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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生必读的100篇生活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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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6:56:47 | 只看该作者
差一分钱
葛取兵
    父亲一定有心事。
    父亲的脸上隐约悬着一个结,即使父亲开心的时候,那个结也躲在父亲的笑容背后,冷不丁探出一下头。
    父亲是在寻一个人。同学?朋友?亲戚?也许是父亲最初的恋人。我曾经问过母亲,母亲摇了摇头,脸上也挤满了问号。
    父亲才五十岁,身体却有些不恙。近向父亲的咳嗽好像奔跑的火车,一咳好像要吐出五脏六肺来,脸弊象三国的红面关公,吐出的痰丝中竟有点点猩红 ,宛如暮春开败了的桃花 。
    医生说,是肺癌!晚期。
    我们惊呆了!母亲哭得像个泪人,仿若从淫淫秋雨中穿过,一身的水汽,有雾,沉沉的。
父亲的脸却静如止水。
    父亲依旧在寻寻觅觅。打电话,写信,一向不喜欢上网的父亲竟然叫我帮他弄个 QQ号,父亲说,网名就叫差一分钱吧。
    我扑哧一笑,这个网名也太别扭了吧 。我想,父亲的网名应该土得掉渣。
    入秋。温暖如春。
    我陪父亲来到老家的一个小镇。青石小街,漏墙花窗,石桥石阶,让我怦然心动。走在长长的巷子,我总忍不住探头聆听,是否有锟饨担的敲梆声。
    父亲更是有了知根知底的亲切。
    学校应该就在巷子的尽头了。父亲说。
    果然,当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完小巷,抬头一望,镇中学就在我们的对面。
    父亲的咳嗽中,我隐约看到三十年前,确切地说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就在这个中学,一个十九岁,身体很瘦弱的孩子,正坐在教室里梦想着跳越“龙门”。这可是农家伢子唯一的独木桥。
    孩子很聪明,学习成绩不错,可就是有些粗心。孩子嘛,难免。
    那天,阳光灿烂,风和日丽,数学老师给了孩子一把1分、2分的硬币,说,这是两毛钱 ,去帮我买包烟吧。
    孩子一脸青春的冲出教室,来到供销社,营业员接过钱,一数,说,少一分钱。
    孩子急了,老师明明在教室说是两毛钱,自己也粗略地数了一下,怎么差一分钱呢?难道是路上丢了?不可能,自己用手紧紧捏着,生怕掉一分钱,短短的几百米,钱都捏出了一层浅浅的汗水。眼泪不知不觉地爬满了整个脸颊。
    这时,一个卖鸡蛋的中年妇女掏出一分钱,帮助孩子买下了一包烟。
    孩子兴冲冲地把烟交给了老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
    正在讲解数学试卷的老师愣了一下,说,你还蛮有本事,少一分钱都能买到烟。
孩子呆了,一脸迷惑地望着老师。教室很寂静。
    老师对全班同学说,你买烟时有人帮你出一分钱,是你运气好,碰到了好心人。高考呢,少一分,哪个好心人送你一分哟。
    孩子终于明白了老师的良苦用心,大哭一场!
    这件事后,那孩子宛若变了一个人似的——读书非常用功。那年高考,录取分数线是302分,孩子考了303分,被师范学校录取。
    当年那个孩子就是父亲。
    父亲说,我后悔呀,当时连一句感谢的话语都未说。一分钱,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分钱,但当时一个鸡蛋才三分钱呀!
    父亲一直想当面感谢那位好心人。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三十年了,时光如过眼烟云,但那位卖鸡蛋的好心人,一直驻守在父亲的心中,让父亲无数次膜拜。
    从古镇回来。秋天一个劲往里走,细雨连绵,寒风四起,冬日悄然逼近。
    父亲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看来父亲的心结是解不开了。
    一天,父亲的气色突然好了许多,父亲贴着我的耳朵说,我还有1000元钱,你给那个古镇汇去,帮助那里需要帮助的老人。
    解铃还得系铃人。父亲终于找到了自我解脱的办法。或许,其中有一个老人就是那个卖鸡蛋的中年妇女,如今应该已是满头华发的老人了吧。
    我忙赶到邮局把钱汇了过去,当我把汇款回单交给父亲时,父亲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我清晰地看到,那个悬着心结也悄然溜走了,远远的,未留一点痕迹。
12#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6:56:18 | 只看该作者
母爱不问来路
连谏
我八岁的那个夏天黄昏,爸爸带我去海边纳凉,我们走累了,就在一个街头验血型的摊子前坐下来。摊主笑眯眯地问我:"小姑娘,你想不想知道你是什么血型啊?"我满怀憧憬地看看爸爸,爸爸拍了拍我的手:"化验血型要扎破手指,很疼的。"
    摊主为了揽生意连忙说:"我保证扎得一点都不疼,不就花块把钱哄孩子开心嘛。"一直很溺爱我的爸爸心软了。不一会儿,摊主说:"结果出来了,是B型。"爸爸呵呵地笑着说:"看错了吧!"摊主好像受了奇耻大辱:"你别把我当江湖骗子好不好?我在医院干了几十年化验血型,是退休了在家闲得发慌才出来摆摊的。"
     至今,我仍记得爸爸的脸色,在昏黄的路灯下,很不自然地僵了硬了。然后他拉起我就走,脚步快得我一溜小跑都跟不上。进门后,他一头扎进卧室,狠狠地摔上门,一会儿工夫,浓烈的香烟味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妈妈看看我:"小兰,你在街上惹爸爸生气了?"我摇了摇头。
    妈妈推开卧室的门,我听到爸爸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低低地说:"你出去。"
    夜里去厕所时,我听到了爸爸愤怒地质问:"我们都是A型血,绝对不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来,你给我说真话,那个人究竟是谁?"除了嘤嘤地哭,妈妈一句话都不肯说,我隐隐感觉到了他们的争吵是因我而起,我想进去劝他们,却又不敢,他们从没这样吵过,姐姐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我的身后,她一声不响地掉眼泪,当爸爸对妈妈怒吼"明天你就带着那个野种从家里滚出去"时,姐姐哇的一声就哭了,我也放声大哭,冲进卧室里抱着爸爸的腿说:"爸爸,你别赶妈妈走。"爸爸厌恶地看了我一眼,把我搂着他腿的手掰开:"我不是你爸爸。"
    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她带着我住进了单位宿舍,我是她从那个家里带走的惟一财产。我们走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妈妈坐在床沿上拉着姐姐的手,叮嘱她以后该怎样生活,直到再也找不到叮嘱了,妈妈还是不肯走,她握着姐姐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落。
    我一天天地长大了,期间也有人追过妈妈也有人给妈妈介绍过男朋友,但是,妈妈没有再婚,好像彻底忘记了感情这档子事,心平气和与我相依为命,任凭岁月渐渐霜染两鬓。姐姐也长大了,也不再因为爸爸妈妈离婚的事而记恨我了,她经常来看妈妈或是约我出去逛街,我从她那里清晰了爸爸和妈妈离婚的脉络:妈妈在怀我时就知道我不是爸爸的孩子了,她坚持要流产,而爸爸拼命阻拦,因为他想要个儿子,妈妈终于还是没拗过爸爸,直到我八岁那年夏天的那次验血,在爸爸追问下,妈妈迫不得已才坦白,就在爸爸被单位派到济南学习的那段时间,她有了外遇,怀上了我,但妈妈死活不肯说那个人是谁,爸爸认为她一定是还深深爱着那个男人才这样袒护他的,一怒之下就和妈妈离了婚。
    看着妈妈与年龄不相称的苍老相,看着爸爸的郁郁寡欢,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怪谁。有时,姐姐说被妈妈爱过的那个男人一定很英俊,而且是个优秀的男人,不然,他怎会值得一个女人牺牲了一辈子的幸福用沉默去保护他?我们一直相信妈妈很爱他,爱得很深,深得再也不能去爱上其他人。
    到了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恨他,甚至盼望他能出现在妈妈面前,给她晦涩了多年的生活添一丝亮丽的光芒。这个盼望,从我读初中时就滋生了,直到大学毕业他也没有出现过,我曾试探着向妈妈问起他,每次,妈妈的脸总是一寒,肩飞快地抖了一下,就埋下头去说:"不提吧,都过去了。""可是,他毁了你的一生,他应该为你负责的。"我倔强地顶嘴。
    妈妈还是说算了吧,说不准那个人已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了,何苦再去拆散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呢?
