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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1992年我参加的青春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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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6 19:13:0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回忆1992年我参加的青春诗会                  洪烛

             1.“走西口”的诗人们
    拥有青春是美丽的,自己却意识不到这种珍贵,因为渴望的是成熟、更加成熟……只有在回忆青春的时候,才能知道它究竟有多么美丽。青春的滋味经得起反刍,在反刍中实现全部的价值。实际的青春只不过是一切的开始,直到生命结束,我们对青春的回味才可能结束。诗使我在人生中任何阶段都不孤独。当我回首青年时代,总要想起1992年,在北京卧佛寺参加的诗刊社第十届青春诗会。香山脚下晨钟暮鼓的寺庙,成了我写作生涯中的标志性建筑。我当时写过一篇散文,发表在《朔方》上,将其戏称作“庙会”。我仍记得怎么坐地铁到苹果园,然后转乘公交车抵达卧佛寺,心情激动得就像赶一次稍纵即逝的庙会。青春诗会自创办至今已30年了,不知道还有哪几届是在寺庙里举办的?我估计自己参加的是青春诗会中惟一的一届“庙会”。
    1992年,我刚刚25岁啊,却已有了十年诗龄(自发表处女作算起)。25岁的我,大清早背着旅行包在长长的石砌台阶上走着,有一个很像侠客的黑衣人,穿一双老北京布鞋,健步如飞地超过我,径奔寺庙一隅的卧佛寺饭店而去。我猜测他也是赶“庙会”的。报到时才知道:他是37岁的阿坚。他比我要着急,因为他赶的是青春的末班车。阿坚在北京胡同里长大,又徙步行走了大半个中国,是诗人中极富有传奇色彩的旅行者。他是为写诗而热爱旅行的,还是把旅行当成了行为艺术?他在青藏高原转了一大圈,回到起点,回到故乡,赶了一次“庙会”。后来他又继续行走,走得更远,至今也没停下来。他停不下来啊。他的诗都是写在路上的。他为路而活着。青春诗会使我和阿坚相识,并密切交往。我去他西单的胡同里喝过酒。他写的《流浪西藏》《流浪新疆》《流浪内蒙》等近十本旅行记由我所在的中国文联出版社推向市场,帮他挣了点买酒钱和买路钱。我们还合作写过一本《中国人的吃》,不仅在国内加印好几次,还被日本的青土社购买了海外版权,翻译成日文版全球发行。我说这点只为了证明:诗不是无用的,无能的,无价值的,以诗会友,诗人的互助还是能创造点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的。
    那届诗会,年长的阿坚是班长。辅导老师是李小雨和邹静之。在我这个年龄阶段的诗人心中,李小雨是诗坛的大姐。是大姐姐。而不是大姐大。因为她从来没摆过一点居高临下的架子,总是像姐姐关心弟弟妹妹一样关怀着年轻诗人。其实,1992年青春诗会,小雨本人也很年轻啊,却润物细无声地照顾着每一个人,使诗会洋溢着家庭般的温暖。她那么细心,能发现每位诗人创作风格上的些微变化及时地加以肯定,或加以提醒。1992年12月《诗刊》青春诗会专辑,她和邹静之合写的《侧记》,关于我那段,直到现在我还背得出来:“ 虽然从广义上说,一切诗歌都是情诗,但荣荣与洪烛却从不同的侧面给爱情诗以不同的诠释……洪烛是位多方位、多角度创作的诗人。这位在茫茫都市里孤军奋战的勇士,可能由于学校与出版社构成了他生活的主要内容,他的诗便具有稳健的气质和文人式的浪漫,于工整晓畅的节奏和美的意象中融入了更具时代感的内容。鉴于现代人对爱情的把握往往处于不确定的状态,他的爱情诗的表露也更为复杂和迷茫。地址不详,下落不明,其模糊性给了爱情以更广阔的空间。洪烛对诗崇尚理性和操作,他的趣味性似较多地来源于书本或理念的智性,这些,构成了他的诗较浓的书卷气。熟能生巧,过熟则流,在这两者之间,洪烛似应注意把握尺度。”
