读——齐读、范读、傻读、呆读。读已经泛滥。语文也要随时代而发展。现在的生活太精彩了，网络时代，大家可以更加“白话”，不必像古人那样省纸、推敲。有些时候，我们不需没完没了的咏吟，因为还有那么多精彩的片段、书籍要我们去略读、去浏览、去收集、去整理——想想，这些能力我们怎么培养？该读的要书声琅琅，不该读的要静思默想，该范读的就范读，该精读的就精读，该略读的就略过，哪怕有一个字没有读准啊！所以，做教师的，就看你到底给学生多少本事，怎样让学生在课堂上获得实实在在的、语文上应该获得的东西。再比如说语文的训练，语文的训练怎么样能够实实在在？就拿对“任意毁坏”的理解来说吧，经过引导，沙洲小学孩子的发言太精彩了。通过“砸、踹、踢、扔，打，摔”等等生活的体会，用换词的方法懂得怎样叫“任意毁坏”。这样一来，这个词的训练就砸牢落实了。如果认为这堂课没有动笔，留下了些遗憾，其实这完全可以安排在下一课，进一步讨论“圆明园到底该不该重建”？写成文章，当作辩论材料，还可以就圆明园的体会写写你心中的感受，怎么体会就怎么写。
　　我觉得理性的第三个特点，是还应该拥有遗憾。这人长得太完美你肯定无法形容，因为没有特点，你抓不着。其实这样的人也不存在。有的人不完美，但他保证能你记住——像我这样的，不是最漂亮但有特点，鼻梁很高，眼睛很水泠，再看我动作、声音，就是典型的北方的中年妇女。不像你们南方小桥流水，女人也柔美文静。我有我的特点——特点不等于是缺点。在你眼里是缺点，在我眼里是特点。这就好比课堂。一个不完美的课堂，就好比一个不完美但有特点的人。人哪，不要把这个“理想课堂”疯狂了到极至，这是很恐怖的。所以，教师怎么样自我认识自己的课堂太重要了。刚才王军老师谈的三点：驾驭能力、探究能力、亲和能力。我就想啊，我有哪条，哪条最出色？哎呀三样加起来真不行。就说这功底厚吧，我自我感觉我不如薛法根老师，各位请原谅我拿他来作比较，因为他和我都是特级。高万祥是中学的特级我就不举例了——男人和女人不一样，这个薛法根比较内向，我更感性一些。蒋雯丽在《温暖2004》中讲，女人感性了很天真也很可怕，我就笑得不得了。好在后面她还留了余地——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是别失去自我。再比如说亲和力，我太遗憾了没有听我身边这位特级徐斌的课。但是你一看他的脸就面善（众笑），微笑迷人。我相信在他的数学课上，孩子与他一见就会钟情，“火花”一下就擦出来了（众笑）。不过，我琢磨琢磨自己吧，有激情。但有时候哪个激情啊，会变成体力活（众笑）。我现在还年轻，我自己感觉也很年轻。我总是在想，怎么样能把我的激情，我对教育的执着，化作我内在的一种精神。我相信随着年龄的增长，当我白发苍苍像于永正老师那样再在你面前上课的时候，大家再感受我，可能还是激情，但已经变成一种气质。这就意味着一个教师还要成长，这就意味着一个教师有不足，有遗憾——这样，你才有向上飞升的空间。有了遗憾的课堂我们才觉得它润泽，那个完美的课堂啊，就像那太完美了的人，你觉得他不可接近，是个假人。
　　其实，这个“理”包含的内容很多。我想，只要我们讲的在“理儿”，我们做教师的，就会用理性的理念看自己的课堂。

“想”跟其后

　　说到这个“想”，要组词那可就多了，什么“想象”、“想法”、“思想”啊等等等等。就我自己的理解，我把这个“想”理解为一种思考。这也许是理想课堂的一个重要的翅膀，还可以理解为像刚才张家港实验小学校长说的“智慧”。
　　我觉得，不管什么样的课堂，无论如何最后要给孩子们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欲望，换句话说就是学习的兴趣，有了兴趣就说明他在思考，有了欲望说明他有了进一步想探究的热情，渐渐就生成了自己头脑中的智慧。
　　我在想，我们的课堂怎样让她既有“厚度”——语文的扩展，还要有“温度”——情感态度，更重要的还要有深度——也就是我们的思考。
　　现在，我们的语文课有一个误区，包括我在内，我以前上课一般停留在感情的层面上。我虽然能上低年级、中年级、高年级的各种课，但爱激动。记得讲《葡萄沟》，要体会“葡萄沟真是个好地方”——学生跟我陶醉得不得了。我当维吾尔族的阿姨，戴了个小帽，倒挺像，进行口语情境的创设，学生竟然哭了：“维吾尔族阿姨，你不要走好吗？”但是，你想想，就像苏霍姆林斯基说的《给教师的100条建议》中讲的那样，人一激动，大脑爱麻木（众笑）。你想想课是很感人，孩子是挺激动。不过中午一回家就把我这“维吾尔”忘到后脑勺：“妈，咱今天吃点啥？”不怨学生，是教师没有给孩子深深的、余音缭绕的沉淀。
　　所以我们现在的课，有的时候是给我们语文教师说的。我们的语文课不要光停留在感情上。理想课堂的这个“想”，心在下面，就是一定要有心里的想法，这是太重要了。说句老实话，我们语文老师有点毛病，总爱自我陶醉、激情演讲。所以我的课要变。小学教师不能小，不能光停留在文本和参考书那一点点最原初的东西上。我上的圆明园，最后是“走出圆明园”——我为什么要“跳出”这个台阶，就是想打破原来教学的两步曲：先是圆明园辉煌时候的那个激动，然后一下子就毁灭了，于是放电影，接着问学生：“面对圆明园，你想说什么？”学生说，我恨！“雪我国耻，振我中华”一番口号响起。在这一次次“爱国”的呐喊中，一个个愤青就这样在我们的小学语文课上培养起来了。
　　也许你认为这个“走出”太深，揭露当时的真相不太好。我琢磨，我们不是高中课堂，我们也不是大学课堂，但我们要种上这颗思考的种子，所随着年龄的增长，种子慢慢扎根发芽……可见，我们的课堂应该想办法，在种上语言文字的种子的同时，也种上透过这语言文字、背后藏着的东西。这堂圆明园，我在想怎么样给孩子们思考，圆明园毁灭的究竟是什么？不应该毁灭的是什么？永远也毁灭不了的是什么？所以不能讲完了两篇文章就完事了，你更应该引发思考的活水让学生再去读书、再去思考，这就是学语文最重要的目的。
　　所以，理想的课堂这个“想”字应该是让孩子有智慧、让孩子有大脑、让孩子真正的学会思考，这是最重要的东西。
　　那么，把这“理”字和那个“想”字加起来，可否用德国的一位伟大的哲学家康德说的一句话，作为迁移、作为一种比喻，来说明我们的语文课应当变成有理性、有思想的哲学意味上的课堂。那就是——世界上有两种东西，我们愈是反复地品位、思索它，它们就日日增新，有增无减地让我产生敬畏和赞叹。那便是我头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法则。

(根据发言整理)

教师之友网

花自绽放云自卷
——两位小学语文教师的网络情缘

纳兰飘雪

阴雨连绵，宛如我对某人的思念。除了死亡，这世上不存在永远。电波太不可靠，人心太不可靠—— 我当怎样努力，才不辜负这段珍贵情缘？（看云）

我是瀑布，你是深潭；我是雷鸣，你是电闪。我俩珠联璧合！（玫瑰）

看着这两段情深意长的文字，不由令人想起时下流行的网恋。没错，这正是一段不折不扣，且正如火如荼的“网恋”。只是，“网恋”双方的身份有些奇特：她们同为女性，同为小学语文老师。其中一位身居南方，是安徽省合肥市第62中学小学部的语文教师，网名看云，因其深厚的学养以及文学功底而在圈内颇具“才”名；另一位，则是大名鼎鼎的北京清华附小副校长窦桂梅，网名“玫瑰”，这位从白山黑水间一路走来的清秀女子，身上笼罩着令人眩目的光环：全国模范教师、全国师德先进个人、全国教育系统劳动模范，曾得到过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并在人民大会堂做过专题报告。

双方的背景似乎悬殊：一个声名显赫，如日中天；一个草根自命，名不见经传。然而，置身网络这个虚拟的世界，一切世俗的价值评判都变得黯然无光，她们本能地遵从一种质朴，那就是对语文的热爱、对教育的执著，以及女人天性的率真和善感。

缘 起

一直怀疑自己和她交往的动机，是否如我们所坚信的那样纯洁。（看云）

“论上课技术你比她强，论学问高低她比你强。”——我决定走近她。（玫瑰）

其实，她们的“相恋”，源于《教师之友》的极力“撮合”，理由是：两个同样优秀的、不同类型的、热爱语文的教师，应该进行“整合”——以教育的名义。

至今，二人仍记得最初的那通电话：

“薛老师您好！知道我是谁吗？”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您是窦玫瑰。”

“不，我叫窦桂梅。”

玫瑰这样描述那次通话：“话筒传来和我一样的声音，不悦耳，更谈不上细腻温柔——我笑了，一样的小学生教师，一样的班主任，嗓子也一样的破。”

也许是出于性情的直爽，也许是出于对“介绍人”的信赖，虽是第一次通话，玫瑰已然推心置腹，既无名师的“派头”，也没有年近四十的“城府”：

“薛老师，你知道我们屯有多穷吗？那真是文化的荒漠啊，从小学到初中毕业，除了课本，除了没皮儿的几本连环画，我就没有读过一本课外书。我是到了师范，才头一次进到阅览室，才头一次见到《红楼梦》《西游记》《三国演义》《简爱》《悲惨世界》……那些名著的模样！当我如饥似渴地读着它们的时候，我痛苦地感到，自己的黄金时代已经错过。童子功的欠缺，是一辈子都没法弥补的呀。

“后来工作了，看见即使是在城市，语文教师使用的还是过去的老方法，光知道啃课文、挖教材，没完没了地抄、没完没了地练，我心里那个难受啊。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教语文，一定要成为不一样的语文教师。做一个好牧人，不是把我的羊儿圈起来养，而是领它们到肥美的草地上去，自由自在地吃，自由自在的成长。薛老师，我知道我这个比喻不恰当。”

“不！窦老师，”看云接过话头，“您说得太好了。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的比喻。引导学生多读书，读好书正是我多年来乐此不疲的事情啊。

“如您所说，少年是人生的宝贵阶段。单就语文学习而言，如果一个人在他可塑性最强、记忆力最好、学习兴趣最旺盛的年龄里所做的，只是抠教材、做习题，那么对于孩子来说，这是最可痛惜的禁锢和浪费。

“学好语文的根本乃在于大量的、高品位的阅读，除此而外，别无二法。在我看来，评价学生语文水平的标准可能有若干条，但最重要的只有一项：他是否具备了相应的阅读能力。和分数相比，这是‘软指标’，然而比起分数，它对孩子一生的意义不知重要了多少倍……”

其时的看云，虽然早被《教师之友》编辑告之：窦桂梅会给你打电话。但出于两人背景的不同，她仍对这段交往心存疑虑。玫瑰从她的语气中感觉到了这一点。但倔强的玫瑰却立意要“走近她”，因为有人对她说过，“论上课技术你比她强，论学问高低她比你强”，因此，第二天，玫瑰又主动打电话给看云。

真诚打动了看云，她既惊讶于对方身为“名师”，却能放下身段，主动来结交自己这个“草根”教师；也暗暗敬佩对方“能干大事情”的韧劲。面对玫瑰“听说你写了很多教育随笔，能给我看看吗 ”的请求，她开始利用教育在线的“短消息”，以“每天两三篇”的密集度向玫瑰发送自己的教育随笔。于是，两人的短消息在神奇的电波中不间断地你来我往：

我已看完（指看云的随笔），并深深陶醉。语言干净利索，准确到位，就像高明的手术师一样，把赘肉和肿块统统切除。《这就开始吧》让我感叹不已：有你这样热爱古典的教师领路，我们的学生才不会轻视母语，成为非中非西的 “新人类”。

“狂妄的时候，常常这样想：一个人和古典文学的缘分也许是先天注定的，我们来到这世上也许是负了使命的——传统文化的参天大树所以能根深叶茂，历久不衰，其生命力正来源于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您的这段话，我读了又读，情不自禁想起自己当年顶着压力带领学生念唐诗的经历，那是多么难忘的6年。

“每到新年或是教师节，同事们总能收到许多礼物，相比之下，只有几封远方来信的我则显得寒碜。出于同情，朋友常常分我一束花，顺便递一句善意的批评：‘做人不要太左。’因为一年级时，我便在班上声明：拒收这些转眼就成垃圾的玩意儿。‘现在花钱买它们，只能让商店老板开心；要想让老师高兴，就给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是《东风第一枝》，刚读了开头，我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怎么会这么巧！“做人不要太左！”当年，同事们也这样数落我呀。我发现，我俩真像！