    面对母亲貌似软弱的倔强,我和姐姐都没办法,姐姐告诉我,这几年爸爸苍老得厉害,常常自言自语似地说起妈妈,说起我,好像所有怨恨都在岁月中随风而去了,只剩了对我们的思念。
    虽然他曾粗暴地把我和妈妈赶出了家门,但成年之后的我,已能体味到他当时内心的苦涩,我也会去看他,见我来,他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好像我们是压根儿就不曾有过隔阂的亲人,说起妈妈时,他苍老的眼里有深深的眷恋,每每这时,我就忽然地感觉自己像一个不和谐音符突兀间坠落在他们的生活里,扰乱了他们原本平静的幸福。
    去年春,我结婚了,阴郁了大半生的妈妈,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还不到六十岁的人,视力损坏到几乎为零了,哪怕和人面对面都看不清人的脸,为方便照顾她,我和先生把她接到新家一起住,妈妈比以前更是沉默了,她从不出门,也不和任何人往来,常常抱着那只肥胖的老猫在阳台上一坐就是半天,望着窗外的天空一句话都不说,我和先生说或许妈妈是在回味某段刻骨铭心的岁月。
    这年秋天,爸爸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几经抢救,医生下了病危通知,爸爸已经说不出话,只有左手能动,他焦灼地看着我,拼命张合着嘴巴,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最后,姐姐说:"是不是想见妈妈?"爸爸突然就安宁了,眼睛里有了潮潮的痕迹。
    先生很快就把妈妈接过来了,她摸索到病床边坐下,沿着爸爸的手臂一点点摸向他的脸庞,摸着他的眉眼摸着他的头发他的脸,眼泪从她失去了视力的眼里缓缓地流下来,是那么的细腻那么的深情。
    爸爸用他惟一能动的左手,拼命把妈妈往怀里拉,那么浓的悔意,那么重的情,在他的脸上倾泻而下。妈妈趴在爸爸身上,她瘦而薄的肩在爸爸的胸口一抽一抽地动,她再也无力控制那些压抑了许久的哭泣:"他爸,除你之外,我从没爱过任何人。"说出这句话,妈妈号啕大哭,在她断断续续的哭泣里,我们终是明了了那段尘封多年的往事。
    原来,爸爸被派去济南学习后,妈妈在值完晚班回家的路上,被一个持刀歹徒强奸了,因为害怕毁了名声而没有报案,等她知道自己怀孕时,已从济南回来的爸爸死活不让她去堕胎,于是,我就这样阴错阳差地闯进了这个家庭,从我降生那天起,妈妈就开始了提心吊胆的日子。事发后,她宁肯背负着偷情的坏名声也不愿说出真相,是因为她不愿让别人把我看做是强奸犯的孽种,尽管,我来路不正,尽管我的到来毁了她的一生,可我是她的孩子,她是母亲,母亲呵爱孩子的天性让她别无选择……
    妈妈泣不成声的哭诉让我目瞪口呆,我怎么都不能相信我的生命竟是来自一场对妈妈的犯罪……
     爸爸看着妈妈,他说不出话,忏悔和恳请原谅的乞求浩浩荡荡在眼眸里。爸爸最后的时光,是妈妈陪着的,在住进医院的第三天早晨,他带着无限的欣慰在睡梦里离开了我们,那个在他心头郁结了一辈子的疙瘩,终于被妈妈一语道破:原来,他的爱,从来就没有被辜负过。
    后来,说起过往的那些岁月,我问妈妈:"你有没有恨我?"妈妈的眼睛,已彻底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她摸着我的脸,慈祥地说:"像天下所有妈妈都爱她们的孩子一样,我爱你!俗话说英雄莫问出处,母爱是不问来路的,哪怕那件事对于我来说是场浩劫,可是,你是上帝送来抚慰我哭泣的心的一颗甜美的糖果,我遭遇了一场劫难却得到了一个天使。"
    我终于明白了妈妈那颗良苦的用心:在我太小的时候,她怕告诉我事实会让我有心理阴影;在结婚前告诉我,她担心我在恋爱中会有自卑自贱的心理,她不愿告诉我,是因为她要让我把自己当作一颗爱情的结晶而不是一颗罪恶的果子;现在,我所有应该完成的感情历程都已完成了,她终于可以放心地释放掉这个罪恶的秘密了。
    妈妈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爸爸,为了让我拥有一个健康的心理环境,她不得不用谎言和多年的沉默伤害了爸爸的感情以及自尊。这就是天下慈母心:为了孩子,没有什么不可以舍弃,如果自己受伤可以让孩子快乐,他们亦是在所不惜。
11#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6:55:48 | 只看该作者
军人的姿势
余显斌
     母亲紧跟着,淌着泪,一路喊着老伴的名字:害怕老头子昏睡过去,再醒不过来,撇下自己。她想不出,没有他的日子,该怎么度过。
风,扯着母亲的头发,扯成风里一根飘摇的芦苇。
到了医院,医生忙碌起来,挂上吊瓶,检查之后,把母亲叫到医务室,递上一杯茶,说:“伤势太重了。老人身体强壮,才挺到现在,已算奇迹。如果是一般人,早已不在了。”
母亲泪眼昏花地望着医生,这一刻,她希望医生说话,又害怕医生说话。
“家里还有什么亲人,让来看一眼吧。”医生低着头,不敢看老人。
母亲手一颤,茶水泼在手上,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烫。她努力稳住自己,摇摇头说:“还有个孩子,他很忙,很忙。”她像对医生说,又像对自己说。站起来,摇晃了一下,撑着墙,一步步向外走,挨进病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老伴,仿佛看不够似的。
父亲的头动了一下,哼一声,头上的汗一滴滴淌下。他把右手伸出来,她伸出手,紧紧握着,放在自己的脸上,贴着,如初恋时一样。
那坚强的大手啊,现在,微微地颤抖。她知道,他忍受着多大的痛苦啊,她感到自己的心在痉挛。
母亲轻言细语地问:“想儿子吗?”
