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社会科学研究重视学科性的研究综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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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社会科学研究重视学科性的研究综述

刘杉

       对于社会科学各学科来说，一个基础性的学科建设内容就是对本学科及其相关领域进行系统的研究综述，适时对过往学术研究历史的具体过程、方法、成果和教训等内容，进行回溯性的文献综述和系统总结。这不仅有利于各学科和研究领域汲取过往学术研究的经验，而且会影响对学科现状的认识，决定各学科及其研究领域未来发展的方向。今天，美国社会科学已经形成了一种系统的学科性综述机制，由主流学术期刊、专业性综述期刊和出版学科性综述专著所构成，在社会科学研究适应现代社会的发展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1 学科性的研究综述对现代社会科学发展很重要

　　学科性的文献回溯总结和系统的研究综述不等于一般论文中的文献综述，也不仅仅是对某一具体的学案、专题或事件的综述，而是通过对一段时期本学科、本研究领域范围内研究成果的回溯性盘点和评价，总结学术发展的历程，明确学科的前沿，探讨未来的发展方向。这种学科性的研究综述对于现代社会科学发展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这一方面是因为传承和发展是社会科学发展的一个主要途径。大多数的研究成果是建立在已有研究成果基础之上的，是托马斯·库恩（Thomas S. Kuhn）所界定的“纵深性发展”（Vertical Development），而不是具有全面创新性的“水平性开拓”（Lateral Development）。系统地进行各学科和研究领域已有成果的盘点和分析是现代社会科学发展所必须的基础性研究工作。

　　另一方面，了解学科发展前沿是对一个学者的基本要求。美国大学的人文社会科学教育对学生和教师所要求的阅读量之大常常使国内的很多师生感到惊讶。大学教师每年讲课的内容都要跟上本学科前沿的发展变化。对大学教师学术成果的激励机制，也使得他们必须处在最前沿的研究阵地。

       然而，现代社会科学研究的成果越来越多，已超出个人阅读能力所能全面把握的范围，一个突出的表现就是期刊数量、专著数量和论文数量的剧增。此外，现代社会科学研究领域的划分越来越细。人为地进行学科分割也加剧了学者全面了解自己学科发展状况的难度。因为很多研究相近内容的学者被现行学术体制划分到不同的学科和院系。这在公共行政学等应用性较强的领域尤为明显。实际上，公共行政院系的学者只是公共行政学科学者群的一小部分。他们的很多同行分散任职于政治学系、法学院、商学院、教育学院和卫生学院。过于细化的研究领域划分，也造成一般的研究综述写作水平和分析层次的下降。系统的学科性的综述能够为学术研究提供指导和帮助，是现代社会科学体制中进行学术沟通和交流所必须的。

      　2 一流学术期刊是重要力量

　　作为一种学术传统，美国的一些顶级社会科学学术期刊除了间或发表针对某一个研究问题的综述文章以外，每隔数年就会发表专稿，或推出专辑，根据不同的评价指标，对某一时间段内本期刊发表文章的情况，进行回溯性的盘点和评估（stock taking），评点这些成果的特性，探讨其发展的学术轨迹。有这种传统的期刊包括《美国社会学杂志》（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美国社会学评论》（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美国政治学评论》（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公共行政学评论》（Public Administration Review）和在英国出版的《中国季刊》（China Quarterly）等。以美国公共行政学的旗舰期刊《公共行政学评论》为例，它从20世纪40年代创刊以来就不定期地对本刊物所登载的文章，亦即美国公共行政学的主流学术成果进行综述和总结。

　　这些盘点性的综述通过对本期刊发表文章的分析，在考察学科发展的同时，也总结办刊情况，让编辑明了本期刊的现状，如文章是否反映了本研究领域的各个方面、是体现了多元的研究方法还是由某一种研究方法主导等，从而找出长处与不足，以利未来的发展。由于这些期刊代表了学科发展的方向，这些综述文章实际上起到了对学科发展进行历史性和宏观性总结的作用。对读者来说，由于西方学术界很重视文章的详尽注释，每一篇综述文章都有大量的参考文献和书籍目录以及注释资料。这就为文章所综述的内容提供了一套较为完整的文献搜索的系统性信息。读者利用回溯性检索和循环检索的方法，可以获得高质量的文献资料信息。即使在检索工具有限的情况下，也能进行相对有效的族性检索。由于这些文章还对所论述领域的未来发展进行展望，从而也就为各个领域的学术研究提供了方向性指导。

      从时间跨度来看，这类综述专稿或专辑，有的涵盖最近5年或10年，有的则横跨50年甚至100年。2006年第4期《美国政治学评论》就是为创刊100周年发行的专辑。编辑部曾为此进行了两年多的准备，广泛征集有关美国政治学发展各个方面的综述，对100年的政治学学科发展的各个研究领域进行总结。所发表的24篇文章是从100来篇高质量的来稿中挑选的。《中国季刊》最近一期的学科性综述是2009年推出的一期专刊。邀请创始人麦克法夸尔在内的所有在编辑部工作过的编辑来回顾《中国季刊》暨当代中国研究领域的发展情况，回顾期刊50年历史和当代中国研究的学科发展。在《中国季刊》创刊35周年的1995年也曾经发行同样的回顾性专题期刊。

