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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支教日记(一)
周忆粟
这个日志记录的是2005年9月起一位来自上海的志愿者在千乡万才的会员学校——陕西的一所农村中学为期一年的支教经历和对农村教育的感受,体验与思考。.它见证了孩子们的成长,也见证了农村义务教育的窘迫。希望它也能为关心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和农村义务教育的朋友们提供一份可供参考的材料。
今天开始忙了
今天早上开会,宣布了各位老师的教学任务分配。我给分到了初一的英文课以及计算机课。初一有4位英文老师,但是有6个班级,我想我应该和另外一位新来的都带一个班级吧。至于计算机,据和我同宿舍的龙龙说,起码要带三个……不过好在一个班级才2节计算机课。
然后张副校长就把我叫去了,要我和其他班级的班主任们一起开会。正纳闷着,才发现原来初一两个班级的班主任还没有来(新分配的),所以今天就要代替他们行使职责。具体说就是负责新生的报到注册工作。
没想到就这个活,我忙了一天……
每个老师首先给来注册的学生开票,凭他们的入学通知书,给每人开两张票。一是杂费,二是书费、本子费、住宿费和自行车管理费。学生并不是一边付钱一边拿票,而是先来我这里开票。刚把注册的通知贴出去,他们就“哄”一下全部涌进了我的房间,把我围了起来。说真的,刚开始的时候写票据还真是不习惯,还写错了好几张,不过后来就熟练了,飞快地一张一张写。不过人群还是不见退去,终于忙了两个小时,把他们都搞定,想去吃饭的时候。有人已经把钱付好回来我这里注册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班主任还要管注册的事情。只好放弃了吃饭的希望,教他们填写注册表。有的学生没有在学校保险的,还要给他们写一张保证书,意思大致是凡是在学校期间出事的,学校不负责任云云。反正一个学生要来两遍,等我应付完他们,已经快3点了。
这个时候午饭早就没有了,只好吃点家里带来的薯片之类的,然后猛喝水。忘了说了,今天还是算暑假,所以学校只开2顿饭。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哎、好在下午的时候ZT和龙龙他们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给我带了炒面。真是感激涕零啊,这恐怕是3天来我吃得最香的一次了。不过由于吃得太饱,所以晚饭也吃不下了……
今天在学校认识了FR同学,她也是新分来的老师,今年刚刚从渭南的师专毕业,教数学。在学校能找到一个跟我一样说普通话的人真的不容易……
昨天晚上没事的时候和WM老师聊天,下午和ZT也聊了一下,加上这两天和龙龙的交流,明天想写一下对于年轻老师们的印象。
今天晚上要开始备课喽!
备课的地方
这就是我住的房间,从门口拍的。左边是龙龙的床,右边是我的。这个房间是寝室/办公室两用。
教学笔记1
每周的星期一总是我课最多的一天,有2节英语,3节计算机。今天第一次体验恐怖星期一,到现在(22:56)才终于有时间空下来写点上课的感想。
看过我写作息时间的就会知道,虽然课表上写出的课程只有7节课。但是实际上,每天早上的英语听力(15min),早读(30min),以及中午的午自习(45min)和第七节课以后的辅导课(45min)都是学生必须留在课堂里面的。这样算来,一天,阳郭中学的学生们基本上要上10节左右的课。
早上上英语课之前,我在备课的时候就开始犯难。主要是教师用书上写的那些应用Flash或者是动画的辅助方式,我跟本没有条件来做。甚至是一个录音机,我问了好些个老师,才从教研组长那里借来了,但是只能下午用。上课的形式只能将就了,除了我说,就是给同学们更多的时间来操练会话。其实每课的内容并不多,第一课学习的是“Hello! My name is xxx. I live in China.”以及“What’s your name?”和his, her的用法。在上课的时候,我让同学们操练这个对话,许多同学可以独立完成,大部分同学在我的指导下可以完成这个对话。但是还有部分,大概10个左右, 连开口都不愿意。我自己观察,他们应该可以听懂我的话,但是却羞于开口,或者用非常小的声音说话。这个时候我比较为难,曾经尝试着说点鼓励的话,或者带着他们念,但是都没有反应。可我不能总这么等着他们吧,于是只好请他们坐下。
今天上课很顺利,我讲的内容他们都能迅速掌握——所谓迅速,就是我讲完,带着他们读了以后,再安排他们两两之间对话的时候,很多同学可以无障碍完成。于是到了后来时间还多,就给他们作了小练习。练习的内容就是上面提到的知识点,我把每句话拿掉一个词,然后抄写在黑板上,让孩子们填空。我并没有要求他们把课本关起来,随时让他们可以看到。在练习的时候,我注意到,一些孩子,可能程度比较好,大概十来个左右,在我抄完题目的5分钟之内就能完成。但是一些同学,却迟迟没有动笔,有的在我的催促之下才开始写。当然大部分的同学能够完成一些题目,但是不能做完全部。15分钟以后,还是有部分的同学没有完成练习。我强制把本子收了上来。45分钟的时间其实很短,我这么说了两句,作个练习,时间就过去了。今天上课的气氛一直很好。可能是由于见面比较多了,加上可能我说话的语气和腔调和他们的其他老师不同,所以经常可以听见他们的笑声——他们的班主任是一位以严厉出名的年轻女教师,在老师中间享有相当的口碑。不过我时常反思自己会不会太迁就他们一点呢?