父亲点点头,灰白的脸上,泛出一丝幸福:儿子,永远是他们的骄傲!
母亲说:“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一下?”
父亲摇摇头,很坚决地。这时,疼痛又一波狠狠袭来,他没有回答的力量。意识模糊中,走入无边的黑暗中。儿子站在他面前,高大,挺拔,向他走来,把他拥抱在怀里。儿子的肩膀多结实啊,他想,真想靠着这肩膀,睡一觉,一直睡过去,不要醒来。
“儿子!儿子——”他呼唤着,眼角滚出了泪滴。
医生在换药,听了,落下泪,对母亲说:“你们儿子离得远吗?”
母亲擦把泪:“就在这个城市,离这儿十多里地。”
“让赶快来吧,否则,会留下终身的遗憾。”医生催促,递过自己的手机。
母亲无言,打开手机,又合上;合上,又打开。终于,一狠心,拨通。母亲喊了几声“喂,儿子吗”,那头,回应一个声音:“妈,你和爸都好吧?”
“都好!”母亲说,声音尽量平静,“只是你爸受了点伤,能回来看看吗?”
“妈,这儿很忙,走不开。你和爸要注意身体啊。”说完,挂了,一片盲音。
母亲站在那儿,泪水沿着面颊,一粒粒滑下。
医生愤怒了。没见过这样的儿子,是人吗?他想说什么,可看看母亲,没有说出口,接过手机,走了。
病房里,所有的病人都愤怒了,又都以同情的眼光望着母亲。
“哎,现在有些年轻人啊!”一个老人长叹一声。
“真是的,标准的忤逆不孝。”一个小伙子在给自己受伤的老人喂饭,怒骂。
母亲流着泪,想说什么,可是长长的呻吟声抓住了她的注意力。她忙回头,
老伴经历了长长的煎熬,又一次,在痛苦的挣扎中醒来。
母亲俯下身子,把嘴贴到老伴的耳朵旁:“还是让儿子来吧。”
“不,不要让他来,他忙。”父亲说,紧紧攥着老伴的手。
医生进来,听了这话,眼睛红红地说:“我刚才给打了电话,再忙,也不能不管自己的父亲。”
“他真的——很忙。”老人说着,又一次沉入黑暗中。人们,又一次手忙脚乱起来。
当父亲在昏迷中,经过艰难跋涉,又一次走出来时,面前,站着一位军人,一位年轻的军人,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这,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啊。
“你,你怎么来了?”父亲很虚弱地问。
“是医院打来电话,我——”儿子流着泪。
“赶紧回去吧,还有多少人埋在地下,等着去救啊。去吧!”老人仅有的那只右手努力地挥了挥,虚弱,却又坚定。
“可是,你怎么办?”儿子期期艾艾地。
“我,有你妈照看着,不是很好吗?”老人说,“军人,以保护百姓为天职。去吧,不然,我死不瞑目。”
“你,你保重啊,爸!”儿子站起来,含着泪,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走了。在众人敬佩的泪光中,一步步向外走去。
看着儿子离开的身影,父亲右手并拢,举起到额头,躺在床上,行了一个他
一生最后的军礼,向他的儿子,和他儿子一样的人。
他的手再也没有放下。这个退休的老兵,以这种军人的姿势,把生命最后一刻定格下来,永远。
10#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6:55:16 | 只看该作者
回家
朱道能
日暮时分,他终于赶到了村口。
  春节的傍晚,没有男人荷犁牵牛的晚归,也没有女人河溪里淘米洗菜的忙碌。就连溪水也一改往日的喧哗,徐徐无声。在这难得的闲静中,偶有几声零星的鞭响,夹杂着孩子的笑语。有一只黄狗,正躲在草堆下大快朵颐着一根骨头,还有肉味菜香,随着炊烟四处飘逸.....
  村口的小商店,早早亮起了灯光。有几个乡邻,在说着闲话。见了他,都一脸热情地招呼着。
  他立即放下大包小包,连连回应,一一敬烟。
  刚唠了几句,爹来了.
  “回了。”爹的话,永远是那么简明。然后就去提地上的行李。
  有人对他说:“你爹都来瞄几趟了。”
  也有人对他爹说:“养儿不要多,一个顶十个呀——老哥好福气哟。”
  爹拿眼去瞅儿子,嘿嘿地笑。
  回到家,把脸一洗,娘已经把七大碟八大碗摆上了桌子。
  娘的话比菜还多。
  “狗啊,路上受累了吧?”狗是他的小名。
  “冰冰的胃病好点了吗?”冰冰是他的妻子。
  “蛋蛋长高了吗?”她总叫孙子“蛋蛋。”
  ........
  在娘俩说话间,爹悄无声息地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来。
  一看这酒,他愣了一下。去年春节前,妻子在单位分了8瓶抵债的高档白酒。初一给领导拜年掂去了2瓶,可一看领导家的酒柜,就又悄悄拎了回来。后来这酒,就送了岳父2瓶,客户4瓶,朋友来家喝了一瓶,余下这一瓶,回老家时塞进了提包,他想让一辈子只喝两块五一斤土烧的父亲,也尝尝这百元佳酿的滋味。
  娘说:“这酒你爹稀罕着哩,过生日时都舍不得拿出来喝一口。”
  爹打开酒盖,先给他倒满,然后给自己满上端起来,和儿子轻轻一碰,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他心头一热,为不苟言笑的父亲和儿子这尽在不言中的一碰.。
  于是,他也一饮而尽。
  娘嗔怪道:“瞧你爷俩,慢点喝,跟谁抢呀?吃菜,吃菜......”
  就这样杯来盏去,一瓶酒很快去了大半。
  他说:“爹,你少喝点。”
  娘说:“老头子,身体不好,别逞能了。”
  爹说:“没事。”
  又是一杯。
  酒见底了,爹也醉了。
  他扶起爹,爹的头就软软地靠在他肩上。这一瞬间,他才突然发现,儿时印象中无所不能的父亲,竟然如此的瘦小羸弱.....
