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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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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8 02:08:3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      首都师范大学教授、   邢红军博士



http://xnjyw.5d6d.com/viewthread.php?tid=20665&extra=&page=1
《教育科学研究》2011年第4期刊发首都师范大学教授邢红军博士的长篇宏论《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引人深思。

[摘要]遵循教育的基本规律与严肃的学术规范,挨次从课程改革的评价总揽、课程理论、教学方式、课程内容、训练形式和研究范式诸方面,对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进行认真检讨与深刻反思,并得出结论: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指导理论、教学方式、教学内容、训练形式及研究行为偏离了基础教育的正确方向,均存在需要认真反思的问题。有鉴于此,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需要重新定位,唯有如此,才能使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回到符合教育规律的正确轨道。

[关键词]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建构主义;科学探究

[中图分类号]G423.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718X(2011)04-0005-17
新千年肇始的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已逾十年。改革伊始,社会贤达诸君就围绕课程改革诤谏、博弈,拳拳爱国之心可以殷见,争论之声至今不绝于耳,可谓前所未有。究其原因,一方面缘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无可比拟的重要性——不仅关乎国家的前途与命运,而且关乎每一位学生的发展与未来。另一方面缘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某种程度上的荒谬性——以建构主义作为改革的指导理论,以科学探究作为教学的主要方式。作为一个两亿多中小学生参与的、国家层面的教育改革,以如此未经实践检验可行的理论(建构主义)和未有成功范例佐证的方式(科学探究)指导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令人难以置信并深感忧虑。秉承“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古训,笔者基于物理学、教育学和心理学的学术训练,结合中学教学、大学教学和研究生教学的经验与体会,遵循基础教育的基本规律与严肃的学术规范,就我国当前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若干重大理论与实践问题发表个人见解,文责自负,期望方家不吝指正。
一、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评价总揽
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方向对与错?指导理论行与否?这是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大是大非问题,也是此次课程改革决然不能回避的尖锐问题。对此,任何模棱两可、左右逢源的回答都是不负责任的。对这个问题的准确回答,说到底,须由课程改革的实践来说话。作为一项基本的学术判断,可以说,任何一项课程的改革方向、指导理论与改革实践都存在着因果关系。确切地说,方向正确,理论可行,就一定会在实践中获得好的效果。然而,因果关系虽然成立,“因”“果”好坏的判断却南辕北辙,殊难达成共识。因此,围绕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理论与实践良莠的争论,就一直未曾止息过。
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专家工作组”组长钟启泉先生认为:“我国课程创新本着‘全球视野,本土行动’的准则,致力于一系列课程教学概念的重建,卓有成效地介入我国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实践,并从实践层面不断汲取鲜活的经验”。“短短三年来,一系列教育、教学的概念正在我国得到重建。比如说,我国教育界的‘课程’概念已经从‘课程即计划’的静态课程观走向‘课程即体验’的动态课程观,一线教师的认识明显地经历了四个关键词的演进过程:‘预设→生成→预设和生成→预设为了生成’。显然,这种课程概念的进步已经远远超越了灌输‘现成知识’的‘预设论’,亦即所谓的‘知识百宝箱’论。我国的课程创新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地推进:由《改革纲要》生成了《课程标准》;由《课程标准》生成了多版本的中小学教科书;由多版本的教科书生成了有声有色的新课程实施,开创了我国课程创新的崭新局面。这种大好局面不仅受到全国教育界内外的欢迎,而且得到国际课程学界的高度评价。因此可以说,这几年来课程教学转型开始‘从理论走向实践’,我国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正在大步前进”。[1]
北京师范大学王策三先生对此却持相反的观点:“在新一轮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有的专家提出要大张旗鼓地开展一场‘新课程理念’‘概念重建运动’……要对现行的课程和教学实行‘大破大立’,‘重起炉灶’,‘范式转型’,要从知识本位、学科本位转变,要改变过于注重知识传授的倾向,始终把学生处于中心地位,学生的学习方式要由‘接受’转变为‘探究’……原有的教育学中一系列的课程教学基本概念都是过时了的、错误的,都必须重建”,然而,“随着‘重建运动’的开展,越来越多的教育工作者产生困惑,进而提出质疑、批评、忠告,进行抵制,乃至引起社会各界广泛关注。有的科学家尖锐批评课程改革‘新理念’导引下的学科‘新课程标准’,好比‘一间房子里挂满各种美丽的装饰,却把承重墙推倒了’,表现出‘非常明显的错误,而且后患无穷’,需要‘悬崖勒马’。一些科学院院士、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以多种方式呼吁,要求停用或修改‘新课程标准’,调整推行的做法”。此外,“还有所谓‘专家叫好,教师叫苦,学生喊冤’,也是一种有代表性的说法”。[2]
除了上述双方的激烈论辩外,还出现了第三方的声音,如程少堂的《第三只眼睛看课改——中小学课改四年的回顾与反思》(以下简称“程文”)。作者作为中学教学一线教师,基于亲身体验,“试图用辩证的眼光,对小学初中课程改革的经验和教训进行全面的回顾与反思,以期引起大家的关注,特别是希望引起正在推动高中课程改革的同仁们的关注”[3]。文章包括两部分:一是课程改革的经验;二是课程改革的教训。
程文将小学和初中课程改革的经验概括为三大解放:解放了学生,解放了课堂,解放了教师。(1)解放了学生。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表现在学生变得爱学习了,其次是学生的综合素质提高了,具体表现在四个方面:搜集和处理信息的能力提高了;交流和表达的能力提高了;质疑和创新的能力提高了;动手实践能力提高了。(2)解放了课堂。过去的课堂教学目标只重视结论,课改则把过程、方法视为课堂教学的重要目标,尽量让学生通过丰富多彩的认识过程来获得知识。过去的教学只注重知识的授受,而课改则努力使课堂教学过程成为一种愉悦的情绪生活和积极的情感体验。(3)解放了教师。首先,课改使教师的学生观、课程观、教学观发生了改变。学生观的改变主要体现在确立了学生本位的观念,突出了学生在教学过程中的主体性。课程观的改变主要体现在教师不仅明确了新课程的民主性、科学性,并使之转化为教师的自觉行为。教学观的改变主要体现在教师逐步形成了“教学是一种对话”的意识,从而达到师生共识、共享、共进,实现共同发展的过程。
程文将小学和初中课程改革的教训概括为:形而上学猖獗,形式主义盛行。具体表现为“四个满堂”和“四个虚假”。
“四个满堂”即“满堂问”、“满堂动”、“满堂放”、“满堂夸”。“满堂问”:有的教师把新课标提倡的“对话”理解成“问答”,于是把过去的“满堂灌”变成“满堂问”,零零碎碎的、毫无启发性、毫无智力价值的问题充斥课堂。“满堂动”:有的教师把新课标所提倡的“活动”形式主义化,于是课堂上学生一会儿忙活这,一会儿忙活那,教室里乱糟糟、闹哄哄,还美其名曰“动中学”、“做中学”。“满堂放”就是满堂放课件,出现了让人担忧的现象:一是装点“门面”的多媒体教学;二是“翻版式”的多媒体教学;三是多媒体用得过多过滥。“满堂夸”即满堂表扬。有的校长和教师理解成对学生只能表扬,不能批评,于是,有的教学过程充斥着对学生的廉价夸奖,无论学生的表现是值得表扬还是不值得表扬。
“四个虚假”即“虚假地自主”、“虚假地合作”、“虚假地探究”、“虚假地渗透”。“虚假地自主”:主要表现在把学生的自主学习等同于“自己学习”。在有的课堂上,教师一味强调学习内容由学生自己确定、学习方式由学生自己挑选、学习伙伴由学生自己选择,使课堂活动沦落成一种“自流活动”。“虚假地合作”:一些教师片面追求课堂小组合作学习这一形式,对教学目的、教学时机及教学过程没有进行认真的设计,只要有疑问,无论难易及价值,都要进行小组讨论。讨论过程中,优秀者的意见和想法代替了小组中其他学生的意见和想法,学习成绩差的学生成了讨论中的“三陪”——陪听、陪说、陪造气氛。“虚假地探究”:其表现主要有二,一是将探究“泛化”,就是无论什么内容都拿来探究一番,从而导致探究的浅层化和庸俗化;二是把探究神化,即把中小学生的探究活动无限拔高,使学生的好奇心和探究欲望丧失。“虚假地渗透”:有一些教师脱离具体的教学内容和特定的情景,孤立地、生硬地、贴标签式地进行所谓的情感、态度与价值观教育。尽管有些教师这样做得还很卖力,但效果却既空洞又无力。
程文认为需要特别提出并加以强调的是,在新课改进程中,一些乔装打扮的陈腐之见以新观念的面目浮出水面,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例如,教学中“注重知识传授”,根本、永远不存在“过于”的问题(王策三语),但遗憾的是,我们到处都能看到一种“轻视知识”的教育思潮在我国当下的教育界汹涌澎湃,“知识不再重要”、“知识不是目标”、“知识不是目的”、“不要再抓知识点了”之类的所谓“新观念”大行其道,似乎是谁讲“重视知识”谁落后。这种轻视知识的教育思潮如不得到有效遏止,后果不堪设想。程文甚至认为,如果说前几年的课改存在着的真正落后的旧观念和旧做法顽强地否定新课改的问题,那么,几年后的今天,最大的问题也许是,新课改中日益泛起的形而上学和形式主义倾向有可能否定乃至葬送课改自身。最后,程文作者套用一句名言来结束他的文章:课改,我爱你!但是你要小心啊![4]
基于现象反映本质的认识论观点,笔者得出结论: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效果是不好的,大方向是有问题的。
二、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指导理论
当人们一般性地谈论到课程教学改革的时候,但凡有过一定教育经历的人都会多多少少地有自己的看法。然而,大多数看法的根据是什么?这些看法是不是多处于对现象的描述阶段?又有多少深入到本质的层次?这些疑问就引出了关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指导理论这一严肃的话题。
事实上,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负责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某些教育学者对自己所从事工作的复杂性和艰巨性缺乏真正的理解,至少可以说,从他们的研究行为来看,更像是在干“掮客”的行当而非从事一项“具有挑战性的和有意义的事业”。这其中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们仅具有教育学知识,而不具有科学知识,这导致他们对近百年来科学教育领域所发生的、对基础教育教学工作影响深远的发展变化知之甚少。诚如傅斯年所言:“教育学家如不于文理各科之中有一专门,做起教师来,是下等的教师;谈起教育——幼年或青年之训练——是没有着落,于是办起学校自然流为政客。”[5]话虽听来有些偏激,实则不无道理。
坦率地说,“没有着落”的某些教育学者,是一群既不懂微积分,又不懂矢量分析,更不懂量子力学和相对论的学者,这导致他们不可能真正认识到,研究如何科学有效地、在智力和文化的意义上理智地把知识传授给下一代,不仅是一门真正意义上的学问,而且是一门比科学本身更加复杂的科学。也正是因为缺乏起码的科学训练,导致他们不明白科学的基本事实、基本理论、基本方法的来源、形成与发展以及实验验证的要求,而这些作为科学研究的规范,在一定意义上是科学研究的“紧箍咒”,每一个接受过科学训练的人,都会在科学研究中自觉不自觉地遵循之。而缺乏基本科学训练的人则不在此规范的行列,他们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大胆“引进西方的理论碎片进行拼装与重构”,“盲目地将国外的理论进行翻译和组装”。于是,“建构主义”就登堂入室,成为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指导理论。
建构主义对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影响主要来自于建构主义知识观,在此基础上,衍生出所谓“科学探究”的教学方式并对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理论与实践产生了消极的影响。
何谓建构主义知识观?建构主义认为,科学知识的获得是科学家根据现有理论(原有知识)来建构科学知识,建构主义强调科学知识是暂时性的、主观的、建构性的,它会不断地被修正和推翻。建构主义知识观认为不存在普遍、永恒的知识,任何知识都具有个体性、社会性、情境性和相对性(主观性)。显然,这种知识观是对传统的基于客观主义的理科课程和教学理论的巨大挑战。根据建构主义知识观,科学教育中不能把知识作为预先决定了的东西教给学生,不应要求学生死记硬背知识,而应由他们自己来主动建构,以自身的经验为背景,分析知识的合理性,完成对知识的建构。
钟启泉先生提出:“知识不是游历于认识主体之外的纯粹客观的东西,知识是由认识主体与外在世界进行社会互动,即个体与社会文化价值互动的结果。特别是就‘学校知识’的建构(知识习得)而言,乃是课堂情境的教学过程中师生互动的历程与结果。教师的知识无法硬生生地‘灌输’给学生,必须靠学生自己建构知识”[6],彰显出强烈的建构主义课程改革取向。然而,建构主义理论中那些反常规科学观念的哲学观点(如科学知识是相对真理,不是绝对真理;科学理论是科学家头脑建构的东西,不反映客观存在)很容易导致忽视知识基础的倾向并引起教学中的偏激与放任。如,《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中关于“改变课程过于注重知识传授的倾向”的课程改革目标,就反映了建构主义理论忽视知识基础的倾向。