现在我已经不带班，不做班主任了，可是我十分怀念和自己孩儿们一起摸爬滚打的幸福时光，还是让我们在你的文字里一起分享那纯洁美好的境界吧：“窗外飘起了洁白的绒絮，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恍惚间，它们化作漫天飞舞的祝福的礼花，于无声的音乐中向着我纷纷坠落……它所带来的纯洁、温馨和美丽，将长久愉悦我的心。”（玫瑰）

多年以来，在本校，俺的勤奋有口皆碑，可是现在，面对《和教师一起成长》，面对你一年之内，在充满挑战的新环境，于筋疲力尽的深夜集腋成裘而完成的20万字书稿，我只能感叹：“莫道云勤奋，更有拼搏人！”（看云）

为了尽快了解这里的教学情况，摸清各个教师的业务水平，一年里，我听了好几百节课。（玫瑰）

“好几百节”，天！这是一个令人崩溃的数字。我们这里一学期规定必须听四节课，多一节我都不去。为什么？骄傲，自以为了不起，懒得听那“等而下之”的东东呗。你的虚心和责任感，在下佩服得紧。“三人行，必有我师”，这样的话，我比谁都会说，可是落实到行动上，就惭愧呢。向您学习，向您致敬！（看云）

雅斯贝尔斯在《什么是教育》一书中指出：教育是人们灵魂的教育，而非理智知识和认识的堆积。教育的本质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摇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玫瑰）

关于教育，这是我听过的最为美妙也是最为确切的表述。——这样的好书，我怎么就没有读到呢？自身的拒绝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啊。我是一向厌恶“灰色”理论的，为此我还理直气壮写过《不读者说》呢，现在想想真是惭愧。看来，我是得补补教育理论这一课了。（看云）

“爱是一堆细节”（玫瑰著作《与教师一起成长》中所用小标题）好像出自《西雅图不眠之夜》，可是在这里，作为标题，“一堆”的意象太不美了，敬请斟酌。（看云）



我这一年（看云回）

今天是12月30日，明天，我照例将一年文字合订，册子的名称照例是标明所在年份的“2003”——这是我喜欢的简单庄严。很多网友都在为自己做年终盘点，我想：我该为这太不平凡的一年敲些东西作为纪念。

一 年初

大年初二，几个学生来拜年。他们都结过婚，都是大人了，于是谈吐也“生活”了许多。听见他们极其自然的念叨着“丈人”、“丈母娘”、“小姨子”，作为他们永远的小学教师，我忍不住想笑。

那个上午，我们说了很多，确切记得的只有两段。

“大年初一，老美的航天飞机就爆炸了。这对于我来说，是新年的第一个好消息。我相信，肯定很多中国人都会感到开心的。”

我不以为然：“马骏啊，不能这么说。他们是代表了我们整个人类去探索宇宙的；那些牺牲者，是全人类的优秀之花。应当把这次的不幸，看作我们大家的不幸。”

小伙子不以为然地笑笑，岔开话题，我也不再多说——在这种情况下，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即便是面对小学生，我也没有幼稚到以为自己可以一语而改变谁的观点。

于是聊到电玩。

“那里的输赢，都是自欺欺人的。像吸鸦片呢，而且，沉迷太深了，人的拼搏能力会大大退化，成为虚拟的强人，现实的弱者……”

这回，轮到马骏反驳我了：“薛老师，不是退化，是看透。什么虚拟呀现实呀，高兴不是一样高兴，沮丧不是一样沮丧吗？重要的是那种感觉是否真实！人活的什么？就是这个快活劲！像我们这些网虫，在现实中抗打击能力就特别强——女朋友吹掉了算什么？一个通宵下来，挣它个几千分，就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啦。一觉睡醒，从头再来！”

我笑了。我以为自己懂得了他们：“这就像我对书的痴迷啊——何以忘忧？惟有读书！”

电视开着， “有报天天读”主持人杨锦麟正说到“刚刚命名的非典型性肺炎”，于是我们又转而谈起“广东怪病”。在我们看来，它和哥伦比亚号一样——距离我们太过遥远。所以，我们只能当那是聚谈的点缀——我们甚至不好意思假装忧虑和同情。

现在，站在旧年的边缘，遥想那个其乐融融的上午。一方面，我惊讶于记忆清晰到如此的刻骨铭心；一方面，我有恍如隔世的浩叹。因为那时的我，那时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漫不经心跨入的一年里，将经历什么；更预料不到，我们会真的为共同的灾难连接在一起，经历噩梦，走过冰河。

二 非典

美国，美国，总是美国！我们无奈地接受着这样的事实：只要是发生在美国的，都是世界大事；只要是和美国相关的，都是重大新闻——可是这一回，情况不一样了，仿佛在一夜之间，“广东怪病”成了中国病，所有人一下子从关注美伊跌进了不可名状的恐惧。

“最可怕的是——医生越来越少，病人越来越多，终于大家都要死掉烂掉！”

“这传播速度也太快了，我简直怀疑是不是看一眼就能得上。”

“我孬好活过了大半辈子。如果谁能保证我儿子平安度过这一劫难，我情愿立刻死掉。”

那些日子里，全校我是最为恐慌的——幼年丧父，我骨髓里有不可克服的不安全感。

那些清晨，我千叮咛万嘱咐地送儿子出门，感觉中，就像把他一个人丢到了海上。整个白天，不是陀螺似的来回踱步，就是祥林嫂似的“非典非典”叨个不停。大家都笑我得了恐慌症。我知道，自己真的病了——后来想一想，如果疫情不过去，再熬一个月，我不得非典，也必进了精神病院。

那些日子，耳朵尖得出奇，听见校长办公室电话铃响，我就心惊肉跳——以为是我儿子发烧，校方通知我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往后挨，每个傍晚，要等儿子进门。笑眯眯地喊一声“妈妈好”了，这一日才算安稳过去。而那些天色渐黑渐沉的黄昏，大多是做好了饭菜，站在窗口，望眼欲穿——惶惶不安的感觉真是不堪回首。

三 网络

朋友曾多次让我上网。

“薛老师，你就上去看看吧。很长见识，很能提高水平的。”李玉龙说。

于是暑假前，我上了语文网和教育在线——于是我的写作，出现了预想不到的“井喷状态”。

同时来到的，是太多正式非正式的头衔：“集束炸弹”、“独行侠”、“魏晋人”、 “在线四才女之一”、 “中国语文网年度优秀网友”、“教育在线最佳网友”……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几乎每天，只要一上网，我都能感受到热情真挚的赞扬和鼓励。小不点儿和铁皮鼓 的“写看云”，更使我兴奋又惭愧。

可是我比谁都明白，网上的风光，全然来自于网下的磨砺。

“好教师的知识结构应当有三块组成—— 精深的专业知识，开阔的人文视野，深厚的教育理论功底。薛老师你缺的是第三者。不过，相比于前两者，这一块弥补起来要容易一些，快一些，而且有前两快作准备，第三块的功夫不做十分可惜，做起来之后功力提升很快。”——朋友的忠告真可谓振聋发聩。

于是决定“归去来兮”，好好读书，同时也将养自己迅速坏下去的眼睛。能否做到，我不敢确定。

四 窦桂梅

因为一直怀疑自己和她交往的动机，是否如我们所坚信的那样纯洁，所以，写到她，我总情不自禁地有所保留。

下面，我将努力使自己的表述客观平静——可是，我必做不到——对此，我有充分的信心。

7月5日中午，李玉龙来电话，说完了为“课堂”约稿的事又说道：“薛老师，介绍一位朋友跟你认识好不好？”

“好啊，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窦桂梅听说过吗？”

“听说过，也是教小学语文的。”

“那太好了，我未经你同意，已经把你的电话号码给她了。她这两天就会打电话给你。”

“哦，那我就等着呗。”

7月7日中午——那是我和她第一次通电话。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开始了始料未及、如火如荼的网恋，伴随着猜嫉、冷淡、不解、试探、伤害、关怀、怜惜……彼此的倾慕和依恋浓到了双方都不能相信不能控制的地步。

有个数字可作证明：一个月里，她给我打电话就用去500元；六个月中，我们的通信竟足有10万字。

这代价太高的通话还在继续，这卿卿我我与严肃思考水涨船高的通信也还在继续。由于网络，我拥有了很多优秀的女朋友，她们爱我敬我，我也一样的爱着她们，关心她们。可是我知道，这个窦桂梅，我是不能称其为“网友之一”的。

六个月里，她已经做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因为她，我改变不少。我的文字，赢得的赞誉太多。可是，如网友们所惊见的，“看云的文字变了，变得舒缓温和了。”我知道这是为什么，我预见改变还要更多——我很骄傲，我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正顽强地抵抗着。

感谢网络，是它将我从二十年的彻骨的孤独中解救出来，使我结识了那么多优秀的同类。我们彼此珍爱，彼此取暖，共同的语文之爱教育之爱和共同的孤寂，使我们之间迸发出强烈而纯粹的友情，为了这些朋友——这些被身边的“实在人”讥为幻影的朋友，为了能给她们带来快乐和帮助，我愿意做很多。

感谢窦桂梅，从来没有人如此迷恋我的文字我的话语我的倾听。对于在孤独中沉埋多年的我，这是梦都梦不到的幸遇。这是正在书写中的友谊，堪称伟大，我无法不珍惜它。

我是一个悲观的人，很大程度上，甚至是自卑的，我不敢企望这份情会永远这么浓—— 我甚至不意外有一天，我们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疏淡。但是，无论如何，我经历过激动过燃烧过，爱并被爱过，我们互相做了煤炭和烈焰——在接近四十的年岁，在作为女人活到暗淡无光的阶段，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如此幸福的。

爱了，就不会过去。即便“事情”已经结束，可是，曾经的爱已经融进你的血液，长进你的骨肉，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伴随你走进往后的生活。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只能是这爱的继续——爱过，就不会成为过去。

大意如此，是我从杜拉斯《外面的世界》里读到的，十分喜欢。

此时此刻，我刚刚放下电话，窦桂梅的作业已经完成，等着我瞧呢。而我则在这里紧赶慢赶，要在两小时之内将这份冬日的私语呈现到她的屏幕——在学校，每学期都要写这劳什子，我从来没有在上面花费超过十分钟的时间。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写的年终总结，为自己，为很多因为“看云冬眠”而挂怀的网友——也为我最亲爱的朋友，我曾经讥笑、曾经崇拜、曾经惊讶，如今只剩下敬爱和心疼的朋友——窦桂梅。

五 儿子

放在最后写他，是因为他就是我自己——我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我的太阳，我的天堂，他是我一生希望的所在，是我一生精华的结晶。倾尽天下笔墨，也写不尽我对他的爱和崇拜——对，就是崇拜。

曾经是我的作品，我的小孩，现在随着他的长大，他正渐渐成为我的倚靠。刚刚拍出的一张生活照上，他将臂搭在我的肩上，而我几乎是偎依于他的强健和魁梧。

我要感谢我的儿子，如果不是他的自强、自立，我不可能在别父母因为租房子而疲于奔命的时候，如此悠游的享受友谊、阅读和写作。

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我就坚信他是优秀的。我发誓：“一定要让自己配得上他。”现在，我做到了——虽然他的母亲无名无位，可是，他知道，我已经将一种真正的高贵——人格意义上的清高清贵，注入了他的血液。

“儿子，让我们共同努力，为彼此感到自豪吧！”

普天之下，有几对母子能作如此伟大的约定？

此时此刻，先生在看电视，儿子在复习应考，我的朋友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台电脑跟前等我看她的文字，等着看我的文字—— 此时此刻，心中充满了对于家庭对朋友对生活的感激和爱，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感谢一切。

2003，永远不会过去的爱。





一堂阅读课（看云）
沙漠

上课铃响了，孩子们跑进了一个教室，他们的老师已经在那里等待他们，等孩子们安静下来，老师告诉他们，这节课要讲的是《灰姑娘》的故事。

老师首先问孩子们是否知道这个故事，孩子们说知道，于是老师请一个孩子上台给同学讲一讲这个故事。孩子很快讲完了，老师对他表示了感谢，然后开始向全班提问。

以下是师生问答的部分内容：

Teacher（老师）：你们喜欢故事里面的哪一个？不喜欢哪一个？为什么？

Students（学生）：喜欢辛黛瑞拉（灰姑娘），还有王子，不喜欢她的后妈和后妈带来的姐姐。辛黛瑞拉善良、可爱、漂亮……后妈和姐姐对辛黛瑞拉不好。

T：孩子们，你们真不错，虽然你们还小，你们就能够分辨美丑和善恶，所以，人生来都是有向善的心理的，所以，我相信，我们的社会会越来越好。我想请你们告诉我，为什么后妈和姐姐对辛黛瑞拉不好？