  他几乎是搂抱着把爹放在了床上。爹的手还一直抓着他的胳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絮语着。他拉过被子,把爹的手轻轻塞进被窝。
  出来时,娘已经收拾好饭桌。
  有杯茶,热气腾腾地等着他。
  娘说:“你爹是高兴啦。”
  他点点头。
  “你爹是高兴啦”娘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寄回来的纸片片,可给你爹长脸了......”
  纸片片?他愣住了。
  娘说:“就是那....那....啥...”便转身进屋,拿出一个包,解了一层又一层,露出的——是一张明信片。
  他想起来了,那是春节前,儿子从学校带回几张学校发的明信片,说是要完成"感恩"的家庭作业。
  儿子问他:“爸爸,爷爷家的地址是什么?”
  他说:“算了吧,你爷奶都不识字,寄回去了也没有用。”
  儿子说:“不嘛,老师说一定要寄的。”
  于是,他就替儿子写地址。在写“溮河村”时,还一时想不起“溮”字是不是应该有个三点水。有多少年没有给父母写信了呢?仔细想想,应该追溯到上大学的时候了。
  他看儿子一笔一画地写道:“祝爷爷奶奶春节愉快,身体健康!”
  他见下面还有大片空白,就提笔续了一句:“祝爹妈笑口常开,健康长寿!”
  儿子见了,又拿起笔递给妻子:“妈妈,你也写一句......”
  于是妻子也写了一句。
  然后,儿子交到学校,统一寄发了。
  如果不提起,他早已忘记了这张“纸片片”了。
  他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却烫得直吐舌头。
  娘还在说:“这张纸片片,邮递员就送在村口商店里,好多人都看了,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子孝顺,孙子乖,媳妇也懂得礼数.....”
  “你爹才没有出息呢,跟俺一样,是个大字不识的睁眼瞎,却没事捧着这个纸片片,左瞅瞅右瞄瞄的.....”
  说着,娘就笑出了声。
  他也跟着笑,肌肉却有些僵硬。
  “前几天,你爹还说呢,掰个指头算一算,冰冰有五年没回了.蛋蛋也有三年没回了......”
  娘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他立即道:“原来是准备回的,冰冰单位要临时值班,孩子也要上补习班......”说这话时,他感觉脸在发烫。
  娘也立即说:“知道,知道.你爹还说了,你以后也不要年年回了。爹妈知道你们在城里的难处,喝口凉水都要花钱买。回来一趟,这七大姑八大姨的,你不容易啊,狗......”
  说到这里,娘的眼圈突然红了:“你爹妈没有啥本事,出门在外都靠你自个勤扒苦做的——以后逢年过节,给俺们寄个纸片片啥的就行了。省俩钱儿,好给俺的蛋蛋上大学.....”
  他鼻子一酸,说:“娘,你别这样说......“顿了顿,又大声道:“跟俺爹说,明年过年,我们全家一定回来!”
  里屋,爹的鼾声正响。

  作者创作感言:
  
爹在乡下,70多岁了,仍然喜欢天天背锄头,去打理他的小菜园,看着一地的绿意盎然,看着乡亲们来摘点瓜果鲜蔬,爹乐呵呵的笑着,一望无牙。
  我在城市里,也开辟了一块“小菜园”,播下一粒粒温暖的种子,收获着一纸的真善美.....
  电话中,爹说:“三呀,我的黄瓜开花了......”
  我说:“爹呀,我的文章又发表了......”
9#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6:54:45 | 只看该作者
不让骑的阿鱼
蒋小辉
阿鱼不是鱼。阿鱼是一头骡子。
  当生产队的喇叭嗞嗞啦啦地在村子上空炸响的时候,爷爷转身出了门。出门前,他吧哒着烟枪,意味深长地说:“家里要添新口了。”不多时,爷爷用一筐青草请回了一头骡子,“阿吁……”一声停在了家门口。谐音的“阿鱼”,就成了这头骡子的名字。
  阿鱼进门没多久,我们就发现它很怪僻。这只体格强健的马骡,是干活的好把式,拉车、犁地比牛还强,背上能驮五百多斤粮草,就是不让人骑。
  哥哥用青草当诱饵,和阿鱼混了几个月,阿鱼才没将喷嚏喷到他脸上。性急的哥哥扒上了它的背,阿鱼触电般地左突右撞,温驯的骡子一下子就变成了狂躁的斗牛。哥哥几下子就被撂了下来,摔得全身散了架似的,再没有骑阿鱼的心思。
  不让哥哥骑的阿鱼,更不让其它人骑,它的背上摔下过好多人。驯马师毛蛋对阿鱼不屑一顾,逞强要驯服阿鱼。他的屁股刚挨着骡背,阿鱼就疯了似地颠簸。毛蛋却也从容,拎着缰绳,随着阿鱼的节奏调节身体。阿鱼慢慢垂下头定了下来,大口喘息。毛蛋开始得意洋洋地吹嘘:“别说一只小骡子,就是汗血宝马,俺也……”这时,阿鱼猛地一撅,后腿腾空,屁股朝天,毛蛋被掀到地上。阿鱼又一蹶子,把毛蛋踢得翻了两个跟头。
  阿鱼给了所有“霸王硬上弓者”深刻的教训,也在村里打响了“金背”的名头。从此,再没人敢骑阿鱼。
  村里有许多关于阿鱼为什么不让人骑的传闻。有人说阿鱼的“爹”是一匹老林里最骠悍的野马。也有人说阿鱼是一匹宝马的种,沿袭了宝马认主的习性。不一而足。
  哥哥和我却不管它是什么种,只知道小伙伴们骑着自家的驴或骡在外疯耍,而阿鱼吃了草只会尥蹶子,我们就气得叫它“杂种”!
  爷爷听到后,很生气,把我们狠狠骂了一顿。
  这反而遭到哥哥对阿鱼更大的记恨。哥哥就往草料中加了辣子面,呛得阿鱼甩着脑袋在原地打转,鼻涕眼泪直流。哥哥看着阿鱼的狼狈样,拍手哈哈大笑,没料想被爷爷几记耳光打得眼冒金星。
  爷爷恨恨地说:“不长记性的家伙,阿鱼也是一条生命!对牲口就这德行,将来你对人能好到哪去?”