事实上,即便在产生近代科学的西方,建构主义的偏激化在文化和教育层面上的潜在危害已经被许多学者所认识。英国伦敦大学皇家学院教授、科学教育专家约翰逊·F.奥斯本(JonsonF. Osborne)指出:“‘知识都是由个人建构的’这句名言,实际上只不过是简单的、不言而喻的陈词滥调,而知识建构过程的操作层面上的问题才是复杂的、重要的和需要认真研究的”;“建构主义理论几乎一致地认为,知识是由个体制造、生产与创造的,因此对传授式教学全盘否定。然而,事实上科学的认识论与用什么方法来学习科学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因为那样‘就像说非要写诗歌才能学习诗歌一样’。两者之间最多也只有部分联系”;“建构主义认为,对知识持客观主义观点会导致把教的过程看成为讲授的过程、学的过程看成是记忆与复述过程。也许这种现象今天确实存在,而且存在于许多地方,但这并不应该必然导致建构主义的做法。客观主义与死记硬背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逻辑的联系。因而,科学的本质没有必要强加于对科学的教与学的本质上,因为前者是关于科学的性质的哲学问题,而后者是关于用最好的方法去教育非科学家们的教育学问题”;“正像传统的、客观主义的教师们经常不注意去组织放置学习过程以使之呈现积极的方式,建构主义教学法的提倡者们没有认识到展示及示范的作用。教师们被要求‘协商’、‘促进’、‘合作建构’、‘调节’、‘社会化’、‘提供经验’、‘引入’、‘提供科学的文化工具’,但绝不能讲授”。[7]针对建构主义的上述观点,奥斯本特别告诫:“这里需要有一个理智的清醒的认识,即建构主义的科学观没有解决任何关于科学怎样教的问题。这就像推断客观主义一定意味着讲授法的错误一样,认定相信建构主义就意味着所有的知识都必须通过协商才能获得也是一个谬误。” [8]与建构主义知识观相对应的是客观主义知识观。客观主义知识观认为,知识是客观的,知识是不依赖认识者而独立存在的客观实体;知识是普遍的,客观世界存在着永恒不变的本质,知识即是这种事物本质的反映,它不因时、因地、因人而异,认识的目的在于发现事物这种客观存在的本质;知识是中立的,知识不受知识者的信念、情感、态度、价值观等因素的影响。如,门捷列夫的化学元素周期表,反映了元素原子的内部结构与它们之间相互联系的规律;而孟德尔的生物学遗传律,则反映了生物遗传的特点与规律。
一般来说,客观主义知识观认为知识具有客观性、普遍性和中立性的特点。它既与建构主义强调科学知识是暂时性的、主观的、建构性的,会不断地被修正和推翻的观点不同,又与建构主义知识观认为不存在普遍、永恒的知识,任何知识都具有个体性、社会性、情境性和相对性(主观性)的特点没有必然的联系。
事实上,建构主义阐述的更多的是科学研究前沿的认识过程,反映了最新的科学知识产生的曲折的认识历程,但这些过程是否有必要在今天的基础教育学科课程里重演一遍,就需要认真考量而不能妄下断语。已有研究表明,整个科学课程的内容结构,好比一个从下到上装满从老到新的科学知识的柱体容器。在科学史上经过长期检验的相对稳定的知识,往往被后来的新知识压缩到容器的底部,适用于早期学习阶段;而科学前沿的具有较大不确定性的东西位于顶部,适用于晚期学习阶段。这个柱体容器的四壁具有无数细小的孔隙,那些经不住实验或逻辑检验的知识,都先后挨次被排出柱体容器。根据这个模式,建构主义的知识观显然并不能解释基础教育阶段的课程知识选择,因为在基础教育阶段,科学教育的内容通常都是“在科学史上经过长期检验的相对稳定的知识”,“适用于早期学习阶段”,因此是客观的和固定的。[9]
来自于教学实践的研究也表明,目前的大部分高中生还不能真正理解科学知识的相对真理性质。而且,在学生的认知“最近发展区”还没有达到认识真理相对性水平的时候,过分超前的科学教育是否会导致违背科学性的不求甚解、人云亦云的不良思维习惯,值得研究。例如,我们说“植物长高了3cm”,是否还需要告诉学生这是在牛顿时空体系中测量的结果,还是在爱因斯坦时空体系中测量的结果?两者的结果是否相同?如果需要的话,应该怎样讲解?应该在什么学习阶段讲解?学生必须已经具备哪些经验和知识?所有这一切,都是建构主义所不能圆满解答的。[10]
从国际的研究报道来看,与建构主义思想相一致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都没有得到实践的肯定。2002年,中国台湾教改失败,教育主管部门宣布停止推广使用建构主义教材。消息传来,大体可以归并为一句话:“都是建构主义惹的祸!”一个小的例子是,建构主义教材主张用学生自己的加法经验理解整数的乘法,于是46不能直接背诵答案24,必须说6 6=12,12 6=18,18 6=24,所以46=24。学生也许是会讲道理了,理解深刻了,结果却是许多学生不会背九九乘法表。[11]
教育学,尤其是课程与教学论,是理论性和实践性很强的东西。探讨知识是什么的有关问题是哲学的范畴,探讨学生的认知规律是心理学的课题,而探讨教师如何教的问题才是教学论的研究领域。从科学哲学的角度看,知识是什么的话题是可以展开讨论的,但把学术讨论中未有定论的东西拿来诠释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则存在潜在的危险。从心理学的角度看,自主建构现象只是一种客观存在,是心理学研究的一个发现,只能作为进行课程编制与教学实践的理论参考,不能作为课程与教学改革的基石而随意解读。从教学论的角度看,任何学习都是不容易的,都需要学生付出努力,而建构主义通过夸大学生的主动建构作用,将科学学习的困难解释为不可传授,然后把经典的科学教育理论如杜威的“做中学”、布鲁纳的“发现教学”理论,贴上建构主义的标签进行肆意发挥,其结果是给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理论与实践都带来了消极影响。正如张红霞教授所言:“自主建构理论被赋予教育学意义之前无所谓好坏……它只解决了‘是什么’的问题,并没有解决教育学所关心的‘怎么办’的问题。从逻辑上讲,‘学生不是被动地吸取知识’,不等于教育学上的‘学生不吸收传授的知识’……”[12]而当把建构主义赋予教育学意义之后就完全不同了,某些教育学者把“学生不是被动地吸取知识”理解为“学生不吸收传授的知识”,这不是对理论的创新而是对理论的误读,由此而引申出的一系列导向性的观点对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具有很大的破坏力,在一定意义上,他们的行为把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引入了歧途。
概而言之,建构主义不是课程理论,也不是教学理论,它只是一种具有导向性的理论框架。从这个理论框架简单地引申出任何的教学理念、教学理论以及教学模式都是危险的,如果再以此指导我国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则贻害无穷,对此,我们必须具有清醒的头脑。
因此,笔者认为,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应当摒弃建构主义理论,重新回到客观主义的理论轨道上来。
三、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教学方式
如果说,建构主义作为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指导理论起到导向作用的话,那么,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教学方式则已经进入到改革的核心。如何教,成为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试金石和风向标。
钟启泉先生认为:“按照《纲要》的规定,这次课程改革力图实现三大转型:课程政策从‘集权’到‘放权’的转型;课程范式从‘科学中心主义课程’到‘社会建构中心课程’的转型;教学规范从‘传递中心教学’到‘探究中心教学’的转型”[13],旗帜鲜明地提出了探究教学的口号。钟先生进一步在《知识概念重建与课程创新》中提出:“在课堂教学中,教师与学生、学生与学生之间以教材文本和生活体验为媒介展开相互沟通,学生唯有通过这种沟通,才能习得种种知识。学生不是单纯的‘知识接受者’,而是‘活动式探究者’、‘意义与知识的建构者’。某种简单的技能性学习目标也许可以按照行为主义原理实现,但更复杂的高级思维的学习目标就需要采取探究方法和建构主义方法了。知识仅仅靠‘教师讲授’是难以习得的。”[14]
显而易见,建构主义理论的影响不仅表现为忽视知识基础的倾向,而且进一步表现为忽视知识传授、反对教师讲授的倾向。《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中关于“改变课程实施过于强调接受学习、死记硬背、机械训练的现状,倡导学生主动参与、乐于探究、勤于动手,培养学生搜集和处理信息的能力、获取新知识的能力、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交流与合作的能力”的表述就是这种倾向的反映。于是,“科学探究”作为主流教学方式风靡大江南北,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出现了言必称“科学探究”的状况。对此,我们需要作认认真真的学术研究。
为什么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会把科学探究作为主要的教学方式,笔者认为,其原因在于负责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大多数教育学者把科学教学过程简单地等同于科学研究过程,混淆了“学科学”(learnscience)与“做科学”(doing science)的基本差异。“学科学”强调的是科学知识、科学方法的掌握与运用等过程,而“做科学”强调的则是科学知识或理论的建构过程,这是两种完全不同层面的认知活动,在时间、空间、形式、目的等方面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不可混为一谈。
从理论上看,科学探究作为主要教学方式的认识论根源则是教育“重演论”。德国胚胎学家海克尔于1866年提出了“生物重演律”,其内容是“个体发生就是种系发生的短暂而迅速的重演。例如,人的胚胎发育快速经历了从单细胞简单生命、水生多细胞复杂生命、有尾有鳃裂似鱼生命、两栖类、爬行类、古猿、人等进化阶段,说明人的个体发育反映了人类的进化历程”[15]。海克尔进一步认为,“个体进化和种系进化的因果关联作为一切生物发生研究的最高规律,对形态学和心理学都是适用的”,所以,“重演”不仅表现在有机体的生物发生发展上,人类个体思维的发生发展同样遵循“重演律”,这就是“思维重演律”,即思维的个体发展与人类思维的发生发展之间存在相似、重复或再现的关系。[16]
将生物学上的“重演律”应用到教育学中,就形成了教育重演理论。教育重演理论认为:第一,一个人的教育发展是一个过程。进入高一级的教育阶段一定以通过了低一级的教育阶段为前提,阶段不可跳跃或颠倒。第二,现代学生的学习过程是对人类文化发展过程的一种认知意义上的重演,即现代人的认知发展是对其祖先认知水平长期演化过程的浓缩,恰似生物学上胎儿在母体内的发育过程重演祖先的进化过程。[17]
将教育重演理论应用到学生学习科学的过程中,人们认为,在科学发展的历史进程中,科学概念、规律的发生和发展过程是极其复杂的,某一科学概念、规律形成的关键点、突破点往往是这一科学概念、规律在教学过程中的重点和难点。学习者在学习科学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往往是人类在科学研究过程中需要长时间的累积和消化,才能突破的点。人类在研究科学世界的过程中,总是从已知探索未知,学习者在探究科学的过程中也是从自身已知的出发,迈向自身的未知。人类认识科学世界的活动与学习者的探究活动类似,总是从感性的具体到抽象的规定,并从抽象的规定到思维的具体。人类在认识科学世界过程中所使用的科学方法(归纳—演绎法、假说—演绎法、类比法等)与学习者探究过程中所使用的方法类似。因此,学习者学习科学的过程与人类研究科学的过程理应存在一定的相似性,应该说学习者学习科学的过程“重演”着人类研究科学的过程。[18]
显然,从海克尔开始,“重演论”挨次经历了从“生物重演律”、“思维重演律”到“教育重演律”的发展。通过教育重演律,人们解释了学生在科学学习中的科学探究是科学家进行科学研究过程的
“重演”。由于每一次发展都是一种类比,因此,类比推理的或然性使我们必须对“教育重演论”保持清醒的头脑,退一步讲,“教育重演论”只是一种理论假说,而非经过实践检验的正确理论。
首先,基础教育不能“重演”科学知识发现过程的理由在于系统知识获得与培养能力的关系问题。
这里,一个极其重要且长期被人们所忽视的重大理论问题是系统知识的性质问题。系统知识的性质是什么?系统知识的存在形式是逻辑的,其根本特性是具有很强的抽象性和概括性,并非所有的系统知识都可以通过探究而获得。有些系统知识所反映的内容根本不可能还原为学生的直接经验,有些虽然能还原,但在数量和程度上也是很有限的。[19]短短的一段陈述包含着极其重要的观点。既然系统知识的存在形式是逻辑的,因此,就需要教师进行系统的讲授。
科学知识的逻辑性给科学教学带来了特殊的困难。积累不是堆积,而是建立在严密的逻辑联系之上的。而逻辑是不能用通常的感觉器官去体验的东西,它是一种特殊的心理体验,通过它,个体可以将新旧经验和新旧知识连接起来,弥补感觉经验的不足。这种特殊的心理体验一定要借助于语言才能实现。在教学领域何谓借助于语言?说白了就是教师必须进行必要的讲授。例如,密度概念是采用物质的质量与体积相比来定义的。许多学生通过科学探究发现了两者的比值是常量,于是就认为掌握了密度的概念。当询问为什么要用质量与体积相比来定义密度时,许多学生回答因为比值是一个常量,这就完全颠倒了逻辑关系,因为常量是比的结果而不是比的原因。这个问题的真正解决不是靠学生通过科学探究就能领悟的,需要教师的讲解。事实上,学生通过教师讲授获得系统知识和通过科学探究获得系统知识,两者极为不同。对此,我国某些教育学者并无深刻的洞察。学校教育应取前者而非后者,若取后者必将作茧自缚。
科学探究教学的建构主要基于杜威的教育理论。这是一种“从做中学”的教学方式,在“做”中验证所获经验的有效性。对此,我们应保持必要的警觉和怀疑。
自20世纪50年代,杜威的教学理论已被美国教育界视作导致教育质量下降的重要根源。这是因为,杜威的理论并未处理好获取知识与发展能力的关系问题。他将知识的获得从属于探究的过程。因此,怎样才能获得系统知识,在杜威的理论中始终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即使是杜威自己也承认,按照他的要求来解决教材和课程问题“是非常困难的,我们并没有解决好;这个问题到现在还没有解决,而且永远不可能彻底解决”[20]。教育史上业已证明是失败的课程改革指导理论,今天被冠以建构主义的标签重新登场,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深入思考。
其次,基础教育不能“重演”科学知识发现过程的理由在于系统知识的积累性和经验性。
众所周知,科学知识难于学习的原因主要缘于其积累性、逻辑性和经验性。现代科学知识是近代三百多年来无数位科学家智慧的结晶。小学生一节课所学的内容,可能代表了早期几代科学家的劳动;中学生十几个学时的牛顿力学,集中反映了16—17世纪许多物理学家的成果。如果采用科学探究进行“科学发现重演”,显然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因此,知识的积累性与探究的时效性是一对无法解决的矛盾。举例来说,电磁感应定律是法拉第历经十年艰苦卓绝的科学实验发现的,我们的学生怎么能在一节课的时间内就通过“科学探究”发现这一定律?如果非要进行科学探究,那么一定是虚假的探究。
科学知识的经验性是对科学教育的又一挑战。科学学习强调亲身体验,在“做中学”,同样是由于课时的限制,学生不可能把科学史上所有概念和理论的产生过程都重复一遍。因此,作为一种简约化的科学教育活动,基础教育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学生去进行“探究”,这就要求教师必须进行必要的讲解,于是,讲授法作为基础教育的一种主导教学形式便应运而生并长盛不衰。讲授法成为基础教育的主导教学方式的根本原因在于,它符合基础教育过程中学生的学习规律和教师的教学规律。这一规律是历经夸美纽斯、赫尔巴特一直到凯洛夫教育学所检验过的,经得起历史与时间的检验。