S：因为辛黛瑞拉不是后妈的孩子，她们不是真正的姐妹。

T：是呀，你们看，有亲生母亲和亲兄弟姐妹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我注意到班级至少有5个孩子露出了不安的表情，我估计，他们也许父母离异了。）

…… T：如果在午夜12点的时候，辛黛瑞拉没有来得及跳上她的南瓜马车，你们想一想，可能会出现什么情况？

S：辛黛瑞拉会变成原来脏脏的样子，穿着破旧的衣服。哎呀，那就惨啦！

T：是啊，如果辛黛瑞拉突然变成原来的样子，要是你是那个王子，你还会爱她吗？

S：（迟疑了一会）不会了。

T：为什么？

S：要是一个漂亮的姑娘突然在我面前变成一个脏兮兮的女孩子，我肯定要吓坏了，还以为她是一个妖怪或者女巫呢，跑都来不及，说不定要吓昏了（全班大笑）。

T：所以，你们一定要做一个守时的人，不然就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了。另外，你们看，你们每个人平时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千万不要突然邋里邋遢地出现在别人面前，不然你们的朋友要吓着了。女孩子们，你们更要注意，将来你们长大和男孩子约会，要是你不注意，被你的男朋友看到你很难看的样子，他们可能就吓昏了（老师做昏倒状，全班再次大笑）。

好，下一个问题：如果你是辛黛瑞拉的后妈，你会不会阻止辛黛瑞拉去参加王子的舞会？你们一定要诚实哟！

S：（过了一会儿，有孩子举手回答）是的，如果我是辛黛瑞拉的后妈，我也会阻止她去参加王子的舞会。

T：为什么？

S：因为，因为我爱自己的女儿，我希望自己的女儿当上王后。

T：是的，所以，我们看到的后妈好像都是不好的人，他们只是对别人不够好，可是他们对自己的孩子却很好，你们明白了吗？他们不是坏人，只是他们还不能够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去爱其他的孩子。他们还没有这样的能力，因此，我们要谅解他们。

孩子们，下一个问题：辛黛瑞拉的后妈不让她去参加王子的舞会，甚至把门锁起来，她为什么能够去，而且成为舞会上最美丽的姑娘呢？

S：因为有仙女帮助她，给她漂亮的衣服，还把南瓜变成马车，把狗和老鼠变成仆人……

T：对，你们说得很好！想一想，如果辛黛瑞拉没有得到仙女的帮助，她是不可能去参加舞会的，是不是？

S：是的！

T：如果狗、老鼠都不愿意帮助她，她可能在最后的时刻成功地跑回家吗？

S：不会，那样她就可以成功地吓到王子了。（全班再次大笑）

T：虽然辛黛瑞拉有仙女帮助她，但是，光有仙女的帮助还不够。所以，孩子们，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是需要的朋友的。我们的朋友不一定是仙女，但是，我们需要他们，我也希望你们有很多很多的朋友。

下面，请你们想一想，如果辛黛瑞拉因为后妈不愿意她参加舞会就放弃了机会，她可能成为王子的新娘吗？

S：不会！

T：为什么？她还是辛黛瑞拉呀，她还是善良可爱的呀，为什么不呢？

S：那样的话，她就不会到舞会上，不会被王子看到，认识和爱上她了。

T：对极了！如果辛黛瑞拉不想参加舞会，就是她的后妈没有阻止，甚至支持她去，也是没有用的，是谁决定她要去参加王子的舞会？

S：她自己。

T：太好了！所以，孩子们，就是辛黛瑞拉没有妈妈，她还是能够去参加王子的舞会的，只要她想去。为什么她想去参加这个舞会呢？

S：因为那里漂亮（可以跳舞、可以认识王子、可以玩很高兴……）

T：可以很高兴，对不对？

S：对！

T：可是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很高兴呢？

S：（孩子们回答不出来）

T：辛黛瑞拉是不是也很爱自己，所以才希望自己快乐？

S：是的！

T：所以，孩子们，就是辛黛瑞拉没有妈妈爱她，她的后妈不爱她，这也不能够让她不爱自己。就是因为她爱自己，她才可能去寻找自己希望得到的东西。如果你们当中有人觉得没有人爱，或者像辛黛瑞拉一样有一个不爱她的后妈，你们要怎么样？

S：要爱自己！！

T：对，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止你爱自己，如果你觉得别人不够爱你，你要加倍地爱自己；如果别人没有给你机会，你应该加倍地给自己机会；如果你们真的爱自己，就会为自己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没有人能够阻止辛黛瑞拉参加王子的舞会，没有人可以阻止辛黛瑞拉当上王后，除了她自己。对不对？

S：是的！！！

T：最后一个问题，这个故事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S：（过了好一会）午夜12点以后，所有的东西都要变回原样，可是，辛黛瑞拉的水晶鞋没有变回去。

T：天哪，你们太棒了！你们看，就是伟大的作家也有出错的时候，所以，出错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担保，如果你们当中谁将来要当作家，一定比这个作家更棒！你们相信吗？

孩子们欢呼雀跃。 ——这，是美国一所普通小学的一堂阅读课。我当时就在他们当中

情 牵
明天下午我和校长到深圳去检查分校工作。星期日才返回，故告诉你一声。因为我知道你是惦记我的。（玫瑰）

雨中散步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想到你早该回来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看云）

认识之初，看云惊讶于玫瑰近乎疯狂的工作状态：每天晚上，她都要9点以后才回家。办公室抽屉里老有苹果、糖果之类的搁着，饿了就吃一点搪塞过去。看云很不欣赏，就严令玫瑰：“你必须像个正常人一样，给我正常上下班。”

“慢慢来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好歹你也得给我个过渡啊。”

于是，每天晚上7点半，看云打电话到玫瑰的办公室。如果没人接，她就放心了；如果玫瑰接了，电波送过去的，一准是没好气的一句话：“不贤惠的家伙，还不回家！”

“哎，哎，正给老师看教案呢。这就走，这就走。”玫瑰的态度总是很乖。

因为玫瑰，看云窥见了名师辉煌的代价。她感叹于玫瑰的艰辛，也感动于玫瑰的拼搏。

发生在女人间的友谊，总是容易和“爱”模糊了界限，特别是，当这段友谊发生在两个热爱文学、天性敏感的女人之间。两个人每日里键盘如飞，短消息一次次挤爆邮箱，而且，单纯文字的交流还不过瘾，电话也成了热线。周围亲朋惊呼：你们真像一对恋人。

6个月以来，玫瑰基本每天给我打电话， “看云啊，我说5分钟啊！”结果，一两个小时瞬间即逝！来兴致了，夜间11点呼醒我长侃也是有的。我呢，由于条件限制，也是因为个人喜好，则更愿意用文字表述，所以我写得多。她说的有多么精彩啊，我常常恨电话不能录音，否则，不需要怎么修饰，都是绝好的文章！ （看云）

7月7日中午——那是我和她第一次通电话。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开始了始料未及、如火如荼的网恋。几个数字可作证明：一个月里，她给我打电话就用去500元；六个月中，我们的通信竟足有10万字。

这代价太高的通话还在继续，这卿卿我我与严肃思考水涨船高的通信也还在继续。由于网络，我拥有了很多优秀的女朋友，她们爱我敬我，我也一样的爱着她们，关心她们。可是我知道，这个窦桂梅，我是不能称其为“网友之一”的。

6个月里，她已经做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因为她，我改变不少。我预见改变还要更多——我很荣幸。

感谢网络，是它将我从20年的彻骨的孤独中解救出来，使我结识了那么多优秀的同类。我们彼此珍爱，彼此取暖，共同的语文之爱教育之爱和共同的孤寂，使我们之间迸发出强烈而纯粹的友情，为了这些朋友——这些被身边的“实在人”讥为幻影的朋友，为了能给她们带来快乐和帮助，我愿意做很多。

此时此刻，我刚刚放下电话，窦桂梅等不及了，告诉我她的“作业”已经完成，等着我瞧呢。而我则在这里紧赶慢赶，要在10点半之前将这份冬日的私语呈现到她的屏幕。

我是一个悲观的人，很大程度上，甚至是自卑的。我不敢企望这份情会永远这么浓—— 我甚至不意外有一天，我们会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而疏淡。但是，无论如何，我经历过激动过燃烧过，爱并被爱过，我们互相做了煤炭和烈焰——在接近四十的年岁，在作为女人活到暗淡无光的阶段，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如此幸福的。（看云）

儿子说：“又给女朋友发信了？我看你们真的在恋爱了！只有情人才这样有写不完的废话呢。”我说：“儿子，你读读，妈妈都写什么！无一不是可以置于最酷烈的阳光下曝晒的。这样的率直，这样的纯粹，也只有窦老师可以领受啊。”（看云）



聚 变

不经意中，我影响了她的性格，正如她影响我的文字。（玫瑰）

和她的交流让我明白，如果脱离了教学，所谓学养只是屠龙之技！（看云）

玫瑰是热情的，燃烧的；而看云是清淡的，自赏的。两个不同性格的女人，以什么来维系“热恋”呢？正如看云帖子中所说，两人常常需要互交“作业”。从一次次互交的作业里，两人互补乃至升华。所谓“爱情需要有所附丽”，玫瑰和看云的“情缘”所附丽的，正是对事业的孜孜追求。

作为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和著名特级教师，玫瑰每日里都会大量参与校内外各种教研活动，听课、评课频繁，最多时每天要听四五节课。于是，看云有福了——玫瑰会通过每日不辍的短信向看云“独家报道”最新的教学资讯及自己随听随记的教学随笔。最令看云感动的是，玫瑰所有的信件，发送时间都在凌晨。

玫瑰的忙，也使原本散淡的看云跟着紧张起来，因为几乎每天早晨6点，看云一打开电脑，登陆“教育在线”，屏幕上就会弹出一篇玫瑰发来的评课稿。

“天呐——她又来了！”

看云叫苦不迭。因为她不是白看的，玫瑰要她提意见——这是她的“作业”。

“跟着你，我活活拖死了！”不止一次，看云夸张地抱怨，而玫瑰则不无得意地笑：“有本事你不看呀？隔着千山万水，谁还能强迫你不成？告诉你，这就是你的命，难道你还不承认，你我是一样的人？”

同样，看云也不忘时时督促玫瑰：

江苏的一位孙惠芳老师在《小学语文教师》的卷首语上曾经写过“每日三问”的小段子，大概的意思是每天问一问自己“今天我读了吗？”“今天我想了吗？”“今天我写了吗？”

这种境界，我们小语组人可以做不到，月薪６００的看云可以做不到，可是像你们这样在普通教师中享有崇高地位的名师应当说到做到。（看云）

两个人互交的作业还不止于此。

磨技
令看云记忆深刻的，是三次被玫瑰推上前台。

2003年10月7日，“新生代教师语文新课程理论与实践研讨观摩会暨首届中国语文论坛会议”在浙江台州举办，其间有玫瑰的一场报告 ，题目是《新课程理论下的教师成长》，还安排了三节小学语文观摩课，玫瑰先斩后奏，推荐了看云：“晚上语文网总版主会打电话正式邀请你。你先考虑好上哪一课，到时候将课题报给他。这事就这么定了。准备去吧！”

看云曾是当地公开课的“名家”，太多的奖项、太多的赞誉使她产生了厌倦，于是她公开宣称：不再参与任何与奖有关的评课。然而，玫瑰的“命令”她没法拒绝，只能“赶鸭子上架”。她选择的课文是《秋天的怀念》。

为了上好《秋天的怀念》，我弄出篇自以为很棒的教案，结果呢，窦老师令我一日返工三次！那天刚巧是周末，我们两小时交流一次——同时坐在机前，一手执电话，一手敲鼠标，指点屏幕，缺陷处处！就这样，她还不断夸我呢：“聪明”、“灵活”、“一点就通”——终于，当一声“OK”通过电波，从千里以外的清华园送至耳中，我所收获的，岂至是教学上的长进；我所感觉的，又岂是受表扬的喜悦！

做教师二十年了，因为窦老师，我重新品尝了做学生的滋味——对我而言，这实在是一种久违了的美好的感觉。（看云）

第二次，是在11月下旬，玫瑰去安徽省界首市做课讲学，看云特意请假前往“受教”。玫瑰说：“看云，待会儿我的报告里，有一个部分说的是新课标下语文教师的读书和自修。我觉得这个问题，你就能说得很好。干脆，到时候你上台讲吧——就跟平常在电话里和我聊天一样。咱俩说话风格不一样，大家听起来，既不单调，又没有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于是，看云上台侃侃而谈，一气说了个把钟头：