      其他主要西方国家也有这种以期刊为主导的、以盘点和评估为内容的学科性研究综述。以公共行政学为例，英国的《公共行政》（Public Administration）、澳大利亚的《澳大利亚公共行政学期刊》（Australian Journa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以及荷兰的《行政科学》（Bestuurswetenschappen）都有这种传统。

　　3 年度性专业综述期刊体系提高综述的时效性
　　仅仅分析顶级学术期刊发表的论文有时无法全面把握学科各领域发展的脉搏。由于这些期刊退稿率通常很高，往往把一些新成果拒之门外。仅仅分析某一本顶级期刊，往往会以偏概全。而两本以上顶级期刊之间的比较则会涉及一些门户之见和学术门派等不宜深入探讨的实际性问题，因而数量相对偏少。同时，由于书籍和期刊文章在写成和发表之间往往有两三年的时间间隔，顶级期刊发表的成果的时效性也因此大有疑问。会议文章和网络文章往往可以更好地反映学术研究的前沿。

　　在综述的时效性方面，自然科学走在社会科学的前面。由于美国很多社会科学门类的研究方法和体制以自然科学为学习目标，自然科学重视前沿研究、研究综述的特性也逐渐在社会科学综述特别是综述出版体制中表现出来。
　　创办于1932年的《年度回顾》（Annual Reviews，或译为《年度评论》、《年评》）是这方面的领军力量。这是一个非营利性的出版组织，专注于权威综述期刊出版，致力于向全球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研究界提供高度概括、实用的信息。其以年度综述为形式的系列期刊，数量达40多种。涵盖的学科不仅包括生物学、医学、物理学等自然科学领域，也包括政治学、经济学和社会学在内的社会科学学科。其出版的社会科学类综述性期刊包括1950年创刊的《心理学年度回顾》、1972年创刊的《人类学年度回顾》、1975年创刊的《社会学年度回顾》、1976年创刊的《环境与资源年度回顾》、1980年创刊的《公共卫生年度回顾》、1998年创刊的《政治学年度回顾》以及2005年创刊的《法律和社会科学年度回顾》和《临床心理学年度回顾》，2009年还增添了经济学系列年度回顾，包括《经济学年度回顾》、《金融经济学年度回顾》和《资源经济学年度回顾》，现在已经形成一个系列性的综述文章发表体系，包括中国科学院和国家图书馆在内的很多国内科研机构都订购了《年度回顾》系列期刊。
　　《年度回顾》期刊每一期有12到40篇权威性的综述性文章，对近几年本领域的研究发展进行权威性的综述，或阐述本学科领域最前沿的进展，或介绍一个全新的领域。这些文章的作者通常是受邀的各学科领域的权威学者，或某研究领域颇具影响的著名人物。《年度评论》系列期刊的影响因子很高，几乎所有期刊在其相应领域期刊的排名中均很靠前。各类《年度回顾》期刊上刊登的文章不仅马上被大量引用，而且很多综述性期刊文章的半衰期也长于一次文献。同时，由于这些综述性文章一般都采用简洁的叙述性表述，清晰易懂，所以，在很多方面成为世界一些国家科学研究机构和高等教育院校的指导性材料，得到了广泛的应用。

　　4 综述性专著体系具有较高的权威性
　　社会科学各学科的美国学者还常常出版综述性的专著，全面分析本学科的发展情况。这些专著通常涵盖的内容广泛而全面。不仅是相关文献的综述和对整个学科领域各方面、各子领域发展的分析，还包括对学科各方面所面临的挑战的探讨。在这方面，学术团体和学术出版社起到了主导性的作用。以政治学为例，美国政治学会近几十年来，几乎每十年就组织一次对政治学学科的综述。1983年由阿达·费尼弗特（Ada W. Finifter）主编出版了《政治科学：学科的现状》（Political Science: State of the Discipline），1993年又出版了《政治科学：学科的现状（二）》，2002年则组织出版了由埃拉·卡兹尼尔森（Ira Katznelson）和海伦·米尔娜（Helen Milner）主编的同名综述专著。国际政治学会1975年曾经推动出版过8卷本的《政治科学指南》（Handbook of Political Science）。1996年又组织出版《政治科学新指南》。这本书已经被翻译为中文，并在2006年由三联书店出版。这两本书的大多数作者就来自美国。美国政治学从100多年前建立以来就在政治学应该有的内涵和学科性质方面有很大的争议。这类由政治学会组织，并由学科内领军学者共同编纂的政治学综述，实际上起到了一种与时俱进地界定政治学学科特性的作用。
　　学术出版社在学科性综述方面也贡献良多。其中，在美国设有分支的牛津大学出版社起到了积极作用。有关书籍很多是以“指南”（Handbook）为书名的。这些指南通常不是操作手册一类微观的技术性书籍，而是由一流学者共同编纂的关于各研究领域发展的全面性历史回顾、现实探讨和未来发展展望。1996年国际政治学会的《政治科学新指南》就是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近几年出版的牛津政治学指南系列丛书，则涵盖政治学的各个主要领域和主要问题，在政治学的分支——公共行政学和政策科学领域，美国CRC出版社近年来也出版了一系列综述类著作，包括公共行政学概论、决策、公共政策和研究方法专著等。

　　（出处：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刘杉 单位：武汉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本文系《中国社会科学报》第 171 期 13 版“域外”文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