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科大学教务处的办公室,我看到我写的有些文件夹的标签仍然保留在那里。
当我“没事找事”做之后,当我“寻找”事情之后,我立刻发现教务处原本是一个很繁忙的地方。此前我不知道哪些事情是我可以做的,哪些事情是我应该做的。在寻找之前,很多问题和很多事情都等闲视之,“视而不见”。一旦没事找事,问题和事情开始源源不断地被揭示出来。
除了“没事找事”做之外,第二个变化是开始学会“欣然执行任务”。我开始恢复我的真相:我以前从没想过我会在某个地方坐着,一副无所事事的姿态,摆出有气无力的样式,像鲁迅说的那样“两眼下视黄泉”、“满脸装出死相”。现在我差不多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不让自己闲着,不让自己无事生非;不做事则已,一旦做事,则一定兴冲冲地去做。
以前我总认为自己做一些诸如复印开会的通知单、开会前给各个教研室打电话、大型研讨会时到机场接送专家之类的事情是浪费我的宝贵的时间,现在发现做这些事情很有意义。这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而且把这些事情做好并不容易。
以前总想着“执行”是“奴才对主子”的忠诚,但现在我愿意把“服从”视为美德。我愿意“执行”。
第一个变化是“没事找事”做,我称之为“舍之则创”。如果没有人叫我做什么,我会寻找我该做的和能够做的事情。
第二个变化是“兴冲冲地执行”,我称之为“用之则行”。如果朋友、同事或领导“任用”我做事,我会“用之则行”。
这种变化很奇妙。这以前我只要接到外出办事的任务,我就很开心,并迷恋外面的马路。比如学校的设备处在校园的西区,如果到设备处办事,我就可以暂时离开教务处办公室,在教务处到设备处之间的路上可以自由地行走,可以顺便看看路上的紫荆花树上的红彤彤的紫荆花。即使紫荆花树不开花,光秃秃的,只露出枝桠,也是好看的。学校的印刷厂也在校园的西区,如果到印刷厂去办事(有几次是印刷“课堂教学质量评估报告”),我就可以再次离开教务处办公室,可以顺便看路边的篮球场上的学生打篮球。如果碰巧篮球从场上飞过来,我可以伸手把球接住,我就喜欢干那事。
这以后,我虽然也愿意外出办事,长久地呆在办公室里总不是好事,但我也愿意回到我的办公室,那里有事情等着我去交接和处理。有时发现呆在办公室里也满好的。做成一件事情之后,就自己给自己很多成就感。有成就感的日子就会更加好过。
这种变化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变得比以前更加主动地做事,更加主动地改变自己的处境。
如果我不努力改变,我就会在教务处一如既往地孤独而郁闷。我知道,我若甘愿孤独而郁闷,我的同事或许会偶尔施舍同情。但在施舍的当下,已经“怒其不争”了。如果我不努力改变自己,我就得忍辱负重。如果既不努力改变,又不能忍辱负重,就只剩下潦倒。
回头想象,这种主动改变不是痛苦,而是一种工作和创造的欢乐。享受工作的欢乐是一种美德。韦伯认为,十六、十七世纪的时候,西欧、中国、印度都具备了产生资本主义的物质前提,但就资本主义精神这个条件来说,则只有当时的西欧才具备。所谓资本主义精神,就是一个人的“勤奋劳作”,不是因为他必须这样做,而是因为他愿意这样做。这是一种资本主义的“理想类型”。
现在有多少人能够从他的工作中找到欢乐的感觉?如果做教师的不能在教学中感到职业的欢乐,如果做教师的总是在学生面前呈现一脸的疲倦或者不断汇报他的苦闷,他的学生即使考上大学他何愁找不到跳楼自杀的理由?
如果不能从自己的工作中找到欢乐的感觉,又有多少人愿意凭借他的精神力量去主动改变自己的处境?
如果说主动改变、主动适应、“能够动”是所有动物的本能,现在有多少人还保留了这种原始的“能动性”?