“教育重演论”作为一种理论假说,人们可以对它展开讨论和争鸣,但据此将“教育重演论”以“科学探究”的形式呈现为教学方式,让学生在课堂上“重演”科学史上所有概念和理论的产生过程,则实属天方夜谭。事实上,“科学探究”作为科学家进行科学研究的方式是合适的,但如果将“科学探究”作为教学方式引入到基础教育课堂上,则显然犯了刻舟求剑的错误。应当说,最先将“做科学”与“学科学”混为一谈的是美国人,美国《国家科学教育标准》将确定为科学教育目标和手段的“科学探究”定义为“科学家们用以研究自然界并基于此种研究获得的证据提出种种解释的多种不同途径。科学探究也指的是学生们用以获取知识、领悟科学的思想观念,领悟科学家们研究自然界所用的方法而进行的各种活动”[21]。这一定义的前者(做科学)是正确的(科学探究是科学家用以研究自然界并基于此种研究获得的证据提出种种解释的多种不同途径),而后者(学科学)则是不折不扣的错误观点(科学探究也指的是学生用以获取知识、领悟科学的思想观念,领悟科学家研究自然界所用的方法而进行的各种活动)。
对于“知识仅仅靠‘教师讲授’是难以习得的”这一论断,纯粹的教育学家(指没有学科背景的教育学者)与学科教育专家以及科学家的观点大相径庭,这一现象非常耐人寻味。针对建构主义以自主探索和合作交流作为教学活动主要方式的取向,数学家姜伯驹院士认为其“不符合人类认识发展的规律”,他提出,“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历史的经验证明,不强调以吸收、继承间接经验为基础而片面强调创新,容易孽生虚妄”,因此“有必要重申教师在教学中的主导地位,重申讲课、课堂讨论、课外作业是主要的教学方式”。[22]数学教育家张奠宙认为:“教学不能进行演讲、解释,不要试图‘传送知识’,只要‘提出‘好’的问题’就行,这行得通吗?难道教师的责任就是‘为学生创设环境和条件’,让学生自己在黑暗中摸索吗?教学还需要效率吗?事实上,‘传送’知识是人类繁衍的本能行为。至于如何传送,我们必须符合‘受传送者’的知识结构,即要启发式,不要填鸭式,让学生独立思考。”[23]这清楚地反映了科学家、学科教育专家重视传授教学的教育思想。
事实上,基础教育尤其是中小学教育是一种特殊的“学术教育”,其特殊性在于,教师须兼具相当的学养和高明的技术,而以学为主,术由学出,方可收久远之功。这种“相当的学养”不仅要求中小学教师具有大学乃至研究生水平的学科知识背景,更为重要的是,只有达到对于中小学学科知识体系与内在逻辑的大彻大悟,才能在于无声处熏染青少年学生那虽幼稚却又敏锐的心灵。“高明的技术”亦非一日之功且须进行足够的训练,方可在举手投足之间焕发出传道授业者独特的奇光异彩。许多人不明就里,想当然认为只要执“科学探究”之大旗,就一定能在中小学教学领域放之四海而皆准,这只能徒然沦为教育之笑柄。
现行中国高等师范教育的根本危机在于,绝大多数师范院校欲走出师范定位,盲目向综合性大学看齐。而最为“师范”的课程如中小学各科教材教法在很多师范院校长期被边缘化,某些任课教师甚至都不曾跨进中小学课堂半步,自然只能照搬讲章。以课堂教学语言的训练为例,课堂教学语言作为一种独白语言,具有基本的规范和要求,是中小学教师应当具备的职业语言和职业素养,堪比京剧演员的道白。独白不是单纯的说话,不是拉家常。其逻辑连续性、结构完整性和修辞正确性都有哪些要求?语音、语调和节奏有什么规范?进一步说,语音应当在多少分贝的范围之内,其变化的幅度多大合适?语速应当控制在每分钟多少字?最快不能多于多少?最慢不能少于多少?凡此种种,在高等师范教育的师范生训练中要么完全没有,要么走马观花。虽然用“一千个观众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以搪塞教师讲课允许有不同风格,但中国高等师范教育培养出的师范生严重缺乏课堂讲授的基本训练却也是不争的事实。这导致很多教师的授课味同嚼蜡,毫无感染力可言。因此,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提高中小学教师的“学养和技术”,才是最重要的解决之道。不此之求,舍本逐末,“探究”又如何,不“探究”又如何?
四、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课程内容
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课程内容,是此次课程改革的核心问题。从课程内容最基本的构成要素——科学知识与科学方法两个方面来分析,笔者发现,各学科《课程标准》的内容标准部分依然只有科学知识而无科学方法。从这个角度看,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课程内容并无任何实质性的改变,用“新瓶装旧酒”来评价,似乎并不为过。
在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人们的科学教育理念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把“过程与方法”作为课程目标写入基础教育课程标准,体现了从知识本位向重视科学方法转变的科学教育思想。然而,遗憾的是,重视科学方法的教育思想并未深入下去而是止步于理念层面不再前行。这表现在:基础教育各个学科课程目标中虽然都有“过程与方法”维度,但课程标准中却只有科学知识而没有相应的科学方法,这就使得科学方法教育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也就是说,我国科学教育重视科学方法的观念只在表面上实现了转变,但在本质上依然没有发生改变。
以高中《物理课程标准》为例,高中《物理课程标准》中有174个知识点,不仅数量清楚,而且内容与要求一目了然,但却没有科学方法的相关内容。为了更清楚地说明这种情况,下面选取高中物理共同必修模块“相互作用与运动规律”的内容标准进行分析。该内容标准为:“通过实验,探究加速度与物体质量、物体受力的关系。理解牛顿运动定律,用牛顿运动定律解释生活中的有关问题。通过实验认识超重和失重现象。通过实验测量加速度、力、质量,分别作出表示加速度与力、加速度与质量的关系图像,根据图像写出加速度与力、质量的关系式。体会探究过程中所用的科学方法。”[24]“探究过程中所用的科学方法”是什么?显然,《物理课程标准》并未给出。这种对科学方法的处理方式在《物理课程标准》中比比皆是。
当然,此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各学科《课程标准》的内容设计在一些方面体现出了特色,如将科学探究纳入内容标准,注重课程内容的整合,科学内容规定比较宽泛,强调情感态度与价值观方面的教育功能,加强了STS(科学、技术和社会)教育等等。然而,由于在课程内容的基本要素上缺少科学方法,因此,就使得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课程内容由二元课程(知识与方法)成为一元课程(知识)。
众所周知,基础教育课程内容整体上是由科学知识和科学方法组成的,通过科学方法揭示科学知识的获得和应用过程,并对科学知识在科学技术发展中的作用进行解读,有利于学生了解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修正传统科学教育由于缺乏科学方法而展现给学生的被歪曲的科学世界图像,从而实现学生智力发展与知识体系建构之间的平行和同步。
回溯课程与教学发展的历史,可以发现,我国科学教育长期以来一直存在着鲜为人注意的重大缺陷,这就是只重视科学知识教育而忽视科学方法教育。笔者认为产生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在于,科学教育一直禁锢于“知识中心”的教育理念,对于科学知识与科学方法的关系、科学方法的教育功能等科学教育中的重大理论问题缺乏深入的思考,导致科学教育长期处于低水平而踟蹰不前。
其实,早在20世纪30年代,科学学的创始人贝尔纳就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科学教育的“先天不足”。贝尔纳认为,“科学教育的目的有二:提供已经从自然界获得的系统知识基础,并且有效地传授过去和将来用来探索和检验这种知识的方法”;他认为,不幸的是,科学教育“正在后一个方面失败的最为明显”。科学教育长期以来没有完善地实现传授给学生科学思维的方法和培养他们创造能力的目的,而且由于这两个目的是相互关联的,结果也就无法使学生“充分了解现有科学知识的全貌”。



再论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

《教育科学研究》2011年第10期

邢红军

首都师范大学
教授
博士
博士生导师

[编者按 ]我国于21世纪初开始实施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至今已持续十年之久,为推进各界人士对本次改革进行全面的总结和分析,本刊在今年第4期刊发有关专稿后,继续于本期刊发《再论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希望有更多的专业研究者、学校管理者和广大一线教师参与讨论和分析。对此,本刊将予以持续关注。
[
要]遵循教育的基本规律与严肃的学术规范,再次从课程改革的教学走向、国情反思、理论基础、课程目标、能力培养和教学评价等方面,对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进行认真检讨与深刻反思,并得出结论: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在上述诸方面均存在严重问题。有鉴于此,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需要重新定位,唯有如此,才能使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回到符合教育规律的正确轨道。
[关键词] 理论基础;课程目标;能力培养;教学评价
[中图分类号]G423.0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718X(2011)10—0005—18


回溯我国十年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曲折历程,笔者认为,其中还存在一些深层次的问题有待深入分析与探讨。为了促进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健康发展,本文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教学走向、国情反思、理论基础、课程目标、能力培养和教学评价诸方面,发表个人见解,唯望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迈入符合教育规律的正确轨道。

