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转]

少锋

转：龙夫的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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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孩子,可吃的东西太多,反觉得好吃的太少太少了.而我的童年能吃到的东西太少,以至于觉得好吃的太多太多.
我最喜欢吃蚕豆.我最喜欢不用水泡,不用沙炸,直接用铁锅炒的那一种.抓在手里象一把石子,铁铁的,先咬去皮,一股香气便散了出来.迷上眼睛一使劲,”咯噔”一声,让你头发麻眼发花.接着就是一阵咀嚼的快感.每每此时,总是让老人们羡慕,感叹不已.
      一把豆子在手,似乎拥有了一笔财富,觉得世界是那样的美好,人间居然有这般好吃的东西!
      冬季的雨天是乡下孩子们最难熬的日子,不能出门,天又冷,只好缩在屋里抱着火坛取暖,听母辈们纳鞋底讲着往事.有时大人高兴了,一人给上一把蚕豆,让我们放在火坛里烤着吃打发时光.这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放上几粒蚕豆于火灰之上,拍拍平.口里咽着口水,不时的用筷子翻动着,颇有点迫不及待.初时瘪瘪的豆子,一会儿就个个鼓起来.突然一声炸响,豆象一颗卫星冒着白烟射了出去.顿时火灰四起,让你满脸都是灰.待揉开了眼睛四处寻找却一无所获.再看看火坛里面一个大坑,剩下的不知去向,好不容易翻几粒已是糊糊的.顾不了许多,将就解解馋吧.一会儿坛子里冒出了浓浓的白烟,那钻不见了的豆子似乎在声明自己的方位,向你呼救.这样烧烤,炸飞,咀嚼的过程,使我们其乐无穷.
      吃蚕豆在平时时一种奢侈,不易常有的,只有过年才是我们尽情享受的时候.年三十守着岁,名正言顺的崩着豆子,有说有笑直到发困,口里含着豆瓣进入梦想.
      按规矩初一早上的挨门挨户给本湾父老拜年.一声”恭喜”,我们就可以得到一捧花生或蚕豆之类.一圈下来满载而归,不亦乐乎.初二是给亲戚拜年的日子.由于平时难得去一次,舅舅或姑妈总是好心的留下住几天.等回得家来,过年得气氛全没了,好吃的也被弟妹们一扫而光.
      有一年我汲取往年的教训,在去拜年之前捧上一大把藏于枕下,以便回来还有指望.亲戚家也少不了花生蚕豆之类,但那蚕豆远不如家里的那般好吃,松松脆脆的.炒法不一样,味道也大不一样了.
      拜年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坛子里探,预料中的空空如也.想起还有留心存着的,不免一丝安慰.便去枕下摸,光光的,心就凉了半截.再看枕巾床单是换过的,就明白了十分.脸上一阵热,心里闷闷的,我和母亲心照不宣,那些日子我最怕见到母亲.总是远远的躲着.过了些日子母亲把这事当成笑话数落给弟妹们听.我即委屈又惭愧……
      小时候喜欢吃的,直到现在还是喜欢.每当过年回家,母亲总是要拿出上好的蚕豆让我过瘾.离别时还要让我带上一些.妻子女儿在外面看到这少有的稀罕物时,总是要带一些让我解馋.
      每当此时我好像又回到我的童年.
      
         

龙夫 写于一九九三年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