    我交的作业是爱情诗,组诗《失乐园》。那时候真年轻啊,短短的诗会期间一口气写出五首爱情诗。尤其在今天已很少写爱情诗甚至写不出爱情诗的自己看来,那时候的自己心里有一座火山。来自浙江宁波的女诗人荣荣,交的也是爱情诗。在讨论会上,李小雨特意把我和荣荣的爱情诗进行比较,使我们深受启发。诗会对我的影响,是我不满足于做一个爱情诗人,甚至不满足于仅仅写诗,还涉猎散文、评论、小说等其他文体进行更多方位,更多角度的创作。那届诗会,也使荣荣的诗不再局限于爱情,而面向更为广阔的生活。十年以后,她厚重而大气的诗集,获得了鲁迅文学奖。
    参加诗会时,我们的诗正如我们的青春,还是青涩的。那年秋天在卧佛寺,不仅我们的诗,我们的思想也开始渴望成熟,经历了北京秋风的激发,终于像樱桃沟的柿子一样红了,像香山红叶一样红了。
    青春诗会是许多青年诗人梦寐以求的目标。一旦实现之后,马上又成为新的起点。譬如来自福建霞浦的汤养宗,这个红光满面、络腮胡子的退役水兵,写海洋抒情诗而成名,交的作业也是一组《蓝色幻像》。我当时想像不出汤养宗不写海洋诗会是什么样子。若干年后,我终于看到一个不写海洋诗的汤养宗,他像海军陆战队一样开始“反攻大陆了”,不仅写陆地上的事情,还写人心里的事情。他那一系列直面人性的现代诗,与早期的海洋诗判若两人。
    蓝蓝也是这样。她从河南郑州赶来,穿蓝印花布衫,系红头绳,一副乡村女歌手的装扮。她的诗倾诉着对农村、土地、植物的细微感情,蒙着一层月光般淡淡的忧郁。我把她看作“女叶赛宁”。她后来也从乡村走向心灵,或者说不断开拓着新的边疆。
    和我同住一间客房的是白连春。这个四川泸州的农民,正在四处流浪。青春诗会使他人生的旅途出现一次急转弯。他在卧佛寺感受到宁静,也感受到温暖。他爱上了北京。会议结束后不想离开北京了。我尤其记得分手那天,大家各回各的家,各自回各自来的地方,惟独白连春瘦弱的身体,背着个大旅行包,步履沉重。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正在想该到哪里去。难怪他神情迷茫,原来还没想好该去什么地方。
    来自江苏无锡的王学芯,一位脸上总是带着笑的诗人。十八年之后,也就是2010年,我参加四川罗江诗歌节,有位嘉宾拦住我问还认识吗?我认出了那熟悉的微笑:“你不就是王学芯吗?”他正代表自己的城市援建四川灾区。
    来自青海阿尼玛卿雪山下的班果,在青春诗会上迟到了。也难怪,他的路太远了。当这位脸庞被高原紫外线晒红的藏族小伙子,在大家期盼中终于出现在卧佛寺,每个人内心都发出欢呼:“我们的人到齐了。”2007年参加青海湖国际诗歌节,我又一次见到班果,还给他写了一首诗:藏族朋友班果,十五年前/和我同时参加青春诗会,在北京卧佛寺/我们唱走西口,他给我们唱青海的花儿/曲终人散,再没有他的消息/我偶尔会想:班果这些年在干什么/当酋长?保护藏羚羊?修青藏铁路?/还是继续唱歌?只是距离太远,我听不见/这次去青海,在塔尔寺碰见老朋友班果/已升任出版社老总/脸被紫外线晒得更黑,笑容一点没变/“兄弟,拥抱一下吧。”就像卧佛寺拥抱塔尔寺/什刹海拥抱青海湖,说得更浪漫点/就当诗经在拥抱格萨尔王传/都有点老了,但我们仍然是两个老小伙子/用汉语和藏语写着各自理解的诗/它们居然惊人地一致/“是啊,雪山需要翻译吗?眼神与青稞酒/需要翻译吗?那么诗同样不需要……”/“不是不需要诗,而是诗不需要翻译/也能读懂!”
    那届青春诗会,阿坚是长兄,小弟弟是来自江西安义县的凌非,只有22岁,他也是大家公认的机灵鬼,写诗和说话都非常生动与敏捷。
    还有浙江萧山县的陈涛,和来自浙江苍南县的刘德吾。他们带来了江南水天一色的澄澈。
    尤其要写一下和李小雨共同辅导我们的另一位诗刊社老师邹静之。他后来转写《康熙微服私访记》、《铁齿铜牙纪晓岚》等一系列电视剧,成了红透半边天的大名人。邹静之是个奇人,多才多艺,他还是正宗的男高音。诗会聚餐,每人表演个节目,邹静之用美声唱法唱了《祝酒歌》,绝对是歌剧院水平。
