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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房直子童话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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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楼主| 发表于 2014-4-21 12:24:46 | 只看该作者

  “唧──唧──”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从那黑暗的声音里,又咔嚓咔嚓地响起叉子、刀子和盘子的声音。这一次,虽然什么也没看见,但玉米店老板却很清楚:那是在准备吃饭的声音。圆圆的桌子上,响起摆好的几个白盘子和刀子、叉子、匙子的声音。刀子、叉子和匙子都是银色的,它们的柄上,分别雕刻着小鸟、水果和花。鸟是仙鹤,水果是葡萄,花是百合。白桌子上,低低地吊着圆圆的煤油灯,颜色象刚升起的月亮,桌子周围,人们在兴冲冲地等着吃饭。那似乎是什么特别的宴席。是郑重其事的宴会。桌子正当中,装饰着橙黄色的蔷薇,酒杯,已经斟满了。

  可是,桌子正面的席位却空着,玉米店老板为了坐在那儿,现在,正在地下道一样的黑暗路上急急忙忙走着。

  留神起来,他还系着什么领带,穿着浆得使他几乎发疼的衬衫,新黑皮鞋吱吱地响。他又快乐,又荣幸,胸中暖乎乎的。因为那是庆祝阿香和他结婚的宴会。这个日子等了多久呢?玉米店老板用少年的心想。

  手表哧哧地刻着时间,马上就要到傍晚六点钟了。

  玉米店老板急急忙忙的。不能误了宴会。不能让大家等着。阿香也许已经来了,穿着醒目的美丽盛装──

  玉米店老板,在微暗的隧道一样的路上跑。不料,那条路成了奇异的迷宫,走一会儿,就碰到墙壁,分成左右两条。向右拐试试,一会儿,那条路又分成向左右拐的两条。这次,再向左拐试试,又分成了两条路……

  (这一回,走哪边呢?)

  (这一回是哪边呢?)

  每逢来到拐角处,玉米店老板都要冒出冷汗。

  右呢左呢?右呢左呢?右呢左呢?……

  尽管那样,他想,啊,选择,是多么可怕的事啊。错了一个,就会被关在永远的黑暗里,或者来到跟目的地正相反的意想不到的地方。

  在黑暗的迷宫猛跑了一阵后,玉米店老板终于提高声音喊:

 

  “喂──”

  “喂──阿香──”

  那声音,“嗡──嗡──”地响彻树枝一样分开的地下道各个角落。那声音,碰在长长的墙壁上,象被吸进似地消失时,玉米店老板,看见远处有小而摇晃的蓝光。

  那恰好如同点着许多小灯泡的圣诞节枞树。无数灯光,星星般闪烁着,仿佛海港的夜景。

  啊,是什么呢……有点令人觉得温柔、良好的灯光呵……

  玉米店老板眨了眨眼。于是,他的心渐渐高兴起来了。他记起了少年的日子,用望远镜看星星时心胸的激动。他想起在山上第一次看见萤火虫时,感到的爽快。形容不出的感动,忽然想流泪似的……啊,这种心情,有多年没有了哇。

  他大喘一口气,朝着蓝光跑。他展开两手,一溜烟地跑。

  随着靠近,小小的蓝点点,越来越清楚了。

  在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中,摇晃着,星星般地闪着,啊,那是一棵树。那棵树所有的枝子上,结着无数闪光的蓝色果实。

  每一个果实,多象蓝色的水果糖,觉察到这一点时,他已经来到树的旁边了。他发现树的侧面,一个穿白衣服的姑娘,象一棵可怜的树那样站着。姑娘伸出手,想摘树枝上的水果糖。白色的发饰下边,明亮的大眼睛在笑。

  “阿香……你是阿香?”

  一瞬间,玉米店老板屏住气息。啊,是阿香。这一回才是真正的阿香啊……长得这么大,这么漂亮。

  姑娘点点头,用甜而爽朗的声音答道:“对,是阿香。”

  玉米店老板高兴得跳了起来:“阿香,你能说话啦,耳朵也听得见啦!”