下午的辅导课今天轮到我。兴冲冲地向主任借了录音机,终于可以让孩子们听到正宗发音了!果然,当我提出给他们放录音的时候,他们都异常兴奋,而且很乖——这也可能由于之前班主任刚刚训过他们,教室后面还站着两个男孩!我给他们解释了英语的语音和语调,因为他们听见了How are you的两种不同的读法,觉得很好笑。我询问了一下,果然,第一次接触英文的语调,和他们平时说话的声调不同,他们觉得非常别扭。这恐怕也是很多同学羞于开口的原因,他们认为这样的读法实在过于难受。不过我并没有想好,是让他们马上跟着磁带中的读法呢,还是保持plain Chinese English。这个需要再考虑。然后我教了大家Class begins. Stand up. Good morning, class. 的课堂用语,他们学习得也很快,虽然反应还不是最及时,但是起码能听懂我说的英语命令了。但是这却给了我错误的印象,认为他们都能掌握了我教他们的一切。
吃了晚饭,我把早上收来的练习批改了一下。说实话,让我感觉非常糟糕。起码在第一印象来说,我发现了很多的同学连基本的字母书写以及英文文法(比方说单词之间要空格)都不会。最让我吃惊的是,有一些同学,甚至连我写在黑板上的题目都没有抄写完整(更别提完成了)就把本子交了上来。如果说不会做空着,那我还能理解。但是为什么还有人连题目都没有写完呢?我不得不重新估计孩子们的水平。虽然在刚才,我重新统计练习的情况,做的比较好(只有一个小错误)的同学其实和完成得非常差的同学数量旗鼓相当的。(各25人左右,我的班级一共73人)但是“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看着那些千奇百怪的错误。我就开始思考究竟怎么才能开展接下来的教学呢?
我开始意识到,教书并非做题那样的非黑即白。教学的过程受到很多因素的限制,比方说器材,比方说时间,比方说做练习的数量,当然更重要的,学生本身的素质。我觉得就技术的角度而言,怎样在各种条件的限制之下,完成既定的教学目标,这恐怕才是关键!抛开硬件上的限制不说,其实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一个一个辅导那些不愿开口,或者基础比较差的同学,也许能够在一定的时间内让他们提高。但是我的班级有73个孩子啊!他们有的人连ABC都不认得,有的人却可以流利地和老师用英文交流。那我应该怎么对待其余的孩子们呢?对于基础好的同学,他们在我的课上,需要花很多的时间反复重复地操练一些非常简单的内容,对于他们是否也是公平的呢?这就让我很为难。晚上和ZTY以及FR同学(她们也都是新来的老师,专科毕业)聊天的时候谈到这个问题,她们也觉得同学们的层次相差过大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在语文课上,有的同学连拼音都念不准,却要开始写作文(大部分人不会使用标点符号)。数学课上,在学不等式的时候,有的小孩连99乘法都背不出。那究竟要老师维持一个怎样的平衡才能让大多数的学生可以受益呢?我在为这个问题苦恼的时候,她们劝我,这就是陕西,就是农村啊,不可能和大城市的小孩一样的,所以你只要尽力就好了。
“尽力” 恐怕是很多老师最后选择的归宿态度,因为他们无力改变这个现状——农村小学的基础教育相差太大了。今天晚上我听到的其它事情,比方说今年我们学校初三学生的素质大不如前,很多学生在初二开始就放弃了学业,因为程度相差太大,他们知道中考是肯定没有希望的。而且家里觉得供小孩到初中毕业,已经尽力了,也没有更大的动力催促孩子继续学习。而对老师们来说,除了内心的责任感,他们还有其它的动力去把那些掉队的孩子抓回来吗?他们甚至还在为自己的生计发愁。
这个问题是否有解?我认为有的,但是牵涉的范围太大,我只能设想。首先是改变教师待遇(国家更多的拨款),这是最切实的。一来可以解决现有教师的后顾之忧,二来可以吸引到更多优秀的人才(现在多为中专、大专毕业生)来教育基础。我还是认为老师是一切的基础。只有他们的素质提高,教育质量才有希望。二是一定要把“两免一补”这样的政策彻底贯彻(这个话题后面会说),一定要让农民安心地把自己的小孩送到学校去念书。
从我自己的角度,本来我对于这种状况可以说是一筹莫展,可是当临睡觉在床上和龙龙照例瞎侃的时候,我却意外地从他那里得到了某种答案。他告诉我在《数学课程标准》(他是数学老师)上他读到一段话,一直奉为座右铭,是这么说的:
*人人学有价值的数学。
*人人都能获得必需的数学。
*不同的人在数学上得到不同的发展。
他认为这就是一个好老师应该具有的标准。首先要交给学生有用的学问,其次让不同程度的学生在他们原有的基础上都能得到发展。这恐怕才是一个好的老师应该做到的。他还说,虽然很多学生的基础很差,而且他知道,他们以后也许不能再学进去更多的数学,但是既然是我的学生,我就要让他们比原来我没有带他们以前学到点什么。把数学换成英语,不就是我的答案了吗?