“能动性”曾经被滥用,甚至泛滥成灾。可是“能动性”总还是一个有魅力的词语。这个词语提醒人类:既然也属于动物,就得留守“能够动”的天性。否则,人不仅不是高贵的动物,甚至缺乏“畜生”的美德。几乎所有的畜生都是“能够动”的,就凭这点,我们骂人是畜生时,就得谨慎一些。人类需要对畜生保持必要的敬畏感。
这种敬畏感使我常常有所警觉。一旦孤独而郁闷,我就会问我自己:我是“能够动的物体”吗?
因为能动性的遗失,我曾经穷困潦倒,至少长达一年。因为能动性被唤醒,我又恢复为兴冲冲地做事的办事员。(至多也只有一年。一年之后,我离开了中山医科大学教务处。)又因为我身上的能动性的有限而脆弱,我现在已经不能写宏大的论文,只能写散漫的文章,讲课,沦落为教授,还是副的。
赛埔评论:
1. 评:能够动的事物叫动物, 2006-01-22 17:47, 陈培思
看完刘老师的文章,我庆幸我能在不用“没事找事做”的同时,自己也能从工作上找到欢乐。作为一名幼儿教师,总是听到许多人抱怨:幼儿教师工作累,责任大,但在社会上却没地位!(确实是这样的,无可否定)但是,当我在孩子堆里时,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他们都是能动的事物,同时也感染了我,让我这位可能会动不起来的事物变成了动物,我们是互动的,这可能就是幼儿教师和中小学教师的不同吧。所以,我会保护孩子这种“动物”的本能,也会让自己变成快乐的“动物”!
2. 评:能够动的事物叫动物, 2006-01-23 20:26, 林琳
我们要学懂如何生活,这就先懂得如何让自己改变,改变不安的现状,改变不适的环境,改变不妥的工作态度,只有改变才能更快乐。如果河水不再流,白云不再飘,世界将会是如何。有所改变才能快乐,要不如你所说:“如果既不努力改变,又不能忍辱负重,就只剩下潦倒。”没有人想变成一个只剩下潦倒的动物,所以,我们必须改变现状。
3. 评:能够动的事物叫动物, 2006-01-23 22:21, 练瑞玲
曾经害怕改变,是因为未来的日子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现在害怕不变,同样是因为未来的日子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改变总是比一成不变要好,至少我还能动。
4. 评:能够动的事物叫动物, 2006-01-26 16:59, 邓丽俊
读了刘老师这篇文章,我感觉虽然文章写得不是很优雅,但很连贯,很有节奏感。
5. 评:能够动的事物叫动物, 2006-02-01 00:17, 冯杏桂
自从上完刘老师的课之后,这篇文章一直在我脑海里,所以我也挑了这篇文章来看一下。其实每个人当然想都有事做,还要不受约束,自由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因为人都可以说是动物,想去动去创造去思考去奋斗。其实有好多人每天的工作不是固定的,几点起床,几时休息,几时下班,几时去哪里食饭,有很多人习惯了就不愿去改变。但他们想改变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因为他的缺乏去“动”,缺乏去创造机会,如果一个人相信会去改变到就一定行的,只要“动”起来,没有事是无可能的!
我现在也何尝每天的工作很多事情都是固定的,我相信有一天我一定做到我喜欢的事,就像刘老师那样,刘老师用一年时间改变到,我一年不行,两年就一定行!做到自己喜欢的事,这才叫做快乐!