  阿香点头答道:“因为吃了这水果糖啊。”

  尽管那样,阿香的声音,无论怎么说,也跟刚才到自己的摊床买玉米的穿单和服的女孩子一模一样,也跟在森林中,少女们合唱“给我一根竹笋”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米店老板陷入沉思。然后,他嘟嘟哝哝地说道:“和你声音一样的女孩子,有好多呢。她们半开玩笑地到我店里来,什么也不买就回去啦。”

  “啊,那样的话,”阿香笑了,“她们都是知了的孩子呀。刚才,有十个知了的女孩子,到这儿来摘水果糖吃。由于能出声音了,都特大欢喜。吃了这棵树上水果糖的人,发出的声音都是一样的。”

  “哼,真吓人。”

  玉米店老板完全佩服,点了好几次头。奇异的水果糖,在风中摇晃,互相碰撞,发出木琴般的声音。甜而香的气味,扩散到四周。玉米店老板伸出手,摘了好几个小果实,装进衣兜里。

  “作为礼物,拿一点去吧。”

  “谁的礼物?”

  “谁的?我说呀,是来庆祝结婚的人们的……”

  说到这里,玉米店老板一惊,视线不由得落到手表上。

  “了不得啦。庆祝会不都开始了吗?干杯的酒,不也都斟上了吗?”
 

  他拉着阿香的手。

  “都六点十五分啦,再晚了不太合适。”

  玉米店老板用力拖阿香的手。象被拽着似的,阿香跟在他后边。

  “这儿,这儿。”

  玉米店老板走到尽头就向右拐,再走到尽头还向右拐,又向右,向右,向右

……突然,他俩的前方,七零八落地出现了奇异的少女群。短头发,穿着单和服,系着黄色染白斑花纹的带子,只有木屐的带,是鸡冠花一样的红色,这样的少女,集聚了十个、二十个,看着这边。

  “这又是新的知了女孩呀。”阿香悄悄说,“麻烦啦,这种时候……”

  他握着阿香的手,大声说:“我们有点急事,能不能让让路?”

  但是,穿单和服的少女们并不想动。她们沉默着,象商量好了似的,把右手伸向玉米店老板这边。

  “她们想要水果糖啊。”阿香在他耳朵边悄悄说。

  “啊,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个……”

  玉米店老板正在犹豫,少女群一步一步向他俩逼近。

  “麻烦啦,这些水果糖,我打算作为礼物在今天的会上使用……”

  摆弄着兜里的水果糖,玉米店老板语无伦次地说到这里,但也不能再返回。时间一个劲地过去。

  “那么,没办法,一个人分一块吧。”

  他从兜里拿出水果糖,一人一个,分放在少女们的白手掌上。

  “哎。”

  “哎。”

  “哎。”

  领到水果糖的少女们,依次合上手掌。大家都用同样的脸,眯然笑了。然后,为了他俩,静静地让开了路。

  玉米店老板,牵着阿香的手,一直前进。朝着尽头好容易看见的小门。朝着开庆祝会的房间──

  身后,吃过水果糖的少女们,送来了清亮的合唱。这时,细窄的地下道,由于不知从哪里来的白光,象黎明一样亮了。

  啊,多么幸福的花路!

  尽头的门上,装饰着蔷薇花环,固定着几张祝贺卡片。房间里,响起迎接他俩的鼓掌声和说笑声……

  但是这时候,在玉米店老板的眼里,对那扇门──一直那样不断寻找的房间的门,奇妙地觉得讨厌了。

  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没有那样的门才好。而且,如果他俩能牵着手永远跑的话……那扇门,只能在远处看见就行啦。如果是怎么跑也跑不到的一幅画就好啦。

  可是,仅仅跑了一两分钟,道路结束了。两人站在门前。玉米店老板不得不开门。

  “没法子,进去吧。”

  一拧把手,沉重的门吱地打开,他猛然往宴会的房间踏进一步──正在想的一刹那,门的那边却是森林。

  宴会的房间,哪儿也没有。既没有桌子,也没有围桌子的客人。同时,直到现在还紧牵着手的阿香,也不知哪儿去了。

  玉米店老板不知什么时候戴着帽子,像是一直继续着刚才的散步,在公园旁边的森林里走。时间从那以后只过了一点点。

  (知了怎样了呢?)