他的这番话,虽然说不上是醍醐灌顶,但是起码让我茅塞顿开。就好像前天写到的那样,什么是选择,这就是选择,我找到了新的方向,看到了不同的可能性。诚然,我的学生里面虽然有的连字母都不会写,有的可以和老师流利地对话。这个现实是我没办法改变的,而且他们的未来怎样也许我也不能决定,但是我能够做到的,是在我教学的这段时间内,首先让他们度过快乐的时光,其次,让不会拼写的同学学会拼写,让可以交流的同学交流地更加流利。这难道不就是教育的目标吗?也许以前的我把目标订得太高,这样面对现实的差距就难免产生挫折感,但是如果仔细看看那些可爱的孩子,难道字母不会写就不能学好英文?难道听不懂老师的口令就不能上课?没可能嘛!只要教得好,他们就能够学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虽然我对英语学习的必要性仍然心存怀疑)。
起码我找到了明天仍然努力上课的动力。
教学笔记2
在第一节课给孩子们讲了计算机的发展史(当然是戏说型的)以及大致组成以后。我给其中一个班级的学生布置了作业,让他们写写自己心目中计算机都能干些什么。下面两个学生的答案:
“电脑能打字、能计算一些比较复杂的数字,打游戏,发信息,还可以收集有关的资料,以达到你的目的,还可以上网聊天。电脑不能说是无所不能的,但是比无所不能还低一点点。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但是我相信它还有许多用途,我就不一一说明了。”
“电脑能打游戏,能看见影(可能他想写看电影),电脑能上网说话,还能推算出50几年或者几百年以前(的事情)。”——他说50几年因为我上课告诉过他们电脑发明是50多年以前的事情!
简直太逗了,特别是第一个小孩, 而且我现在有向恶作剧发展的倾向。我真后悔没有让3个班级的同学都写一下自己的感想!这样我就能把他们都收集成册了。
计算机课面临很大的一个问题是,学校的机房现在还因为整理打扫,无法使用。所以这两周我都没有办法带他们上机。当我这么跟他们说的时候,写在脸上的失望,看了真是让我不忍!可是没办法。哪怕上机了,全班70来个人,也不可能全部都去吧。所以学校的一般做法是这样的,把同学们分成4个小组,每次上课去一个小组上机。这样的话,每两次上机之间就要隔上2个礼拜。两个礼拜用一次电脑能学什么!!我恨不得把家里的电脑全部给搬来。而且我发现教科书上,除了绪论的部分以外,其余的全部是上机的内容,比方说基本操作,鼠标,打字之类的。那让我在课堂里怎么给他们上课?我问了其他的老师,他们说一般都是45分钟的课,讲20分钟左右,然后让学生自己看书,只要不闹就行了。听了真让我无奈。他们也不是不想上好课,只是条件实在太差。听说整个学校的美术课,也是因为没有器具,就全部不上,1、2年级的给班主任拿去作为训话课,3年级的就是自习。要不是有千乡万才的机房,恐怕计算机课也是一样的下场吧?