“说到教学，我有一个固执的想法：中学也好，小学也好，语文的事情哪有那么复杂？教师自己先爱读书读好书了，再使学生爱读书读好书；教师自己先把文章写好了，学生熏呀熏的也能写得不错了；教师上课出口成章了，学生学呀学的，也能意畅辞达，甚至富有文采了——不就得了吗？” “语文真的是可以无师自通的。教师能做和最该做的，乃是激发、提升孩子的阅读兴趣和品位。怎样做到，这才是值得研究探讨的。但是无论如何，教师自己喜欢读书，是做到做好的第一前提……”

第三次，则令看云犹为感动。

看云啊，今天，我在语文沙龙读了你《为课外阅读致家长的公开信》，重温你的读书札记，越来越觉得你在《驶出去，飞起来》教学后记里的话有道理：“钻进去需要力量，飞起来需要激情——教师惟有厚积薄发，预先具备了较深的内功、预先蕴积了真诚的感动，才有可能调动这种力量，唤起这股激情。”“关于小学语文教学，大家现在谈得比较多的是方法的探索与改进：教程怎样设计，课件怎样制作，多媒体怎样应用，学生怎样调动……教师的底蕴和学养则少被提及，似乎现代化的教学就是按动鼠标和敲击键盘，似乎教师的作用只剩下了组织和引导——这实在是一种偏颇。”

我们都知道大量的、高品位的课外阅读是提高学习语文的不二法门，可是，如果教师自己是厌恶读书的，他又怎么可能有兴致有激情作为榜样去督促和带领学生读书呢？所以，我认为，要改变语文教学的现状，第一要做的是提高教师的语文素养。也就是你所说的，“先做读书人”。

所以这些天一直在考虑，要帮你出书。你的读书笔记还有你开展课外阅读的心得，都很有价值。我已经和家乡出版社联系了，恰巧他们正在做一套有关课堂教学的丛书，数学卷已经完成，语文卷正在物色主编，我隆重推荐了你，你就挑头做吧。你一定要说服他们：书的整体结构必须作重大调整，不能搞成工具书。除了案例及点评，一定要增加阅读指导的内容。这是你的价值所在，也是我们广大教师最急需，最缺乏的。（玫瑰）

此后一个多月里，看云的写作呈现前所未有的“井喷”状态。《狄金森啊狄金森》《不敢说师承》《不说爱》《我看儒学》《两种平均主义》《从马太福音说起》《教师群体里的马太效应》及讲述母子沟通故事的系列帖《与言无所悦》在语文沙龙和中国语文网掀起了“看云”热。由于发帖数量多、质量高，上网才刚刚一个月，看云就被评为“教育在线”最佳网友。

与此同时，玫瑰则默默劳作，教案的收集、审读、修改、点评，几乎由她一人承担。而主编之名，则仍然署名“薛瑞萍”。为此，她俩有过争执。最后，玫瑰一锤定音：“看云，忙正经的去吧，这点小事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一天上午，玫瑰连听了两节课。社会课上，教师由《话说长江》主题歌导入新课《长江中下游》，学生听得津津有味。到了音乐课上，教师又从“长江流域”导入新歌《长江之歌》，教师说得神采飞扬，学生的反应则无精打采。于是，玫瑰和看云谈起了课程之间的整合。

新的课程理念下的老师也要四心相通——与学生的心相通，与自己从事的学科的心相通，与新课程理念的心相通，与其他学科的心相通。

和前三个“相通”相比，后一种“相通”似乎处于“弱势”。因此，教师素质应该由单一型向复合型转变。使教学面向未来；面向所有学科。只有这样，教师在有限的时间内给学生的精神食品，才能品质精良，营养丰富。（玫瑰）

说到整合，语文是最大有可为的了。因为情况正如您所说：语文无处不在，语文就是生活。

朋友向我要《桃花心木》教学设计，回复是：读一读，议一议；随意侃侃，形散神聚！正反例证，如此而已——如果是今天上《桃花心木》，我肯定会说到周杰伦的《蜗牛》，学生一定喜欢疯了：

我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到了最高点

乘着落叶往前飞

总有一天，

我会拥有

我的天！

你看，连蜗牛都可以拥有天空，都可以飞翔，何况人！所以，只要你肯付出，成功对于环境的依赖实在是有限的。关于这一点，你的《一路走来》，我也可以说给孩子们听，那真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前天上《林海》。这是第四次上这篇课文，感觉和前面几次大有不同！从前我最喜欢的是开头的“踩”、“摸”，及岭、林、花的景物描写，可是今天，因为火灾，因为掠夺性砍伐，我没有已经了那样的闲情逸致。

我实话实说地告诉孩子们：“文章三次说到亲切与舒服，第一次已经成为遥远的绝响，第二次成为可叹息的悲剧，惟有第三次——作者在林场看到的造林护苗和综合利用，才让我有些微的舒服，因为这是我们对自己所犯罪孽作进行救赎之后能获得的平静。

“冯小宁拍《紫日》，跑遍兴安岭，也没有找到一处可作背景的原始森林。所以，你们在电影里看到的，三个主人公转来转去，周围都是稚嫩矮小的新造林。全片竟然没有一棵参天大树！兴安岭啊兴安岭，是母亲一样仁厚的黑土地给我们的恩赐，如果子孙就这样的对待母亲，那么我们这个民族就不会也不配享受兴国安邦的福祉。”

以上两个例子，算不算得整合？套用你的话，这叫语文面向时尚，语文面向社会。谁背时代潮流，谁就必将被时代所抛弃。

电视剧《笑傲江淮》有词唱道：“会盟天下英豪，无招胜有招”——因为教师的见识、学养和胸襟，他的课堂可以成为沃野，成为高天，成为赴海之水！此中有真意，窦老师您岂能不知！这种境界，力虽不能，心向往之。（看云）

还有一次，晚上7点过，玫瑰主动给看云打来电话（每日此时看云会打电话催促玫瑰回家）：“我去教室了。给我们老师导课，要参加一个课堂教学大赛，今天实在不能按时回家。人家年轻人正在状态上呢，我这做指导的怎么能走呢？上的是《麻雀》，没事你也帮着想想，看怎么上好。”

9点多，玫瑰吃过晚饭，打开电脑，登陆“教育在线”，看云的“好建议”赫然跃上荧屏。

关于《麻雀》，大家常做的是——抓住课文中的重点句子，体会老麻雀对小麻雀的伟大之爱。这当然很好。但我以为，作为语文教师，要真正讲好《麻雀》，就要多读屠格涅夫。他的《木木》，我是回回读，回回落泪。从中你可以知道庄园主之子出身的屠格涅夫对受压迫者的无限同情——和我们读到的同类作品不一样的是，在这里，他写的是农奴制对被压迫者残酷的精神虐待。还有《门槛》，那种万劫不复的圣徒精神，是否让你看到了赵一曼、江姐、张志新、林昭的影子？从中你还可以读到《野草》的师承——在我看来，他的文字是世界上最干净、也是最高贵的。屠格涅夫为了保护逃亡的农奴，曾经执枪面对母亲派来的追捕者——对弱者的同情、对抗暴精神的崇敬，由此可见。

至于朗读，不仅是《麻雀》，一切美文的教学重点都应当是朗读指导。40分钟里，学生单独读、分组读、分段读、通篇读，没有个三五遍，便不能将文章贯注一气的整体美和直达灵魂的震撼力传达到学生心中。一个问题——来回地读，学生烦不烦？那就要看你对课文的领悟，那就要看你的本领了！如诗的语言自能引发澎湃的朗读欲望的！“风，猛烈地摇撼着路旁的大树”——请想象，你是卡拉扬，正指挥着你的乐队，发出好听的声音——向着那爱与美的所在进军。（看云）





沙漠（看云）
沙漠——夏蓓，我还是不喜欢她的网名。因为这和她人太不相称了。

去年五月间，接到一封措辞客气的信——99年某期《辅导员》上的《不敢忘记》，她想收入《赏识你的学生》一书，希望得到作者我的同意，还随信附来一份同意使用的合同。我是通过“中国最难的考试”取得律师资格的，也是对中国法律环境有所了解的，所以我对于这份小题大做的少见认真尤为感动。

于是按照信件后面的号码给她打电话，于是开始了你来我往的对话和通信。想想我也够嚣张，大约很少有作者向编辑提出这样要求的：“我们都是从事做文字的——而且你是更严格意义上的文字工作者。对于同类，我习惯了以他文字水平判断其优劣高下。给我看你的文章吧。”

她很谦虚：“薛老师，我写的不多发表更少，因为我是做这一行的，刊登太有近水楼台的嫌疑了。给你看一篇我在美国做的教学实录吧。”

于是我读到了《一堂阅读课》，于是我感叹于不一样的阅读教学和及其蕴涵其间的教育理念，于是我当晚就将稿件发给李玉龙，并电话告诉他一定要赶快看。“然后告诉我用或不用。”

第二天，就接到答复：6期就用——其时已经是5月底。事后李告诉我：“因为是薛老师你推荐来的，我们十分重视。”我不认为自己有面子，我认为只要你有起码的教育情怀，不被沙漠的文章震动，那才怪呢！

之后，《一堂阅读课》被多家教育媒体和教育网站转载。“可惜它们都不付稿费，否则那笔钱足够我到安徽去看望你了”——0年1期《读者》也转载了。

之后《教师之友》每个月通过夏蓓向广西贫困学校赠送100份杂志。这件事李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也是夏蓓告诉了我才知道的，我为此觉得自己很有面子。”

夏老师很辛苦，她在磨人的编辑工作之外，自找苦吃的做着许多分外之事：四处募捐，四处组织志愿活动，助贫援教，为改善贫困地区的教学和教育环境尽着她的杯水车薪式的悲壮努力。因为没有人愿意承担费用，实在找不到优秀教师去山区作师资培训时，她就自己去给老师学生讲课。

“颠簸的山路，疲惫的身心，没有扶手的走廊，衣衫褴缕的师生”，这些我们见多不怪，已经感觉麻木了的悲惨景象，依然能使她一再伤心落泪，一再迎着冷遇和艰辛去从事不为人们理解的善举——她把这当作自己的义务。她是我见过的真正具有基督徒精神的人。

现在，她因为做书的缘故来到了语文网，如我所料，她又把这求人的事情做到了语文网。我知道她太忙太辛苦，我只在默默看着她做，很少用文字和电话打扰她，可是我在朋友中常常说起她，我对她充满了崇敬。

我跟她说过：“如蒙不弃，将来等儿子独立，我可以自由行动的时候，暑假里，我一定去你所指的方向，去尽一份社会义务，一分钱都不要。而且，我还能带去一个真正的名师——窦桂梅。”

“太谢谢您了。不可能只去你们一两个，我是要组织一批老师的，该付的费用也是要给的。人家付出了，要求报酬本也无可厚非。无论如何，我替这里的老师学生感谢你。”

该谁谢谁呀，真是的！我遇见她，就像黄昏时看见了晚霞，窒息中呼吸到清风。她令我久已沉寂的理想情怀再度复燃，她让我觉得——现实中受限制如我，飞翔的天空低矮如我者，也可以凭着精神或者文字的的缘故，见识——拥有如此纯洁高尚的朋友。她是雪盐，恶俗污浊的现世里本不能奢望多得，可是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哪怕只有一粒呢，生活也就大不一样了。小不点儿说：“看云和沙漠是一样的人。”我哪里敢当啊！只要她不弃，如果条件允许，我愿做她的一名小兵。

作为女人，善感、热爱文字的同类，我们的交流当然不会仅仅限制于“公共领域”，我们也说过很多私话，她的谈吐徐迂优雅，她的情怀充满诗意，她的见解深刻新颖，她的声音柔和温存，带着轻微的喘息——她告诉我，她的呼吸道不太好，偏偏工作又需要她说很多的话，跑很多地方，求很多人，而且常常要遭遇冷脸。“我都习惯了！”所以我老替她担忧，尤其是当她在贫困山区辗转奔走的日子里。

准备上网征集稿件之前，她和我通了一次长话。那一晚，她给我念了题为《爱情》的名诗，她说她曾在课堂上朗诵给高中生听。“我告诉他们，享受这样健康的感情，这样美好的精神产品，是你们天赋的权利！”

作为语文网的铁友，我是欢欣鼓舞地迎接她的到来的——就像当初嫣然迎接我一样。那几天，我真兴奋：“夏蓓啊，在这里我多少是有些人气的，只要你接受，所有的光荣都归于你的名下。文字是我的利器也是我的财富，我要用文字，制一顶水晶冠冕，加在你的顶上，让你在光彩夺目中闪亮登场。”

她被吓住了：“我是捉蝶的。你这蜘蛛，可别弄错了，把我当蝴蝶来捕了。”