  他按住一只耳朵。

  这时,十米左右的前方,犹如幻影,呼──地出现了一个老人,穿着绿色衬衫,茶色裤子,轻轻地站在群树之间。

  “……”

  玉米店老板想说什么,可是出不来声音。老人看着他,轻轻举起右手……玉米店老板觉得有点眩晕,接着“啊啊”发出奇妙的声音。因为知了从他的右耳里飞出来,移到老人的耳里。然后,在西方太阳强烈地照着老人面孔的一瞬间,老人的身姿变成一棵树,在森林中挺立的老山毛榉树。知了停在那高高的树枝上,一动不动。

  “那个人,原来是树哇……”玉米店老板嘟哝着。

  树这种几乎接近悠久生命的东西,对在它耳根私语的知了的梦,太过于美丽,太过于渺茫,也许才偶尔产生了近似苦恼的想法,变成老人,向人类的青年借给“耳鸣”。

  玉米店老板,暂时之间入迷地看了大山毛榉树后,慢慢地穿出森林。他的心,奇怪地爽快。

  森林的那一边,有黄昏的公园,喷水池旁边,孤独地放着一张摊床。

3#
 楼主| 发表于 2014-4-21 12:24:24 | 只看该作者
夏天的梦


  作者:安房直子
安伟邦 译
  “最近老闹耳鸣啊。”

  在公园的长椅上,一个老人向旁边的男青年搭话。

  “哦,这可不好哇。不过,是什么样的声音呢?”男青年露出深感兴趣的目光反问。
   于是,老人有点得意地笑着回答:“‘唧──’地叫。好像有一只虫子藏在耳朵里,‘唧──唧──’,连续不断地叫。”

  “那可不好哇。讨厌得受不了吧?”

  “不过,奇怪的是,习惯了这声音,就并不那么讨厌了,不仅这样,到了晚上闭起眼睛,心情会奇异地变得舒服,好像在做着色彩鲜艳的梦……我最近终于明白了,掌管梦的器官,是在耳朵里。这是千真万确的。”

  “您莫不是累了吧?”青年用毫不在意的安慰似的口气问。
   老人猛地撅起嘴,说:“没有的事。”

  “要不,您有什么苦恼吗,例如特别孤独等等?”

  “孤独?”老人咧开嘴笑了,接着说:“不孤独的人,哪儿才有呢?就说您,不也多多少少有点孤独吗?”

  老人探求似地瞧着对方的脸,然后,也不等回答,就嘟哝道:“把我的耳鸣借给您一会儿也可以呀。”

  说得简直象借给眼镜或自来水笔那样轻松。青年一愣,老人用细手指伸进自己的耳朵里,好像魔术师用漂亮的动作,掏出一只知了。

  那的确是知了。

  那是非常小而美丽的知了。透明的翅膀,映着公园的绿叶,稍微显得淡绿。

  “会,会有这样的知了吗?”
   青年吃一惊,仔细地瞧那知了。   老人得意地点了好几下头:“嗯,这叫耳鸣知了。夏末,这种知了常会出来的。这是雌知了。”

  “雌知了?雌知了是不会叫的吧?”

  “嗯,是那样的。在土中生活了六年、七年,好容易羽化生在地上,雌知了是不会叫的。它们只有一个夏天的命,不鸣不叫地就结束了。这种雌知了,常常到我这儿来,用虚幻的声音叫。啊,愿意的话,您放在耳朵里一会儿试试。”

  青年有点发瘆地皱起眉头问:“把这个放到耳朵里吗?”

  “对。用手指头稍稍一按,就飕地进去了。很简单。不过,您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不会硬借给您。我只是想让您也看一下美丽的梦。我不会硬劝您。”

  老人装模作样地打算缩回拿着知了的手。

  “请等一下吧……”

  青年慌了。

  “作为尝试,请让我使用一次吧。说真的,我也过着艰难困苦的日子,独自一人生活,没有一个人肯跟我敞怀交谈,再加上买卖做得一点也不好,眼看要失业了。”

  “哦,您做的什么买卖?”