  阿鱼不让人骑,干活却是憋足力气的。所以,爷爷待阿鱼很好,每天半夜起身给它加草料,隔三差五地用自己做的大毛刷给它梳理毛发,农闲时会打来井水给阿鱼冲洗身子,有时竟撇开我们,摩搓着阿鱼的背,自言自语。村里人就说,你家阿鱼金贵的很哩,你爷养了三个娃呦!我们气鼓鼓的,很长一段时间,这都是我们心里的一个疙瘩。
  阿鱼让爷爷骑过一次,这是爷爷亲口告诉我们的。
  那天,爷爷牵着阿鱼到镇里卖粮,一路毛毛细雨,走到山路时,却突降大雨。阿鱼的蹄子在泥里一跋一跋地,步子越来越沉。
  爷爷望着泥泞的陡坡,拍拍阿鱼的头说:“阿鱼啊,咱庄稼人不容易啊,一年到头也拨拉出不了多少粮。你再加把劲吧……”
  阿鱼好像听懂了爷爷的话,把浑身的皮毛猛地一抖,抖落了一地水,脚底生风似地大步走起来。
  回来路上,被雨水淋透的爷爷,哮喘病犯了,呼哧呼哧喘得像拉风箱。爷爷捂着胸口咳嗽,踉踉跄跄地栽倒在地。
  爷爷强撑着站起来,阿鱼这时却停下了步子,爷爷挥着鞭子使劲地抽打它,它也不走。阿鱼在爷爷的身上蹭了蹭脑袋,把脖子伸给了爷爷。爷爷左摇右晃地就倒在了阿鱼身上。
  阿鱼没有像往常一样尥蹶子,而是晃晃荡荡地走了起来,一直把爷爷驮到了一个牧民的家里。
  爷爷说起雨中骑阿鱼的事,眼睛里总是闪着光,把一杆老烟枪吸得吧哒吧哒响。我们馋得流哈拉子,却嚷着不信。因为,从那之后,阿鱼再没让人骑过。
  爷爷待阿鱼更好了,还将它作为教育我们的范本,说:“你们哥俩只有我一个亲人,今后要守本分,要学阿鱼不让人骑,别受人欺啊……”
  一向柔弱懒散的我,就是听了这句话,开始发奋图强的。也是听了这句话,我学着阿鱼尥蹶子的劲头,打掉了狗蛋的门牙。狗蛋杀猪似地在村里又哭又吼,宣告我受欺负的童年结束了。
  我们兄弟越来越壮实,爷爷却一天天地衰老,终于倒在了一个深秋的雨季里。
  临终前,爷爷告诉我们一个秘密:爷爷一辈子没结婚,我们是他从一场大火里救出来的。他又重复了那句老话,今后没有我照顾你们了,你们要像阿鱼一样不能让人骑,记得一定得出息。爷爷最后说了句,照顾好你们自己和阿鱼,就被一声响亮的闷雷带走了。
  爷爷走后不久,阿鱼吃得越来越少,在田里也没了往日的威风。后来,阿鱼开始绝食,瘦成了一把骨头。我们知道阿鱼也老了。
  那天,阿鱼焦躁地来回踱着步子,还用力地冲撞圈栏。
  我将圈栏打开,牵着阿鱼慢慢走到了爷爷的坟边。阿鱼曲着蹄子叩打地面,对着天长长地嘶叫一声,围着坟慢慢转了三圈,然后耷拉着脑袋往回走。
  阿鱼眼角凝着的泪,闪着光,像露珠。
  第二天,阿鱼倒在了圈栏里,死了。
  我和哥哥把阿鱼埋在了一个小山坡上,从那里,可以远远地望见爷爷的坟。
  那一年,我把名字改成阿鱼,开始了艰难的求学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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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6:54:17 | 只看该作者
我的光明你的眼
何一飞
黑皮的世界只有一种颜色。
    在黑皮二十五岁以前,他的世界是五彩缤纷的。比如他看到冰镇青岛纯生的金黄凛冽,就说有种穿透人生恩仇的快意。他说他的马子花儿是无边草原上的一匹小野马,给了他飞的感觉。他有一次甚至举着一扎百元大钞对手下的马仔们说,看看,你们看看,毛主席他老人家笑得多么亲切。听了他的话,马仔们嗬嗬大笑起来。黑皮更是得劲了,扯开他的破锣嗓子吼:太阳最红,毛主席最亲……
    不过,这都是五年前的事了。五年来,黑皮的世界只剩下一种黑色。深不见底的黑。浓得像团墨的黑。
五年前,黑皮带领马仔和狗砣一伙为争地盘开了一仗,狗砣自此成了爬行动物。而黑皮也在逃避警察抓捕的过程中,不幸摔伤了头部,双目失明。黑皮从监狱里出来后,不仅没有远离血雨腥风的江湖,反而收编了狗砣的残兵败将,成了水镇的龙头老大。
    黑皮感觉人生有些冷,水镇的人离他太远了,他感受不到水镇的的温度。
    黑皮出狱后一直在跟省城眼科医院的专家联系,专家说,通过角膜移植,他的双眼完全可以复明。遗憾的是,医院眼库没有可供移植的角膜,即使有也不一定能轮到黑皮,等着角膜移植的人多着呢。
黑皮因此恨一个人,不是这个人抓捕他时紧追不舍,他就不会在惊慌中摔伤成为瞎子。黑皮也怕这个人,水镇的犯罪份子都怕这个人。不过,黑皮心里其实对这个人有点又敬又爱。黑皮在监狱里时,这个人多次去看他,和他谈心;开始黑皮不理他,后来慢慢有了感动。
    这个人就是年轻的警察王玉善。
    外表强悍雄横的黑皮,内心其实非常虚弱和恐惧,他有时觉得这个黑色的世界就似个无底深渊,要把他活生生地吞噬了。除了警察王玉善,没有人知道,黑皮内心是多么渴望拥有一双光明的眼睛。
    警察王玉善就是摸准他脉门的人。
    王玉善又来看黑皮了。王玉善不叫他黑皮,叫他张光明。
    张光明是黑皮的大名,但水镇的人大多都叫他黑皮。一是叫惯了,忘了他的本名;二是黑皮不喜欢别人叫他张光明。黑皮出狱不久时,被他的一个初中同学碰见了,叫了他一声张光明。黑皮就气了,说,你明知道老子是一个瞎子,却张光明张光明的叫,是笑话老子,给老子气受吧。最后,硬是让那个初中同学摆了一桌酒谢罪。
    “张光明。”警察王玉善掏出一盒精白沙烟,自己一支,张光明一支,先给张光明点上,再给自己点上,吐了一口烟后,说:“这段时间你表现得不错,你和你那帮手下都还规规矩矩。不过,你最好还是把他们散了。你把他们抓在手里,就像你手里抓了个手雷,说不定哪天就会爆炸。”
    “王警官”,黑皮深深吸了一口烟说:“我一个瞎子,哪还做得了人家的老大,你别听外面人瞎说。”
    “你不要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什么事能瞒得过我这个警察。我给你一句话,你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你的心要亮堂,黑道的路是一条不归路。”
    “你放心,王警官。”黑皮说,“我受过干部那么多的教育,不会再犯错。”
    “你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想办法给你找点合适的事做。另外你也多跟省里的眼科医院联系,你的眼睛还有希望,钱不够,我给你凑凑。”
    黑皮做了水镇的龙头老大,要做一件大事,就是把砖厂和沙石场给垄断下来,到那一天,白花花的银子就会像水镇愚溪河的水一样汹涌而来。没料到警察王玉善盯得紧,黑皮刚刚从局子里出来,不敢轻易行动,只等风声稍微缓和再见机行事。
    今天听了警察王玉善掏心窝子的话,黑皮的心就潮湿起来。情不自禁地说道,“王警官,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黑皮打定主意准备动手的时候,警察王玉善出事了。王玉善在抓捕一伙入室抢劫犯时,被匪徒的尖刀刺中了胸膛,伤情严重,送到了省城抢救。黑皮听到这个消息后,既高兴又有难过和惋惜。
    过了五天,两个警察找上了黑皮。黑皮吃了一惊,心想砖厂和沙场的事还没有动,难道警察就得到了消息?