一.
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教学走向


断言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已经成为一个方向迷失之旅,盖因为本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于关键十字路口误入歧途-----以学生自主探究作为课堂教学的主要方式,摒弃教师传授教学为主的教学方式。而依照基础教育的基本规律,教师理应是知识的传授者,课堂教学理应以教师讲授为主,学生理应以接受学习为主。当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在这个最为关键的问题上迷失方向之后,任何理念、理论、创新、转型的装潢与修饰都于事无补,都不能挽狂澜于既倒。除非改弦易辙,重新主张以教师讲授教学为主,学生以接受学习为主,明确放弃自主探究为主的教学方式。否则,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正因为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不提倡教师是知识的传授者,提倡教师是学生学习的指引者;不提倡教师传授现成的知识,提倡学生建构自己的知识体系”,[1]所以,教师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才处于无所适从,进退失据的尴尬境地,于是有的教育学者公开声言:“现在绝大多数教师不合格”。[2]由是,南京师范大学附中著名特级教师吴非才会如是说:“我经常感慨,对我们教育而言,好像一个时代结束了。早先教育上许多可行的做法,现在听起来像奇闻逸事一般……我说来生还会做教师,是想到当今教育还有很多困难,以我有生之年可能看不到解决的希望,只能来世继续看,继续实践。” [3] 吴非老师的话深深感染了笔者,也深深震撼了笔者。试想,当特级教师都不知如何教课的时候,那么还有什么人能胜任中小学教学?这样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又怎么能不成为危险之旅?
讲授是教师通过语言系统连贯地向学生传授知识的方法。它通过循序渐进地叙述、描绘、解释、推论来传递信息、传授知识、阐明概念、论证规律、定律、公式,引导学生分析和认识问题,并促进学生的智力和品德的发展。由于语言是传递经验和交流思想的主要工具,故讲授法是教学的一种主要方法,运用其他方法,都需要配合一定的讲授。接受学习则是指学习的主要内容基本上是以定论的形式传授给学生的。对学生来说,学习不包括任何发现,只要求他们把教学内容加以内化,以便将来能够再现或派作他用。将讲授法与接受学习结合起来,就形成了传授----接受教学。
传授----接受教学作为一种传统的教学组合方式,在其发展过程中经历了许多变革和改进。赫尔巴特最早把它置于心理学的基础之上,凯洛夫则力图以马克思认识论为指导对其进行改造,而奥苏贝尔用有意义的接受学习理论对它作了新的论述。因此,传授----接受教学作为教育教学领域的宝贵遗产,浓缩了无数前人的智慧,经历了时间与实践的检验,被反复证明是中小学教学中最行之有效的教学方式,具有其他教学方法无可比拟的优点。它能充分发挥教师的主导作用,同时也能很好地调动学生的积极性;能按学科知识的逻辑系统循序渐进的教学,使学生简捷有效地掌握知识与技能,教学具有较高的效率。
当然,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传授----接受教学同样具有一些缺点。比如,以学习书本知识为主而易脱离生活实际,使学生感到抽象、枯燥;教学中往往教师讲解多学生活动少而压抑学生的主动性;注意面向全体而忽视个别指导,不能使每个学生都能很好的得到发展;容易产生灌输性教学导致学生死记硬背等等。
对于与传授——接受教学有关的一些问题,我国教育学者曾有如下认识:“我们客观地承认长期以来中国的基础教育忽视了社会因素对儿童发展和成长的重要的、基础作用,忽视了对科学的直接感知和体验,也对学生的人际互动、师生互动关注不够。但这绝不能成为偏重‘合作学习’和‘做科学’而轻视课堂讲授,淡化有意义接受学习的理由。即使是科学教育的过程也绝不等同于科学家在实验室中科学实验过程的重演。教育‘重演论’在理论上逻辑是混乱的,在实践中更是危害多多。中国已经有学者指出,忽视直接知识传授的弊端已经在教育实践领域出现了”。[4]
    许多年来,人们往往把接受学习和讲授教学作为批评的对象,甚至作为“旧教育传统的残余”,但在学校教学的实践中,它们仍然是传授科学文化知识的一个主要手段,其中的深层原因是什么?这就值得我们追究其中的缘由了。尤其是奥苏贝尔的教学论思想,非常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并对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进行认真反思。[5 ]
    奥苏贝尔反复强调,认为接受学习必然是机械的,发现学习必然是有意义的,这是豪无根据的。在他看来,无论是接受学习还是发现学习,都有可能是机械的,也都有可能是有意义的。如果教师讲授教学得法,并不一定会导致学生机械接受学习;同样,发现学习也并不一定是保证学生有意义学习的灵丹妙药。如果学生只是机械地记住解决问题的“典型的步骤”,而对自己正在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做却稀里糊涂,他们也可能得到正确的答案,但这并不比机械学习或机械记忆更有意义。奥苏贝尔的合作者之一诺瓦克在《教育理论》一书中用双维坐标的图解方式说明了接受学习、发现学习与意义学习、机械学习的关系。如图1。[6]



图1  接受学习、发现学习与意义学习、机械学习的关系
奥苏贝尔认为,意义学习有两个先决条件:(1)学生表现出一种有意义学习的心向,即表现出一种在新学的内容与自己已有的知识之间建立联系的倾向;(2)学习内容对学生具有潜在意义,即能够与学生已有知识结构联系起来。这里要特别注意的是,这两个“联系”一定要是一种非任意的、非字面上的联系;也就是说这种联系不能是一种牵强附会的或逐字逐句的,而应是实质性的联系。任何学习,只要符合上述两个条件,都是意义学习。此外,需要注意的是,意义学习与机械学习并不是绝对的,而是处在一个连续体的两个极端上。学校中的许多学习,往往处于这两端之间的某一点上。[ 7 ]
    进一步,教学模式还可以从主体学习活动的性质(是接受还是探究)以及主体学习活动的社会互动程度(是个体还是社会)两个维度加以定位,如图2。[8]



在课堂里的意义学习中,接受学习与发现学习之间的对比,由于各种原因,总是偏重于接受学习。首先,由于发现学习费时太多,一般不宜作为获取大量信息的主要手段;其次,在一些学习情境里,学生必须用言语来处理各种复杂的、抽象的命题。但只要在讲授教学中提供各种具体的经验,就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因此,奥苏贝尔认为,学校主要应采用意义接受学习,尤其是意义言语接受学习。笔者认为,奥苏贝尔的教学论思想才是真正的大家智慧,他洞察基础教育的本质与规律,其思想非常人难以企及。
何谓“有意义学习”?奥苏伯尔认为,“有意义学习过程的实质,就是符号所代表的新知识与学习者认知结构中已有的适当观念建立非人为的和实质性的联系”。所谓非人为的和实质性的联系,就是指新的符号或符号代表的观念与学习者认知结构中已有的表象、已经有意义的符号和概念或命题的联系。正是这种联系的要求,对教师的教学水准提出很高的要求,它要求教师不仅要讲出知识的“是什么”?还要讲出知识的“为什么”?不仅要讲出知识的“为什么”?还要讲出“为什么”中的关键性话语。著名作家柳青曾说过一句名言:“人生的路很长,但关键的只有几步。”把这句话的意思迁移到教学中就可以变成,教师“讲一节课要说的话很多,但关键的话只有几句”。只有讲出教学中那关键的几句话,这样的教学才能被认为是有意义言语接受教学。
从根本上讲,传授----接受教学的效果并不全在于教学方法本身,而在于运用教学方法的教师。数学“菲尔兹奖”得主丘成桐教授在《我的数学之路》中,直言不讳地评价了他的中学老师,其观点值得我们深思。他说:“我们的数学老师十分好。他教授的内容,比课程要求来得艰深,但我觉得丝毫不费气力。其实我的同学们虽然叫苦,但是总的来说,数学都不错,这叫做取法乎其上,得乎其中。当时我们的物理老师不太行,对此不无失望。中学时养成不了物理上的基本直观,至今于心还有戚戚焉。国文老师却是无懈可击。他教导我们思想要不落俗套。说思惟要自出机杼,读好书之余,烂书也无妨一读,以资比较。因此我甚么书都啃。他这种观点,就是放诸我日后的科学生涯中,也有其可取之处”。同样是采用传授教学方法,为什么有的老师“十分好”,有的老师“无懈可击”,有的老师却“不太行”。显而易见,教师的水平才是第一位的。善教者能将传授教学的优点发扬得淋漓尽致,而庸授者则把传授教学的缺点暴露无遗,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此,真正意义上的有意义言语接受教学,完全能培养出创造性的人才。
运用传授----接受教学如同给小孩洗澡,优点是澡盆里的小孩,不足是澡盆里的洗澡水。正确的做法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某些教育学者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却采取“把小孩和洗澡水一起从澡盆里泼出去”的做法,虽然洗澡水泼掉了,但是小孩也没有了。如此洗澡还有何意义?这样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又怎么可能会取得成功?
笔者认为,正确确定基础教育的教学走向,是从根本上解决目前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方向存在严重问题的关键。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建立共同的教学规范,才能在前人的基础上进步,才能避免停留在杜威和布鲁纳的研究阶段,才能读懂赫尔巴特、凯洛夫和奥苏贝尔这些崇尚传授----接受教学的教育学宗师的思想。只有理解有意义接受学习的内涵,尤其是有意义言语接受学习的内涵,才能真正理解基础教育的根本特性和基本规律。

二.
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国情反思


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是否要考虑国情?是否要把“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经验相结合”?这是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应当考虑的方向性问题,也是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大是大非问题,不明白这个问题的重要性,“盲目地将国外的理论进行翻译和组装”,那么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就一定会出现目前严重“水土不服”的状况。
对于这个问题,张若一先生的见解可谓入木三分。他指出:“中国教育史是中国教育现状的内在基因,中国社会史和文化史是中国教育现状的外在基因。两个基因决定着中国教育的现状和中国教育的可能发展方向和方式。外国的成功经验、系统理论、成熟形态,是该国社会、文化和教育的历史基因基础上生长起来的,是我们实施教育改革的重要参考,同时,也常常成为我们实施教育改革的借鉴蓝本。我们曾经历过对部分要素实施‘拿来主义’的做法,也经历过对所有要素实施‘全盘’置换的做法。这些做法虽然带来许多痛苦的回忆,但事实上也已经成为我国教育史的一个组成部分。对这部分历史,当时是外在的情绪性批判多于内心的冷静反省;事后则封存于历史尘埃,丢弃于不屑一顾。历史留给我们的不成型的教训多于成型的经验的根本原因,就在于我们始终缺乏对待教育改革这一历史事物的科学态度和反思习惯”。[9]
    何谓科学对待国情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态度?张若一先生指出:“科学态度要求我们首先要认真对待一个历经数千年而不衰的事物,要虔诚地理解其所以不衰的理由,要坦诚地认可历代圣贤的切身体会的累加也是一种实验或实证的特殊‘数据’形态。教改,需要首先有一个虔诚的对待中国数千万教师的文化智慧的态度”。[10]
    显而易见,科学对待国情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态度应该是仰望历史,敬畏圣贤,尊重智慧。正如先哲牛顿所言:“我不知道在别人看来,我是什么样的人;但在我自己看来,我不过就象是一个在海滨玩耍的小孩,为不时发现比寻常更为光滑的一块卵石或比寻常更为美丽的一片贝壳而沾沾自喜,而对于展现在我面前的浩瀚的真理的海洋,却全然没有发现。如果说我比别人看得更远些,那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上”。先哲牛顿尚且知道他之所以有成就是因为“站在了巨人的肩上”,而我们这次课程改革站在了什么地方?也许,某些教育学者会说,我们站在了“概念重建”、“课程创新”、“教学创新”、“课堂转型”等新课程改革的创新理论之上。问题是,当这些所谓的创新理论轰然倒塌的时候,二亿多中小学生“一去不回的少年人生”还能时光倒流吗?试问:谁应该为此负责?谁又能负得了这样的历史责任?
仰望历史,我们需要重访中外教育史之精要,需要重温从孔子“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的教学思想到朱熹“循序渐进,熟读精思,虚心涵泳”的读书法;需要重温从赫尔巴特的教学理论到凯洛夫的教育学;包括美国60年代发现法教学改革的经验与教训,对于我们而言,每一段教育史都是弥足珍贵的教育财富。当然,在仰望历史的同时,我们还需要“适当地停下脚步,看看自己有多少东西,免得在发展时,没有把自己的东西好好整理,囫囵吞枣,甚至把自己的东西丢掉,失去民族的自我”。[11]
    敬畏圣贤,就是要师法先贤,高山仰之,心向往之。我国古代的学习理论“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辩之,笃行之”,说的就是为学的几个递进阶段,体现了先贤博大精深的教育思想。“博学”意谓为学首先要广泛的猎取,培养充沛而旺盛的好奇心。好奇心丧失了,为学的欲望随之而消亡,博学遂为不可能之事。因此博学乃能成为为学的第一阶段。“审问”为第二阶段,有所不明就要追问到底,要对所学加以怀疑。问过以后还要通过自己的思想活动来仔细考察、分析,否则所学不能为自己所用,是为“慎思”。“明辩”为第四阶段。学是越辩越明的,不辩,则所谓“博学”就会鱼龙混杂,真伪难辨,良莠不分。“笃行”是为学的最后阶段,就是既然学有所得,就要努力践履所学,使所学最终有所落实,做到“知行合一”。
尊重智慧,就是要对工作在教学第一线的几千万中小学教师的教学经验、教学体会、教学智慧给予发自内心深处的敬佩和尊重。事实上,无论是顾泠沅的“青浦经验”,还是魏书生的“六步教学法”;无论是斯霞的“分散识字”教学模式,还是李吉林的“情境教学法”,都充分体现了中小学教师的教育智慧。这些教学智慧来自于教学第一线,并在中小学教育教学实践中彰显出科学性和有效性,是中小学教师教育智慧的结晶。也许,这些“经验”没有那么“布卢姆”,也没有那么“布卢纳”,但它们却是“水土都服”的经验,是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真正需要的理论。遗憾地是,在本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这些“经验”消失的无影无踪,完全没有踪影。也许在某些教育学者看来,它们太“土”,不能登大雅之堂;它们太“糙”,不能与理论为伍。
仰望历史,敬畏圣贤,尊重智慧,我们还要正视现实。这是因为,教育具有传统,具有历史,具有文化,教育还具有“惯性”。这里所说的“惯性”,不是物理学的惯性,而是说教育具有保持其固有特性而较难在短时期改变的性质。因此,改变需要时间,改变需要策略,改变更需要智慧。以数学教育为例。国际数学教育界普遍认为,世界数学教育存在着两个极端,如图3。[12]
西方
东方