正好前两天彭海纳大哥跟我说了Cyber Fair的事情,我当时正愁上课没有内容呢,就灵机一动,对孩子们说“我们这个学期的内容,就是让大家熟悉计算机的基本操作,但是我们学校的条件大家也知道。我原本希望每节课大家都能去电脑上玩,几个礼拜,大家肯定都能懂,但是现在我们只能在教室里。我想大家老是听我讲也没意思,我也累,所以我决定我们全班同学这个学期共同完成一个任务。这个任务需要大家的努力,有的是在课堂里做,有的呢是在电脑上做。但是总之,就是要做一件事情。在做的过程中,我们会用到课本上所介绍的所有电脑知识。把这个任务做完了,你们也就学会了!这个任务就是——我们一起来做一个网页。”当然,很多小孩不知道网页是什么(我已经给他们讲解了网络是什么),我就胡说是写在“网上的黑板报”,总之让他们有这样一个概念就行了。
接着我说,从现在开始到本学期末,我们都会要做这个网页,我知道同学们不会,没关系,我从头一点点教大家。今天请拿出你们的笔记本,然后我们写一篇作文。在全班“啊~~~”的声音当中,我随便胡诌了两个题目:我暑假里做过最高兴的事情,和我做过最高兴的事情。两个任选一个写。
他们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哀鸣。不过我向他们解释说不用像语文课上的作文那样注意用词或者立意之类的。想写什么写什么。“喜欢吃肉的男同学可以说说你吃过最好吃的肉是什么。不过要注明那肉为什么好吃,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吃的肉?最好再能描绘一下肉的颜色和做法。喜欢穿花衣裳的女孩子可以写写今年买了什么新衣服你特别高兴?不过得告诉我为什么那衣服好看,是颜色、式样好?还是图案好?是因为穿在身上同学都夸你还是家里弟妹都羡慕你才觉得高兴呢?喜欢看超级女声的同学说说为什么喜欢超级女声,究竟是喜欢李宇春还是周笔畅?但是注明理由,哪怕就是觉得李宇春帅也可以。请再回想一下,你最喜欢她的哪首歌,她夺冠的时候你是不是激动地睡不着觉呢?”听了我的这些话,他们就活跃起来了,很多同学都拿出了纸。我的要求是不能少于300字(小学毕业考试作文的字数),能写到500字更好。下课没写完的下节课继续写。
然后我就搬个板凳,坐在教室前面看他们写字。我的“恶德”又冒了出来,嘿嘿。我发现坐在教室前面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看着学生们各种各样的神态和动作。可惜上课的时候不能带相机,手机摄像头的广角又不够,所以拍不出好照片。因为我觉得实在太好玩了!我并没有抱着威仪的态度来审视他们,而更愿意在角落里面没事偷着乐。不过学生们肯定不那么认为,尽管我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但是一接触我的眼神,他们马上把头低下去。就算是这样,还是可以发现许多上课时候注意不到的小动作,比方说前后的男女生传纸条啊,调皮的男生捉弄旁边的同桌啊。学生看你的表情也是不同的,有的很好奇地偷偷看你,有的一脸正经地作冥思苦想状,还有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你。这大概就是做教师的乐趣吧!当然,这也可能就是我自己的。最好玩的是,一个调皮的男生和后面坐的男生传纸条,给我看了他一眼,其实一点都不严厉,但是他吓得把那纸条吃了下去!同学,至于嘛!还有一个小男生,坐在第一排,在课本上画鬼脸,给我看见了。我小声对他说“那咱下次让你给网页画画好不?”他吓得立刻把书收下去。我笑呵呵地说没事,但是他羞怯地低着头,不敢看我。
但是除了这些有意思的事情,我必需面临的一个状况就是,我不能让他们写一学期的作文吧。我准备下节课开始让大家写完作文,然后给他们一个互相交流,分享快乐的机会。可是即便如此,下周就要作别的事情了(现在设想是打字)。我还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表,有些什么简单的事情让他们做。(除了写作之外),我也想不出,除了文字以外其它可以做在网页上的东西。这个也请其他同学提提意见。另外,我向同学说明的是:希望有能力的同学自己完成,觉得有困难的可以四人一组,还是不行的可以整个小组来做这个事情。但我需要有人提醒或者帮助我来设计一个路线图。
教学笔记3
我开始变得婆婆妈妈。
当老师似乎都会变成这样子,起码龙龙是这么跟我说的。从学期第一个星期开始(?),一节课只能讲30分钟,到现在,我经常是一节课讲不完自己准备的东西。给小孩们讲课,老是一会儿发现这个地方他们不懂啦,或者我解释了他们仍然不明白。只好一点一点的耐心讲。而且我发现,我原本以为很慢的读音,在很多基础不好的孩子听来还是太快,于是上课尽量放慢语速,这样一来更加拖延了课时。
课时紧是一个很突出的问题。现在这本教材一共8个UNIT,每个单元8课,也就是说一共有64课。我的教学周这学期在18节左右。如果每周上4课的话,也要16周,算上期中考试和复习,几乎没有停的时候。这就让我时常提醒自己不得不加快讲课的节奏。即使有的同学跟不上,也没有办法——我想不出一个大家都可以接受得了的进度。一节课要完成一个LESSON也意味着留给孩子们朗读和口语练习的时间很少,更不要说再抽出时间来作练习了。