于是大笑作罢，于是四处吆喝：“快去我的朋友那里讲故事吧。说的好了，有稿费呢。”

因为太忙，她只能在深夜上网。现在，她已经融入语文网，成为深受尊敬的一员。我越发觉得她的拒绝我介绍是对的——她是如此优秀，善良纯粹优雅的光芒已然静静放射。

可是，我仍然要在这里说，说给自己和安静的、偶然来此伫足的朋友听——不为任何人，只为图自己一个心下松快。

夏蓓比我小，我崇敬她。



修身
随着交往的深入，看云和玫瑰的书信往来就更加频繁，特别是看云的学校实现网络化以后。很多时候，她这边下课，那边就上网，迫不及待要和玫瑰分享自己读书和教育的快乐。而玫瑰则有唱必和。

《容斋随笔》，南宋洪迈所作。共“四笔”，也就是四部，每部的篇幅大约为《论语》的五倍。我是以80元特价买来的。读它才是真正的咬牙切齿呢！因为我是因为心疼钱恨恨而读！上学期读完“一笔”，这学期，到今天上午为止读完了“二笔”，我十分开心，所以报告老师，希望得到您的表扬——知道吗，我给自己的计划是，一定要在见你之前读完这一本的。

记得《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的寿镜吾先生吗？学生在下面各行其是，他在上面摇头晃脑：“千杯未醉嗬！”此种境界，我深向往之——而且我已经达到。今天就是这样，上午两节连着的语文课，我布置三张试卷下去，然后，展卷、执尺、查字典、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学生也笑，可是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你说好玩不好玩。你说我可爱不可爱？所以啊，那天李镇西问我什么时候看书，我说我在家基本不读书时，他的反应是目瞪口呆。想想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在家，我真是一个好主妇——好网虫！我以为，这也是一种幸福——清养之福。

我在带着学生选读《世说新语》呢。昨天读的是《覆巢之下》和《柳絮因风》，如果见到了，你必喜欢。这样不求甚解的“熏”，这种无声无息的润，他们可喜欢，背得可快了。天，我发现我现在说话带东北味，张开就“可”呀“可”的了！这样下去，你的文字越来越大气，而我的文字越来越“东北旮旯”。这是初中时，化学老师说的“置换反应”啊——救命！（看云）

哈哈哈，我完全可以想象你在课堂上的“德性”——悠哉游哉，神乎神乎，闲庭信步……知道为什么你如此洒脱吗——那是“胸藏万汇凭吞吐，笔有千钧任翕张”。我没有你“摇头晃脑”的雅致，但是高兴了我会在课堂上唱歌，跳舞！说起来，“葡萄沟”一课，我扮演维吾尔族阿姨，结果——孩子们把我当作真的新疆人了，离开他们时，他们那个依依不舍呀，真令我感动。（玫瑰）

每到年底，同事们都知道我要做一件事——“钉书”。就是把一年来写的文章编目录合为一本。这样的自编文集，书名就叫“1998”、“1999”、“2000”……过几天，我的“2003”就告成功啦。《“你我是一样的人”》（发《教师之友》2004第1期）应当不是今年的最后一篇吧，感谢生活——生活多么美好，生活中有很多好书，可以容我这卑俗无名之辈日夜和高尚美丽的文字、思想神交意会；生活中有窦桂梅，这也是一部令人叹为观止的美丽之书。

还有，我要习惯性地清点一学期以来所读的书——真正的“大书”，而不是那一目撂十页尤为浪费时间的印刷品。于是我得到下面的书目：《万历十五年》《叶塞宁诗集》《裴多菲诗集》（感谢窦老师，这是你寄来的，其他容我慢慢看，我读一本，就要将它融合到我的血液里的）《悲惨世界》（两遍）《外面的世界》《容斋随笔》（两部）《圣经》——这是发声的“读”，估计要到元月之后才能结束。然后，我对自己说：这一年没有白过，这一学期有收获；然后，我兴致勃勃走进新的一年——天不容我饱读，所以令我眼睛近视厉害，否则，读书量要翻倍。（看云）

躺在床上看王蒙的《我的人生哲学》。联想到自己，于是赶紧下床，化用王蒙的话语，向你倾诉如下感受：一个事无巨细都操心的人不会有成绩，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不会有所作为，一个热衷关系学的人不会有真正建树，一个拼命做表面文章的人不会有深度。看云，你瞧人家牛顿，把怀表当鸡蛋煮了，他还要为两只猫挖一大一小两个洞呢——他竟然不知道大猫虽然进不了小洞，但是小猫可以进大洞啊——这就是有所不为，然后可以有所为啊。看云，我要努力达到这种境界。 （玫瑰）

“朋友啊

怎能想象

爱我的人

却不爱书！

这是书单。都是合肥买不到的，不是畅销书，北京也不可能都买到，你慢慢搜罗着，买到几本先给我寄几本。如果有几种版本的，你捡那装祯素净、字大疏朗的买。所有诗集，尽量要短诗集。

《艾萨克·阿西莫夫科幻小说选》。

《聂鲁达诗选》。早期那种版本不要，要那抒情意味重的。你如果有，你自己读读序言就知道了。

《裴多菲抒情诗选》。

《里尔克诗选》。

《迪金森诗选》（江枫译）。

《万历十五年》。

《理想国》。

《海子诗选》。

《心理学的新道路——马斯洛和后弗洛伊德主义》（英国，柯林威尔森）

《另类人》（或者《局外人）（英国柯林威尔森）

《变态心理学》《动机和人格》《存在心理学探索》《优心态管理》（马斯洛）

《忏悔录》（卢梭）。

《爱因斯坦晚年讲演录》。

《什么是教育》(雅斯贝尔斯)。

《历史深处的忧虑》。

同时寄一本你的书来，给我题上词——我要好好读你这本迷人的书。”（看云）

养性
玫瑰的性格热情奔放，勇于进取，而看云则相对散淡。接触中，她们互相欣赏，互相影响，有时也互为调整。

不经意中，我影响了她的性格，正如她影响我的文字——那颗冷的心正在融化，并趋向于沸腾。看云的信，对我来说，是调养，是灌溉，更是提高写作能力的快速通道。久而久之，看云特有的真挚、清新、深刻，精准，影响了我的语言和思维方式。正如许多网友所发现的——“玫瑰的文字改变了好多，越发大气深沉了。”我素来敬佩上进的人，只要值得我学，我是不惮于虚心求教的。快四十了，觉得自己“惑”还挺多，觉得自己还在成长——想起“四十不惑”之说，我为自己的“幼稚”感到幸福。（玫瑰）

“看云啊，不要怪我，我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读书。”她却冷酷无情，当头棒喝：“教师也好，校长也好，如果‘忙’到了没有时间读书、思考，那都是在瞎忙。是在挥汗如雨地经营那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玫瑰）

一位网友为指导小学生课外阅读，拟定了一份五年计划。通过短信，他将这份计划同时发给看云和玫瑰，征求意见。

看云在原书单的后面添上了《365夜儿歌》《365夜日记启蒙》和《365夜作文启蒙》。

玫瑰呢，除了提出“仅供参考的个人意见”，还在跟帖里写道：读了你的五年计划，我十分感动。大家都知道，现在我们小学教师的社会地位比较低，尤其是男性同行，处境就更不易了，心猿意马者比比皆是。在这种情况下，难得你有这样的责任感，为孩子们一生一世的发展，制定出长期规划。 我想，有你这样富于爱心的好老师引导，你的孩子们一定会成长得更加茁壮。那些做你学生的孩子，他们是幸福的！

见此帖，看云大不以为然：“有事说事，给个建议不就得了。咱们都不是闲人，费那么多话干嘛？”

回电里，玫瑰的声音从未有过的严肃：“看云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来论坛的人，尤其是那些优秀青年，在现实生活和工作中，其实是承受着很大的孤独和压力的。他们上网，不仅仅是为了增长知识，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去读书呢。他们来论坛，更多的是出于交流的目的，是为了求一个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获得支持和动力，你不也是这样吗？既然人家尊敬我们，咱们为什么不多说几句呢。我这样做，一是为了鼓励年轻人，二也是在表达自己真实的欣慰啊。”



传 奇
我们真的要见面了吗？想想真像一出戏！（看云）

讲课的时候，我的眼睛老朝你那边瞄，看见你听得兴致勃勃，我就放心了。（玫瑰）

2003年11月22日，玫瑰和看云终于有机会见面。安徽省界首市逸夫第一实验小学礼堂内，来自三省16个县的小学语文教师济济一堂，观摩窦桂梅的《落叶》。特地从合肥赶来的看云也在座中。这是她们结缘136天来的第一次会面，这次会面，有两个可爱的小插曲。虽然神交已久，但陡然从虚拟的空间回到现实的世界，两人都有一种“近乡情怯”的紧张。爱美的玫瑰为此特意穿上一身薄薄的西装，没想到却被冻感冒了。而那边厢，看云则想考考玫瑰的观察力，她对同往的同事说：“呆会儿咱们别先做自我介绍，让她猜猜谁是看云。”没成想，从火车站直接赶到讲台的玫瑰气定神闲地拿起话筒就说：“请薛瑞萍老师台上就座。”小计谋落空的看云不由从心里伸出大拇指：“够聪明。”

看云曾经看过玫瑰的教学录像，这次会面，是她第一次面对面观摩玫瑰的现场教学。那次，玫瑰上的是《落叶》。这堂课给了看云强烈的震撼，她被深深地折服了。



“同学们好——”我是酷爱使用破折号的，第一次，我觉得破折号真是面目可憎。因为这“好”是拐着弯儿上扬的，透着撩人的亲切、童真和顽皮，加上她送出这三个字时，双手背后，脑袋略微歪着的样子——30名小学生如同散落于磁石周围的铁末儿，感情和意志瞬间依顺于台上这个新老师。依顺于她的一颦一笑，一语一字，一动一静，一展一屈。

此后的情形，是文字无法描摩的；何止是语言，连录像都无法传达当时的氛围。除非你也在那里，在那个简陋拥挤、学生发言因音响效果欠佳而尖锐“刺喇”的现场——总之，由于这个人，由于这样的教师，孩子被注入超乎寻常的灵性，课文被赋予超乎想象的感染力。

随着文字，孩子们成了落叶纷飞中的小虫、蚂蚁、小鱼、 燕子。他们飞，他们藏，他们乘船顺流而下，它们结伴嬉戏玩耍—— 在一种近乎于迷幻的氛围里，他们忘乎所以，身外的一切不复存在。只有课文，只有落叶，只有窦老师带他们由白纸黑字出发而到达的童话境界。

就这么飞着读，就这么游着念。观众无法记录了。他们笑着，沉醉着，和孩子一样，如怕冷的生灵迷恋太阳。一个念头，如同光之箭，射穿了许多人心中尘封的阴霾——原来，语文可以如此灿烂、美丽和芬芳！

“喂——你是谁？”

“我是小鱼！”

“小鱼小鱼，你好哇！”

“落叶姑姑，你好呀，我喜欢你！”

“那你就来吧！”

于是这个男孩，这条幸福的小鱼，旁若无人地划动双臂，扭动着小小的身子，一曲一拐，游到了台上。美丽的“落叶”随孩子游动的节奏，于想象的风中翩然起舞——小鱼儿则如一粒有灵性的音符，依顺心中美妙的旋律，环绕着她，兜兜转转，摇摇曳曳。

没有音乐，可是，所有人都在心灵深处响起了至为和谐的乐声——这是天籁。是造物主曾经赋予了我们每个人，而我们又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令它失落、沉寂的自然之音、人性之音。今天，窦老师将它拨响了。

“啊大地,亲爱的妈妈

在你的怀里

我们好好睡觉”

这是课的尾声，窦老师的朗诵透着温柔、静谧。整个会场一片 安静，没有人舍得出一声一语，大家都在静中感悟，大家都在静中汲取——如同焦渴的行人痛饮清泉。

“等到明年，你还会飞上树梢。还会在静寂中思考，在风声中舞蹈，还会为我们演绎美丽的落叶之歌！”

持久、加倍的宁静，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如潜流，在会场，在心与心之间传递。是沉醉，是向往，是留恋，也是伤感。

对！就是伤感。这种与授课的精彩程度成正比的伤感，是我们早就听说过，早就预见了的——它，终于来了。

“下课。”窦老师说。

学生没有反应，恍在梦境。

“下课了。”窦老师弯下腰，再次提醒孩子。

还是没有人动，还是没有人出声。

“同学们，我们下课了！”窦老师略微提高声音，第三次宣布。

“窦老师，再见！”

掌声响起来。

谁都知道，此时此刻，最不能平静，最为难过的，是这些二年级的小孩子。因为“下课了”，他们不得不离开窦老师，不得不离开窦老师的语文课，回到现实，回到自己的教室。可作留念的，只有那张印了《落叶》的白纸。我相信，很多孩子将把它视为珍宝。