   “你是张光明?”为首的人问道。
   “我是张光明。”黑皮有点慌乱,恭敬地答道。
   “我是水镇公安局局长刘迈”,为首的人又说:“王玉善警官因抢救无效,于今天凌晨三时二十九分牺牲。抢救期间,王玉善警官在神志清醒时立下了自愿捐献器官的遗嘱,遗嘱中指定把他的角膜捐献给你,而且还把他的两万元存款捐赠给你作为手术费用。你做好准备,省城眼科医院很快就会跟你联系。”
    “张光明”,刘迈局长说:“王玉善警官还给你留下一句话,希望你有一双光明的眼睛。”
    王大哥!黑皮大喊一声,号淘大哭。
    黑皮再次出现在水镇时,竟然重新有了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马仔们在水镇最豪华的酒楼——冰火楼给黑皮设宴洗尘,黑皮的父母求他不要去,不要再次犯错。黑皮说我一定要去,我要带着他们一起奔向光明……
7#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6:53:48 | 只看该作者
最佳演讲
周波
经过紧锣密鼓的精心准备,由X县组织的“爱心”演讲比赛,终于在县体育馆登台亮相了。
    偌大的体育馆内早已是高朋满座,静候比赛开始。
    由于不是商业文艺演出,而是一场奉献爱心的演讲比赛,意义就显得不同寻常。为确保活动取得成功,组织方煞费苦心在现场作了精心装扮,琳琅满目的小彩旗,写满“爱心”的宣传资料在人群中飘来飘去。而所有参赛单位也对此项活动极为重视,为了能在比赛中得个好名次争个好名声,顷注了大量人力物力,从选手的服饰装扮到普通话水平,均作了最充分的准备。
    根据赛程安排,此次演讲比赛将决出胜负,获第一名的选手将代表县里参加全省“爱心”演讲总决赛。随着比赛的正式开始,各参赛选手纷墨登场,施展开演讲绝技。正如大家所预料的,整台演讲比赛可谓精彩纷呈,直把“爱心”故事演绎得催人泪下。
    比赛的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观众们发现原先被看好的几位参赛选手,在裁判亮分的瞬间,一个个被残酷地刷了下来。不过现场秩序井然,现场观众还是一个劲地在为参赛选手鼓掌加油。
    比赛快接近了尾声,这时参赛选手只剩下两名,场内的紧张气氛也达到了顶点。
    在大家一致以为18号选手将成为最后胜利者的时候,接着出场的19号选手却博得了满场喝彩,意外地得到了9.8的高分,一下子超过了前面所有的参赛选手。在19号选手满面春风地跳跃着走下台时,特意赶来为其捧场的朋友们和她尖叫着击掌庆贺。
    不过比赛尚未结束,因为大家都知道,只有等全部演讲完了,比赛结果才能公布。
关键的最后一名选手上台了。
    最后上场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两只蝴蝶结在她头上欢快地舞着。在她一腐一拐走向演讲台时,观众们惊讶地发现她原来是个残疾人。原本喧闹的现场,由于她的出现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人们目送着她美丽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向演讲台。
    “今晚,我是代表全县残疾少年来参加演讲比赛的!”姑娘毫不怯场地向台下几千名观众鞠躬致礼。“我没准备什么演讲稿。如果一定要我说的话,只有感谢两个字!”姑娘又向台下深情地鞠躬。
    她别开生面的开场话引得台下观众长久地鼓掌。
我是来参加演讲的,可不是来凑热闹的。请允许我带来了一个小朋友,他就是我今晚的演讲稿!
     姑娘的话让全场的观众屏住了呼吸。

     “小柱子,快跟姐上台来。”她顺着台下的一个角落大声叫唤。
几千双眼睛顿时象被吸住了似地跟着她的声音移到一处,大家看见从台下的通道里快速跑上来一个小男孩。
    “他叫小柱子,是咱县山区里的一个苦孩子。几年前的今天,我也像他一样穷困,是台下所有的好心人为我治好了腿病,还帮我找了一个工作。如今我已能自食其力了,所以我做梦都在想,要尽我所能让这些小弟弟小妹妹们也过上快乐、幸福的生活!今天我当着大家的面和他结成希望工程对子。我的演讲完了,谢谢大家!
    观众们望着姑娘和小男孩在台上泪流满面地紧紧拥抱,全场起立,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最后出场的她最终以满分获得全场最高分。
6#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6:53:21 | 只看该作者
[size=+0][size=+0]拜年
[size=+0][size=+0]                                         朱道能  
  乡村有句俗语:大人望种田,小伢盼过年。小时候总想不明白,种田那样辛苦,过年吃好穿好,大人为何却望种田呢?
  一进腊月门,小伢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掰着指头数过年还有几天,那情形,就象现在高考倒计时一样.
  除夕之夜,大人们拨长灯芯,点亮油灯,边做活边守夜。家境好的,炸点鱼卤点肉。一般人家,也要炒点瓜子,烙点花生什么的。这一夜,是一村孩子最兴奋时刻,都咽着口水“守夜”在锅前灶旁,等待父母开锅炸炒。
  但不管除夕“守夜”再晚,初一天一亮,我就会咯噔一下醒来。于是,被子一掀,新衣一穿,擦把脸,揉揉眼,就拉开了一年一度的拜年序幕。
  等到太阳爬到竹竿高时,便可遇上三三俩俩的"同行"了.见了面,自然都是一脸的喜色,各自掏出“战利品”,像土财主一样,彼此炫耀一番。然后散去,继续扩大战果。
  晚上回家,我把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一一摆在桌上时,妹妹的嫉妒自不待言,就连姐姐也羡慕得啧啧有声。因为爹是大队支书,平日里管教甚严,没有大人的许可,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而此时,娘看着“扫荡”归来的儿子,却满脸笑意。
  “斗富”完毕,娘拿来塑料袋子,把东西装好扎紧,放在柜子里细水长流。但有两样东西我宝贝似的揣在兜里,那就是糖果和鞭炮。
  没事就掏出糖果,放在嘴里咂吧几下,然后又稀罕地重新包好,放进兜里。有时一不留神,半块糖果哧溜一下就滑进肚里,会懊悔好几天哩。
  鞭炮也是。有一天想“一鸣惊人”时,才发现鞭炮已玩成哑炮了。悻悻之余,只好把鞭炮对折而断,露出里面的药粉,然后用火一点,“嗤”的一声,青烟冲起,再用嘴巴“啪”的来个配音,总算是挽回一点损失了。
  每年初一,爹比我起得还早,也是拜年,是给军烈属和孤寡老人。
  爹晚上回来,我自然又是一番表功。爹听了,也笑眯眯的,还摸摸我的脑袋。
  突然,爹问我:“你们去瘸表叔家拜年了吗?”