  “瞧,就是那个。”

  青年指着喷水池一带。盛开着红色的绯衣草花,孩子们笑语喧声的地方,孤独地停着一个流动摊床。

  “那是玉米摊儿。我搞这摆摊儿的买卖,都半年了,怎么也搞不好。”

  “那样的话,您就听一会儿这耳鸣,休息一下心吧。知了在耳朵里‘唧──唧
──’叫,您就闭上眼睛,随着那声音。”

  “随着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听耳鸣的声音,别的事,什么也不想,这样,就会随声音走。身体轻飘飘地象在云彩上。这么一来,可是好极了。”

  “哦……”

  青年战战兢兢地伸出手。
   老人轻轻把知了放在他手掌上后,站起身来:“那么,告辞了,再会吧。”

  说完,慢慢地向公园旁边的森林那儿走去。老人穿着素雅的茶色裤子和橄榄色衬衫。玉米店老板,一直呆呆地目送着老人的背影象渗透那样消逝在森林的绿色里。

  然后,他轻轻转移目光,注视着手掌上的知了。仿佛精巧的玻璃工艺品,知了一动也不动。翅膀的颜色更加带着翡翠色。青年想,这知了在土里时,一定是吸了相当多的甜树液,所以翅膀才会这样美。他轻轻握住搁知了的手,再把手插进衣兜里,慢慢站起来,向自己的摊床那边走去。

  回到摊床,完全凉了的玉米,和离开时的数目一样,排列在灰上面,他呼地吐出一口既不象呵欠也不象叹气的气息。接着,他骨碌一下躺在旁边的矮草地上。时间大约将近五点钟了吧,风发出舒服的声音吹着。从树叶间隙射下的阳光,已经带着微微的秋天气味,扩散在四周。玉米店老板摘下布帽子,噗地盖在脸上,闭上眼睛,然后,从兜里轻轻拿出知了,若无其事地放进自己的耳朵里。

  往耳朵里放虫子──

  光这么一想,就会使脊背飕飕发凉的奇妙事,他却毫不犹豫地做了,也许是由于那知了太美丽而又太神秘的缘故吧。实际上,那知了的叫声也是文雅的,既不象梨蜩那样,毫不客气地“吱──吱──”往人的身体里深钻,也不象寒蝉那样,含有十足深思的恋恋不舍的味道。

  那是“唧──唧──”的,低而尖锐,似乎要扎进什么深地方的声音。是只有人的耳朵深处才能听见的虚幻的声音。

  “这是黑暗的声音呵。”玉米店老板嘟哝着。

  “对,这是黑暗的声音。是知了生到地上以前,长期在土里度过的黑暗的声音。”

  这是,玉米店老板十分敏锐地听着那声音,不知不觉身体变轻,仿佛要飘了起来。“唧──唧──”,知了的声音单调地继续着,玉米店老板,也许一边听着,一边睡着了吧……

  “请给我拿一棒玉米。”

  听到这爽朗的声音,他不由得一惊。那是还残留着幼稚的少女声音,听到那声音,不知为什么,玉米店老板的心胸总感到要突然发颤。

  (大概是那孩子。)

  他想,能够知道从没有听过声音的人发出的声音,是奇怪的事。但这时,他眼皮后边,好像从黑暗中升起了星星似的,清楚地映出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短头发,穿着单和服,系着黄色染白斑点花纹的带子,只有系木屐的带,是鸡冠花一样的红色。那少女,手掌托着晶亮的一百日元硬币,好几次地连着说:“请给我拿一棒玉米。”

  啊,是那孩子。是我上五年级时,搬到我隔壁,仅仅三个月,又不知搬到哪儿去了的孩子,每天,透过篱笆看见她的身影,可是,一次也没有说过话就分手了的孩子──

  那孩子走后,我变得异常地寂寞,总是在篱笆那儿,望着邻居已经不亮灯的窗户。

  女孩的妈妈,搞着织毛线活儿的副业,白天晚上,都在机器前织毛线。女孩在旁边帮着接线,收集各种颜色的剩线玩。夏天晚上,在黄色的灯光下,我象看美丽的故事书那样,瞧着女孩和她母亲的侧脸,以及她们互相点头的情景。

  “那么漂亮的孩子,真可怜。那女孩不能说话呀!”一次,我听附近的阿姨这么说,惊得心胸都快破裂了。

  那阿姨,象是有了大发现似地讲着。啊,我说怎么没听见过那女孩的声音哪。别的阿姨们,点着头,跟着这个那个地讲起女孩和她妈妈的传闻。那时,我堵住耳朵,吧嗒吧嗒地跑回家,可不知为什么,比以前觉得轻松,能够自己向邻居的女孩笑了。