还有一个突出的问题是,今年开始,为了避免乱收费的指责,学校没有为学生们订一本课外练习册(辅导书)。这个决定的初衷是好的——毕竟前几年,有的学校和出版社勾结拿回扣的事情造成的影响太坏了。但是我觉得又有一点矫枉过正的意思,孩子们没有了练习册,做习题的时候只有靠老师把题目全部抄在黑板上。可是抄写是非常费时费力的事情,而且原本就不够的课堂时间,现在越来越紧张。我自己的做法是,为了不影响课堂教学,同时也不能让学生疏于练习,我一般用中午或者体育课的时间把题目抄在黑板上给他们做。虽然这也算某种加重负担,但是起码比教出来的学生都不会做题来得好。
事实上,一个根本的问题是,尽管我现在使用的新教材在注重学生的能力培养,比方说口语、听力以及语言模仿能力,但是关键的考试制度并没有变化,考题还是那么出,教材改了有什么用呢?中考高悬在上、下面的一切都得围绕着它转。因为不仅老师的考评,学校的名誉都寄于考试优秀的比率。我们教研组开会的时候,很多老师抱怨新课程难教。因为按照教科书吧,很多考点上面没有。不按照吧,那学生拿了书会有怨言。所以只能新老办法一起上。新教材不能放,但是一定要抓住老教材的精髓。我用漂亮的话来把这个情况重新演绎一番就是“考试也是能力的一种,我们的能力教育当然也要包括考试。所以在培养学生听说读写能力的同时,还要注重考试综合能力的培养。”话说得不错,可是这样下来,学生的压力又要增大。除了在课堂上学习的内容之外,他们还得花更多的时间来补充各种语法知识以及考试技巧。
这恐怕也是我现在上课话比较多的原因,因为总是感觉讲不够,生怕漏了学生要考试的内容。
教学笔记4
我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
今天上课发生了让我羞愧万分的事情。我讲课讲了一半的时候,发现学校发给我的去年的教科书居然和他们用的新书在内容上不一样,而我早上本来准备的就匆忙,现在更加不知所措。硬着头皮把我准备的内容先讲完,然后教孩子们抄写单词。虽然事后给他们道歉了,但是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这个礼拜后面几节课自己感觉上得有点乱,没条理。我想可能有部分原因是自己对语法知识的理解还不够,有部分的原因是准备时间不充分。这星期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忙到11点以后才能备课,自然和上个礼拜不能比。
今天上课的句型是Where is the/your classroom.
我的笔记是这样的(其他老师传授我的):Where + be动词+ 定冠词/限定词+ 名词。首先孩子们不知道be动词是什么东西——尽管他们知道am, is, are,其次我不知道是不是要把这三个词在什么时候用哪个跟他们说,因为教案上只让讲解单数的情况,那么其它两个我应该怎么说呢?再者,定冠词和限定词,他们都不晓得是啥。我解释了什么是冠词,就牵扯出了a/an和the的区别。讲了限定词,就牵扯出了人称代词是什么东西。总之这么一个看似简单的句子,却牵涉了那么多细小的部分。关键是对于没有基础的孩子们来说,他们理解一个概念可能需要10个概念来支持。而教材的教法又不像数学那样系统性的从最基本的公理开始向外拓展。而我对于系统性又有某种偏好。像这样大海捞针一样抓住一个算一个,实在不是我的风格。
这意味着势必我的教法要做出某些调整,来适应孩子们,而不是反之。这恐怕是这个周末我所面临的一个大问题。
再发些感叹,作了老师才知道讲课是多么困难。特别是把那些看似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向孩子们讲解,这既挑战自身的知识,更是一种与人沟通的技巧。在这点上,我要走的路还很长。
体罚
这个话题说来比较敏感,但是又不得不说。对于体罚,打孩子这样的事情,在城市中必定会造成轰动的媒体效应,但是在农村,我不得不承认,它是一个普遍的现象。
开学的这点时间以来,我见了不少老师惩罚学生的办法。一般作业没有做的,就站在课堂外的走廊或者干脆在操场上罚做。更多的是上课纪律不好的孩子们,被罚站(教室最后面或者前面)。还有的老师,会罚学生做“原地深蹲”——就是双手抱头,站在原地蹲下起立蹲下起立大约50个或者更多,而且是在全班同学面前作。我看了之后心里非常难受,我不晓得那些小孩是怎么想的,但是对我来说,这种羞辱不但是生理上的,更多的是心理的。以后会对那些小孩造成多大的影响呢?看不下去,但是我也没有干涉那些老师,只是快步走开。
昨天我终于正面看见一个学生挨打了。在一个班上,老师一把抓起一个学生,把他推在墙上,然后就是一巴掌。我不晓得其他人有什么感想,但是就我,透过教师的窗子,那么近距离地看到了这一幕,感受到的冲击实在难以用语言来表达。最后让学生跟着老师回办公室。
被教训的学生是该班最恶劣的学生之一。这个学生稍微有点身体上的缺陷——几乎看不见脖子,头又大,面孔更谈不上俊俏。以前我上课的时候他也闹过,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埋头做自己的事情,我也就视而不见了。据其他的同学说,他今天之所以触怒了老师,是因为他上课的时候掏出了香烟点着抽,然后还拿着随身听带着耳机。恐怕这些行为在老师看来就已经完全是一种挑衅了!加之最近学校正好加紧对于学生纪律问题的管教,所以很明显,他就成为了典型。