12.3权力欲望的暂时终结与转换[81]
在我的印象中,几乎每个人尤其是读书人都有“权力欲望”,那是一种希望控制他人的欲望,我称之为“希望自己说话他人听话”的欲望。那些自称没有“权力欲望”的人,要么因为自己曾经在权力场上失意不得不归隐民间,要么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掌控权力的前提条件。
自从放弃了做“中国的苏霍姆林斯基”的梦想之后,我就给我自己提出一个新目标:“做某个大学的处长或者副校长”。我一直觉得自己能屈能伸,像《毛泽东传》里面说的那样“既有虎性,又有猴性”,有良好的“从政”性格和精神气质。研究生毕业后,我到广州找工作,我学的专业是“教学论”,所以暂时让自己潜伏在中山医科大学教务处那个地方。
我的“生涯设计”是:三年内成为科长,六年内成为处长,十年内成为副校长。像我这样出身寒微的读书人,这个目标既非宏大,也不低微。
可是我在教务处那个地方呆了不到半年时,就发现我不是“做官”的质料。我隔代遗传了我祖父的“秉性刚强”的脾气,缺乏阴柔与计谋。
为了尽快离开教务处,有一段时间我故意推迟上班,提前下班,办事拖沓,一旦逮到外出办事的机会就漫不经心地在外面闲逛。
这样做的确发生一些效果:教务处的翁老师找我谈话,很婉转地威胁我说“每个新来的职工都有一年的试用期”,我说“我本来就希望调换工作”。翁老师说“没人强迫你到这里来工作,是你自己找来的”。我说“当初我对这里不了解,了解需要时间。一年的试用期是很好的制度,试用之后如果学校对我不满意可以解聘我。”那次谈话后,我就开始等待领导放行,让我离开。
后来我发现离开几乎没有希望,就开始暗自准备报考“博士研究生”。收到录取通知书后,翁老师找我谈话,他说“小刘啊,如果你不去读博士,我们很快就让你当副科长。”
翁老师还是不太了解我。如果是“副处长”,我可能还会有些犹豫。我对“副科长”这个职位不感兴趣。
1998年6月,我离开中山医科大学教务处,成为华东师范大学的博士研究生。
其实,离开之后,也还是在追求某种权力。
如果将权力还原为“自己说话有人听”,就可以由此断言:几乎所有的学者都参与了这场权力之争。学术界一度出现“学阀”,那是学者参与权力之争的极端形式。中国教育界每年的课题评审、成果奖的申报,无不充满权力之争,有时候这种权力之争显得比较激烈而丢失人格,有时可能显得温和而维护尊严。至于学术界偶尔会有人站出来抵制“话语霸权”,那倒是学术界权力之争的常态。
看来,我选择了做研究的学术生活,选择了读书并发表文章的形式,不过是权力欲望暂时终结之后的一种变形和转换。
亚里士多德说:人是政治动物。
尼采将世界的本质界定为“权力意志”。
他们是对的。
赛埔评论:
1. 评:权力欲望的暂时终结与转换, 2006-03-14 00:01, 刘良华
我经常会思考我个人的权力欲望这个问题。权利和金钱实在是很世俗的欲望。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身上都有这些世俗的欲望,我只想用我的方式将它宣布出来。
2. 评:权力欲望的暂时终结与转换, 2006-03-14 00:15, 心翔如风
如果将权力还原为“自己说话有人听”,就可以由此断言:几乎所有的学者都参与了这场权力之争。
在我看来,这是话语权力的争斗。每一个人都有一种表达自己的欲望,谁也不例外。关键是看自己所处的情境能否给自己提供这样的一个供自己表达的空间和平台。
比较幸运的,我现在也越来越感觉到了教师博客为教师争夺话语权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只是在思考,这个平台的作用究竟会有多大呢?嗯,思考中,只能是在思考中……
3. 评:权力欲望的暂时终结与转换, 2006-03-14 08:42, 罗丽华
我觉得权利的欲望最终都可以归结为两个字——征服。无论是你想拥有政治权力,还是象刘老师所言,我只要话语的权力,实际上都是一种征服。只不过前者不但要征服人的意志,还要征服人身自由,而后者追求的仅仅是对人意志的征服。征服的欲望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从诞生的那天开始,人类就为征服自然而不懈努力,到后来,不但要征服自然,还要连自己的同胞也征服了,这就是权力的由来。
4. 评:权力欲望的暂时终结与转换, 2006-03-14 09:29,熊老师
人一旦没有了欲望,就不觉得活着的价值几何?而人欲望的延绵不绝,则会生生不息,孜孜以求。这是一种常态吧。
5. 评:权力欲望的暂时终结与转换, 2006-03-14 12:20, 廖益
老师站在讲台,不就如愿以偿了吗?有那么多学生听课,还那么喜欢你。不需要计谋,您就按照你喜欢的做事方式,就有那么多学生喜欢您。多好!