无疑，这是残酷的。

造成这种残酷的，不是窦老师，而是我们可悲可叹的语文教学现状。这一事实，久已存在却为我们熟视无睹，现在，窦老师以她的全部努力，以她生命之火的照耀，让我们再次看见这份严峻——这种再也不能持续下去的残酷。我们惟有一起努力，才能缓解乃至于消除它，否则，窦老师的付出，只可以用悲哀形容——连悲壮都谈不上了。

语文从来都是教无定法的，可以是支老师的从容睿智，可以是窦老师的激情澎湃，还可以是其他风格。但是必须相同的，是教师对语文发自内心的爱，是教师对学生心灵及一生负责的使命感。（看云）

回到休息室，不等坐定，玫瑰第一句话便是：“看云，给我评评课吧。别说好听的，只许提缺点！”“这堂课，让我见识了什么叫非比寻常的教学水平和近乎神奇的亲和力。”看云由衷地说。然而，既为诤友，看云当然得绞尽脑汁地“挑骨头”：“可能是列车晚点，你赶得太急了吧。这节课，进行得仓促了点。具体到教学环节上，就是学生朗读稍嫌零散。如果完整地读几遍，可能效果更好一些，你说呢？另外，关于课堂上的激情和沉静，咱们可以再探讨。”

见面也意味着离别。这对网络“恋人”这次会面相聚最长的一段竟是在玫瑰离去的车上。因为奔波、感冒和连续作战的做课、讲学，玫瑰的嗓子已经痛得不能说话了。在台上，在学生面前，她像服了兴奋剂一样精神饱满，声音响亮，可是一离开课堂，她就憔悴得令人不忍。

可是，她俩多么珍惜这难得的见面啊。

无语，玫瑰朝着看云，用手点点对方的嘴，再指指自己的耳朵，然后闭着眼睛靠在了座位上。

于是，挨着玫瑰的肩膀，看云絮絮而语，一直说到火车站，整整说了近一个小时。 “你，还有网上那些优秀的同行，对于我太重要了，拥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倍感自豪。我感谢网络，同时我也心存惶恐——我怕有朝一日被发现其实我根本配不上你们。我想抓紧时机，在你们识破我之前，达到足够优秀。可我又不知道怎么做，而且我又不够勤奋，不够严肃，一切率性而为，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小不点儿说得好，刚上论坛的看云才华横溢，但给人的感觉很硬很冷，别人的文章从来不读不跟，连跟帖也几乎不回，像个独行侠。现在，如大家所发现的，我改变了许多。不仅文字温和了，而且也知道关心网友了。这是你的功劳啊。你知道吗？现在我可忙了：帮人拟定读书计划，帮人设计教案，甚至排解家庭纠纷，连妇联主任的事都干上了！前天刚寄出两本书，其中《心理学的新道路》还是你给我买的呢……

“在论坛上，‘浅薄’一词常常被提起，现在我认识到，其实我才是真浅薄——比之读书少、文字差，做人狂妄才是更可怕、更可羞的浅薄。除了文字我一无长物，作为小学教师，不会唱、不会跳、懒用课件、不愿上公开课，字还丑—— ‘学而自损，不如无学’，这是颜渊说的，正中我的要害，从今以后，我要改过，我要提高，尤其是课堂教学技术这一块儿……

“即便说到学养，我也是远远不够的。一位朋友向我指出：好教师的知识结构应当有三块组成： 精深的专业知识，开阔的人文视野，深厚的教育理论功底。我缺的是第三者。我要赶快弥补，想想我们队伍里，有过叶圣陶那样的小学教师，有过朱自清那样的中学教师，我们不能白白仰望往昔大师的风范，不能让那时辉煌成为遥远的绝唱……”

这是宁静的初冬的夜晚，车外灯火阑珊，车内司机专心开车，陪同的看云学校的段校长也一言不发，只听见风的呼啸、车的前行和看云尽量放低的话语。

在回来的路上，段校长对看云说了一段话：“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不能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纯粹的友谊。这简直是一个传奇。”







一遍遍地读着《网上看云》（玫瑰所写帖子），读着您的谦逊真诚，用我同样破的嗓子。透过这些深沉激越的文字，我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肤浅：我没有您的热情奔放，幽默风趣，也没有看云的宁静淡泊，博大深厚，所以我羞愧了。

这一阵，我总是在跟别人说：“我要恶补！”我本不是一个做事喜欢嚷嚷的人，但这次我就是嚷嚷了，为的是让朋友们都来监督我，没有理由为自己的懒惰开脱。

在新的一年里，我要淡出使我浮躁的名利场，静心、静气去教书、读书、写作、思考。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这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会在一个美好的日子，一个美好的地点聚会。为了那一天，我愿奋斗。我将牢记我们的约定：

让我们一起拼命吧。

高度不是目标。

最美，

是我们上行的姿态。　（闫学致玫瑰）

看云老师，大概你自己还没觉察吧，和我通电话，你越来越多地提到“玫瑰”。我好奇得心痒，想要知道得更多，你却总是卖一句关子：“我和玫瑰——那是一个传奇！”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你们是如何相识、相知、相恋的。我的心也在发热，发烫，着迷，所以我羡慕你们。

你们互相弥补、互相促进、彼此汲取、彼此影响。蓝天之上，云卷云舒；玫瑰园内，蜂飞蝶舞。你们的故事，将成为中国小语的一个美丽传奇。

看云老师，顺便告诉你，在 “李镇西之家”，铁皮鼓发过一个帖子：“谁是对你影响最大的教育工作者”。我跟的是：第一位：于永正老师，教会我平和、宽容、真诚地爱护学生。第二位：玫瑰老师，让我看到了另一种语文课堂——以激情、智慧、甚至是生命点燃学生。第三位：看云老师，让我懂得读书学习对一个教师的重要。（纪诺亚致看云）

一直以来，我都在自问：为什么要放弃休息和娱乐，为什么要上论坛？是因为兴趣、孤独，还是其他？

而此刻，答案渐渐明晰——我是在寻找一片生命的林子，我是想获得一种生命的高度。

对教育的执着，对语文的挚爱，对文字的痴迷，对生命质量的追求，把你俩——原本陌生的玫瑰和看云，以一种特殊的纽带联在一起。

“互相做了煤炭和火焰。”

然而，对于我来讲，从你们的融合，我更看到了差距，更感受到自我超越的冲动。我正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追寻一种新的高度。这对于我，一个处在偏僻一隅的乡镇中心小学的语文老师来说，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我已经看见：我的未来将发生改变，悄悄的。（小青致玫瑰）

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网上看云》给我的震撼。

这是玫瑰文字，它极柔软地触摸着我的心灵，又极热烈地燃烧着我的情怀，不知不觉中，我就迷失其中：迷失于如火如荼的友情，迷失于厚重广袤的语文。我更惊讶的是：在这篇文章里，玫瑰竟用了41个破折号。

“它们一旦跃然纸上，便互相靠拢、接纳、出击、限制，或者挤掉对方，－－动词挤掉轻浮的形容词，而名词却排鞑薄弱的副词和介词。”

这是钟鸣论到狄金森时说的。这41个破折号，这美仑美奂的文字，在深情地诉说着玫瑰作为凤凰，在论坛之上，在朋友眼里，在神奇的网络世界——正实现着的涅槃。

她杰出的才干和她炉火纯青的课堂教学水平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了，然而我以为，和那些相比，谦虚、坦荡、疯狂进取的“玫瑰特质”，才是她作为名师——给予我们的最大启发。（芷眉致看云）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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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撼——窦桂梅
苏州新区实验小学 屈华
3月5日，我有幸欣赏到了窦桂梅老师的示范课《游园不值》，并聆听了她题为《主题教学的思考与实践》的讲座。心灵为之震撼——用精彩、高超赞美她的课也显得苍白，用敬业、奉献形容她的精气神也显得无力。因为，这一次的直面，让我深深感受到了窦老师就是语文教育，语文教育就是窦老师。课堂上，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着智慧，每一块肌肉都在传达着情感。她的人生因语文教育而精彩，语文教育因她的人生更精彩。
窦桂梅，现任北京清华大学附属小学副校长，特级教师，全国模范教师，教育系统劳动模范，全国师德标兵。有人说，不知道魅力窦桂梅，你就不能算是语文老师。可见在当今小语界，这带刺芬芳的玫瑰（窦老师的网名）人气有多旺！

千里旅途跋涉、一夜车轮颠簸，丝毫影响不了她的气度，神韵。

课堂上的窦老师激情四射。这激情似烈火燃起了学生心中的那团火，又沸腾起了整个课堂的气氛。在课堂上的窦老师全情投入，倾情挥洒，引领着学生渐入佳境。学生精彩的发言，她由衷赞叹佩服；学生欲言又止时，她就拍着他们的小屁股，仿佛想拍出精彩来；女孩胆怯时，她又会抚摸一下她的小辫，以母爱的亲情，送去一份关爱和鼓励……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她自己、她的学生，连同着听课的所有人都被带入了“不遇中有遇”的意境，是那么的自然。水到渠成，更突显了她教育无痕的艺术。窦老师的课，让我又一次领略到小学语文教育的真蒂。

下午窦老师的讲座，时间似乎瞬间即逝。“激情与思想，我永远的追求！教育要用激情和思想来解读。一撇一捺书写‘人’。一撇就是‘激情’，一捺就是‘思想’。它就像我成长的左右脚，两个互相支撑，让我稳步走好人生路。只有激情，那是一种疯狂；只有思想，那是一种狂妄。悠悠岁月可以使我们容颜变老，激情与思想会让我们青春依旧。”字字珠矶的背后是她丰厚的积淀，句句妙言是她的睿智与才华，深深的蕴意是她的人格魅力与专业激情。
窦老师为课而陶醉，我为窦老师而陶醉。激情燃烧的她，不仅点燃了学生思维的导火索，也引燃了我心中久违了的激情——哦，这才是精彩的语文课！
窦老师为讲座而动情，我为窦老师而动情。时笑时泪的她，不仅吸引了我们的神，更征服了我们的心。
窦老师对教育事业的执着，或者说是痴迷，就在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中淋漓尽致地透露了出来。
我们的教育需要这一份痴，这一份醉，如痴如醉才能心神专一，人业合一；我们的教育呼唤这一份情，这一份意，真情真意才能正确诠释语文教育，反朴归真；我们的教育渴盼这样的思考，这样的实践，这样的思考和实践才能真正造就中国现代的教育家。
或许我永远达不到像窦老师那样的光芒四射，但我将借取她的一束光芒照亮我的小学语文教学之路；或许我永远散发不出像窦老师那样的四溢芳香，但我将拢取她的一缕芳香清新我的心灵空间；或许我也永远塑造不了像窦老师那样的光彩照人，但我将努力地去一步迈着“激情”，一步迈着“思想”，走好属于我的人生路……
我将在今后的小学语文教育岗位上，劳而不怨，忙而不乱，烦而不悔，累而不颓，全身心地去实现一个小学语文教师真正的、最大限度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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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教材、超越课堂、超越教师
　　　　——评窦桂梅老师《晏子使楚》

李军玲

　　曾在窦桂梅老师的《理想课堂的“理”和“想”》一文中读到过这样的句子：“我们要为学生种上一颗思考的种子。我们要想办法，力图在每堂课上为学生种上点学习语言文字、并透过语言文字自己去领悟后边藏着的东西的能力的种子。”于是，企盼能亲眼一见窦老师“播种”的风采。

上周一，我们有幸聆听了窦老师执教的《晏子使楚》一课，在短短的50分钟内，我们深深折服于她匠心独运的设计，恣肆汪洋的广博，鞭辟入里的深邃，还有那充满张力的激情。回味窦老师“播种”的过程，收获良多。

一、超越教材

《晏子使楚》讲的是我国春秋末期的故事，课文语言精练，用词诙谐有趣，表现了晏子的聪明才智。智从何来？从晏子的口中来。所以理解这篇文章，就要读晏子的语言，从中领会其智慧的光芒。一般老师的处理方式都会从赞美语言入手引入课文，让学生很快就能感受到语言的极大魅力，这种单刀直入的方法很容易让学生明白晏子的过人智慧，犀利的语言，对完成本文的教学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是，窦老师的教学定位不仅仅是想让学生明白晏子的过人的智慧，犀利的语言，她还想让学生懂得做人的道理，想让学生感受祖国文化的渊源。她希望学生能在课堂上得到多维的收获。难怪她要这样引入课文。她以中国古老的本土文化为背景导入课文，这种背景与《晏子使楚》的文化内涵一脉相承，更能引起学生的深度思维。