  就像李铁梅唱的那样,“我村的表叔数不清”,所以爹说“瘸表叔”,我们才能知道指的是刘瘸子。
  有关刘瘸子的顺口溜,一村的小伢都会唱:“刘瘸子瘸又瘸,老娘眼睛瞎,女人不会说。夏天接雨喝,冬天吃炒雪……”——象这样没有“油水”的家,哪个孩子愿意上门“募捐”呢?
  于是,我们仨都摇摇头。
  爹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一群小兔崽子,是哪个教你们这样势利眼的?”
  我们吓了一跳,个个面面相觑。
  娘拽拽爹的衣角,小声说:“大过年的,发这大脾气干啥?一群小伢,也不懂个啥。”
  爹的脸色缓了缓,但口气依然严厉:“明天一大早,你们三个就去给瘸表叔拜年去!”
  娘接了一句:“回来我发糖给你们吃。”
  爹又说:“要在他家多坐会,别屁股有刺似的,椅子不挨就想溜。哪个表现好,我就奖励哪个。”
  我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把手一举:“爹,我在表叔家坐半天。”爹这才有了笑模样,“好,回来爹奖你鞭炮……”
  去的时候,表叔的破院门还紧闭着。闻声开门的表叔,先是一愣,当三声“拜年”喊过之后,立即激动得满脸涨红,一瘸一拐在前面颠着,朝屋里大声喊:“支书的伢们来拜年了!”
  进了屋,表婶进进出出地打着转,像是寻找什么。最后冲着表叔“啊啊"”地摊开双手。表叔不停地搔着头皮,嘴里嘟囔着:“这咋办?也没啥东西给伢们吃……”
  临走时,娘已经教过我们了:“我们来拜年的,啥东西都不吃。”
  这时,瞎表奶把我们叫到床边,从枕头下摸索出一个小布包,解了一层又一层,才露出一卷小票子来。“表奶给你们一人一毛钱,拿去买东西吃啊!”
  我们连连后退:“不要,不要!”
  表叔表婶不由分说,一人拉手,一人就往兜里硬塞……
  临走时,俩人把我们送了老远。见了村上的人,表叔一脸自豪:“支书家的伢们,给我们家拜年哩!”
  回家后,娘果然生气了:“谁让你们拿的?都给我送回去!”
  爹说:“要不先拿着,不然他们会有想法的……到时候再说吧。”然后又对我们说:“给钱的事,不要跟别的伢讲。知道吗?”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有起床,表叔的四个孩子就过来了。
  娘装来一葫芦瓢东西,一个劲地往他们口袋里装。临走,爹还每个人塞了五毛钱。我见了,心里直痒痒,真恨不得给表叔当儿子去。
  爹转身又给我们每个人抓一把花生,说:“记住了啊,以后早点给瘸表叔拜年去。”
  从那年起,不等我们过去,初一大早,瘸表叔就领着一群孩子,先给我们家拜年来了。这个规矩,一直延续到表叔被儿子接到城里,也没有改变。
  那年春节,一直感冒的表叔,到了初一这天,仍让儿子开着车,赶回村里。
  吃饭时,我陪表叔的儿子喝酒。
  爹就陪表叔,坐在火炉边挂点滴。
  有一阵,我们俩放下杯筷,静静听老人们有说有笑地拉家常。表叔对爹说:“咱们村的情况你最熟悉,你帮忙把六十以上的老人列个表,我家老大准备每年给老人们送份薄礼,拜个贺年......”
  我回过头来,望城里当老板的老表,他微笑地点点头。
  我把酒杯沏满,端起来,重重一碰——
  相视一笑。
  一饮而尽。                                原载2009年《天池》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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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6:52:51 | 只看该作者
一家人
                   胡炎
     那阵子我真的倒霉透了,厂里让我下了岗,我无所事事地在
街头溜达,打算为自己以后找个饭碗.
    终于,我决定到街头钉鞋.
    之所以选择钉鞋,是因为过去我在厂里抡榔头,我想钉鞋的锤
子和车间里的榔头大约不会相差多远吧。  
    我在街头一角摆开了摊子。
    在我的对侧,有一个比我稍大一些的男人,看来他在这儿钉鞋已经有段历史了。
    人流熙攘,钉鞋的还真不少,有男有女,而女的远比男的多。我想,一边钉鞋一边闻着陌生女性的体香,并可堂而皇之地饱餐一番秀色,这也不错。遗憾的,我始终迎不来一个顾客。
    说老实话,我的确是用妒忌的眼光打量着对面那个男人的,他一边热情洋溢地同女同志说笑,一边潇洒的钉鞋。三下五除二,好了。看他钉鞋不得不承认是一种享受,好像是在看一场奇特的舞蹈,不知是鞋在跳舞还是手在跳舞,娴熟,优美,令人目不暇接。
女的穿上鞋,满意地一笑,递过钞票款款而去。
    我就一直看着那钞票从那男人的手里轻盈的飞进了一旁的小木匣。
就这样,我在妒忌和沮丧中度过了我钉鞋生涯的第一天。
     第二天,仍然如此。
     第三天,终于有个男的坐到了我的摊子上,鞋里的臭气熏得我眼冒金星。我硬着头皮给他钉了,不料那男的接过,眼一瞪,说:你这也叫钉鞋?你到底会不会钉鞋?
     我怔住了,男的在我怔傻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蓦地,我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盯着我,就像千万颗钉子齐刷刷地钉在了我的脸上。我的脸一下涨得血红,之后,眼里便有了泪。怪谁呢?诺大个厂子,说转产就转产,我们这身力气再没了用武之地。现在到街上钉个鞋又这么四处碰壁,这世界还有没有我的活路?
     这么想着,心里就充满了凄伧和绝望。我收拾了摊子,默默地回家。
     我没想到对面那男的喊住了我,他冲我晃晃手中的锤子,说:怕了?你可真够窝囊的!
     “我实在干不下去了。我耷拉着头。
      “干不下去也得干,这世道不争不拼就玩完,你以为还像过去那样,换换脑子吧,想当初我比你吃的苦多得多!