多样选择
统一要求
考试温和
考试严厉
学生建构
教师中心
基础马虎
着重基础
非形式化——美国——西欧——俄国——日本——港台——大陆
强调严格
注意理解
注重模仿
演练不足
反复演练
注重创造
缺乏创造
负担不重
负担过重
图3   东西方数学教育的特点


由图3可见,我国与美国分别处于数学教育的两个极端,从极其严厉到极不严厉,中间跨越西欧,俄国,日本和港台四种教育方式。实际上,不仅是数学教育,我国基础教育基本上与数学教育一样处于图2的相同位置。这就是我们的教育现实,我们的教育传统,我们的教育历史,我们的教育文化。面对这种教育现实,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我们将何去何从?我们将往哪里去?我们又能到哪里去?
按照张奠宙教授的见解,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我们应当在东西方教育的极端中找到某种平衡,折中主义也许是我们应该遵循的哲学。根据折中主义哲学观,我们需要有所改变,而达到图2中间国家的基础教育方式,或许是一种比较理想和可能的状况。从这个角度来反思本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笔者认为,以“学生建构”为主的教育方式,实际上是把课程改革从教育的一个极端引到了另一个极端,这不仅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都难以达到,而且也完全不是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应当达到的目标。不懂得这个基本道理,无疑是把整个国家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引入歧途。
针对上述问题,张奠宙教授认为:“常常听到一些演讲,总要广大中小学教师‘转变观念’。好像过去做的一切都错了,方向上出了问题。如果说,要实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原来的计划经济的观念必须‘转变’,需要和国际通行的经济观念接轨。那么,在社会主义教育观念上,我们需要与时俱进地提高认识,开阔视野,却并不需要彻底‘转变’观念,也无须和国际接轨”。[13 ]杨振宁在台湾评论中国教育状况时也说:“90%的小孩,用中国传统教育较扎实,我总觉得太把西方人的见解当成讨论的基础、焦点”。[14]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发现,与历代圣贤相比,某些教育学者大肆宣扬的 “概念重建、教学创新、课程创新、课堂转型”等所谓“重建”与“创新”理论,是不是有些许坐井观天的味道,并因为夜郎自大的做派而贻笑大方。
三.
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


断言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已经成为一个方向迷失之旅,还因为本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始终缺乏真实的理论基础。当十年课改过去,我们发现,原来这是一次至今都不清楚理论基础为何物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
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专家工作组”组长钟启泉先生认为:“综观世界各国课程文本的历史发展,大体经历了三个里程碑——行为主义→认知主义→建构主义,这是一种历史的进步。而建构主义也已经从‘个人建构主义’发展到‘社会建构主义’。社会建构主义知识论的一个基本立场,就是旨在消解个体与社会文化的二元对立。在社会建构主义看来,知识的生成并不是单纯个人的事件,而是通过彼此之间心灵的交互作用建构的。就是说,人在社会文化情境中接受其影响,通过直接地跟他人的交互作用,来建构自己的见解与知识。更进一步说,人的学习不应当是封闭于个人主义的操作过程,而是以集体主义为基础的‘学习共同体’的‘文化实践’过程——一种对话过程和修炼过程。在我看来,这种社会建构主义兼容了‘反映’与‘建构’两种机制,是符合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15]
    事实上,建构主义并不是一个学习理论,而是众多理论观点的统称。从客观主义到建构主义是一个连续体,各种学习理论在这个连续体上的位置可以用图4来表示。[16]



目前,国内外对建构主义的介绍、阐述和评论大多来自当代美国一些学者对皮亚杰发生认识论和西方学者对苏联维列鲁“文化历史学派”心理学观点的后现代主义发挥,其中存在大量对皮亚杰理论和维果斯基观点的错误理解,最为严重的是把教学与发展相混淆,把人类认识过程与学生学习过程相混淆,带有明显的心理主义、经验主义、相对主义和主观主义倾向,由此既否定了客观知识的存在,也否定了书本知识的可传授性。[17]
    实际上,皮亚杰所谓的“建构”,即结构(图式)建造之意。而这种建造的本质即归结为主客体之间的相互作用。按照皮亚杰的观点,认识建构的机制包括三个互相联系的方面。它们是:抽象、协调与平衡。显然,皮亚杰所谓的“建构”,实际上指的是主体智力或智慧的建构,而不是我们通常说的知识、经验和技能的建构。由此可见,皮亚杰的理论是一种关于智力、智慧形成和发展的理论,而不是关于掌握知识、形成技能的学习理论,更不是一种教学理论。
源于苏联维列鲁“文化历史学派”并被美国学者发展了的“社会建构主义”,其实既不同于维果斯基等的“活动内化”学说,也不同于“建构主义的一种新近发展”,它实际上属于心理发展的理论学说。然而,激进建构主义却把“建构的社会性”理解成了师生之间、生生之间的协商对话,把“历史文化情境”理解成了班级情境,把社会文化交往理解成学生个体之间的交往等。由此导致了一种悖论:“文化历史学派”和“社会建构主义”强调以符号、文字为中介的书本知识教学,而激进建构主义却要贬抑甚至否定知识教学。[18]
    把建构主义尤其是社会建构主义作为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在国内教育学界并未获得广泛认同。2005年5月28日,中国教育报发表了一篇题为《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是什么》的文章,[19]靳玉乐等认为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显得“含糊不清”,并没有谁对“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到底是什么”作出明确的回答,这会导致“课程改革的实践不知所措”,从而拉开了追寻课程改革理论基础的帷幕。随着这一话语的提出,以中国教育报为主要平台的关于“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是什么”的论争由此展开。
陈培瑞认为,新课程改革最重要、最核心、最关键的是要有新课程理论体系,但“这次新课改的理论支撑到底是什么”?他认为“实在是看不出来”,只是“隐约觉察到了这次课改的理论支撑相当匮乏和混乱”。[20]王本陆认为,“建构主义和多元智能理论是有启发的,但仅靠它们来支撑中国21世纪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实在是太单薄了……课程改革的理论建设问题,是一个非常综合的工程,如果没有对教育学诸多学科研究成果的系统整理和吸纳,最好不要老把科学真理、先进理念之类的漂亮词汇挂在嘴上”。[21]
    伴随着课程改革理论基础的追寻讨论,从2003年到2007年,中国期刊网检索发现,这一时期共发表相关论文240余篇。这些文章分别就理论基础的界定、理论基础是什么、理论基础是否符合中国国情、理论基础是否继承了传统等问题进行了讨论。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讨论的过程虽然轰轰烈烈,讨论的结果反倒是焦点问题——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却“千呼万唤不出来”。最后,这一探索与讨论没有形成任何有价值的结论,不了了之,无疾而终。
也有学者认为“从新课程改革的具体操作来看,其理论基础包括现代课程理论(结构课程论、掌握学习理论等)、现代教育论(素质教育思想、人本主义教育思想等)以及一些后现代课程思想等”。[22]笔者认为,对于课程改革理论基础这一严肃的学术话题,我们应该采取科学的态度和严谨的学风,不能采用“说它是,它就是,不是也是”的话语方式。理论基础的确认需要得到学界承认,中小学教师认可并在教育实践中行之有效,这样的理论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理论基础。实际上,理论基础不仅指向课程本身,而且也指向教学过程,更确切地说,是指向学生的。因此,不从学生的学习过程入手,不涉及学生的思维与认知,这样的理论基础都与课程改革南辕北辙,对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指导作用恐怕只能用“隔靴挠痒”来形容。这导致课程改革从一开始便陷入摸着石头过河的境地。当河水变深时,缺乏理论基础的课程改革便不知何往。
正是由于目前课程改革实践中所存在的严重问题,使得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就显得至关重要。这种理论基础,主要是指整个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建立的理论出发点和基本路线。只有具有正确、充分而周密的理论基础,遵循清晰的理论思路,才能建立起合理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理论,才能更有效地引导、解释和预测学生的学习活动,并在进行这种教育的同时,总结出更具普遍意义的基础教育规律。正如著名心理学家勒温所指出的,没有任何一个东西比好的理论更加实用。[23]而忽视理论基础的指引,满足于“舶来式”的照抄照搬,那么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理论的建构将是十分肤浅和具有局限性的,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培养学生的能力就很难得到真正落实。
哥德尔定理证明,一种足够丰富和前后一贯的理论,是不能由它本身,或者比它本身更不完善或更“弱”的手段来证明自身的无矛盾性;一个理论体系如果仅仅以自身的手段为工具去证明自己,就必定会导出一些不能决定其真伪的命题来。因此,任何一个理论体系就其自身来说总是不完备的。一个理论体系要证明自身的无矛盾性,就必须借助另一个比它更完善或者说更“强”的理论。[24]
    根据哥德尔定理的思想,笔者提出把协同学作为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理论基础的观点。协同学是一门研究远离平衡的系统如何通过自己组织产生时间、空间或功能结构的横断科学。横断是指所研究的现象并不限于传统的某一门学科,自然界或人类社会中的各种现象原则上都是其研究对象。基于协同学的广泛适用性,特别是心理学家在脑、行为和认知方面研究的成功范例,笔者认为,采用协同学可以较好地描绘教学过程的机理,从而更科学地理解学习过程的规律性,并完备地认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真正意义。
协同学发现,虽然各个子系统(比如原子、分子、动物、植物、细胞、人乃至社会团体等)千差万别,但这些系统的相变条件和规律并不是子系统特点的反映而是子系统间协同作用的结果,从宏观演化上遵从着相同的数学规律。进一步,协同学把系统的变量分为受外界作用的控制变量和表示系统状态的状态变量。在系统未进入临界区域之前,控制参量的改变引起系统状态的平滑(量的)改变,控制参量控制着系统,只有当控制参量达到临界值时系统才能发生相变。当系统到达临界区域时控制参量的“控制”作用失效。
虽然,系统在进入临界区域前和进入临界区域后都是系统内大量子系统之间协同的结果,但两种方式存在明显区别。前者称为被组织系统,后者称为自组织系统。在被组织系统中,各个子系统如何动作和协调是靠外部指令操纵的,控制参量对系统能否发生相变的“控制”起决定性作用。而在自组织系统中,系统中形成的有序结构主要是系统内部因素自发组织起来建立的。
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如何认识教学过程中教师与学生的作用,是课程改革的关键问题。根据协同学理论,教学过程从无序到有序的转变可以分为被组织和自组织两个阶段。在教学过程的大部分时间里,系统都处于被组织阶段。在这一阶段,教师的讲授、引导、启发属于系统的控制变量,控制变量对系统能否发生相变起决定性作用,如果系统没有到达临界区域,就根本没有出现相变的可能性。因此,协同学认为:外界条件对于系统能否发生相变有着决定性的意义。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出,在教学过程的被组织阶段,只有通过教师的教学活动,才能使学生的学习系统向临界区域过渡,才能促使各个子系统完成量变的积累并最终达到质变。也就是说,在教学过程的被组织阶段,教师起主导作用,是教学过程的决定性因素。
怎样看待教学过程中学生的作用?同样,依据协同学理论,当教学过程进入从被组织向自组织转变的临界区域时,教学过程的转变不再需要外部指令。在这一阶段,只有通过学生的自主学习活动,才能使学生大脑中的大量子系统自行组织起来。此时,系统中一个随机的微小扰动或涨落,借助于非线性相干和连锁效应被迅速放大,表现为整体的宏观巨涨落,导致系统发生突变,使学生的大脑越过临界区域,形成新的有序结构,从而完成对知识的真正掌握。换句话说,在教学过程的自组织阶段,学生起主导作用,成为教学过程的决定性因素。
从协同学的观点看,教学过程的主要子系统——学习系统(学生)的演化规律决定着教学的主客体关系。因此,只有学生才是教学的主体,教师、教材和环境都是教学的客体。对这一观点的正确理解是:教师是客体并不等同于只起非决定性作用,学生是主体也并不意味着都起决定性作用,它们在教学过程的不同阶段分别起决定性作用。这一观点的重要意义不仅在于确定了教师与学生之间的主客体关系,而且在于确定了双方在教学过程不同阶段的决定性作用。如下表1。

表1:教学过程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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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根于协同学的教学主客体关系理论,除了肯定师生双方在教学过程不同阶段的决定性作用外,还强调师生双方的协同作用。根据协同学理论,在系统从无序到有序的转变过程中,系统内的子系统自我排列、自我组织,似乎有一个“无形手”在操纵着这些成千上万的子系统,这个“无形手”就是序参量。即子系统的协同作用导致了序参量的产生,而产生的序参量又反过来支配着子系统的行为。[25]序参量的支配行为正是非线性系统特有的相干性的表现,整体多于组成部分之和就是相干性的结果。实验表明,人的双眼视敏度比单眼高6~10倍。也就是说,1+1≠2,1+1=6~10,双眼的视觉功能大大超过两只单眼视觉功能的线性叠加。[26] 因此,教学中必须建立民主型的师生关系。师生之间、同学之间都可以展开讨论、争鸣,可以毫不相让,争持不下。一个原则,就是“真理面前人人平等”。正确终归要战胜谬误。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通过师生双方的协同达到教学目的。