尽管被打,而且不轻,但是那个男孩子丝毫不见一丝的怯懦的样子。在整个老师教训他的过程中,他始终歪着头,露出不屑的眼神,看着教室中的其他同学。即便后来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等待发落的时候,也仍然是这个样子。相比之下,和他一起接受批评的另外一个男孩一直低着头,始终没有抬起来过。后来他们就进了政治处的办公室,我也无缘窥见他们后来的遭遇。今天也没有听到其他的老师说起这个事情,似乎大家早就习惯了。
在叙述这件事情的过程中我始终非常小心。特别在用词上,避免那些感情色彩太重的词语。我只是想向大家展示一个在农村的学校非常稀松平常的教师学生之间冲突的画面。从更大的层面上说,许多时候根本谈不上“冲突”而只是老师施展权威的一种表现而已。
我认为在道德层面上批评打骂学生这样的事情是非常简单的。没有任何理由和权利,一个老师可以打骂自己的学生。但是在实际生活中,在操作的层面上,事情却并非这么黑白分明。从几个方面来看这个问题。首先是老师的,我这两天向周围的同事都请教了他们对于体罚或者打骂学生的看法。一致的意见是,不到万不得已,是很少有老师愿意这么做的。事实上,相当多的老师——特别是年轻的教师都认识到,打骂学生或者当中惩罚学生,对于孩子的自尊心以及成长都不是好事。但是他们更有一个共识就是:不能让一两个学生的行为破坏整个课堂的记律。“纪律”在农村的学校是至高无上的,没有学生能够挑战纪律。(其实在城市何尝不是呢)在这个信念的背后,是一个70多人的大课堂, 根本无法经得起任何人的捣乱(我想不出更好的词语,但并不是责怪学生)。作为一个城市来的人,在上周之前我根本无法理解在这么大的教室,一旦有学生不遵守纪律,那么所引起的连锁反应是怎样的。如果说我们见惯了城市的孩子在教室中乖乖地坐在座位上。那么农村的孩子浑身上下充满的活力一定会让你吃惊。他们可以一刻不停的跑来跑去,上蹿下跳。这个现象从正面来看可以认为孩子们非常活泼,他们没有接受太多的“规矩”的束缚,“自由” 地宣泄着自己的体力。但是从另一个方面,他们的活力却成为“必需要守规矩”的课堂的大敌。因为课堂里是不允许你总是大声嚷嚷或者跑来跑去的,我承认素质教育是需要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但是起码不是所有的时候。还有就是,农村的孩子的那种奔放和自由经常导致的结果是:不按时交作业,上课的时候随意交换座位,不管在什么环境都可能和周围的孩子打起架来。这些“出格”的举动,在老师的眼里,的的确确是损害了其他要求听课学生的权利(这是一个常用的理由)。而且一旦无法摆平这些小事情,那么正常的课堂是无法开展的。因为下面会一直充斥着各种小声说话的声音。我觉得这已经不能说是学生“故意捣蛋”了,而是一种本能的对于比较弱的权威(至少看起来)的反应。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初中和大学不一样,老师不能一扭头,说自己的内容而不理睬学生。考试的压力时刻提醒着各位老师,不能让学生有丝毫的出轨。所以这种高压的态度是有其合理性根源的。许多老师还告诉我,那些孩子似乎已经习惯了高压管理的模式。因为在广大的农村小学,学生更是难管理,小学的老师早就采取了这种模式。而小孩在经过5年的时间下来,也“习惯”了被如此管教。这是一个看来有些荒谬的命题,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的事物现在却获得某种合理性,而且被当做正常而接受下来。如果从社会科学的角度来看待,还可以认为是“暴力”(抽象概念)迫使学生进入和接受社会规范的一个过程。也是学生被强制“教化”的过程。至于它在心理学层面上对于孩童的影响,那只能拜托学过心理学的各位了。
另一方面,在家长的角度,更是对于“打”是不毫不忌讳的。我已经不止碰到一位家长,这么对我说“我家的娃要是不听话,老师你就给我打”非常直接,没有任何的忸怩。我没有了解过农村的家庭教育情况,但是在我接触的几个学生,家长打骂是非常正常的,也经常发生。所以家长把“打”也作为管教学生的必然方法,希望老师能够严格要求自己的孩子。这恐怕也为老师的行为提供了某种支持。
所以从老师、学生和家长这3方面看待这个问题,就不难发现,如果一味把责任推卸给老师,那是不公平,也是武断的。促成这个问题的各种原因:难于管理的学生、学生众多的课堂、早就成为习惯的打骂以及老师自身对于学生管理的理解,都在某种程度上促成了昨天我在7年级2班的课堂上看到的那一幕。我试图理清这个问题的根源, 不仅是希望能够澄清社会对于“老师打骂学生”这个问题的认知,更是希望能够找到更好的方法来管理学生。但是我仍然要提出的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无法脱离农村社会的背景,不仅是民风习俗还是经济条件,都会成为考量合理的解决方法的一个参数。我希望能通过提出这个问题,得到更多的建设性的回应,既能更好的理解这个问题,也能为老师们提供其它的解决途径(这何尝不是一种选择?)