  一天早晨,女孩在院子里给花浇水。我在篱笆那儿向她挥挥手,她惊奇地注视着我,然后答以亲切的一笑。我跑回家中,从桌子抽屉里拿来水果糖罐,一边挥着,一边招呼女孩。那水果糖,是从外国航线回来的叔叔,作为礼物送给我的。小而圆的罐里,装着散发出奇异气味的五颜六色的糖。我要把每天一颗,珍重地含着的水果糖,分给女孩。我想,也许她含了糖,会突然用动人的声音说话吧。

  女孩来到篱笆前,歪着短头发,用大的眼睛问:“什么事?”
   我伸出水果糖罐,毫不在意地说:“哪一种好?蓝色的,黄色的,橙黄色的和白色的。”

  女孩瞧了我的脸一会儿,再用细手指头,抓起蓝色水果糖,放进嘴里。我也学着她,抓起蓝色的放进嘴里。

  “听说蓝色的,是星星的碎片哪。”

  我毫无顾忌地说起这样的话,也许是由于知道了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蓝色的水果糖,又酸又甜,好像一道海风通过了喉咙似的。各自含着一颗水果糖,我忽然觉得,自己也想和这孩子生活在同样的世界里。没有声音的国度──只有光和颜色,明亮寂静得悲哀的国度──

  但这时,母亲在家中叫我,我不得不回到屋里。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女孩。因为没过几天,她和母亲跟谁也没打招呼,就搬走了。

  那孩子的名字叫阿香。

  因为搬走那天,篱笆上系着块手绢,手绢角上,用蓝线缝着“香”。仿佛被忘了的白蝴蝶,手绢在风中不住地摇摆。

  那时候,我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有一天能再见面。啊,那个阿香,现在来到我的摊床前,用跟她最相称的动人声音大声叫道:“请给我拿一棒玉米。”

  ……

  “哎──”玉米店老板大声回答。
   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一点也没到达对方耳里,女孩象鹦鹉似的,总是重复着先前的说话:   “请给拿一棒玉米!”

  “请给拿一棒玉米!”

  “请给拿一棒玉米!”

  一会儿,那声音象是变戏法,大大地膨胀起来,仿佛集聚了五个、十个同样的少女,提高声音在喊。

  啊,这么多的顾客!

  玉米店老板,马上想起做买卖的事,他慌慌张张地站起身,跑向摊床那边──接着,他笑嘻嘻地接了递过来的闪闪发光的硬币,再换成香喷喷的黄金块,分配到好多白色的手里──承蒙照顾,多谢,是,承蒙照顾,是,承蒙照顾……

  但是,在那以前,在他站起身以前,少女们象裂开的凤仙花种子,从摊床前散开,嘻嘻哈哈地笑着,这一回,象嘲弄他似地唱道:

  
“给我一根竹笋,
  还没发芽哪。”

  歌声越来越远,最后被吸进森林那个方向。

  他正在发楞,从森林一带,又传来这样的谈话声:

  “怎么样,做点玉米汤?”

  “做玉米色拉吧。”

  “不,做玉米馅饼好。”

  “我绝对要做加盐的爆玉米花!”

  少女们哇啦哇啦地嚷嚷。也许在露营,还是要开始宴会?

  (吵嚷什么,根本一棒也没买,怎么能做玉米饭菜呢?)

  玉米店老板有点生气了。

  森林那边,又响起嘲弄他似的“给我一根竹笋”的合唱,接着,又是黑暗。

2#
 楼主| 发表于 2014-4-21 12:23:55 | 只看该作者
一个雪夜的故事


  作者:安房直子
安伟邦 译
  雪的原野上,夕阳下沉了。

  远远的地平线,从模糊的蔷薇色,变成淡紫色,枞树的正上空,闪着一颗星星。星星象颤抖般地眨着眼睛,一直俯视着一望无际的白色原野。

  这是个没有风的寒冷夜晚。天空虽然陆续闪现了新的星星,但其中最大、最亮、最美的,还是第一个出来的星星。不过,没有谁去仰望那星星,因为原野里,一个人、一间房屋都没有。