    卧佛寺的青春诗会不仅是庙会,还因为热爱唱歌的邹静之而变成音乐会。岂止邹静之,我们中的“歌星”还多着呢。蓝蓝的打扮像陕北女子,唱起信天游来真是原汁原味。阿坚走南闯北,采集了各地的民歌,最推崇那首《走西口》。大家晚上去附近的樱桃沟散步,一路赛歌,《走西口》被公推为本届青春诗会的“会歌”。轮到给迟到的班果接风,大家没有罚酒,只罚他唱歌,唱青海的花儿和藏歌。班果也不推辞,大展歌喉。烟和酒是不分家的,诗和歌也是不分家的。
    卧佛寺饭店是当时少见的平房式星级饭店,居于卧佛寺一侧,由一座座四合院连成。白天,我们不是在会议室里正襟危坐,而是坐在院落里的石凳子上,围着石头的圆桌,露天讨论。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谈论诗歌,真是双重的幸福。晚上,诗会就变成歌会了。大家打着手电筒,去寺庙后面爬山,在黑暗与空旷中尽可以放开嗓门,一首接一首地唱歌。唱的次数最多的还是那首《走西口》:“哥哥你走西口……”
    《走西口》为什么成为那届青春诗会的主旋律,或者说主题歌?使诗会笼罩着一种既粗犷又不无悲壮的气氛。我想和当时的社会背景及诗歌的浮沉不无关系。我一直觉得1992年,是中国诗歌的一个分水岭,八十年代黄金时期的余光余热,到九十年代初才耗尽。经济大潮的浪头越来越大,作为精神制高点的诗歌在无法躲闪的物质压力面前,显现出江河日下的颓势。诗人们也普遍有一种失重感:“诗人何为?”从各自压抑的生活小圈子暂时走出来,在秋风席卷中相聚香山脚下,既为了切磋诗艺,更为了相互取暖。虽然谁都知道:温暖是暂时的,快乐是暂时的。盛宴结束,还得各自走各自的路,各自面对各自的难题。所以在饮尽杯中酒之前,都想痛快地吼一吼:“哥哥你走西口……”
    中国诗歌的边缘化,从1992年前后真正开始的。我们参加第十届青春诗会,就像踏上一块漂浮的大陆,或者说一块漂浮的甲板,它原本位于社会中心的,可它正在滑向边缘。我们难免会比别的船上的水手多一点晕眩。昔日香烟袅袅的神圣殿堂,正变得门可罗雀。甚至我们自己,不仅担心自己可能是倒数第几的香客,还担心自己是否可能坚持下去。1992年,不仅许多诗人背井离乡,改弦易辙,中国诗歌也该走西口了,该给自己找一条新的出路,新的活路。
    如果说新世纪的诗坛又变得繁荣,甚至恢复了八十年代的辉煌,那只能证明:九十年代的中国诗歌,走西口成功了。突围成功了。它在走西口中保留了火种。
    对于我个人同样如此。在1992年的青春诗会之后,我一度远离诗歌,转写散文与畅销书,积累实力,抵御严寒。我也是在走西口啊。但我知道我还会回来的。新世纪使枯木逢春。我果然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给缪斯女神献上自己在其他领域的战利品。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遭遇,诗坛上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归来者。走西口的归来者。
    归来的时候,青春已不在了,可诗歌还在。还在等着我们,一个接一个回来。就像当年,它也曾目送我们,一个又一个离家出走。归来的时候,诗人老了,可诗歌还是那么年轻。


            2.庙会:1992年青春诗会   
    在火车站铺开地图,便能对一座陌生城市釆取鸟瞰的襄态。南北东西,一目了然,胸中自有城廓浮现。唯独北京,北京的地形物貌有藏龙卧虎之势,令作为移民的我琢磨不透。想是古往今来太多神灵怪异的缘故吧。出门常迷路就像唱歌老跑调一样挺扫兴的。然而,西郊有一方净土名卧佛寺,我想会牢记于心的。出苹果园地铁站,换乘往香山去的郊区车,那年初秋(红叶尚稀琉的季节)我就是这样背着行囊抵达山门的。难忘的路线。
    十几位來自外省的诗人,在卧佛寺饭店里谈玄论道达一星期之久,留下满地烟头和揉皱的稿纸。星级宾馆我见识过不少,都不如卧佛寺亲切平和:藏身古刹的平房式饭店由—座座民间特色的四合院组成,晨钟暮鼓,老树昏鸦,豁达如饱经烟熏火燎的水墨画。木质结构的套间,不铺地毯,不设席梦思,代之以纤尘不染的板床、造型古扑的藤椅,窗明几净,适宜于黄卷靑灯。庭院深深,靑草很轻易地高过足踝,我们围绕雕花的石桌而坐,若是手中再多一柄大蒲扇的话,清风徐来,颇能渲染禅境。修身养性在前,避暑纳凉则退居其次了,何况我辈的话题是缪斯,与卧佛迥异的神明。在庙堂里面开会而且是诗会,是个好主意。远离红尘滚滚,投身于明月松涛,既有助挑剔我辈的悟性,也契合并革新了庙会的涵义。佛门讲究清心寡欲,诗家不可无情动于衷,由此比较,又自相矛盾。试想一班酒朋文友在禅房花木中高谈流浪、主义,即便不算大煞风景,那画面是否有点滑稽?去殿堂里烧了头一炷香之后,面临四大天王的眈眈虎视,我们便不大敢作雀噪了。倒是嗜睡懒觉的积习未改(服务员送开水来了还未见坐禅的诗人们起床开会),一定程度上拉近了和臥佛的距离。
