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者为什么是孤独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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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者为什么是孤独者 ？    
                               许锡良

   “世界上最有力量的那个人是最孤独的那个人”。这句话是易卜生说的。自古至今无数个历史事实证明了这是一个真理。思想者的力量正是来自于他的孤独。他们在世的时候，没有多少人可以理解他，甚至打击他，迫害他，但是，他的思想在几千年以后还要发出光辉。因为真正思想的产生，它需要冷清而孤独的气氛，思想需要和平的心境。思想的深入与升华也需要除去浮华与喧哗。凡是能够赢得众人当下喝彩与崇拜的，他的思想就没有走得多远。真正的思想者，常常感觉自己很孤独与寂寞。孔子一生有弟子三千，追随者不过七十二人，而真正在关键的时候，能够追随孔子的，却又只有子路（由）一人而已。（“道不行，乘浮桴于海，从我者，其由与？”）政治家与推销商最需要及时得到大量的狂热的追随者与购买者。而真正思想者，总是远离大众的。因此，“真理也就常常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我们崇拜爱因斯坦，但我们并不了解他的思想。我们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意外在有生之年获得了崇高的荣誉与巨大的社会资源。他其实始终是一个拥有众多狂热崇拜者的最孤独的思想者之一。
    如果一种思想已经成了一个社会的常识，成了大众心理与行为，那么，思想的激情就在这里停止了，思想的智慧之光也就在这里中断。思想者总是超前的，而且是远远的超前的。人云亦云，拾人牙慧，不会有真正的思想。但是，把思想变成现实，却需要有人不断地大声的重复。重复的人虽然不是思想者，却是思想者的思想得到人世间承认与变成现实的不可缺少的人。所以思想者必然是孤独的。大思想者，就是世界上最孤独的那个人。他一般不会享受到自己思想的成果所带来的好处，甚至有时会为自己的思想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是，后来的人，却往往借他的思想掌权发达。
自近代以来，中国的思想者，只是中国特色的思想者。在一个极需要常识而没有常识的时候，有人指出了这种常识。中国的思想者，大多数的时候只不过是安徒生笔下的《皇帝的新装》里的六岁小男孩。他指出了皇帝没有穿衣服，而这其实并没有多少思想，只是按自己的判断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而已。中国最可宝贵的思想者，是在最黑暗的时候说出了被“指鹿为马”的马，只不过是一只鹿而已。
   二千五百多年前，孔子的“仁爱”思想是真正思想家的思想。他发明了这种思想，也一辈子周游列国，只为宣传这种思想。但是他的这种思想却没有多少响应者，每每遇到挫折的时候，他也为自己的艰难处境发出哀叹：“道不行，乘浮桴于海”，其悲愤之情溢于言表。一旦自己的“仁爱”思想行不通，甚至认为天下“泰山将颓，梁木将折”，显然孔子把自己的思想作用看得是过于重要了。当孔子的思想逐渐变成了中国人的生活常识、价值信念与行为规范的时候，我们又认准了只有这种思想是正确的。我们提倡孔子学说的人，不但没有了危险，而且成了发达的人生与成功的仕途的必经之路。中国人所做过的最愚蠢的事，莫过于把曾经遭难的孔子的思想来了一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运动。这就是中国人几千年来愚昧而不知的根源。甚至提出“天不生仲尼，则天茫茫如长夜”。而从来不想一想，西方人没有孔子，竟然活得也很好。人家天不生仲尼，却并没有茫茫如长夜。这正如西方传教士第一次到中国来，感叹中国人不相信上帝却为什么能够活这么几千年的文化历史一样，他们还以为只有耶稣才可以拯救天下呢。其实任何时候思想都不可能是终极的，只有各种思想都有充分表达自由的时候，这个世界的真理之光才可能永恒。真正的思想，就是能够保持让别的思想共存的思想。人的全部力量就来源于他的思想，而思想需要自由的碰撞与磨砺。只有一种思想，无论看起来是多么完美，多么像终极真理，其实都意味着思想与真理的终结。有一种真正的有生命活力的思想，就是让所有的思想都能够合法存在的思想，才能保证追求真理的活力的永存。
（ 2006-5-20下午于怀集上课课间休息时的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