13.我的教学生活
13.1我为什么想当老师[82]
1992年我大学毕业,到湖北黄石市“十五冶子弟中学”做英语教师。1994年在西南师范大学附中做过一年代课教师。前后加起来,我做中学教师的时间共计两年。
很早就梦想,以后做一个中学老师,或者做一个小学老师。
我为什么想当老师?
我小时候一直生活在我祖父的阴影下,他总瞧不起我,我在他面前比较自卑。我的自卑感使我从小就向往做教师。在我的印象中,教师在学生面前总是君临天下的样子,气势汹汹,他们好像没有从来不受自卑感的折磨。
我从小立志当老师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小学三年级以前每次考试时总是极度恐慌,但我们的老师却“悠闲地在走廊里晃来晃去”。这令我很羡慕。我希望将来也像他们那样不用担心考试,学生在比较痛苦地考试时,做老师的却可以“悠闲地在走廊里晃来晃去”。
后来我真的做老师了,我开始逐步实现我的愿望:第一,本人一直想做领导,但总是没机会做领导,于是就站在讲台上,在我的学生面前摆出“君临天下”的姿态。第二,本人一直厌恶考试,包括厌恶现在的汽车驾照的考试和职称考试,但本人几乎每年都考别人,而且亲自做监考员。
等到真的做了老师之后,就发现做中学或小学老师并不浪漫,遇到很多困难。鲁迅写过几篇叫做《忽然想到》的文章,我也忽然想到一些问题,于是我不得不提醒自己:第一,不要站在讲台上气势汹汹,在学生面前最好保持一些必要的自卑感。保持向学生学习的心态,承认自己在很多地方不如学生。第二,在学生考试时,不要在走廊里摇来晃去。不要让学生因为你的存在而痛苦。
真实的困难当然不是这些。教师比较苦恼的事情是太“忙碌”。如果做了班主任,教师就几乎陷入无法克服的“忙碌”。
设想,如果你是一个中小学一年级的班主任,在一周之内,你可能要填写几十份表格,因为学生要体检,体检当然是重要的;你可能要停课组织学生去满腔热情地“大扫除”,因为下个星期有一位重要的领导要来视察学校;你得每天看着学生吃早餐,如果你不在现场,班上就可能有学生用早餐的蛋糕相互攻击;你得每天都看着学生整队出操,然后整队返回教室,要不是这样,你的学生就不会保持队形整齐,要是那样你的班级就丢失了“文明班级”的一切机会。你得处理班级里随时可能发生的偶发事件,教室里的学生群体中如果有那么几个定时炸弹,你得整天提心吊胆,随时会有学生被其他老师拧到你的办公室来让你训话……。我是说,如果一个语文老师或者数学、外语老师整天生活在这样疲于奔命的填写表格、找学生训话之类的生活中,你如何还能指望他/她成为有思想的教师?
赛埔评论:
1. 评:我为什么想当老师, 2005-11-16 16:23, 林淑文
看了这篇文章,忽然想起刘老师一次上课的时候说到婆媳关系时,他扮演婆婆的语气说:“老娘熬到今天不容易啊!”通常当婆婆的人会用当年被自己的婆婆折磨的方式继续折磨自己的媳妇……
我小时候的第一个愿望也是当老师,而且要当一个拿着教鞭指着黑板,还可以打学生的小手的老师。我觉得那样很威武。后来我当了班长,可以拿着教鞭带同学早读了。我得意洋洋,而且也终于闯祸了:我拿着教鞭打了一个同学的小手,因为他早读不读书,还说话。结果人家妈妈上门找我妈妈。