    青春诗会声名遐迩,以舒婷顾城们的朦胧诗派为创始,十载花期柳讯,会址的选择见仁见智:或登名山,或临大川,都是激扬文字的好去处。至我辈却退守一隅古寺(况且供奉的是一尊颓废的臥佛),足以管窥诗坛兴衰和人间消息。或许茌媚俗的眼光里,诗人本来就与绝缘于烟火的苦行僧无异,是走火入魔的与世态背道而驰者,抑或,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空中楼阁,孤栖于入类糖神的高枝。而文弱的缪斯,在物欲横流的光天化之下也几乎无处立足藏身,只得借宿于古香古色的茅檐下了。遮风,但不蔽雨,在卧佛寺苍凉的晩钟中谈论诗欲江河日下的地位和命运(乃至整个艺术被物质挤压呈现的变形)我感到好冷清。
    还不妨碍我们由衷地赞美卧佛寺的辉煌壮观。它倚傍于香山东麓,有数百年历史而香火缠绵不绝,随处可见参天老树或前朝帝王将相的碑刻题字。据说光那尊铜身镀金的大佛,就用去多少公斤(数据我记不清了)的贵重金属。而今的门票收入也颇可观。令我神往的是佛祖所釆纳的姿势:恬适而淡泊地侧卧于高堂之上,睡眼迷离俯瞰岁月的走廊上人来客往。朱漆的香案上,陈列几双庞大如坐椅的绣花布鞋,是清代皇帝的供品,淡淡地蒙蔽了一层灰尘。鞋子的造型被夸张和放大后,便显得形状古怪,不像鞋子,倒像是别的什么东西了。卧佛卧佛,你何时起身来穿上它呢?否则,它只能永远地作为道具了,历史的道具。
    左近有樱桃沟,闻其名而知其义。我头脑里摇曳着或靑嫩或红润的字眼。某夜结伴而游,一路耳闻沟底泉水潺潺,相迎相送,直达纵深方知樱祧沟徒具虚名,就像木樨地没有美人香草,苹果园不见得真的硕果累累一样。北京一带的地名大多起得空洞玄虚,而又不剔除诱惑的成份。途之中便充满受欺骗的颓丧和偾懑。遁入空门才渐渐心平气和,便懊悔这一夜自作多情的踏访:何不保留那一份原始的想象呢?这世界上好多事情是不应该寻根问底的。我们侥幸在臥佛寺做了多日的门客,但并没有真正地彻悟。
    同游者:南方沿海的汤养宗,生着一副渔民面孔,走平地也如立足甲板;本地的阿坚,是土生土长的胡同窜子,几乎每个省份都留有他云游的足迹。前面提到过的蓝蓝,穿红裤、蓝印花布衫、系红头绳,刻意追求陕北女子的打扮,唱一口动听的信天游……主人是诗刊社的李小雨、邹静之,从接风到送行,他们二位都面带和善的微笑。


       记录2006年我参予辅导的青春诗会
         洪烛
   题记:原题为《从贺兰山到六盘山——第22届青春诗会侧记》,载2006年12月《诗刊》青春诗会专号。
         
          2006年10月9日
  青春诗会是中国新时期诗歌史的年轮。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它已历经26个年头,举办22届了。第22届青春诗会今年选择宁夏召开。由诗刊社、中坤集团主办,《朔方》杂志社协办。《诗刊》主编叶延滨、副主编李小雨、副社长王青风带队。从全国范围挑选了来自11个省、市、自治区的17位青年诗人。
  我荣幸地被特邀为本届诗会的指导老师,与另四位指导老师王燕生、寇宗鄂、周所同、杨志学一起,辅导改稿工作。而青春诗会在我眼中,本身就是诗坛的“氧吧”,有着最新鲜的氧气。我是来 “吸氧”的。
  下午两点钟,飞机降落在宁夏银川市,《朔方》副主编杨梓、宁夏本地的代表单永珍等人,已提前在百吉大酒店代理会议报到的事务。晚饭时点名,全体成员都已到齐。端着酒杯彼此相认。
  晚饭后,青年诗人们就分别拥进五位指导老师的房间。改稿工作提前进行。也算以诗会友吧。一直聊到深夜。来自福建的黄钺关心地问:“刚到达就谈诗,累吗?”我回答:“谈诗,正如谈恋爱,怎么可能感到累呢?”