因此，窦桂梅老师把本课的主题定位在“尊重”二字。“楚王不敢不尊重晏子了。”是全文“尊重”主题的切入点，“不敢不尊重晏子的什么？（口才）晏子的口才给你什么印象？”是全文的训练主线，其间穿插朗读训练、说话训练、理解训练、解词训练、思维训练。在孩子们对晏子的口才大为佩服之余，窦老师巧妙引导孩子作深入思考；仅凭口才就能赢得别人的尊重了吗？不，是智慧。那么智慧藏在哪儿呢？窦老师抓住了“看了看”“笑了笑”“面不改色”三个看似平淡无奇的词大做文章，在大量补充阅读的基础上，渐渐突出了晏子的冷静，勇气，智慧很风度。到这里，孩子们似乎都懂了“尊重”的内涵，但窦老师仍不满足，回到“楚王不敢不尊重晏子”这句话，以“。”“！”“？”三个标点符号的变化引起孩子们思考：这里的晏子是什么？不是简单的“国家”的代名词。楚王尊重的首先是一个有尊严的晏子，只有人人都做有尊严的人，才能使一个团队、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有尊严，也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这是多么深奥的道理啊！但在窦老师激情深沉的《三国演义》主题歌的深情演唱下，将板书定格在“尊重”上时，这两个字又岂只是文字，它分明是一种“道德”的浸润，爱国主义、民族主义的教育。这些，是不着痕迹的，是润物细无声的，是有“温度、广度、深度，继而有高度”的！

二、超越课堂

依照窦老师在“第一线”教育论坛上的自我介绍，她开设这节课的目的之一，是要实现一种教学风格上的自我突破。她要实现的，是将自己的课堂，由已经轻车熟路的“宽度”引向更能够激发和培养学生的主动思维的“深度”。在窦老师执教的《晏子使楚》的课堂中，出现了历史学家的评论，《狼和小羊》的文本等，这些看似和文章风马牛不相及的内容，在窦老师的层层引导下，一步步地落实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主人公理念、做一个有尊严的人的人生价值取向和规圆矩方的做人准则的教学目标。然而这精彩的地方，却也正是窦桂梅老师被部分同行批评的地方。因为这里的精彩已经是学生这个学习的主体所无法自由“生成”的了，所以，便有老师开始担心起来，担心着这样的预设，是否已超越了学生的理解能力和认知水准；担心着老师在这个教学环节上是否是在实行着传统的填鸭式的灌输。也许教师课前所预期达到的目标，并没有真的在所有的学生身上实现；也许三次预设所探究的尊严问题，并没有完全走进所有学生的心灵深处。但是，这三次预设所带来的思考问题的方法，所展现的思考问题的角度，却实实在在地留给了课堂上所有的学生。尽管这三次预设中有着“灌”的色彩、“拔”的嫌疑，但是这“灌”与“拔”的却是一粒极有价值的种子，它会在以后的学习土壤中生根发芽成长壮大，会把深度思维多向思维的习惯播撒到每一个渴望获取更多知识的心灵中去。事实也证明在接下来的课堂教学环节中，学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思维力不足的遗憾，反而是学生的思维，由于教师的适当点拨而愈发地灵动起来。

三、超越教师

课堂上，她那飞扬的神采，感染着每一个倾听的人；那铿锵的语调，震撼着每一颗感同身受的心；那热情的鼓励，激励着每一个在座的学生。

佩服着她的博学多才，课堂远不是一个狭小的空间，不用掀开屋顶，便可以徜徉历史的天空，不用推倒墙垣，便能延伸到战乱纷繁的年代，楚王也好，晏子也好，历史的长河如一幅幅画卷在眼前展开，带领着学生举一反三、举三反一，学生在欣赏着古人的智慧，在享受历史的错综，在感悟中开怀，在交流中拓展。

仰慕着她的深邃厚重，那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凝重，那是一种理性思考后的思考。不是让学生匍匐于文本的脚下，更不是让学生轻易地相信她的一个观点。于是，孩子们的思考走向了深远，只要思索，便是自己的，对外交家评价的分析，对史学家观点的评价，层层剥笋般地道出了“每个人都要有尊严”，这何止是文本的内涵，这又何止是语文的境界，这就是一种人生啊！

听着窦老师边慷慨地唱着那首气势雄浑的歌曲，真好听，陶醉了；看着他潇洒地边唱边慢慢擦去了黑板上的字字词词，真是豪气，沉醉了，她继续擦着黑板上多余的字，直到剩下了“尊重”这两个醒目的字。对课文来说，她擦去的是多余的赘言，留下了文本的精华，对她来说，擦去的是人生中的孵化与世俗，留下的则是那份执着的“专业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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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我心灵的呼吸

窦桂梅
儿时的家嵌在长白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里。走不出大山，却能在寒冷的冬天，围在炭盆旁听姥爷讲《杨家将》、《封神演义》、《水浒传》；没有电灯的夜晚，就躺在被窝里听妈妈讲《聊斋志异》……这是我与书最早的接触。于是童心在好奇中长出想像的翅膀——山的后面是不是住着神仙？我能不能遇上梁山好汉？来到山上，把自己当作首领，领着伙伴们在森林里侦察地形，兵分两伙学着英雄人物进行“战斗”直到“牺牲”；邀上伙伴走进山里探险，看到过野鸡妈妈领着成群的孩子，在山沟玩耍嬉闹的情景，惊叹过成群结队的狍子自山顶直冲而下的壮观场面。在村子里，到河里摸鱼、“扎猛子”；“过家家”、掏鸟蛋，甚至抓来一条蛇放在瓶罐里看它憋得难受的模样……家长白天忙于农活，无法看着我，便提前两年将我送到学校当旁听生——至此，“窦司令”被迫离岗。现在想来，那时尽管没有“读”书，却阅尽一部美丽之书——用自己自由无拘的生活书写的，生命河床中最值得回味的童话书。拥有这样的童年，真是一件人生幸事。
由于是旁听生，我没有属于自己的书本。上课与同学合用，作业也可以免除。为预防我淘气，周老师每每拿来小人书给我阅读，《西沙儿女》、《孙悟空》、《七把叉》、《小刀会》、《红灯记》……对于家境贫寒的学生来说，那是一方怎样的神秘世界啊。于是，小人书似一泓澄澈的溪流，润泽着我那充满好奇的心魂，进一步引领我走向更为丰富精彩的世界。
曾读过《三国演义》的48本全套小人书。由于每天放学必须到火车站候车室坐车回家，于是我每天用二分钱租一本《三国演义》系列连环画来看。傍晚的霞光经常调皮地停留在书页间，望着我微笑。也许笑我对书爱不释手的疯劲，也许是笑我如饥似渴，恨不得一口吞下一切的狂痴吧。总之，把我的心壑映亮得暖洋洋的。那行山流水的线条，人物丰富形象的表情，惟妙惟肖的动作，再配上简洁生动的文字，一次次让我沉醉于中。感受着一个个人物的喜怒哀乐，脑海里的电影总是一幕幕演出，自己也仿佛与他们一起厮杀征战。 那天，我又躲在候车室租书处的一角，捧起小人书静静地阅读。很快，被曲折的故事情节吸引住了。我沉浸在“秋风五丈原”的悲凉中，完全丢掉了周围的世界。当我终于从这场让我不能接受的结局走出来的时候，猛然发现周围出奇的沉寂。完了！火车开走了。于是，我在候车室里呆了整整一夜……
渐渐地，我开始对文字产生了兴趣。由于手里没有书，因此只要遇到文字我就要读一读。让我难忘的是经常读糊在家中墙壁和屋棚上的旧报纸，还进行找字游戏来解闷。从中也了解了好多发表在当时的《光明日报》、《人民日报》等重要新闻，以及批判文章，读过当年被批判的一些右派及反革命人物的“罪行”。
15岁那年，编着小辫，穿着布鞋，我走进师范。 也就是15岁那年，第一次走进图书室，看到琳琅满目的书籍，触摸到了书籍的体温。我这由经典来涵养的心灵，就像肥沃得没有杂质的黑土地，一旦播种，便会迅速长出旺盛的生命激情。也就是15岁那年，那颗勇敢富于冒险的童心，开始拥有柔软细腻的一面，逐渐懂得生活还有这样多元的意义。也就是15岁那年，感受到一个孩子的健全的心灵，必须拥有科学的知识、活泼的文字、高尚的思想来调养。
在学校图书馆，在一大堆页边泛黄的旧书里，邂逅了《简·爱》。虽说扉页有些脱落，但封面上那位眼窝深陷、瞳体发蓝的女子却深刻地吸引着我。信手翻开阅读，“15岁”的字眼儿猛然叩响了心弦——15岁时的她进了伍勒小姐办的学校读书，几年后又留校为师。后来她做家庭教师，因不能忍受贵妇人、阔小姐的歧视，放弃了这条谋生之路。她曾在意大利进修法语和德语。在意大利学习的经历激发了她投身于文学创作的道路。
读《简·爱》的那一阵子真是废寝忘食啊。寒冬深夜，我披衣裹被，于电筒融融的灯光中，自失于诗意的凄凉，雄伟的壮丽中。折服于简·爱高雅的人格魅力，更为她真诚的独白而惊叹！随着优美流畅的文字，我走进那画的意境，诗的韵律；走进那激情四溢，荡气回肠的情感；走进那深刻的人生哲理，美好的人性人道。
至今还记得那段对话：
　　罗切斯特：你舍得离开这儿吗？
　　简：离开这儿？
　　罗切斯特：结婚后，我不想住在这儿了。
　　简：当然，阿黛尔可以去上学，我可以另找个工作。我得进去了，先生。我冷。
　　罗切斯特：简。
　　简：让我走吧。
　　罗切斯特：等等。
简：让我走。你以为，我因为穷，低微，矮小，不美，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的心灵跟你一样丰富，我的心胸与你一样充实。虽然我一贫如洗，长相平庸，但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就如同我们经过坟墓，最后将同样站在上帝面前──因为我们是平等的！
罗切斯特：我需要你，布兰奇（英格拉姆小姐）有什么？我知道我对她意味着什么，是使她父亲的土地变得肥沃的金钱。嫁给我，简。说你嫁给我。
简·爱的言语铿锵有力，给我的生命点亮自信的明灯——她告诉我，在这个世界里，人人都是平等的，本没有贵贱高低之分，有的只是文化的差异，地域的差别，最重要的是你怎么样看待自己，有了自尊自爱，才能自立自强。设想自己是一只丑小鸭，如果总躲在窝里，自惭形秽，怎能知道自身的潜能和未来的美丽？怎能体验搏击长空的豪情，徜徉水潭的快意？谁天生就是伟人？谁天生就能成就伟业？关键在于自己是否有追求的勇气，是否有实现的恒心。只要不自卑自弃，无愧于自己，努力为之，就会赢得自我，赢得多彩的人生啊。 多少天，我都沉浸在《简·爱》的语言织体中，完全走进了简·爱的感情世界——和她一起皱着眉，咬着牙，喘着气……吃饭、走路、休息，到处有我和她交流的场景，并跟简·爱一起和罗切斯特对话——“和我同爱，和我同在，我爱人，也被爱。”就这样，相同的年龄，相同的性别，少年的渴望，促使我对未来充满憧憬和向往，并把自尊自强的种子悄悄种在了心里——这个简单得平常的字眼儿，却在书中复杂的情感里，得到至真至纯的过滤，让我化繁为简，澄澈中升华了自我。
屈指算起，读《简·爱》的日子转眼已过22年。岁月依然飞行，阅历渐趋丰富，视野不断开阔。如今重温《简·爱》颇有和“老朋友相会”后的“曾经沧海”之感，便愈加珍爱它。
现在，心灵的小船早就挂起了风帆，我在书的海洋中仍旧乘风破浪。当年15岁的那个扎小辫的小姑娘，结识了简·爱之后，又感受了保尔·柯察金的信念与顽强。还有约翰·克里斯朵夫、法布尔、苏东坡、曹雪芹以及他笔下的贾宝玉、林黛玉……和精粹文本对话，和杰出人物对话，和高尚灵魂对话——这已成为我精神生命的呼吸。已入中年的我，面临生活的压力，社会的压力，深感生命的不易，生活艰难。然而当坦然面对这一切的时候，会发现自己人性里的美好品行——善良而富有同情心，正直而自信，对人生仍充满热爱和梦想 ——而这，就是读书给予我的。
从听书，看小人书，到真正的读书，踏着白纸黑字的阶梯，一步一步登上来，之后的我竟然还可以“写”书呢！于是，我开始读书中思考、实践中记录这个梦，有客观事实的描述，也有教育理想的感情抒发。于是，给我的学生们写下我的童年趣事，并读给他们听；把我的教育教学反思发表在报纸杂志上以飨读者；为自己整理教育教学历程，笔耕不辍，一笔一画写下了自己的大名，取了几个名字叫《为生命奠基》、《教育的对话》《我们一起成长》…… 当然，我读过的书比自己的书要精彩许多。但，这毕竟是属于我自己的读书与实践的人生阶段性小结。而且我还发现，读人家书的结果是把那一个个方块字凑成的思想、情感，化作了属于自己的人生憬悟，也让自己的一个个方块字变成永久的“美丽容颜”。现在，我穿梭于二者之间——读书，思考，实践，读书。
因为读了点书，惊醒了那甜美的童年梦谣，含苞的童年骨朵，便绽放少年的花朵。理解了要“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还要书写属于自己的故事，结出沉甸甸的果实，走出如书中甚至超越书中的精彩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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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柴园
窦桂梅