2. 评:我为什么想当老师, 2005-11-16 16:35, 林洪图
我从小最想当的就是那些每年到村子里演大戏的“戏子”(演员)。后来,我在师范念书时,傻乎乎地跟班上的同学说起这事,没想到很多同学都说他们小时候也这样想啊。不知是怎么的,小时候在农村里,一年到头只有那儿一次可以看到热闹的大戏,戏子们都是从别的地方来,他们化妆后穿得那衣服啊,别提多好看啊!我们是多么喜欢看戏啊,别的村子里演戏,晚上暗乎乎的,可很多人都兴致勃勃提着灯笼“长途跋涉”而去。当然也难免有些孩子是带有点去看热闹的,也有的是喜欢去吃“戏坪零食”的。看完戏之后,一路兴奋,几天之内,脑子里还都想着戏文呢,去山上割草时,还会自个儿大声地唱起来呢!鲁迅在《社戏》里说到的那些事,有些感觉很相通。每当村子里演戏两三天结束后,眼看着那些戏子们从村道渐渐远去,真是一件多么让人伤心的事啊。
3. 评:我为什么想当老师, 2005-11-16 18:28, 曹舜华
我想要当个小学老师是因为我在家教的过程中目睹过学生被老师深深伤害的事件。这让我觉得,小学生年级那么小,他们一切任性的反叛几乎来自老师对他们的伤害。他们之所以变的自卑,变的不喜欢某个老师上的课,全因为老师一次无意或有意的伤害。那时,我就觉得,要想改变学生的这种任性的叛逆,应该从小学开始,因为小学的孩子就象一张纯白的纸,纸上到底会有怎样的图画,几乎全赖老师的引导。
4. 评:我为什么想当老师, 2005-11-16 22:03, 邓健林
我小时就不愿当老师。我最想当的是占山为王的土匪的军师。
受《水浒传》影响,总想干点替天行道的事。
高中时选当老师,一是因为不知该干什么,二是因为我们没有好老师,同学也不想当老师,最后都是不想当老师的人当老师了,觉得不应该这样。
我不是一个好老师,但总希望能教出愿当老师的学生来。
5. 评:我为什么想当老师, 2005-11-25 23:00, Liqiongfeng
我因为在高中时,受到了一次好教师给予的心灵的震动(后来学教育学才知道这是一种期待效应),于是我也希望自己能当一个好老师。以后,我也会将这些叙述在我的BLOG上。
13.2等待奖励[83]
2001年我初到华南师范大学,那年学校有一个青年教师教学竞赛,学院推荐我去参加,我很认真地做了准备,我只想拿二等奖。拿一等奖对我来说没多大的必要,我总感觉我做什么都顺利,得到的太多了有点不好意思。拿三等奖又有点对不住我的形象和口碑,我知道我上课效果在学生那里一直受欢迎。
参赛之后,我等待拿二等奖,我太太问我“怎么样啊?”我说“不是二等就是一等。”我太太于是就和我一起等。三个月后我太太问“怎么结果还没出来呢?”我说“教务处可能太忙了。”半年后结果还是没有出来,后来遇到一位教务处的领导,我问他结果什么时候出来,他说“早出来了啊?”我说“怎么没人通知我啊?”那位领导看着我,慢慢说“如果您获奖了,就会有人通知您。”我说“您是说我没有获奖?”他说“我不知道,您可以去教务处看结果去。”
我真的去教务处看结果了,在那么多的姓名中,就没有我的名字。太怪了。
后来我和教务处的另一位领导同坐一辆车一起到韶关市去讲课。我在车上问他:“您说我讲课怎样?”他说“听说很好啊?”