     10月10日
  今天上午召开第22届青春诗会开幕式。主席台上除了诗刊社的三位领导,还坐着宁夏文联副主席冯剑华,中坤集团副老总李红雨,宁夏旅游局副局长薛刚,《朔方》副主编杨梓。
  开幕式很隆重。杨森君、安奇等一批宁夏本地的诗人也来参加。宁夏的电视台、报纸都派来记者采访。诗会的随行记者,《文艺报》等媒体的武翩翩、罗四翎,也忙个不停。
  开幕式结束,接着举行一场研讨会。每位参加青春诗会的代表都讲述了各自写诗的心得体会,并与宁夏的诗人们交流。气氛热烈。
  中午是宁夏回族自治区旅游局宴请,李春阳局长致祝酒词。他希望宁夏能给各地诗人带来新的灵感。
  下午继续改稿工作。
    10月11日
  全天都安排在酒店里改稿。足不出户。
  直到晚餐时《朔方》编辑部邀请大家去银川有名的老毛手抓馆吃羊肉,才真正在银川大街上散了一回步。
  老毛手抓馆三楼的民族风情园。《朔方》的梦也唱了一首又一首蒙古族民歌,并喝下大杯的白酒。我们推举蒙古族女诗人娜仁琪琪格跟梦也对歌,娜仁琪琪格不好意思。倒是王燕生老师不怕唱歌,站了起来,自告奋勇要“卡拉一下,再OK一下”。被寇宗鄂老师戏谑地“翻译”成“卡拉一下,再Kiss一下”。
  王燕生老师歌唱得好。梦也想上前献哈达,可惜事先没预备。他有办法。跟服务员要来一卷白色卫生纸,扯下长长的一段,恭敬地围在王燕生老师脖子上。你别说,看过去还真像哈达。王燕生老师系着这纸做的哈达,唱得更带劲了。
  那天晚上,热情豪爽的诗人梦也,喝多了白酒,醉了。坐在马路牙子上,怎么也扶不起来。他说是因为看见这么多写诗的朋友,高兴的。
  我们踏着月光归去。一路欣赏银川夜景。银川真美。生活真美——尤其是因为有了诗歌。
    10月12日
  青春诗会的全部人马,包租一辆大面包旅游车(未来几天长途跋涉的“坐骑”),上路了。经过持续两天的室内改稿,每个人都像冲出笼子的小鸟样兴奋。前面是什么?还用问嘛,是敞开了怀抱的宁夏大地,是即将由想像变成现实的风景、风俗——诗人们结为旅伴,在旅行中由陌生变得熟悉。各自的形象在彼此眼中,像涂了显影液,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第一站是银川南关清真寺,始建于明朝末年,1981年在遗址上重建,具有阿拉伯式样民族特色,是宁夏清真寺中规模最大、景致最壮观的一座。宁夏是中国的回族之乡,伊斯兰文化是宁夏的一大特色,我们在近四百年历史的南关清真寺上了第一课。
  第二站是参观古老的承天寺塔,及其一侧的宁夏博物馆。走在博物馆展厅,连大大咧咧的陕西汉子霍竹山,都蹑手蹑脚的,说是怕惊动了历史。他还说宁夏与其故乡陕西相邻,许多历史都是相通的,譬如陕北的一些李姓,有可能是党项族首领李元昊创建的西夏国流散了的后裔,包括米脂的李自成。来自山西黎城的吴海斌,笑望霍竹山:“你长得也有几分像闯王。只不过你闯进的是诗坛。”报到那天,他俩被无意中安排住在同一个标准间,有人编了个谜语:“霍竹山与吴海斌同居。”谜底很煽情:“秦晋之好。”整个会议期间,他俩的这种结构再没被打乱过。
  接着又拜访北郊的海宝塔,始建年代不详,相传为南北朝时期大夏国王赫连勃勃(公元407年)重修,乾隆年间毁于地震后又再修。古塔凌霄为宁夏八景之一。诗人们纷纷上前和古塔合影,仿佛抢着跟伟人握手。戴一副大墨镜的周所同,则领着“女弟子”李小洛登上塔顶,从窗口频频向塔下挥手,他那很“酷”的样子,本身就像一个伟人。
  一个上午,在银川连续看了好几种塔。下午该去看贺兰山岩画了。贺兰山绵延500里,悬崖峭壁间,凿刻着数以万计的古代岩画,记录了几千年前放牧、狩猎、祭祀、争战、娱舞等生活场景,绝对属于原创。一路走着,一路看着,就像看一套连环画。我在看画中人,画中人也在看我吗?我边看边想:谁若能顺手把我们这一行人,也给画下来,该有多好——刻在石头上,权当本届青春诗会集体照了,我们就永远活在青春里了……正在这时,闪光灯亮了,记者出身的李小洛又在“偷拍”。一路上她都在“偷拍”青春。
  第一次听说贺兰山,还是因为岳飞的《满江红》:“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想不到今天亲眼见到了。我建议,诗会的每个人,都该给贺兰山献一首诗,就当敬一个礼。哪怕早有岳飞题诗在上头。