这是一个牵涉广泛的问题,既是学校管理的事情,也是教师如何对待学生的问题。同时在社会学以及心理学的层面上的意义我上面也提到了。我想还有最重要的可能是对于成长期的青少年所造成的各种影响,这也许是比较直接的结果。时间有限,我无法在更大的范围内展开。在完成这篇文章的同时,不断有老师在我的房间进出,几次打断了我的思路,在写作中的一些火花也因此不知所踪。我也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同事用这样的语气来评价他们的言行,毕竟现在我是作为他们的一体。不过能够写到这样,大致的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接下去,可能需要在更大的公共空间继续深入地被人们所探讨。
又及: 刚才和那个学生的班主任谈过了。据说那个学生一直就是那样,从来不遵守纪律。在小学的阶段就是完全不读书,无法管教的学生。许多初中都不愿意接收这个孩子。他的入学还是通过一位老师开的条子硬让班主任给收下来的。(新生中有10%的学生都是没有录取通知书而靠其他老师的条子进来的)。以往的惯例是一般靠条子进来的学生都是基础比较差或者是别的学校不愿意接收的。
教学笔记5
在对待学生的态度这个问题上我一直是摇摆不定的。就个人的性格来说,我不是一个喜欢板起面孔的人,而且我也不善于用严厉的手段对别人。所以即便上课的时候教室比较吵,我也不会像班主任一样大吼一声,然后让小孩们都站着,或者惩罚他们。我想这可能源于自己的成长经历中,很讨厌高压教育的缘故,而且对于那种当着很多人面被惩罚的羞辱记忆非常深刻。然后不自觉地在自己的身上实践了这个想法,起码是避免自己成为自己讨厌的人。
其实虽然我不喜欢非常严厉地对待学生们,但是不时地,我还是很羡慕班主任张老师,因为在她的威名之下,才能有我如此轻松而又没有让班级乱套的教育方法。同时我也发现,对于年龄小的孩子,比方说7、8年级的,“讲道理”是很难说得通的。就是说,即使你把他们说得心服口服,他们还是会不自觉地忘记“纪律”的存在。我想这也许就是社会规范这样东西没有完整地施加于他们之上的表现。可想归想,我又不能无视这种对课堂纪律的破坏。现在的我特别注意“效率”。所谓的效率,大概就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完成最多的事。当然我也不盲目赶进度。但是如果你让我在一个课堂上花上10分钟给学生讲道理,换来的是我无法完成我的课程进度,那我绝对不干。也许有的人会说,没关系啊,今天讲了,以后就不用讲了嘛。那我想至少在我的体验中,并非如此。我们班上有的孩子我对他们不止讲了3遍,但是每次他仍然插嘴,和旁边同学讲话。但是班主任训了他们一次,起码可以乖上3天。而且训导的时间不用很长,让一个人站着就可以了。
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社会学/教育学的实验。实验的目的是判别究竟何种管理办法能够最有效的维持一个班级的“纪律”,方法有两种,一是高压教育,二是凡事讲道理。当然也有这两者以不同比例的混合方法。看看在城市和农村,究竟何种方法比较有效呢?需要指出的是,学生本身的听话程度也许会是一个比较大的影响。然后用数量化的方法来把那些数据录入,统计……又扯到统计了。
还是回来说说我自己的经验。经过龙龙和其他几个老师的言传身教,我逐渐发现不能对学生太仁慈,就是不能老是他们犯错,我笑笑就算了。而应该适当地施展一下我的威严,虽然说,我也晓得我自己的威严等于0,不过对于小孩子,应该还是有威慑力的。因为一旦孩子觉得在课上稍微闹一下也没关系,他们以后可能会更不太平。而且会越来越无视我这个老师。必须适时地提醒他们,我的手中掌握着“权力”和“暴力”——虽然我并不想使用。以前我们经常说恩威并重,现在我也体会到了。
但是暴力(不管是语言的还是行动的)并非万灵药,上周的计算机课我就感受到了一次。在7年级3班,那个我最不喜欢的班级,纪律非常差。他们在我讲课的时候一直发出小的说话声,特别是前排的一个男生一直插嘴,我说了他几次,仍然没有改观。那节课我现在都记得很清楚,我很大声地把那个男生叫了起来,然后让他站着。下面的人马上安静下来,我说要是你们再说,就都跟他一样,或者自己去找班主任,顿时他们就全部不吭声了。可是我接下去上了不到5分钟,下面的声音就又来了。我用力拍打了讲台,无效。甚至连那个站着的男孩还在说话。我把书一扔,不说了,我说,干脆你们说,我听课。但是我感到这次明显效果不如第一次。果然后来虽然纪律得到维持,但是是在那种平衡的边缘,差一点点就不能再继续,但总让我觉得还凑合。
