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诗新读之九: 枫桥夜泊 (唐.张继)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舟棹吱哑,推出一行水路,将我这云水行脚僧,送至姑苏。我已在城外寺里挂单,主持说,又有客来,麻烦你去接引吧。于是我追着夜半的钟声,一气儿寻到适才泊岸的地方。水巷无人,渔火摇曳,星月如洗,而我,倒影清明,已不再是初来姑苏的我了。
我们都是在哭声中来去的,来时自己哭,去时别人哭。我们也都不是初生的自己,甚至前一刻的我与后一刻的我也有不同,无常的变化才会产生那么多的烦恼与恐惧。这是倒影的错觉还是现实的体会呢?当你关注你的倒影时,永无答案。看一眼便罢了,生死皆归自然,来去也无玄机。我该走那条既没有来也没有去的路回寺了,此刻,钟歌合伴乌啼,渔火对望江枫,我的倒影,碎了一地。
入寺,主持予我心念,你来了,先去挂单吧。
旧诗新读之十: 乌衣巷 (唐.刘禹锡)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石桥畔,草花生得七分野性三分寂寞。乌衣巷口,一丸残阳搁在瓦屋檐上。未见乌啼,不闻犬吠,独独有位卖唱的盲者,竹筷轻敲碗底,前朝的小调触动晚风愫念,感慨得哽咽成泣,探路的长篙,将落日余辉叮得生生地疼。
是谁家的燕子在那儿苦鸣?认不得回巢旧路?或者,根本就是无主孤身?听你的啼唤倒还呖呖清婉,莫不是也曾娇生熟养的?物事变换得真快啊,不过是一阵刀戈,几场输赢,眨眼间,富贵已幻成烟,荣华都销作土了,你寻不到旧时宅邸,我也回不去壮佶华年。怨什么?兴亡不可由我做主,悲喜却能任你选择,即便有谁夺了你的势,取了你的位,但他能超越生死吗?
燕儿啊,莫再啼了,你有翅尽管去飞,我有脚且任由我走,那些输赢,就留给我的碗筷去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