      “求您了,教我几手钉鞋的绝活。
      “先交学费!
       妈的,妈的,这小子钻钱眼里了,开口闭口离不了等价交换。咬咬牙,我把身上仅有的50元钱给了他,从这天起,每逢空闲,他便认真教我钉鞋的种种讲究和注意事项。我想我的鞋艺是从这时开始起步的。
    不敢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起码我的钉技大长是事实。不久,我的摊子上来了一位年轻女子,女子一袭白裙,亭亭玉立,十分可人。女子高跟鞋不大好钉,就像是出了一道考验我的难题。我使尽浑身解数,小心地为她钉好。女子接过试试,非常满意,递给我五块钱的报酬——这是我开张以来第一次赚钱的钱,我的手激动得发抖了!她莞尔一笑,大声说:
   “你的手艺真不错,谢谢!
    女子走了,我的顾客却陆续走来,我认真地把每一只鞋钉好,钉出信誉,钉来钞票。临收摊时,我发现小钱匣里奇迹般地摞起一沓票子。我欣慰地笑了,抬头时,看到对面那男的也在向我龇着牙笑,说:    “怎么样?学费交得不亏吧?
    我们踩着初放的霓虹各回各家。
    以后,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了,那个漂亮的年轻女子还常来钉鞋,不知怎的,她一来我就觉得她对别人的感召力很大,无形中是这个女子替我做了广告,我真得谢谢她。我为她钉完鞋,真诚地说:   “以后你的鞋有问题,可随时拿来钉,不收钱。”    女子摇摇头,说:
     “你的生意已经打开了局面,我以后就不麻烦你钉鞋了。
     “为什么?
     “我是鞋店老板,女子认真地告诉我,又指着我对面的男人,那是我丈夫。我们前年下岗,比    你早两年。咱们都是下岗工人,又都跟鞋打交道,原本就是一家人、、、、、
     对面那个男人向我微笑着。
     我心头蓦地一热、、、、、、、
4#
 楼主| 发表于 2015-10-2 16:52:12 | 只看该作者
16岁的唇彩安宁
16岁那年,我在杂志上发表文章,有一个邻城的男孩写信给我,说喜欢我的文字。那是我第一次从一个异性那里得到这样真诚的赞美。我的心,即刻像那娇羞的莲花,无限温柔下去。于是便开始书来信往的日子,把心底最细腻的一份情思,悄无声息地写在纸上,附在美丽的邮票上,而后投进丁香树下绿色的邮筒里。
    有一天,在信里,男孩子说,我们见面好吗,你来,或者我去。我握着信疯跑到操场高高的看台上,而后再往下一步步走。当路过一个楼梯口的镜子前时,我无意中一瞥,看到的,不仅是脸上少女的红晕,还有一个衣着素朴戴着眼镜的笨拙又毫无灵气的女生。那才是真正的我!一个除了写字,再无优点可以展露的女生。文字里的我,不过是梦里的那个有许多人来喜欢的完美女孩。可是,偏偏,除了妈妈,再无人说过我是美丽的。
    但我还是在男孩一次又一次的请求里,回信给他,说,好,我坐车去你的城市。信寄出去的那一刻,我便开始搬出自己所有漂亮的衣服,一件件地清洗,去除那些折叠的痕迹。我又取了自己积攒的钱,去眼镜店,悄悄为自己配了隐形眼镜。店主是个温和的女人,她看着我额头新冒出的旺盛的痘痘,柔声说,你这么小,戴隐形眼镜对眼睛不好的。我低头不言语,只是哗哗倒出大堆的零钱,一个个数好了,转身便飞快跑掉了。回家后妈妈看着我洗好的衣服,揉揉我乱蓬蓬的头发,说,什么时候安这么勤快了呢。我闻着衣服上太阳的香味,突然地便笑了,我昂头冲妈妈撒娇,说,安真的变了吗?妈妈也笑,说,是啊,安16岁了,比以前更可爱乖巧了呢。
    是妈妈的这句话,让我一下子充满了喜悦和信心,我想起那件从没有勇气穿出去的蕾丝花边的公主裙,想起可以与之搭配的浅粉色凉鞋,还有能够将头发松松挽起的紫蓝色丝带。或许,它们会让那个丑小鸭漂亮起来吧,我想。
    就这样我坐上了去邻城的汽车,躲在最角落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将从妈妈梳妆台上偷偷拿来的一管口红,涂了又涂,擦了又擦。最后,是在镜子里,我看到一双惊讶看过来的眼睛,才手足无措地将口红放起来。但还是因为慌张,一道难堪的红色污痕,赫然出现在洁白的裙子上。我拼命地擦啊擦,但那痕迹,却是愈来愈鲜明,直至最后,我终于难过地决定放弃。那时,车也慢慢地开进邻城的小站。我在小站的门口,看见一大堆来接站的男人女人,一脸的慵懒,亦一脸的灰尘。这只是一个灰扑扑的小城,并没有男孩信里描述的枝干苍劲的梧桐,和干净清爽的青石板路,而他说过的那些沿街叫卖花儿的女子呢,怎么也全然没有痕迹?我坐在车里,看到眼睛疼了,才终于相信,他没有来,亦不会再来了。因为,他或许根本就是一个比我还要自卑的男生,他撒了谎,却不像我,有勇气来面对那些原本善良的谎言。
我悄悄地回到家,看见母亲正帮我整理卧室。她依然笑着问我,安今天在学校补习功课开心吗?我走过去,突然从背后拥住妈妈,无声地哭了。过了许久,妈妈才回转身,温柔问我,看见你配了隐形眼镜,是不是因为不适,就后悔了,所以想哭?我没有抬头,却是哽咽,说,妈妈,安在没有读大学以前,再不会因为美而戴隐形眼镜了。妈妈便拍拍我的脑袋,笑道,可是不戴眼镜的安的确漂亮呢,妈妈相信你今天一定是班里打扮得最美的那个女孩子,对不对?没有人比我们安,更像是公主呢。
    后来有一天,我在自己的抽屉里,发现了一管崭新的美宝莲唇彩,还有一副小巧的隐形眼镜,我摘下笨重的眼镜,小心翼翼地戴上隐形眼镜,又对着镜子,淡淡地涂上一层唇彩,那个素朴的我,即刻变得鲜亮润泽起来。那一天,我18岁,即将进入大学,收到的这份特殊的生日礼物,是妈妈给的。她在纸条上说,安,今天,你终于长大,可以无需再那样卑微和自怜,亦可以,勇敢无忧地去追求真正的爱情和美丽……
    那个曾经自卑到试图用别人的称赞来鼓励自己的女孩,终于长大到可以拥有一管唇彩的年龄。而成长中的苦涩与疼痛,就这样在时间里,轻烟一样,从容自然地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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