  顶着夕阳,又去了小说家张贤亮创办的镇北堡西部影城。原址为明清时代的边防城堡,早成了废墟。张贤亮下海后的拿手好戏就是“出卖荒凉”,并且卖了个好价钱。门票挺贵的。弄得老诗人王燕生都有点心疼了(他只有在买酒时不嫌贵):“张贤亮也是个诗人,应该给咱们《诗刊》的代表团免票的。”他的话提醒了我:张贤亮早期确曾写过一首很有名的诗(因该诗而遭受批判),叫《大风歌》。那位年轻的诗人,后来改写小说了,再后来又当老板了。
  晚上投宿在与西部影城相邻的兰一山庄。由《朔方》编辑梦也出面联系的,他与山庄的老总很熟,老总也是个写诗的。晚餐后隆重举办了第22届青春诗会朗诵会,所有诗人都登台表演节目。先上台的都是手拿诗稿照着念的,青春诗会的“老教头”王燕生(第一届就由他辅导的)看不下去了,冲上台“训话”,颇像马俊仁操练“马家军”那样严厉:“年轻人,你们朗诵时还要拿着稿子吗?那可是你们自己写的诗呀。应该是从心里流出来的,难道还记不住吗?”作为示范,他凭记忆朗诵了自己的《雪地上的鸟》,声情并茂。在娱乐的时候他老人家都不忘记给青年诗人们上一课。后来上台的都不好意思带着稿子了,纷纷背诵各自印像较深的作品,气氛反倒更为活跃了。晚会的高潮是哈尼族诗人哥布演唱哈尼民歌,把听众的心从大西北一下子带到彩云之南,简直比光速还要快。唱完了,担任主持人的徐俊国、李小洛不让哥布下台,问他“我爱你”用哈尼语怎么讲,哥布笑咪咪地翻译了;又问“我深深地爱你们”怎么讲,哥布冲着台下,用哈尼语嘹亮地喊了出来,并且一遍又一遍地教大家说。大家都记住并学会了这句哈尼语,它成为本届青春诗会的流行语。即使若干年后,诗人们都老了,回忆起宁夏的这次相聚,恐怕都会喃喃自语地念叨这句话的。
同行的宁夏电视台记者们拍摄完朗诵会,连夜赶回城里。第二天要播。      10月13日
  在兰一山庄用过田园风味的早餐,旅游车把大家拉到附近一家枸杞种植园里。诗人们全变成陶渊明,拥挤在东篱下,不是采菊,而是采摘新鲜的枸杞(或采购晒干后真空包装的)。去年青春诗会在新疆开的,几乎人手一袋绿茵茵的葡萄干。今年在宁夏,每人都采购了几盒红彤彤的枸杞。好,每年都有当地的土特产作为吉祥物。
  今天的头等大事是拜谒西夏王陵。曾经与辽、宋三足鼎立的西夏国,虽然叫成吉思汗给灭了,但从宁夏这个地名,仍能感受到它流传至今的影响。它鼎盛时期的疆域“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地方万余里。”包括今宁夏、甘肃大部、内蒙古西南部、陕西北部、青海东部广大地区。1038年在今银川市称帝建元的西夏王李元昊,我们在你昔日的国土上开诗会。你是否愿意唱和?
  位于贺兰山东麓中段的西夏陵,是西夏王朝的皇家陵园,由九座帝王陵和260多座贵族陪葬墓组成,规模不逊色于北京的明十三陵。虽然只剩下一座座大土堆,在史学家眼里却是“东方的金字塔”。在陵园里的西夏博物馆,浏览发掘出的大量文本、刊本,那神秘的西夏文字唤起我的联想,不禁悄悄跟旁边的陕北诗人成路说:“不知这些文物里是否有诗?不知西夏国是否有诗人?”成路笑答:“西夏文字已经可以破译。即使有诗的话,我们也只能读翻译诗。”唉,西夏出了盖世英雄李元昊,为什么不能再出个李白一类的人物?那样就更为伟大了。也许它原本有自己的李白,只不过失传了。
  西夏王陵是死的,中卫市西的沙坡头却是活的。是活风景。可以看见黄河与腾格里沙漠奇迹般的会合,可以乘羊皮筏渡,也可以骑骆驼。本届青春诗会共有五位女诗人:北京的娜仁琪琪格,甘肃的樊康琴,山东的李云,辽宁的苏浅,陕西的李小洛。成路举起照相机,招呼她们在沙漠席地而坐,照一张合影。我说可以加个标题:《沙漠里的五朵金花》。
  从银川马不停蹄地赶到中卫,就是为了看沙漠。趁着大伙看美女与沙漠合影的工夫,王青风老师已租好了一双火红的沙漠布靴套上,像独行侠一样向沙丘纵深处走去。他恐怕是急着用坡底的黄河水洗洗手呢。黄钺立马给他起了个外号:沙漠之狐。周所同老师则懒得租靴子,索性脱了鞋袜,赤脚在沙丘上行走。他领导了新潮流,后面跟着一大群“赤脚大仙”,一手拎着鞋子,一手举着照相机。黄沙晒得滚烫,踩在脚下有按摩的效果。就当用黄沙洗脚吧。宗霆锋冲下沙丘的速度过猛,摔了一跤。他不承认是摔,说是想打个滚儿。崔健有支歌叫《我想在雪地里撒点野》。既然来到沙坡头,就在沙漠里撒点野吧。诗人,你回去后,最好还能接着在纸上再撒点野。
  瞧,黄河已流到你脚下了,你难道不想写诗吗?
