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红兵：张着大嘴奔跑

管季超.

程红兵：张着大嘴奔跑
作者：雷　玲    文章来源：《教师博览》2007（1）                  

“先结婚后恋爱”

“我（江西师范大学）毕业时上饶市人事局本来让我留下来当机关干部，结果我的母校上饶一中的老校长，派教过我的语文老师跑到我家里来说服我回上饶一中。我开始一点也不想当老师，但走进课堂跟学生在一起后，学生们跟我很亲近。这个过程中，我慢慢品出了当老师的味道。所以我常说，我当老师是‘先结婚后恋爱’。”

24年来，这个无论谈工作谈个人都喜欢用“有味道”来形容的程红兵，在教书这一行上干得越来越觉得“有味道”。

1987年，程红兵面临第一次评职称，要求交论文。从来没写过论文的他一着急，洋洋洒洒写了5500字，题目是《对高师中文专业教育的反思》，以过来人的身份反思高等师范学校培养教师的问题，火药味很浓，批评多于建议。没想到，一投即中，被刊登在《江西高教研究》1988年第一期上。

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文章变成铅字，程红兵心里非常得意。这期间，他的课上得也越来越好，从上饶市、上饶地区到江西省，一路“过关斩将”，获得了江西省课堂教学大奖赛的桂冠。

程红兵在中学语文教师这个行当里行走得越来越精彩：1991年，他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年仅30岁；1993年，他又被评为“江西省中学十佳青年教师”。1994年，从江西上饶小城走到国际化大都市上海，成为上海乃至全国有名的语文特级教师，成为上海一流的中学——上海建平中学校长。

爱“抬杠”

“发现问题就不吐不快。”1988年后，程红兵更爱“抬扛”了。

一封封退稿单没有让这个属牛的执拗青年停步，他固执地写下去。在不断地投寄、不断地被退回和不断地修改过程中，程红兵朦胧地感觉到：自己在长进。一年后，他的文章开始见刊了。

1990年，上海的《语文学习》杂志发表了中学语文界名师魏书生的《论语文教学的科学管理》一文，引起较大反响。程红兵深怀敬意地拜读这篇大作之后，甚为感动、佩服，摘抄了很多内容。一连几天，他都在琢磨魏书生的管理策略。

他越琢磨越感觉有些不对。他感到魏书生“滴水不漏”的管理不是把学生当成十几岁的孩子来看待，而是当作机器来对待。在他看来，过分强调教学和管理的科学性，是对人性的扼杀，决不是教育。他把自己的疑惑与思考寄给了《语文学习》杂志。

他的商榷文章《语文教学科学化刍议——与魏书生同志商榷》发表了。这篇犀利的文章在当时的语文界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震动。

2004年初，中学语文界掀起了一场矛头直指于漪、钱梦龙、魏书生三位名师的关于“那一代”的讨论。但爱抬杠的程红兵这时却站出来指责，认为那三篇文章有炒作的成分，不是自然产生的，而是组织产生的，有些地方说得有点“损”。

爱较真

1994年，是程红兵人生中最大的拐点。这一年，他在《中国教育学刊》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寄来的同期杂志上，他读到一篇冯恩洪谈建平中学教育改革的文章。“这篇文章改变了我的命运。”冯恩洪校长的改革意识和远见卓识，让程红兵热血沸腾，他立即给冯校长写了一封信，阐述他对教育教学的诸多思考和见解。慧眼识才的冯校长相中了这个年轻人。很快，程红兵从上饶来到上海，调入建平中学。

刚到建平中学时，名师荟萃的建平校园让程红兵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程红兵不服输的拗劲上来了，开始较起了真。每天，他总是挟着书籍和备课本，忙碌在教室和书房。一年下来，他连续发表了7篇论文。随后，他所教班的学生参加全上海市会考的成绩优秀率比其他班高出20％。同时，他参加了浦东新区招聘校长的考试，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

1996年，刚到上海两年、35岁的程红兵被破格评为特级教师，同年被提拔为建平中学教科所副主任。随后，从校长助理到党总支副书记到常务副校长，到2003年，在建平中学教职员工无记名投票推选、老校长冯恩洪推荐、社会发展局领导提名下，他当选为建平中学校长。

就职演说开口就是一通直白的表态：“如果在我任校长期间，学校没有发展，教师收入减少，教职工对我不满意，我就自动离职，让出空间也是一种贡献。”

“我仍在教书！”

最令程红兵骄傲的一件事是他至今仍坚守在课堂。“我完全可以骄傲地说，作为上海市重点中学的校长，我仍在教书!”他甚至将这句话写进了他2005年出版的新书《做一个书生校长》的序言里，足见他对三尺讲台钟情。

读过他的书听过他的课的人都说，程红兵的文章长于思辩，教学却充满激情。“我一走上讲台就兴奋，就开心。”说起他的语文课和学生，他就滔滔不绝，全然不像当校长的那个持重少言的程红兵：“课堂是我排解烦恼的途径，讲课则让我保持了教师的职业敏感。”

在程红兵看来，要学生掌握阅读的方法和技能并不是太难，也用不着太长的时间，难的是通过阅读逐渐加深文化积淀。于是，程红兵自有他的招术把语文课上得学生们直说“有味道”——

第一招：每课一诗，每月一书，每周一篇书摘笔记，每月一篇读书笔记。第二招：每日必修作业——收看焦点访谈。第三招：教给学生们思维的方法，让孩子们也学会“抬杠”。第四招：三年研究一个自己喜欢的作家，写一篇研究论文。

就这样，程红兵教的每个班学生，语文成绩都是全校最好的，赢得了老师们的佩服，他以全校最多的票数当选建平中学首席教师。

张着大嘴奔跑

程红兵最喜欢他在1996年出版的第一本著作《语文教学的人文思考与实践》的封面插图——封面的衬底印着一个大头人面怪兽，圆圆的脑袋上似乎没有多少头发，而那个张开的大嘴特别醒目，似乎在呐喊着什么，一双瘦小的腿脚驮着硕大而奇异的身子，并似乎在不停地奔跑。“我当时的直觉是：他就是我，他就是我的形象素描，他就是我的写照。”他从看到那本书的第一天就固执地认定。

他说，无论当老师还是做管理者，24年来，他一直在做着同样的事：爱书、买书、藏书、看书、教书、写书。所以，他常常以一介书生为自豪，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是很充实的，也是很浪漫、不乏诗意的。

“书生书读得多了，知道得多了，不自觉地就会比较，一比较就知道什么是毫无意义的伪问题，于是不去浪费时间，去掉伪问题，就容易抓住有价值的根本问题，于是心无旁鹜地做下去。”

无论是当老师还是当校长，程红兵一如他自己所说这样，坚守着讲台，张着大嘴一路奔跑着。

（摘自2006年12月4日《现代教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