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学本科有写作课。我当年不得不去旁听了几节,因为我在国内念的是纯理科,到了美国这专业竟然成了文科,而文科学位是要靠写出漂亮文章的——我却写不出来。在伦理学课上,我的第一篇作业论文居然得了C++。(是的,没错,这是两个加号,我疑心教授通过这种方式来嘲讽我我,他知道我以前是学计算机的。)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极糟糕的分数,我平生从未得过,但这也不奇怪,在本科毕业以前,中国的教育制度从来没有任何一门课教学生怎样写论文,怎样用一种严密的方式,不可辩驳的方式,或者至少不会被轻易驳倒的方式表达你的观点,这种方式,最简单的要求就是:逻辑严密。在美国,这种能力却成了从孩童起就被培养的一种基础能力,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会教孩子,“事实”和“意见”(fact vs. opinion)的区别,并且教育他们,事实意味着对于客观的忠诚,意见意味着对于自己可能的疏漏的坦诚,——这已经成为了教育人格的一部分。到了大学,任何一篇文章,尤其是文科文章,对于逻辑的要求就更高,因为理科至少有实验或者数据作为大料(这些只要真实,就是不可辩驳的),逻辑只是连接起这些大料的铰链。但是文科却需要运用逻辑来编织一张理念的网,才能成为论文,因而如何避免犯逻辑错误,或者让自己的逻辑体系完善,成了我作为一个高年级研究生,却不得不去和16,7的小弟弟妹妹们挤在一起听课的原因。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有趣的引申。那就是第三类逻辑谬误:循环论证。“一个天才可以取得多个领域内的成功”并不是说,韩寒就一定能够取得这些成功,因为这只能建立在“韩寒是天才”这一判断的基础之上,而这恰恰是方舟子试图确证的东西(如果韩寒的文字的确是他自己写的,那他无疑是一个天才)。既然如此,“韩寒是天才”就不是一个前提,而是一个需要证明的结论。那些试图通过“韩寒是天才”来证明他完全可以写出那些文字的论证,实际上是另一个更富于技术含量的逻辑谬误,(或者往往成为一个诡辩的一部分),那就是Begging the Question——循环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