  从蛮荒的腾格里沙漠走出来,风尘仆仆,体困力乏,晚上投宿中卫市中心的一家四星级宾馆,反差挺大的,就像住进了天堂。天堂里发出阵阵鼾声。
  差点忘了记两个细节。
  其一是在沙坡头,高鹏程花三十块钱买了个特大的西瓜。卖瓜的人说是沙漠里种出来的。不知真假。他怕我等不信,就说温家宝总理来沙坡头视察时,曾亲手种下西瓜,居然长活了,长得老大,当地政府还特意把结出的瓜送到北京城里,请温总理品尝……晚上在中卫的宾馆,大家分享高鹏程买的西瓜,确实比别的地方出产的要甜。
  其二是在宾馆吃晚饭时,山东的邰筐,为大家送上他自临沂一路带来的一大叠煎饼,还配有装满一玻璃瓶的咸菜炒肉丝。用煎饼裹好咸菜,吃起来非常香。问邰筐这咸菜怎么这么好吃,他说是他妈妈亲手炒的。在西北吃着山东的煎饼,也分享了邰筐母亲的一片爱心。

     10月14日
  早餐后到酒店门前上车,才发现中卫市中心的广场矗立着一座翘檐的古钟楼,俨然是标志性建筑。门穹上悬挂题有“扼守青铜”之类话语的牌匾,证明此地距黄河青铜峡不远,而且曾是军事要塞。
  驱车前往同心县。宁夏固原市文联《六盘山》编辑部的单永珍,因为在家门口参加青春诗会,显得格外兴奋。他一路上自称是李小雨老师的助手,承担大量后勤任务,在车上又像导游一样讲解周围景点。他事先已联系好同心县文联的诗人马占祥前来“接站”。
  马占祥先领着大家拜访当地某著名宗教人士的拱北(墓地),据说这位老先生生前支持过红军。接着又去同心清真大寺,喇嘛庙改建的。那儿还有红军西征的纪念碑。红军在陕北给养短缺,派出一部分队伍向宁夏发展,在同心打过胜仗,和当地回民举办万人联欢,并以羊肉宴来庆贺。同心清真大寺,是红军开会的地点。在这里,我们的脚印与红军当年的脚印重叠在一起。感到土地都是热的。
  中午在同心县城,县宣传部领导请我们吃羊羔肉。李小雨老师请他安排去探望当地的回族农户。早就听说他们在缺水环境生存很不容易。
  旅游车路过一个小村。它有奇怪的名字:喊叫水。我跟李小雨开玩笑:它在喊你呢,喊你——下一场小雨;因为名字的缘故,你会是最受它欢迎的客人。在同心,土地与人,都在喊叫水。一场毛毛雨都可能带来巨大的幸福。
  县宣传部领导坐在车上,讲述同心一带被联合国列为最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域之一,当地群众如何在干旱环境里辛勤地劳动,使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引起阵阵掌声。我们在用掌声给同心人民鼓劲与祝福:相信你们会胜利的,谁让你们拥有如此吉祥的地名——同心!
  车子在荒原上的一座小山村停下。这一带已好几年没下雨了,温家宝总理特意来视察过。走进温总理访问过的一家农户,主人掀开水窖的盖,用铁桶提上来一桶水,请我们洗洗手——这算极其慷慨的接待方式了。谁也舍不得洗。在同心,每一滴水都是命啊,都像黄金一样贵重。水窖的设计与结构却唤起大家的兴趣,纷纷探头向水窖里面探望。我也看了一眼。我看见水面漂浮着的草屑,以及倒映在里面的自己的脸。
  连续走了几户人家。发现房间、院落都打扫得很干净,彩电、冰箱等电器也一应俱全。村路上的年轻人都以摩托车为交通工具。看来当地的扶贫工作做得比较好。在一家院落里,李小雨跟一位89岁的回族老太太聊起家常。老人身体很好,目光慈祥。临告别时,李小雨心情很激动,一定要给老人留点钱,说是没预备好合适的礼物,以此表达一点心意。
  离开小山村,许多群众站在村头,和我们互相挥手致意。
  接着驱车数小时,穿越西海固。我最早是通过张承志的作品知道西海固的,它包括西吉、海原、固原。夜幕四垂时到达泾源。
泾源县委、县政府设宴相招。席间还准备了精彩的歌舞表演。我第一次在现场聆听了宁夏民歌——花儿。青春诗会的代表们也纷纷上台朗诵,蒙古族的娜仁琪琪格,哈尼族的歌布,赢得最多的掌声。
  负责接待的泾源县委副书记张树仁,也是位诗人。他在酒席一侧的长桌上,摆开笔、砚、纪念册,请客人留言。我写的是:“走上泾源路,情系六盘山。”轮到寇宗鄂老师时,更是铺开大幅宣纸,要他即席创作水墨画。想来宗鄂老师的画名、诗名已同时传到泾源。宗鄂老师很大方地纵情泼墨。他的水墨画在市场上很值钱。我们便戏言:“委托您留幅画来‘买单’吧。”
  每位客人还收到一册《诗人笔下的泾源》,辑录了上至《诗经》、下截当代的数百首有关泾源的诗歌。泾源很了不起,曾出现在《诗经》里。而《诗经》,是中国诗歌的源头。我还知道“泾渭分明”这个成语,泾水发源于宁夏六盘山,流入陕西后与渭水会合——想不到啊,今天又来到这个成语的源头。
  在《诗经》描写过的地方,开青春诗会,怎么着都是一种福气。诗歌是古老的,而诗人永远年轻。
  
     10月15日
  来宁夏,最幸运地是可以拜见两座名山:贺兰山与六盘山。我前面说过,想起贺兰山,自然想起后边飞的《满江红》。而六盘山,则令人难忘毛泽东的《清平乐.六盘山》:“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日缚住苍龙?”荡气回肠。他真是位大诗人!