根据上述理论,由于教师在教学被组织阶段起决定性作用,因此,教师必须进行必要的教学,这就从理论上为教师讲授的必要性寻找到了根据。同样,因为学生在教学自组织阶段起决定性作用,因此,知识最终必须由学生自己来建构,这也从理论上为学生建构知识建立了依据。最后,由于系统从无序到有序的转变需要非线性相互作用,因此,就从理论上为教师与学生之间的协同与交互作用奠定了基础。
协同学作为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体现了一种新的教育观念——即任何理论必须有一个真实的现象做为依据。为了更清楚地说明这个问题,有必要了解诺贝尔物理奖获得者,著名物理学家费因曼的故事。费因曼在日本访问期间,每一位做物理研究的人都想告诉费因曼,他们正在研究些什么。通常他们先一般性地讲问题所在,然后就开始写起公式来。而费因曼总打断他们:‘等一下,这个一般性问题有特例吗?请给我举个例子’。费因曼认为,他不能普遍地理解事物,但当他心中有一个特例后,往往一下子就揭示了事物的本质,并马上能指明研究的方向是否正确。用费因曼自己的话说:‘没有物理实例我就不懂,也不能和任何人讨论问题。但他们经常给不出实例,即使给出来,也往往是个弱例。就是说,这个问题本可以用简单得多的方法分析来解决’”。[27]费因曼“没有物理实例我就不懂”的格言,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一个道理,即任何一个理论都需要有一个实例来支持,这是判断一个理论是否正确的唯一途径。按照这种观点,我们发现建构主义应用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有一个实例——台湾教改的失败;发现法应用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也有一个实例——美国20世纪60年代课程改革的失败;协同学理论也有一个实例——别洛索夫——扎布金斯基反应(一种化学振荡中的自组织现象)。因此,协同学理论不是空中楼阁,它具有真实的实验基础。
基于协同学的教学主客体关系理论与教学过程理论,有效地改变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研究在“教师中心”与“学生中心”之间徘徊的局面,正确地阐明了教学过程中师生双方的地位与作用,清晰地界定了教师与学生在教学过程不同阶段的决定性作用。如此,将使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理论具有更大的包容空间和普适性,使我们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理论建构中的思维方式发生重大转变。
目前,我国中小学生超过两亿,运用正确的课程与教学理论来教育孩子们,就显得尤为重要。因此,基础教育课程与教学改革必须正确认识教师“教”的作用,正确认识学生“学”的规律,正确认识教师与学生“协同与交互”的价值。这不仅还原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理论基础的真实面貌,彰显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本质,而且洋溢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理论基础的辨证思想。

四.
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课程目标


在本次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三维课程目标”是新课程的重要标志之一。国家《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指出:“国家课程标准应体现国家对不同阶段的学生在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等方面的基本要求。”[28 ]
    “三维课程目标”究竟在多大程度上符合基础教育的要求,是否与能力培养的要求相一致?是否与人的全面发展相一致?所有这些问题,都是“三维课程目标”需要回答的关键性问题。本文不拘泥于细节,先从物理认知(即自然认知)和社会认知两个维度对“三维课程目标”进行审视,而后基于形式教育说和实质教育说对前者进行评价,基于心理学的社会认知发展理论对后者进行分析。
按照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学说,人的全面发展包括“体力和智力在充分发展基础上的完整结合,实现人的个性的真正全面和自由的发展”。前者指物理认知(即自然认知),后者指社会认知。
依据基础教育的基本规律,“三维课程目标”中的“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维度作为促进学生物理认知发展的重要维度,应当既达成教育的形式目的,又达成教育的实质目的。当运用形式教育说和实质教育说考察“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维度,笔者发现,这两个维度只达成了实质教育目的,而忽视了形式教育目的。
对于“过程与方法”维度的含义,课程专家对此作出如下解释:“过程与方法的含义有3条,指某一学科的探究过程与探究方法;指达到教学目的或获得所需结论而必须经历的活动程序;指学生接受知识,以及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29]显而易见,在上述解读中,智力、思维、认知等形式教育目的并不包含其中。这就导致“过程与方法”维度在学科课程目标中同样缺乏智力、思维、认知等形式教育目的的要求。普通高中《物理课程标准》在过程与方法维度制定了五条目标。分别是:1.经历科学探究过程,认识科学探究的意义,尝试应用科学探究的方法研究物理问题,验证物理规律。 2.通过物理概念和规律的学习过程,了解物理学的研究方法,认识物理实验、物理模型和数学工具在物理学发展过程中的作用。 3.能计划并调控自己的学习过程,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解决学习中遇到的一些物理问题,有一定的自主学习能力。 4.参加一些科学实践活动,尝试经过思考发表自己的见解,尝试运用物理原理和研究方法解决一些与生产和生活相关的实际问题。 5.具有一定的质疑能力,信息收集和处理能力,分析、解决问题能力和交流、合作能力。[30 ]显然,普通高中《物理课程标准》中的“过程与方法”维度同样不包括智力、思维、认知等形式教育目的。
形式教育说认为人的心智活动具有不同的官能(能力),而每种官能都能够选择某种合适的难度较高的教学内容加以训练,使之分别发展。应用到教育上,主张中学应开设希腊文、拉丁文、逻辑、文法和数学等形式学科。因为学校的任务在于发展学生的智力,智力有迁移作用,可以在学生毕业后能顺利从事各种工作,而这种形式对于训练学生的智力能起到很大作用。例如,通过拉丁文法知识训练记忆力,通过数学知识训练思维能力等等,由此有利于受教育者记忆或思考其它事理。这种主张看到了发展学生智力的重要性和学科的智力训练作用,但忽视了学科和教材的实用性,曲解了智力发展与知识掌握的关系,因而是片面的。
实质教育说则主张,教育的主要目的是学习社会生活所需要的知识,由此主张学校应当开设理科、农业、工艺、经济,法律等具有实用意义的所谓实质学科。因为学校只有向学生传授实用的知识才能为他们以后从事某种职业作好准备,至于发展智力则是无关紧要的。这种理论具有明显的功利主义性质,忽视了发展智力,因而也是片面的。
以上两种理论各执一端,长期争论不休。其实,这两种教育主张都在一定程度上触及到能力的本质。当代西方教育家中有相当多的人倾向取消两者的分离,乃至主张把两者完全融合起来。这反映了教学和发展的辨证统一关系,国际上的教学改革也显示出这一共同趋势。
在教育史上,第斯多惠最早把教育的形式目的与实质目的统一起来。并主张,在小学教育阶段,教育侧重形式目的,而在中学阶段,则要“逐步提出实质教育的目的。”[31]原苏联教育家和心理学家也主张形式教育与实质教育的统一,如赞可夫在他的《教学论与生活》一书中引用俄国教育家乌申斯基的话说:教育的“第一种目的即形式目的,在于发展学生的智能能力,发展他们的观察、记忆、幻想和理想,为了达到第二种目的,即实质的目的,必需合理地挑选用于观察、认识和思考的事物。” 赞可夫主张:“教师不应当迷恋其中任何一个目的,以至于忘了另外一个。”[32]这些思想与观点对于我们审视基础教育课程目标的恰当与否,具有很好的启迪作用。
正如赞可夫所言,基础教育课程目标的“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维度只顾迷恋其中一个目的(实质教育),以至于忘了另外一个目的(形式教育),忘记了学生思维的训练与培养。事实上,只有学生思维能力得到了全面发展,教学才会达到“教是为了不教”的境界。只所以“不教”,是因为学生的思维得到了全面发展,学生能够自己获得知识,自我学习,而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是对学生的思维进行训练。
心理学家林崇德先生指出,“在智育任务、内容及有关掌握知识、技能和发展智力的关系上,历史上长期存在着形式教育和实质教育之争。我们主张知识与智力两者的辨证统一。教学的主要目的在于传授知识的同时,灵活地发展学生的智力,培养他们的能力。从这个角度来说,教学不单纯是一个‘知育’的过程,还是一个‘智育’的过程。智育促进人的发展,既有知识、技能的掌握又有智力的发展,最终还要落实到人才的培养上,特别是创造性人才的培养上”。[33]因此,“三维课程目标”只有“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维度而缺少了智力培养维度,不能不说是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理论建构上的重大失误。
从课程理论角度看,现代课程中存在着显性与隐性两种课程。“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维度属于显性课程。它们明了,显性,因而更容易表述,教学中容易操作,效果容易检验。相比之下,智力培养维度则属于隐性课程,它们不明了,隐性,因而难以表述,教学中难于操作,效果难于检验。因此,虽然更为重要,但仍然被忽视了。物理学家劳厄曾经说过:“重要的不是获得知识,而是发展思维能力。教育无非是一切已学过的东西都遗忘掉的时候所剩下的东西。” 按照劳厄所说,“都遗忘掉的已学过的东西”无非就是“知识与技能、过程与方法”,而所剩下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学生的思维能力,是学生聪明的智慧与聪明的头脑。
进一步,依据基础教育的基本规律,“三维课程目标”中的“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维度作为促进学生社会认知发展的重要维度,应当既达成情感、态度与价值观教育,又达成品德、个性教育。包括科学精神、人文思想教育等,都应在课程目标的社会认知维度给予明确确定。在这方面,“情感、态度与价值观” 课程目标差距甚远。
传统发展心理学把品德与个性(或人格)联系在一起,因为品德是个体的道德品质或德性,可是近20年来的发展心理学,因为重视个体社会性发展,或个体社会化的研究,故更多地把品德与社会性联系在一起。道德之所以重要,是由于它有调节的功能。道德调节着主体的行为,从而使一个人完善其社会关系、人际关系和自我修养。道德的调节性,突出地表现在自觉的调节上。道德的调节,既不同于政治和法律,又不同于宗教。它一般地通过良心调节,不具备政治和法律那样的强制性和惩罚性,如果它也具有一定程度的强制性的话,那它往往出自内心自省而产生的内疚、不安惭愧的道德心理,从而调整自己的行为。尽管道德和宗教都讲信仰,但道德信仰具有科学性,不象宗教那样盲从。由此可见,道德调节是一种自觉的调节。[34]
    在我国,德育工作强调人的道德规范与行为准则的教育;在西方,一般指伦理道德以及有关价值观的教育。例如,美国学校德育以‘澄清价值观念’、‘教授道德判断’和‘形成道德习惯’为基本内容。在当前的中国,德育往往指广义的德育,它包括思想教育、政治教育、道德教育和法律教育。德育的内容是用来培养学生思想道德的政治观点、思想观点、法律意识和道德行为规范的;德育的目标不仅使学生的思想品德得到发展,即在特定阶段中培养学生在政治、思想、道德品质方面达到一定要求,而且对于人才的成长,特别是创新人才的成长奠定了可靠的人格基础或非智力因素的基础。[35]当前出现的诸多大学生成长中的事件,再一次证明在基础教育课程目标的制定中,一定要把学生品德的形成作为一个重要维度加以考虑。
与品德相联系的个性(或人格)问题,同样是课程目标没有很好解决的一个重要问题。长期以来,我国教育在指导思想上把全面发展和独立个性对立起来,排斥受教育者独立个性的培养,从而也损害了受教育者的全面发展。我们的教育不能没有统一要求,不能不促进受教育者的社会化,这应当说是正确的、合理的,但问题在于对统一性、社会化怎样理解。教育目的作为社会对其成员的质量规格需求的反映无疑要有统一标准;但统一性不等于一律化、模式化,排斥个性的自由发展。我们的教育无疑要促进受教育者的社会化,但社会化并不排斥个性化。由于我们的教育以统一性排斥个性自由发展,把社会化看作驯服工具化,所以,我们不承认受教育者的主体地位,不尊重受教育者的独立人格,不珍惜受教育者的个人价值,把受教育者只是当作工具,而不是主要当作目的。在这种指导思想下,受教育者就不能生动活泼地得到发展。[36]
    饶毅教授认为,科学教育既要培养学生的创造才能,同时亦要塑造学生健全的人格,“而中国现行教育对此也很难说是全面重视的,教育系统对学生片面灌输竞争成功感,给多代学生走上社会后带来困惑和问题。教师对学生的注视过分依赖于学生在校成绩和‘听话’程度,实际上鼓励了学生片面发展,而且不重视、甚至阻碍有其它特长的不‘听话’学生的正常发展。学生‘听话’也许一时方便了老师和家长,可是对国家和社会造成的结果呢?在旧中国封闭的社会里,培养很多驯服的人,也许对行政管理较方便;但在现在和将来全球经济竞争日趋激烈的形势下,强调单一才能、阻碍其它才能的教育方式岂不是制造长期落后的基础?”[37]可谓单刀直入,切中要害。
胡锦涛同志在清华大学百年校庆大会上的讲话中明确提出:“希望同学们把全面发展和个性发展紧密结合起来。全面发展和个性发展相辅相成。同学们要坚持德才兼备、全面发展的基本要求,在发展个人兴趣专长和开发优势潜能的过程中,在正确处理个人、集体、社会关系的基础上保持个性、彰显本色,实现思想成长、学业进步、身心健康有机结合,在德智体美相互促进、有机融合中实现全面发展,努力成为可堪大用、能负重任的栋梁之材”。[38]
    胡锦涛同志的讲话体现了马克思关于人的全面发展学说的真谛,代表了国家对于学生创新精神和社会认知发展的要求,明确提出了把全面发展和个性发展紧密结合起来的观点。然而,反思“情感、态度与价值观”课程目标,笔者不解的是:为什么课程目标没有把学生的个性发展作为一个重要维度?是不是应该按照教育规律去前瞻性地制订并加以实施。
怎样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培养学生的健全人格?笔者认为,根据班杜拉的社会学习理论,一个非常重要的途径是通过模仿学习并通过强化加以巩固。社会心理学认为,模仿作为一种相符行为,是由非控制的社会刺激所引起的,而不是通过学校或群体的命令发生的。模仿者与榜样的行为往往一致,不仅能再现他们的外部特征和行为方式,而且会形成新的精神价值------心理、兴趣、个性倾向以及行为风格等。[39]模仿学习的基本前提是要有真实、可信和感染力的事例,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寅初的行为典范教育价值与意义便凸现出来。
众所周知,1957年马寅初先生因新人口论而遭到批判,举国围剿。这时,一位举足轻重的老朋友出来圆场,劝他写一份深刻的检查过关。然而,马寅初的表示却是:决不检讨。
马寅初的决绝,令我们想起亚里士多德的名言:“吾爱吾师,吾犹爱真理。”他说:“我对我的理论有相当的把握,不能不坚持,学术的尊严不能不维护,只得拒绝检讨。”[40] 可谓“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日久,共三光而永光。”概而言之,马寅初的人生价值,一半在于他发掘的人口理论,另一半就在于他独立苍茫的健康人格。他的行为正是孟子“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理想人格的真实写照。虽然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但直至今天,仍能给我们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以有益的启示。