这次的经历让我了解到,起码训斥这个手段并不能做为常规武器使用(或者是我施展的手段太轻?)。因为它的威慑作用持续的时间太短。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学生的缘故,我在别的班级用相同的手段就非常成功。但是在这里却失败了。那我就想,如果我一旦失败了一次,下一次还应该如何对待他们呢?如果用软的,可能会被他们认为 “这个老师不过如此”。如果来硬的,那恐怕就得需要更加强硬的手段了。我想为什么老师教训学生的方法总是越来越严厉,就是这个原因吧。这个例子我觉得就像抗生素和病菌一 样(不是指学生像病毒一样坏),单纯的抗生素如果一次杀不死病菌,那么下次可能就需要更大的剂量。或者即便这次杀死了,但是杀多了,病菌也会有了抗体。所以说不是办法——但是请注意,除非有这样一种情况,那就是病菌毒非常脆弱,或者病菌侵犯的频率非常低。这样一来,在一个限定的时间内(比方说一学期),使用有限剂量的抗生素就能够有效对付病菌。
教学笔记6
值得注意的是,在病菌/抗生素这个比喻中,我们还应该注意代表学生的病菌这一方,它并非被动挨打。站在学生的立场,他们在不断受批评和教育的过程中,逐渐学会了观察老师容忍的底线。并且,他们会有意或者无意地不断试探老师,直至让自己的小动作(说话,发呆)保持在一个安全的限度之内(有点像棒球中试探裁判的尺度一样)。而病菌是没有思想的。这又好像猫鼠游戏,并非猫一直占据着主动,尽管它拥有身体上的优势,而老鼠也在利用它的大脑进行某种反抗。所以对于学生的管理,不能一味强调严格,而是需要观察和研究学生的反应,从而及时调整自己的策略。这就变成了一项非常耗费心力的工作。我看每个班级的班主任,如果能够管理好自己的班级,那肯定都是有一套的。绝非简单的“严格”就可以描述。
再说回我自己,从今天上课开始,我也开始让一些没有回答出问题,或者特别捣蛋的学生站着,或点他们的名字。果然对于习惯了上我课比较轻松的同学来说,他们的神经一下子被吊了起来,时刻注意着老师的提问,因为害怕若是无法完成的“惩罚”——尽管并非体罚或者严厉的惩罚,而是软性的让他们感受到“丢脸”的方法。
尽管我现在已可以没有困难地开展我的英语课,但是我心中的疑问仍然没有减少。那就是“究竟就没有一个方法可以既不伤害孩子的自尊,或者不用高压而管理好他们”,进而发展出的一个问题是“究竟小孩能够管好吗?” 如果不能,那我再怎么努力也是没办法,如果说能,那就一定有方法(当然可能代价非常大)。说老实话,根据个人经验,我是不相信“每个孩子都能听话”这种说法的。也就是说,就我个人而言,我相信有的小孩不管用什么方法都难以让他们守纪律。或者说的科学点,就是有的小孩难以融入以学校为代表的现代教育体系中来。但是是否这就说明他们无法成长为一个社会合格的成员呢?这恐怕又是否定的。甚至我相信,他们中的很多也许真的是天才也不一定。但是就我站在学校体制以内来讨论这个问题,我又不得不把“效率”抬出来。也就是说,我承认也许通过某些非寻常的方法可以“成功地发掘孩子们的潜能”——若是讲得直白点就是让他们听话。但是它所需要花费的人力和心力却是一个管理着70人班级的班主任所无力承担的。
干脆这么说吧,如果有这样的题目放在面前。一个孩子,如果要让他听话,需要班主任8小时不停地呵护,而无暇顾及其他的小孩。或者如果用责骂、体罚等方法可以“抑制”他对其他同学的影响,但是无法根除。我相信90%以上的老师都会选择把那个孩子当成“坏小孩”来对待的。无疑,在这个“选择”上,你必须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这个命题颇似“如果牺牲一个人可以救一万个人,那救不救”这样的题目。但是无疑它更有现实的意义。起码我在学校就碰到了这样的选择。
作为一个内心热爱孩子的人来说,我想这个命题对于任何人都是痛苦的,但也是无法回避的。如果把学校作为进入社会的第一个关口,或者说过滤装置。那么无疑,那些不适合学校大课堂管理的孩子就被作为不合格者剔除在了外面。从某种程度上也决定了今后他们进入社会要走的路和一般的小孩不同。但是他们之所以遭受如此的对待仅仅是因为他们不“适合”学校——为什么不是学校来适合他们呢?这也许就是现代工业化社会之下无法使人释怀的现象。
从微观的角度看,我不知道有多少班主任会有上面同样的想法。我很担心的是,有的时候,老师仅仅是出于对挑战自己权威的孩子的一种“报复”(不是感情上的),而任意滥用他们手中的权利。比方说对所有打断自己说话的学生都大声训斥。或者他们往往流于“太麻烦”或“太累”不愿意花心力去教导那些本可以被规训好的孩子,只是简单粗暴地把他们都划为“无法管理”的那一类。这样的情况无法被定量地观察和分析,除非监视每一个老师的课堂。从而,他们的情况更为隐蔽,也无从防范。所能依靠的,大概也只有老师自己对自己的要求吧。
谁能告诉我答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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