  今日早早地起了,奔赴六盘山。不知昨夜是否有人已提前梦见了?
  六盘山国家森林公园里,有凉殿峡,是成吉思汗避暑的地方。又传说成吉思汗征西夏时殒命,就秘密埋葬在六盘山。在凉殿峡见到涓涓溪流,还有金黄的落叶松,特适合摄影留念时作背景。离开时,孔灏跟蒙古族的娜仁琪琪格开玩笑:“要不要把你留在这里,给你们的大汗做守陵人?”他还故意把娜仁琪琪格划念成娜仁琪“格格”。琪“格格”倒是颇有公主的风范:“大汗肯定不会留我,说你还是回去写诗吧。”
  旅游车又赶往六盘山红军长征纪念馆。在一座巅峰上。数不清盘山公路绕了多少圈。六盘山,又岂止六盘?听说原先在顶峰只有一座简陋的红军亭。新近才建筑起雄伟的纪念馆及巨型雕塑。
  六盘山是红军长征翻越的最后一座高山。古称陇山。因唐朝时原州七关之一的六盘关“山路曲折盘旋,六重始达”而得名。崛起于宝鸡,隔渭水与秦岭相望,向北延伸至宁夏,雄居泾源、固原、西吉、海原地界。秦皇汉武都曾在此留下足迹。还发生过西夏与北宋的好水川之战。1935年9月,毛泽东率领中国工农红军翻越六盘山时,在瓦窑堡写下那首《清平乐.六盘山》。这也构成诗歌的巅峰。还有哪位诗人,能给六盘山献上一首更好的诗?需要何其开阔的胸襟?诗的力量,在于体现美的极致。
  中午,固原市作家协会主席王怀凌领着当地几位诗人,迎接我们。酒席间建议我们一定去看看固原郊外的秦长城。估计毛主席诗中“不到长城非好汉”,即指宁夏的秦长城。固原地曾是诗歌的故乡:《诗经》记载了周宣王时期在固原(时称大原)反击族的战争。固原的秦长城是战国时秦昭襄王抵御北方少数民族南下的产物。我们追寻秦长城而去,沿途看见秦汉时期著名的军事要塞“萧关”。
  在秦长城遗址,上演了一场小小的离别。单永珍与高鹏程要跟大部队告别,在此留下。单永珍本是固原人,高鹏程虽来自浙江,但他的老家与双亲都在固原,他是十八岁离开固原去南方的。诗会即将结束,他顺路留在固原省亲。杨邪、邰筐都说高鹏程运气最好,青春诗会一直开到他家门口,他既作为年龄最小的代表参加诗会(是大家的小弟弟),又顺便自千里之外衣锦还乡。
  然而,从这一刻开始,离别的伤感就越来越浓,笼罩在每个人心头。会议明天就要结束,亲密接触的各地诗人又将各奔东西。青春诗会,终将是一场“为了告别的聚会”。相见时戏别亦戏。相处时越是欢畅,分手时越是忧伤。当旅游车启动马达,高鹏程又冲上车来,向大家招招手,他虽然想微笑,但不得不摘下眼镜——已热泪盈眶。再看车窗外,回族诗人单永珍孤零零地站在路边,像孩子一样痛哭。他已无力跟大家告别。在孟姜女哭倒的长城了,诗人们再哭一次。
  这就是离别。诗人的离别。诗人与诗人之间的离别,似乎比情人之间的离别更多几分沧桑。所有人的心都一下子揪紧了。
  旅游车驶上由固原回银川的高速公路。很久很久,车厢里都沉默着。
  回到银川时夜色四合。杨梓、梦也、杨森君、安奇等一班宁夏诗人,已在宾馆大堂守候多时,一定要接我们去吃涮羊肉火锅。这是本届青春诗会最后的晚餐。
  李小雨进行了总结,宣布诗会圆满结束。她来不及吃晚饭,饿着肚子就匆匆去接受宁夏电视台的采访了。留下我们,一次又一次碰杯,一遍又一遍说着告别的话——当然,最好的告别是继续相约,与诗相约,与青春相约。是啊,青山不老,绿水长流。
  我想学着哥布用哈尼语告诉大家:我深深地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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