五.
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能力培养


在教育教学中发展学生的能力,始终是教育理论和实践的一个重要问题。如何正确地认识和处理这个问题,越来越引起人们的关注,并被置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核心地位。
然而,在发展学生的能力问题上,仍然还有一个基本问题至今未能得到很好的解决,这就是能力的结构。由于这个问题在能力培养中处于核心的地位,因此,就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发展。
其实,早在20世纪80年代,藤纯先生就指出;“随着教育改革的推进,培养能力的问题已变成教育界的热门话题。许多教育理论工作者和教学第一线的教师,对什么是能力,怎样培养学生的能力以及知识、技能和能力的关系,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讨。但是,我们也感到对能力的概念、结构、层次,还处于模糊不清的状态,有待于进一步研究解决。比如,有的书上提出培养学生几种能力,有的提出十几种,有的提出二十几种。据不完全统计,不同方面、不同角度、不同层次的各种提法大约有100多种。在众说纷纭面前,需要通过研究和实验,把能力问题加以系统化、规范化,理出头绪,以便广大教师有所遵循。”[41]
     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十年后的今天,能力的结构问题依然未能得到很好的解决。研究发现,基础教育各学科课程标准在学科能力问题上采用了不同的表述方式。有的采用学科能力的因素表述,有的以科学探究能力来代替学科能力,有的则干脆回避提出学科能力。这种情况表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在培养学生能力问题上远远没有达成共识。有鉴于此,本文拟通过分析不同学科课程标准对能力的表述,尝试提出新的观点,以期对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学科能力发展有所裨益。
在所有学科课程标准制定中,普通高中《数学课程标准》是能力问题处理较好的一个。在能力培养上,高中《数学课程标准》提出“注重提高学生的数学思维能力”,认为“高中数学课程应注意提高学生的数学思维能力,这是数学教育的基本目标之一。人们在学习数学和运用数学解决问题时,不断地经历直观感知、观察发现、归纳类比、空间想像、抽象概括、符号表示、运算求解、数据处理、演绎证明、反思与建构等思维过程。这些过程是数学思维能力的具体体现,有助于学生对客观事物中蕴涵的数学模式进行思考和做出判断。数学思维能力在形成理性思维中发挥着独特的作用”。[42]
    不仅如此,普通高中《数学课程标准》提出“强调本质,注意适度形式化”,认为“形式化是数学的基本特征之一。在数学教学中,学习形式化的表达是一项基本要求,但是不能只限于形式化的表达,要强调对数学本质的认识,否则会将生动活泼的数学思维活动淹没在形式化的海洋里。数学的现代发展也表明,全盘形式化是不可能的。因此,高中数学课程应该返璞归真,努力揭示数学概念、法则、结论的发展过程和本质。数学课程要讲逻辑推理,更要讲道理,通过典型例子的分析和学生自主探索活动,使学生理解数学概念、结论逐步形成的过程,体会蕴涵在其中的思想方法,追寻数学发展的历史足迹,把数学的学术形态转化为学生易于接受的教育形态。” [43]
    尤为难能可贵的是,普通高中《数学课程标准》没有被建构主义之风吹昏头,提出“与时俱进地认识‘双基’”的观点,认为“我国的数学教学具有重视基础知识教学、基本技能训练和能力培养的传统,新世纪的高中数学课程应发扬这种传统。与此同时,随着时代的发展,特别是数学的广泛应用、计算机技术和现代信息技术的发展,数学课程设置和实施应重新审视基础知识、基本技能和能力的内涵,形成符合时代要求的新的‘双基’。例如,为了适应信息时代发展的需要,高中数学课程应增加算法的内容,把最基本的数据处理、统计知识等作为新的数学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同时,应删减繁琐的计算、人为技巧化的难题和过分强调细枝末节的内容,克服‘双基异化’的倾向”。[44]这样的表述,在普通高中课程标准中可谓绝无仅有。
虽然不能认为高中《数学课程标准》在数学学科能力问题上取得了明确的进展,但其 “注重提高学生的数学思维能力” ,“强调本质,注意适度形式化”,“发展学生的数学应用意识”以及“与时俱进地认识‘双基’”等一系列观点,还是在相当程度上贴近了数学能力的本质,对于培养学生的数学能力具有很好的作用。
普通高中《数学课程标准》对于数学能力的处理相对准确并非偶然,它实际上体现了数学教育工作者对于数学教育本质的认识,反映了几代数学教育工作者的研究成果,较好地体现了继承与发展的关系。比如“淡化形式,注重实质” 的见解,就是西南师范大学已故陈重穆教授提出的“极为深刻”的数学思想,并被进一步反映在数学课程标准的制定中。
普通高中《物理课程标准》则采用“科学探究及物理实验能力要求”来代替物理能力的做法,提出“物理学是一门以实验为基础的自然科学。在高中物理课程各个模块中都安排了一些典型的科学探究或物理实验。高中学生应该在科学探究和物理实验中达到以下要求”。
如表2。[45]

表2:科学探究要素及基本要求



普通高中《物理课程标准》采用“科学探究及物理实验能力要求”的潜在话语在于,只要按照科学探究的要素进行活动,就一定能培养学生的科学探究及物理实验能力。然而,当仔细分析七个要素时,我们发现,这些要素原本就不是要素而是步骤。


一般认为,要素的意思包括两层:1.构成事物必不可少的因素;2.组成系统的基本单元。具有层次性,一要素相对它所在的系统是要素,相对于组成它的要素则是系统。在系统中相互独立又按比例联系成一定的结构,并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系统的性质。同一要素在不同系统中其性质、地位和作用有所不同。系统中一要素与其他要素差异过大,便会自行脱离或被清除。
显然,要素指事物必须具有的实质或本质、组成部分,相互之间独立并且没有时间与空间的先后顺序关系。根据要素的定义可以发现,科学探究及物理实验的七个要素之间存在时间与空间的先后顺序关系,因此,可以肯定地说,它们是步骤而非要素。也就是说,普通高中《物理课程标准》界定的“科学探究及物理实验能力”不是科学探究及物理实验能力,而是科学探究及物理实验步骤。
如何构建学科能力?林崇德先生指出:“考虑一种学科能力的构成,应该从三个方面来分析。某学科的一般能力是这种学科能力的最直接的体现;一切学科能力都要以概括能力为基础;某学科能力的结构,应有思维品质参与”。[46]
    从林崇德先生的学科能力思想出发,笔者认为,构建学科能力首先需要运用因素分析思想建立一般能力,然后再将一般能力与学科特点进行交互相关,才能得到合理的学科能力。按照这一思想,我们构建了物理能力理论,叙述如下以为学科能力建构的参考。
依据形式教育说与实质教育说相统一的思想,我们认为人的智力,就相当于人的能力的“硬件”,而人们通过练习而巩固的、自动化了的动作或智力的活动方式——技能,也相当于人的能力的“硬件”。由于这两者均是人的大脑的功能,因此,我们定义其为“硬能力”。而人们通过后天学习在大脑中拥有的知识、科学方法所形成广义知识结构----即认知结构,其功能就相当于人的能力的“软件”,因此,我们定义其为“软能力”。
在能力结构中区分“硬能力”与“软能力”有着重要的意义。因为根据这种区分,我们不仅清楚了能力中的智力、技能、知识和科学方法的不同属性,更为重要的是,进一步明确了在能力因素中,智力的提高和技能的形成主要是靠训练而达成的,而能力因素中的知识和科学方法则可以通过传授、探究或发现使学生掌握。由此,我们提出能力的组成结构。[47]
  智力+技能+认知结构(知识 + 科学方法)
能力
上式中的智力包括注意力、观察力、记忆力、思维力和想象力,其中思维力是智力的核心。思维的过程主要有分析、综合、抽象、概括等。思维的形式主要有概念、判断和推理等。技能包括动作技能和心智技能。认知结构包括知识和科学方法。可以用表3概括如下。

表3 :能力的分类及构成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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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为,“智力----技能——认知结构”能力理论的提出,不仅融合了形式教育说(智力+技能)和实质教育说(知识+科学方法),而且与心理学的理论是一致的。心理学家林崇德先生指出:“在中小学教学中所说的能力,主要是指智力。其核心成分是思维。” [48]“知识,技能和心理能力有密切的关系。知识、技能是构成心理能力的要素。离开知识、技能,心理能力的培养也就成了一句空话。”[49]因此,我们认为,“智力----技能——认知结构”能力理论是一个较好的能力模型,它不仅使形式教育说和实质教育说得到统一,也使长期以来困惑我国教育学理论中掌握知识与发展能力的问题得到较好的解决。


把“智力—技能—认知结构”能力理论与物理学的学科特点结合起来,并根据因素分析“从众多变量的交互相关中找出起决定性作用的基本因素,为建立科学理论提供明确证据”的思想,我们进行了理论建构。
首先,智力中的观察力、思维力和想象力在物理能力中是三个重要因素,而注意力和记忆力则相对不那么重要,可以忽略。其次,技能中的操作技能和心智技能是两个重要的因素,认知结构中的知识和科学方法同样是两个重要的因素。一般认为,物理学科的基本特点包括:1.物理学是一门实验科学,它的根基是实验;2.物理学是一门严密的理论科学,它以物理概念为基石,以物理学定律为主干;3.物理学是一门定量的精密科学,从物理概念转变为物理量开始,它利用种种数学表述手段为理论与实践开辟道路,使物理学的结论可随时加以严格检验;4.物理学是一门带有方法论性质的科学。5.物理学是一门应用科学。
进一步,把上述七个重要因素与物理学的五个基本特征进行交互相关,从而建构出新的物理能力理论。1.观察、实验能力;2.物理想象能力;3.物理思维能力;4.物理运算能力;5.运用物理知识和科学方法的能力。[50]
    上述物理能力理论,不能说是尽善尽美,但从一般能力理论到学科能力理论的研究思路,以及因素分析与交互相关的思想,都使这一理论体现了理论思维的特点,为今后建构更为完善的物理能力理论奠定了基础。就物理能力理论本身而言,也体现出了独特的理论内涵。比如,物理能力理论中包含了物理想象能力,这是以往物理能力理论所没有的。从物理学的学科特点看,想象是物理智慧中最活跃、最富有传奇色彩的成分。正如爱因斯坦所说:“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知识是有限的,而想象力概括着世界上的一切,推动着进步,并且是知识进化的源泉。严格的说,想象力是科学研究中的实在因素。”[51] 2009年,教育进展国际评估组织对全球21个国家进行的调查显示,中国孩子的计算能力排名世界第一,想像力却排名倒数第一,创造力排名倒数第五。在中小学生中,认为自己有好奇心和想像力的只占4.7%,而希望培养想像力和创造力的只占14.9%。因此,把物理想象能力作为物理能力的一部分具有重要的意义。
上述情况表明:在基础教育各学科课程标准的学科能力制定问题上,似乎存在着一种有意无意躲避学科能力的做法。反映在课程标准上,则是学科能力的缺失。这种做法也许外行看不出来,但真正的内行则一目了然,完全明了其中的缘由。实际上,在课程标准制定中回避学科能力的行为,无非就是一种明哲保身的做法,担心可能引起学术争论,可能承担相应的责任。但是,另一方面,也许根本不清楚学科能力的本质,不敢涉及学科能力领域,恐怕才是其中最为根本的原因。这样做也许自己是撇清了,可是学生的能力培养怎么办呢?
六.
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教学评价