  深夜,一辆卡车通过了这原野的一条路。卡车搭着灰色的篷,轮胎防滑铁链吱吱地响着,跑过去了。

  “呼──真冷!”戴毛皮帽子的男司机,吐出白色的气息。

  “再加一把劲!”助手席的男人,象鼓励似地提高声音说。烟卷儿火,亮得红红的。

  这时,卡车咕咚地一晃,趁这劲儿,从灰车篷里滚下一个苹果。

  卡车就那样跑向了远处的城镇。

  在一片雪的原野上,一个红苹果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空。它想:自己落到了多么冷、多么空旷的地方啊。

  正在这时候。

  “苹果啊。”

  突然,有谁在呼叫。很响而又清澈的声音,像小银铃一样的声音。

  “苹果,你真寂寞吧?”那声音又说。

  “嗯,是寂寞。”苹果回答后想:究竟是谁在叫自己呢?忽然,枞树上方的星星,闪大了一圈,苹果马上觉察到,高兴地说:“咦,是星星啊!”

  接着,它又用挺大的声音喊道:“我认识你!”

  苹果仿佛遇到了以前的熟人,高兴得嘴快起来了。

  “很早以前我就认识你。那是我还在妈妈的树上成长的时候。嗯嗯,再以前,我还是白花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要看着你。”

  “那我可真高兴啊!”星星说罢,又接着说:“不过,这边那边都有好多果树园,也有好多苹果树,对不起,我可不知道你是在哪个果树园哪棵苹果树上长大的。”

  “我不是果树园里的苹果呀。”

  “唔。那,你是哪儿的苹果呀?”

  “冈丘上边的一间房子……喏,从你那儿能看见吧?北方,房檐低的,又旧又脏的房子。那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漂亮得令人吃惊的苹果树吧?”

  星星嗯嗯地点头。

  “那是我成长的树呀。是这一带哪一个农家,哪一个果树园都没有的好树哇。那树能结成满满的又甜又好看的苹果。可是,要说这棵树的主人,却是贫穷得惊人,每天只能喝粥生活。穿的东西几乎只有一件,连烤暖房间的柴禾,也只有一点点。”

  “那可真是过着十分艰苦的日子啊。”

  “嗯。小小的家里,住着五个小孩子和一个老奶奶。孩子们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到很远地方干活儿,不常寄钱来。所以,奶奶自己搞副业,才好不容易让孩子们吃上粥。尽管那样,生活也太苦,有一天,决定把院子的苹果树卖给附近的果树园。”

  星星嗯嗯地点头。接着,注视着原野那边冈丘上小小的房子。由于积满雪的重量,那房子象快要倒塌。院里的苹果树上,积雪也几乎压弯树枝。

  “要问果树园主人是怎样买的苹果,他是按一棵树给多少钱,这样定的价。也就是说,丰收年和不收年,都给同样的钱。至于给苹果树消毒,给苹果套袋子,把苹果装箱,都由果树园的人来干,可是,树上结的苹果,一个也不剩,都归果树园所有。吝啬的果树园主人,常常叮嘱奶奶和孩子们:

  ──院里的苹果,一个也不许摘,因为那树已经不是属于你们的啦。

  孩子们,脸色可悲哀啦。有的孩子噘嘴,有的孩子哭了。看到这些,我们齐声这样说:

  ──风啊,风啊,摇我们吧!
 
  ──风啊,风啊,把我们摇掉吧!

  那么一来,从远远的山那边,风儿吹来,尽力猛烈地摇树。完全成熟了的伙伴,一连掉下好多个,于是,我们在树上唱:

  ──掉下的苹果,是谁的?

  ──掉下的苹果,是谁的?

  听见歌声,老奶奶来到院里,稍稍直起腰,看看下面的道路,确定了苹果园的卡车没有来的模样后,就拾走了掉下的苹果。接着,把它们悄悄藏进厨房,到了晚上,便给孩子们吃。好苹果,就生吃,烂苹果,就咕嘟咕嘟地煮。老奶奶一边煮一边祈祷,希望明天能掉更多的苹果。这样,第二天,吹来更猛的风,掉下更多的苹果。”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可始终没掉下来呀。”

  “嗯,因为我没熟透,所以不管风怎么吹,也不能轻易地掉下来,在这期间,我和别的伙伴一起,被果树园的人摘走了。后来,我在果树园的仓库睡了好长时间,今天早晨才醒。我被塞进箱子,载在卡车上想,啊,要到哪一个远方城镇去呀,心里就亮堂了。

  “没想到,怎样了呢?半路竟然掉在这样的地方!竟然不能让谁吃,埋在雪里
……我就会这样冻下去的,而且,雪化的时候,要腐烂哪。”

  “你希望让谁吃你呢?”