我就立刻下了一个结论:“你们教务处太没眼光了,想当初我报名参加青年教师教学竞赛,竟然什么奖都没有给我。”
我不是存心炫耀自己教学有多好,我没那么自信。但有一点我比较自信:我比较喜爱干这些事情,因为喜爱,所以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比较有激情。
教学效果如何,自然与一个教师的教学能力有关系。但我总觉得还有比能力更重要的元素,我称之为“喜爱”的感觉,我的学生称之为“不爱我,就别咬我”。
那天我给华南师范大学的学生上课,其间请学生自由发言,谈论他们的教育理想。
有一个女学生发言的主题是:“不爱我,就别咬我”。她说:“这是电视剧《僵尸》中一句台词。”
我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对这句台词和台词后面的“潜台词”着迷。
对我来说,这句“潜台词”意味着:
如果我不喜欢我的学生,我绝不做学生的班主任;如果我不喜欢学校生活,我绝不选择教师这个职业;如果我不喜欢教育学这个学科,我绝不发表教育学的文章。
如果不是这样,我担心我会让学生痛苦,我担心我会败坏了教师这个职业;我担心我糟蹋了教育学这个学科。
今天我到网上输入“不爱我就别咬我”,我找到这个凄美的故事:
珍珍的恋人天佑不知怎的变成了一个吸血鬼。吸血鬼渐渐不食五谷,他只嗜血。他并不要人的命。但被他咬过的人,也会渐渐变成吸血鬼。
吸血鬼是介魔介人的异类。不能自已地嗜血。昼伏夜出的生活。行走在人类中,但又渐渐地远离人类,是那样的绝望和痛苦。
吸血鬼是不死的。他可以活很多很多年,活到所有的他的亲人和朋友都死去。活到这世上再也没有一张他熟悉的面容。活到所有的记忆都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如果身边没有爱人,该怎么捱过这千年万年的时光?那无边无涯的寂寞,想想都让人恐惧。所以,如果你是一个吸血鬼,你爱她,你肯定希望把她也变成一个吸血鬼,与你相陪永远。
珍珍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只要已经变成僵尸的天佑咬她一口,她就会成为僵尸得到重生。但是,她却对天佑说:“ 不爱我,就别咬我。”
多少年以前,人们遇到最到的困扰是:
To be,or not to be?
在这个时代,人们遇到的新问题是:
咬,还是不咬?
这才是一个比较艰难的问题。
赛埔评论:
1. 评:等待奖励,2005-11-10 21:32, 刘良华
有一个道理谁都懂,但不容易做到:一个人如果得到奖励太多了,他周围一定有另外的人被他掩盖或压制。
所以我经常提醒我自己不要得到奖励太多。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说我虚伪。我知道不虚伪。真的。
2. 评:等待奖励, 2005-12-30 11:16, 刘良华
我讲这个故事,算是一个“教学故事”,其实也可以归入“教育自传”。
我建议老师可以多写一些“经验总结”,但要把传统的经验总结做一些改造。改造之后的经验总结应该“有自传感”。
我一直觉得传统的教育研究方法已经比较完整了,我们可以提出很多新的方法,但这些新方法不是玩花样,而是对传统方法的改造。
比如叙事研究、教育日志、教育自传等等可以算是新方法,但几乎所有这些方法都可以从传统方法的框架中找到原型。这些新方法是对传统方法的改造。
3. 评:等待奖励, 2005-12-30 13:37, 周淑华
会不会有“咬了以后才产生爱”的可能呢?很难说。其实有时候,人会不太清晰自己究竟“爱”什么?
4. 评:不爱我,就别咬我, 2005-12-30 22:20, 子墨
第一,刘老师说到教育叙事的“自传感”,我想起五四时期的文学写作,郁达夫等浪漫抒情派作家就曾提出要把文学写成作家的“自叙传”,“自叙传”不等于自传,而是作者将自己赤诚地暴露在每一篇作品中,所谓暴露指的是将作者的心境、情感、认知真实地透露出来,所以每一篇作品都体现着作家个人的人生情感体验,体现出作家的生命状态。相对于更加注重虚构的文学写作而言,教育叙事确实更应该能够将教育者的个性与人格呈现出来。
第二,这就对教育叙事的策略(方式)问题提出了高于一般讲故事的要求。因此,叙事策略是否也值得研究呢?叙事策略是文学叙事研究中不可缺少的环节,同样,教育叙事必然要进入写作环节才可能实现原初设定的各项宗旨,比如传播教育道理、教育真理等等。
第三,从上述种种回应看,教育叙事已经面临读者阅读理解的问题,即读者反应的问题。这些不着边际或者说无法进入阅读期待的“理解”,是否也说明叙事策略的重要性已经是值得探讨的了?
5. 评:不爱我,就别咬我, 2005-12-31 05:32, 徐莉
我和学生聊他们最讨厌的老师,领先的答案是:爱发脾气或者脾气暴躁。有趣的是,我的同事中有些人性子是挺急的或者为人比较严谨(我认为算脾气暴躁的高危人群),可学生却表示说很喜欢他们。我请他们说原因,他们告诉我:他(她)关心我们,对我们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