2005年3月12日—— “北京名师进柴园携手共筑新课堂”的专题沙龙在苏州盲聋学校举行。

那是去年，在“教育在线”的短消息里，我接到恳切的邀请。怕我不去，方校长还特意提到了朱永新的名字。读罢，怎不欣然前往？给西部偏远的少数民族的希望学校的学生们讲课，算是别开生面的人生游历的话，那么，这次更富有特别的意义。用她们的话说，将普教的名师请进特教，让特殊教育的教师观摩名师教学风采，与名师进行“零距离”对话，更多地学习和了解普校的教育思想新观念，探讨课堂教学新思路的确具有很大的意义。

于是便有了这一天的“相逢”，于是便有了发生在“柴园”的一幕幕。

穿过木桥，闻着花香，踏着石子小路迈进“书法厅”，徜徉亭台楼阁中——未见学生，就已经陶醉于这精致、宁静的“柴园”。

悠扬的音乐引我走进会议室——钱燕倩老师正在上课。教材《在黑暗的世界里》，正是钱老师根据自己的八小时“盲人”体验八小时“盲人”所写。在作为“盲人”的时段里，她手持盲杖，走出校门，来到一家午餐店。车站上的人围住她询问，七十多岁的老奶奶搀扶她到达面店门口。服务员的关心，回来路上九十多岁的老人把她送回学校，其间还询问关于眼睛的情况……

在钱老师的课堂上，我们倾听了师生之间的心灵碰撞。这些学生们一个个那么平静，一脸安详。发言慢声细语，娓娓道来。他们理解老师的良苦用心，他们体会到了师爱意味着什么。

正如钱老师所说——“生活中的我是个强者，自负、高傲，让我瞧不起周围的人，对于别人的提醒我却毫不在意，就像一个盲人。当被关心，被爱的时候，恰恰使我体会到失明的心理，更帮助我清醒的认识了……如今，我要告诉我的孩子们，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盲人，他们是最懂得光明的人，最团结的人，最爱生命的人，他们心里一片光明。” 接着就是我的语文课——《秋天的怀念》。过去给许多普通学校的师生上过课，到“特殊”学校给盲学生上课还是头一次，心里必然有种异样滋味。就这样，在特殊气氛的烘托下，我开始上课了。正如有位老师评价的那样：以我特有的“东北腔”，富有感染力的语言将孩子们引领到一个特别的“秋天”，让孩子们的心灵在史铁生的情感世界走了一趟；在“秋天的怀念”中，体会作者如何面对残缺的生命，实现自我超越——“好好活”。

下午给大家讲了《激情与思想——我永远的追求》……

整个一天的情绪难以用语言描述。笑声、掌声、泪水、叹息——我不敢看学生的脸，更不敢看听课教师的泪水。我怕自己会因为我流泪而导致教学的中断。

特别难忘的是那些从事特教的教师们。一个个那么平和，简单。我们在精彩环境刺激中有时会迷失，他们更多去掉外在华丽多样的外在刺激直面学生的心里。他们不用声音表达，因为聋哑孩子根本听不见；他们不用黑板演示，因为盲学生根本看不见。他们必须用特别的办法和这些特别的孩子沟通——这便是心灵的共振。

“自尊、自立、自强，崇德、崇业、团结”是他们的校训，相比之下，走廊上的“补偿、补心”更能表达出他们工作的实质。

走进柴园，我心已受滋养。我们这些从事普通教育的群体，还总是埋怨，总是不满，当我们不以为然的发着这样那样的牢骚的时候，若能到特殊学校里“净化”一下，也许就不觉得“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了。

受教的，其实是我

随着岁月的流逝，人生的感悟，史铁生在经历轮椅生活33年的日子后，他的精神境界逐渐达到超然，他在《病隙碎笔》中写到： 生病也是生活体验的一种，甚或算得一项别开生面的游历……刚坐上轮椅时，我老想，不能直立直立行走岂非把人的特点搞丢了？便觉天昏地暗。等到生出褥疮一连数日只能歪七扭八地躺着，才看见端坐的日子其实多么晴朗。后来又患尿毒症，经常昏昏然不能思想，就更加怀念起往日时光。终于醒悟，其实每时每刻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任何灾难的前面都可以加上一个“更”字。生病的经验是一步步懂得满足…… 作为残疾人，谁能像史铁生悟得这样高的境界？ 带着《秋天的怀念》，来到苏州盲聋学校。为了让这些盲学生懂得如何“好好活”，我准备抓住“好好活”，从“娘俩要好好活”，“我俩要好好活”，到引申的“我们应该怎样好好活”。 然而，走进课堂，面对他们的时候，所见一脸阳光，看不出一丝痛苦。他们听到你的声音会热情回应，声音温暖，手臂挥舞。有一家三胞的姐弟在课堂上，两位姐姐美丽如花，嘴角微微翘起，笑意从闭着的眼角荡漾开去。 我还发现，孩子们坐姿安然，面部表情除了笑意还是笑意，笑意渗入骨髓——他们的微笑眼睛是天然眯成的缝儿，他们的笑，就好像一种舒缓的音乐，安抚你不安的神经。引让到你一种纯净安详的境界。 上课的时候，他们头一直是抬着的。胸部挺直，双手平放在桌子上，手指触摸盲文《秋天的怀念》，当你讲到某处时候，只见听同学们整齐翻页的声音，接着看到他们手指很灵活的触摸到某个自然段的某个词，比如文中三次出现的“悄悄地”。当理解到一定程度开始朗读的时候，那声音干净、空灵、悠远——恍若天籁。 “21岁的史铁生面对自己的瘫痪，心情的确如课文所说的暴怒无常，同学们，你若是他的家人或朋友，你会怎么办？”——这样做的目的是引入课文中史铁生的母亲的“良苦用心”。 “你要坚强”；“你要勇敢和困难作斗争”；“史铁生不要难过，将来还可以参加残疾人奥运会嘛”；“现在发明了好多高级的轮椅车，你买一辆今后就不用发愁完全可以和我们一样想上哪就上哪”…… 正常的学生之所以会讲出许多空洞甚至浮滑的大道理，是因为他们无论如何是体会不到史铁生当时的痛苦。 听听这些孩子的回答吧—— “你现在已经这样了，难过是没有用的，要学会忍受啊。” 有一个男孩说。 一个女孩说：“重要的是学会面对。” 一个女孩说。 “这就是命运，埋怨是没有任何用的……” 还有人这样说。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是那么安静，语调是那么平和——这就是“同命相连”的共鸣——这些话的内涵，恰恰与母亲无声的行动中所包蕴者，深深契合。 猛然感觉到——这些孩子无须我的“引领”——他们比正常人早就悟出来了活着的真谛。于是，在讨论课文描写菊花一段的时候，学生们会就菊花的不同颜色开放的不同姿态，表达了人生活着我完全可以像菊花那样或淡然，或热烈，或深沉……记得最后一排的男孩把描写菊花的“热烈”解读成自己理解的“激情——无论如何，你都要活得有激情！”自然台下爆发热烈的掌声。 最后，当要结束学习的时候，学生面对“好好活”，分别表达自己的见解。没有一个因为自己是盲人而感到自卑，也没有一个孩子发出“身残志坚”的豪言壮语。 本来，我要介绍史蒂芬霍金全身瘫痪，只能用两个手指写宇宙的“黑洞”学说；本来，我要朗诵周大观的《我还有一只脚》——告诉他们贝多芬的双耳失聪，海伦凯勒的双眼失明……本想“教育”这些孩子的我，无法不觉得自己肤浅可笑——他们比你想象的要坚强、要灿烂。 关于生命的沉重而丰富的寓意——我，只能是说说的；他们，正在用行动实践着。这节课，受教的，其实是我啊。他们给我的，比我给他们的，要多的多。 一位个子矮小的19岁的盲姑娘将《秋天的怀念》盲文送给我。她温和地告诉我和大家：“今天我很感动，我会好好活。” 下课了，孩子们笑着，一一和我招呼，然后平静走出教室。 我的心却揪了起来。 毕竟，他们所承受的，是我不能想象的苦。 再见了，孩子们。我回去了，留下的，是无论如何轻松不起来的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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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是什么”
清华附小　窦桂梅

去年,很荣幸地参加了《现代语文》读本的发行会。会议邀请了好多北大、清华、人大、、社科院、北师大、市学院等著名文学理论批评家，诗人、语文研究学者，以及著名教育专家近30人。其中还有20多家新闻媒体参与报道。

会上大家就“语文是什么”展开了讨论。好多专家带着事先的准备做了充分的发言。其中，孔庆东，商友敬，王尚文，还有一位记不住名字的研究俄罗斯文学的，社科院教授的发言给我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

会议进行了3个多小时，待到最后，也许主持人看我听得比较认真，态度端正吧，突然喊我的名字，让我作为一线的语文教师谈谈看法。我一愣，待明白过来，马上表明这次来的目的是学习。心想，无论如何不能发言。怎奈，大家鼓起了掌。商老师又鼓励了我几句。大家都用善意的目光看着我这“小学生”。

没有任何准备，讲什么呢？作为一名小学教师，最最基层的“小学”语文奠基的工作者。要讲，那就要说属于自己身份的话语，千万不能像专家那样“高屋建瓴”。盛情难却，那就从自己看到的现象入手吧。于是我迅速理了几条思路，来不及考虑语言的中听和准确，就从学生的学习负担出发，从家长学生对语文的认识出发，以及外国文化、流行文化对学生的影响出发，谈了我的困惑。当然，发言时亦有弦外之音——就是大家的观点都对，理念都好，可是走进学生的现状，情况也许很遭。个人认为当务之急的是从现状入手，才能更好地解决语文的问题，而不是就学科谈学科，或者某个人以往的语文学习经验，或者完全用古人学语文的方法，或者过去总结的有些语文教学法等等。

没想到，这最后一个意外的发言，却赢得了热烈的掌声。一位记者马上表示我讲的现象自己孩子的身上都存在。会议结束时，商老师，孔庆东等好几位学者一再鼓励我说，不要迷信我们，我们也只不过比你多年了几年书，语文是什么，已经研究多少年了，这就像一句歌词说的“说也说不清楚”。我们也是重复别人的话……王丽老师也笑着说，这几年不教语文课，真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现在不敢像1997年那样理直气壮了，倒是敬佩你们一线教师的实在……

吃饭的时候，商老师又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不要遗憾自己理论修养不高，你就立足自己的实践。现在有好多人就会拿着什么所谓的西方的理论，甚至老祖宗的哲学当独创。哪有那么多创新？正是因为你的困惑来源于实践，所以你刚才的发言才显得实际。大家才给你掌声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嘛。”诗人西渡幽默地来了一句。

回家的路上，一再琢磨，这些学者的认识水平就是高，如果天天和他们在一起，倾听他们阐释讲解，那该多好啊。但是，如果他们能蹲下身子，好好看看现在的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们平时做的是什么，他们的学习氛围以及环境是怎样的——这样的话，也许谈“语文是什么”时，话语也许会沉重一些，解决语文的问题就会上升到拯救“母语”或民族的层面了，而不是像有的人说的那么轻松，或者把这次会议当作一种个人观点张扬抑或是显示自己学问的机会。

现在，经他们提醒，以及给我的定位，我越来越认清了自己的角色。自身的能量。自己的年龄局限，自己的学识局限，自己的哲学修养局限，等等局限，决定了自己恐怕辜负了一些网友希望我飞得更高的期望。好在，网友不会失望，也不会挖苦，甚至是打击。

好在，我还有点实践经验，作为自己的财产甚至是财富。想起了我曾经的一个跟贴，其中有一句——自己根本不是老虎，我只是一只猫，我的任务就是捉老鼠呢。不是吗，我这个从事小学具体教育教学的语文老师，其任务就是每天工作着的行为啊。尽力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做好应该做的，而后，在大家以及网友的帮助下，能提升自己多少就提升自己多少吧——虽然脑子里装的是小钱，但也能买得起“酱油”，适当的时候，改善一下生活，买“块胸大肌”，做一顿“红烧排骨”——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