  “那是啊。冻死,烂死,都是可悲的事。要让那冈丘上可爱的孩子们吃了,我是多么高兴啊!还有,能把我的种子埋进土地,我更高兴。有一天,我会成为一棵树的。”

  说到这里,苹果呼地叹了一口气。它怀恋地想起了在冈丘上面成长时候的事。然后,它叫道:“诺,诺,星星。”

  可是已经听不到星星的回答了。云儿过来,星星隐下去了。苹果想,啊,也许还要下雪。它仰望着远处的枞树,想到被卡车运走了的伙伴们,想到从来也没见过的明亮的大城镇,想到冈丘老奶奶家的圆火炉上咕嘟咕嘟煮着的苹果酱。就这样,它不知不觉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做了好几个短梦,苹果究竟睡了多长时间呢?

  是谁嚓嚓地踏着冻结的雪靠近了。那人来到苹果的紧旁边,用清亮的声音呼唤道:“苹果姑娘,苹果姑娘。”

  象银铃一样的声音。

  苹果睁开眼睛。这时的苹果,已经被拿起来了,被没戴手套的、白色而柔和的手拿起来了。

  “你是谁?究竟从哪儿来的?”苹果感到耀眼似地问。
   那是个过于美丽的少年。

  少年的头发和眼睛都是蓝的。而且,他穿的衣服,就像鸭跖草的花那样的颜色。

  “我是星星啊。”少年说,“是先前的星星啊。我刚从天上下来的。我真想吃你。”

  “咦?”苹果笑了,“真的?星星居然能下来拾苹果吃,会有那样的事吗?”

  少年轻轻一点头,从兜里掏出小刀,削起苹果皮。苹果皮搭拉得长长的,够到了雪上。

  苹果嘻嘻哈哈地笑。

  “可笑吗?”

  “可笑哇。星星居然会削苹果皮!”

  星星少年慢慢地吃了削好的苹果。专心专意地,一直干净地吃到核。

  最后,剩下五粒黑色种子。

  少年轻轻握起种子,把握着的种子贴在耳朵上。

  于是……种子里传来苹果的声音:“星星,星星,你把我带到天上去吧!”

  少年松心地笑了:“行啊。你这一回,在天上成为一棵树才好哪。”

  少年向苹果种喷出温暖的气息。

  然后,他走了起来。

  他朝着远处的枞树。不,朝着再那边的地平线。还有,朝着从那儿延续到天上的眼睛看不见的阶梯……

  这晚上发生的事,谁也不知道。一望无际的雪原野上,只有红红的苹果皮,细细地卷成螺旋形,落在那里。
1#
 楼主| 发表于 2014-4-21 12:23:25 | 只看该作者
为了不让猴子失望,老奶奶就点了点头:“那么,你就拿来一个样品试试吧。你说哪,老头子?”

  老爷子在被窝里点点头。

  猴子拍拍胸脯:“我一定编一个最好的藤箱送来。”

  它又问:“老爷爷,是编一个大藤箱呢?还是编一个小藤箱呢?”

  “小一点的吧。”老爷子笑了。

  老奶奶也笑着说:“愈小愈好。”

  但猴子却睁大了眼睛,想了想又问道:“你说小,可具体地小到什么地步呢?必须告诉我准确的尺寸。”

  老奶奶用两手比划出一个饭盒的大小,说:“就这么大小。因为是礼品,还是做得小巧一点的好。”

  “我明白了。”猴子高兴地点点头。

  它在暖桌边稍微睡了一会儿,天亮时悄悄地走了。

  第二天晚上。

  也是在半夜里,猴子又来了。

  咚咚咚,店门被敲了三下。隔了一下,又是三下敲门声。

  “晚上好!晚上好!”猴子在外面叫着。

  老奶奶爬起来,打开门一看,只见猴子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一个四方形的东西。

  “小藤箱做好了。”猴子嘴上一边吐着白气,一边说。

  “呀呀,快进来。”老奶奶说。

  猴子进到店里,“扑”的一口吹灭了灯笼,坐了下来。它得意地拿出那个小小的藤箱,说:“这个怎么样?”

  老奶奶定睛一看,吃了一惊,做得实在是太漂亮了。用通草藤编出一个结结实实的四方形小箱子,里面既可以放饭团子,又可以放手绢或是头巾,还可以当成放针线的盒子,对喜欢编织的人来说,带来带去方便极了。

  老奶奶认真地想:把它摆在店里,也许能卖得出去。

  “你真是一只了不起的猴子。”一边说,老奶奶一边掀开了藤箱的盖子。想不到里面装着一个七度灶的果实。鲜红鲜红的果实,好像在燃烧一样。

  “这是一点心意。”猴子说。

  “你还懂这些礼节。”这让老奶奶佩服透了。

  老爷爷也爬了起来。

  老爷爷的感冒还没有好。猴子喝一次感冒就好透了的药,对老爷爷似乎不起什么作用。他一边咳嗽,一边喜爱地摸着那个小藤箱。然后他说道:“好呀,就放在店里卖卖看吧。”

  他又问:“你能做很多吗?”

  猴子连连点头:“加足了劲,一天能编两个。”

  这猴子的话靠得住靠不住呢?老爷爷和老奶奶对视了一下,悄悄点了一下头。

  他们和猴子签了这样一份合同:

  一个藤箱换五个干柿子,或一个藤箱换一瓶葡萄酒,或一个藤箱换十个栗子。

  话是这样说,还是可以更改的。换来换去,还是老爷爷家的东西。

  “太好了。”猴子说,“这下冬天没有食物也不怕挨饿了,编点手工,就能换回来栗子和干柿子啦。”

  老爷爷也说:“太好了,冬天我就用不着下山进货,能好好休息了。”

  就这样,山顶上卖土特产的“藤箱屋”,就成了真正卖藤箱的藤箱屋了。每天晚上,猴子会送来两个藤箱,而回去的时候,会带上干柿子或是栗子、葡萄酒什么的。

  当有了十几个藤箱时,老奶奶写了一张纸:请购买山里的特产小藤箱。

  她把它贴到了店门前面。

  登山客们一看到藤箱就叫了起来:

  “好精巧啊!”

  “有乡土气味!”

  藤箱最受女顾客的欢迎。她们一边欢叫着:“太可爱了、太可爱了。”一边商量着里面可以放些什么东西。藤箱好卖极了,慢慢的,老爷爷和老奶奶积蓄下一些钱来。

  “真要好好谢谢它。”

  “托它福,这个冬天我们总算熬过去了。”

  等猴子再来时,老爷爷和老奶奶烧了一锅甜甜的粘糕小豆汤,还有滚滚烫的菜粥,招待它。

  不知不觉,老爷爷和老奶奶就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这猴子特别喜欢粘糕小豆汤,双手捧碗,呼呼地吃个不停。
 

  就这样,猴子一共做了五十多个藤箱。

  当山里下了第一场雪后,它突然不来了。

  “猴子怎么样了呢?”

  老爷爷和老奶奶开始担起心来。该不是又生病了吧,没发烧吧?一个人不要紧吧?净想着这些,就更加担心了。半夜里风吹动窗户时,老爷爷就会从床上跳起来。老奶奶每天晚上都烧好粘糕小豆汤,等着猴子。

  然而,猴子没有再来。

  他们每天都想着猴子的事情。

  有一天,一枚带画的明信片送到了藤箱屋。

  是枫叶温泉的照片,藤箱屋也有售的。

  翻过来一看,后面这样写道:

  
老爷爷老奶奶:

  寒冬到了。天冷得伸不出手,干不了活了。等明年再编藤箱吧!因为栗子、干柿子和葡萄酒足够我吃了,等过一段时间再见吧!

                                猴子


  明信片上没贴邮票,也没盖上邮局的图章。

  “这明信片是它自己送来的吗?”

  “是托小鸟送来的吧。”

  老爷爷和老奶奶静静地说着话。

  猴子还活着,这就比什么都好。

  店里还有许多藤箱。靠卖它们,老爷爷和老奶奶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冬天了。等天暖和了,猴子还会来玩的。老爷爷的身体也会康复的。

  猴子最开始拿来的那个藤箱样品,老奶奶一直留在身边。

  这个她是绝对不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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