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与课程评价是一对相互关联的关系。课程改革是课程评价的基础,而课程评价则促进课程改革的发展。在我国现阶段的基本国情下,在相当长一个历史时期内,考试尤其是高考仍然是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评价的主要方式。
全国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是由合格的高中毕业生参加的大规模选拔性考试,其目的是每年从数百万考生中选拔出一定数量的考生进入高等院校进一步深造。因此,高考注重能力考察,通过考察考生的知识及其运用知识解决问题的能力来鉴别考生。按照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与课程评价的关系,基础教育课程实施的能力理论与基础教育课程评价的能力理论在逻辑上应当具有一致性,甚至完全相同,这是保证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健康发展的必要条件,也是基础教育课程评价的规范要求。但实际上,我国基础教育各学科高考《考试大纲》的能力要求与各学科《课程标准》的能力要求完全不相同,呈现出两驾马车各行其道的奇怪状况,而且这种状况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伊始,就一直没有改变。为了说明这种情况,我们以物理学科为例加以阐述。
全国高考物理命题委员会通过征求有关专家的意见,分析物理课程在中学教育中的地位,在比较各学科特点及其对学生素质和能力发展贡献的基础上,根据物理学科的特点和需要,从中学物理教学和高考命题的实践经验出发,提出了五个方面的能力要求:理解能力、推理能力、分析综合能力、应用数学处理物理问题的能力以及实验能力,并通过描述性的说明,解释每一种能力的具体表现,界定该能力的含义。[52 ]
的确,对于能力理论而言,目前尚无公认的令人信服的能力理论体系,包括比格斯提出的“可观察学习成果结构分类法(SOLO Taxonomy)”,虽然较为成功地从 “质”的角度制定出了评价论文式试题认知水平层次的方案,但这种体系也不宜作为能力目标要求。清代龚自珍有“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俊语,我们认为对于物理能力的建构也应该采取宽容的态度,不能一律奉某一理论为圭臬。尽管如此,《考试说明》采用“征求意见,分析地位,比较特点,根据需要,依据经验”方法建构的物理能力,也只能称为经验总结而非真正意义上的能力理论。
物理高考大纲关于物理能力要求的不足是显而易见的。其中尤为明显的是,考试大纲中的能力要素中缺少了抽象和概括。事实上,抽象在科学认识的形成过程中是极其重要的。因为在现实世界中,任何一个问题都是原始问题,只有通过科学的抽象,才能形成科学的问题,才能进一步研究下去。概括同样是非常重要的。林崇德先生指出:“思维最显著的特点是概括性。思维之所以能揭示出事物的本质和内在规律性,主要来自抽象的概括过程,即思维是概括的反映。”[ 53 ]由于“概括在思维过程中的地位以及概括能力在现实中的作用与重要性,所以,概括性就是思维研究的重要指标,概括水平就成为衡量学生思维发展的等级指标;概括性也就成为思维培养的重要方面,思维水平通过概括能力的提高而获得显现。学生从认识具体事物的感知和表象上升到理性思维的阶段,主要是通过抽象概括。因此,发展学生的概括能力,就是发展思维乃至培养智力与能力的一个重要环节。”[54]
    在物理能力的研究中,由于面临更为复杂的情境和多种因素的交互影响与作用,因此,理论思维就尤为重要。对于理论思维,恩格斯曾明确指出:“经验自然科学积累了如此庞大数量的实证知识材料,以至于在每一个研究领域中有系统地和依据材料的内在联系把这些材料加以整理的必要,就简直成为无可避免。建立各个知识领域互相间的正确联系,也同样成为无可避免。因此,自然科学便走进了理论的领域,而在这里,经验的方法就失效了,只有理论思维才能有所帮助。”[55 ]这样,恩格斯不但强调了在相同领域内对材料加以系统整理的必要,而且提出了一个重要的思想——认为需要在不同知识领域之间建立相互联系,而这种联系又只有通过理论思维来实现。
对于物理能力理论的研究,人们常常有意无意地运用静态或动态的理论观点。前者把物理能力理论的研究看成一种提供系统知识的活动,作为一种对所观察的物理教育现象进行解释的方式。因此,静态观点强调现有的知识、理论、假设和原则,并设法在此基础上增加新的知识。动态的观点则与此不同,它承认现有知识的重要性,但主要把它作为进一步研究与理论发展的基础,它强调理论和相互关联的概念图式,并以此开展进一步研究。
采用静态还是动态观点进行研究,会直接影响物理能力理论研究的思路和实际效果。以静态的观点从事研究,就比较忽视对以往研究的总结和理论基础的构建,缺乏清晰的理论思路,把研究看成“前无古人,今无同类”的孤立活动。其结果往往是只满足于对某些物理教育现象的描述和解释,既忽视自身的理论发展,又不重视同一研究领域中有关研究之间的比较与沟通,因而缺乏外部效度。而动态观点则注重理论基础的构建,并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形成进一步研究的明确思路,从而使所建构的物理能力理论具有较高的外部效度。
如前所述,《物理课程标准》则提出了科学探究能力的的七个要素:提出问题;猜想与假设;制定计划与设计实验;进行实验与收集证据;分析与论证;评估;交流与合作。并通过描述性的说明,界定了该能力的要求。
笔者认为,无论是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角度看,还是从基础教育课程评价的角度看,物理高考《考试大纲》和《物理课程标准》分别提出内涵不同的能力要求都不能认为是一种合理的状态。事实上,上述二种物理能力理论应当是统一的。也就是说,不可能存在着二种不同的物理能力理论。
长期以来,我国物理教育一直存在着“题海战术”现象,这种情况到目前为止,可以说基本上没有多大改变。虽然许多教师在教育实践中努力纠正这一现象,然而,还应当清楚地认识到,由于物理高考《考试大纲》物理能力理论的缺陷所导致的“题海战术”倾向,至今未能得到很好的解决。
进一步,《考试大纲》物理能力的缺陷,直接反映在高考物理的命题指导思想上,具体表现为对习题的推崇。高考物理命题委员会认为:“做题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主张要做题,但并不赞成搞题海战。因为题海战盲目追求解题的数量,不重视解题的质量,使学生根本来不及对习题以及与习题有关的问题进行思考。” [56 ]
    应当说,对于原始问题,高考物理命题委员会也有一定程度的认识。比如,1984年的高考题“估算地球大气层的总重量”就是一道很好的原始问题,1994年进行的第二次测试也包含了许多原始问题。对于这种试题,高考物理命题委员会认为:“这类试题可以测出学生较高层次的能力水平,如想象能力、独立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数学能力、语言表达能力等,对学生的学习潜质有较好的预测作用,有利于选拔学生。但如果用的不恰当,则会带来一些困难。与这种试题类似的题目在高考中应用要十分慎重。到底怎样做才恰当?很值得进一步探讨和研究。”[57]
    显然,对于如何应用原始问题,高考物理命题委员会表现出了投鼠忌器的心态。一方面,充分肯定原始问题“可以测出学生较高层次的能力水平,有较好的预测作用,有利于选拔学生,很值得进一步探讨和研究”。另一方面,又担心“会使平均成绩下降,对中学物理教学的现状造成冲击”,最终得出“高考目前只能以习题式的考题考查学生能力”的结论。[58 ] 正是由于高考物理命题的习题化导向,使得目前的高考不仅未能将学生的物理能力有效地考察出来,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我国物理教育长期存在着低效能状况。
高考既具有选拔功能,又具有引导功能。在这个意义上,高考是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指挥棒”。在肯定高考积极作用的同时,实事求是地评价高考物理能力理论及命题导向存在的问题,不仅有助于高考物理命题的改进,而且有助于扭转中学物理教育中的“题海战术”现象,这显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
除了中学各学科《高考大纲》和《课程标准》分别提出内涵不同的能力要求,使得教学与评价不接轨之外,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评价中存在的另一个严重问题是:目前的评价完全没有把学生实验动手能力置于特别重要的位置,这表现在高考的物理、化学、生物等理科考试的实验命题上。虽然随着我国国民经济的发展与综合国力的大幅度提高,我们早已具备了在高考中进行实验操作能力考察所需的仪器、设备与条件,但由于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观念的落后,实验操作能力考察纳入高考甚至都不曾形成一种教育理念,更诓论真正进入高考实际考试。由于基础教育中实际存在的“考什么,教什么”的现象,因此,针对高考实验考试“纸笔测验”的形式,目前在教学中以讲实验(甚至背实验)代替做实验的现象仍然普遍存在,这是严重偏离基础教育培养目标的。这从另一个方面说明,目前的高考在引导功能上距离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评价要求仍有相当距离。
由于传统与文化的原因,一般来说,西方文化较为重视实验及实验人才的培养,鼓励能动手的人脱颖而出。中国传统文化则相反,重理论轻实验,忽视实验人才的培养。在中国古代,长期占统治地位的儒家文化视科学技术为“奇技淫巧”,孔子就曾说过“君子耻于器”。意为有教养的人应当把动手当作一种耻辱。这种思想尤为歧视那些具体动手的人,以至于今天,中国的社会、家庭,甚至舆论导向都普遍存在这种倾向。反映在教育领域,则是学生“不看显微镜,也不看望远镜,只会使用全自动对焦的照相机”。[59 ]
    高考不重视实验动手能力考察的倾向已经在教育实践中产生了严重的后果。前不久,来自台湾的清华大学教授程曜,针对清华学生对待实验的态度与实验能力发表评价。他说:“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不喜欢动手。不但千方百计逃避动手,还会去耻笑动手的同学。作为老师的我,千方百计的强迫他们动手,甚至不惜以退学要胁这些学生。我必须承认,即使这样,仍然所获不多,或者面临损坏设备的风险。我们发现,学生有各式各样的理由不动手。背后的原因往往很简单,除了考试,他们几乎什么都不会动手。为什么会这样?首先,中国传统士大夫的形而上观念,根深蒂固。在整个学习过程中,很多老师也不知道如何动手,由小学到大学一路因循下来。再者,现代的电脑普及,又有很多网路新贵产生。这种弄不坏、不必负责任的玩具,反而给了他们很大的动力。还有,动手的分数通常不好评价,老师会送分。学生花很大劲学习动手,不如一个计算所得数字的成本效益高。老师不重视动手评价,学生当然不会重视动手。系里和老师的研究室里,没有摆满手册和厂商零件目录,学生当然除了玩软的不能玩硬的。学生最常找的不动手理由,就是设备不够好或者没有设备。我们发现,最好的设备给他们,他们也不用,更何况让他们自己建造设备和修设备。”。[60]与程教授一样,我们每位教师不妨自问:自己所教学生的是否喜欢做实验?动手能力如何?恐怕大多数人的回答与程曜教授是一样的。
怎样改变中国教育中不重视实验的倾向,杨振宁教授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值得讨论的问题。在他看来,关键是要树立一种新的价值观念,在这种观念中,对于理论与实验的关系,要把实验放在基础的位置上,即使是对于一个纯粹的自然科学理论工作者,不仅要对实验科学本身有相当的了解,而且要理解实验工作者,要“知道他们的困难,他们急一些什么事情,他们考虑一些什么事情。换言之,即要领略他们的价值观念”。[61]这种新的价值观要成为一种社会风尚,使得大家在观念上重视科学实验,并且创造出一种优越的环境,使具有实验天才的人才迅速成长。此外,中国教育体制的改革要使教育与社会的关系更加密切,培养出来的人是社会发展最需要的人,这就要求在教育改革的各个方面和不同层次上,把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实验能力放在相当的地位,给予足够的重视。这是因为,在一定意义上说,一个不愿意动手的民族,是没有前途的民族。
笔者认为,杨振宁教授的见解无疑是正确的,但真正要使重视实验的价值观念成为社会风尚,其必要前提就是要在高考中进行实验动手能力的操作考察。不迈出这样关键的一步,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中的所谓“科学探究”、“研究性学习”等都还只能是流于形式,反映在教学上,其结果仍然是“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不喜欢动手”。


基于严肃而认真的学术规范审视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十年历程,笔者从内心深处生发出诸多忧虑与不安,感慨良多:有二亿多中小学生参与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理应做到理论建构科学、严谨、规范,实践活动稳妥、扎实、有序。然而,匆忙铺开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却存在着教学走向有问题、国情学情不考虑、理论基础不成立、课程目标不合理、能力培养不到位、教学评价不接轨等诸多问题,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前景堪忧。有鉴于此,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需要重新定位,唯有如此,才能使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回到符合教育规律的正确轨道。
[注释]
[1] [30][45]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物理课程标准(实验)[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 72.
[2] 查有梁.论新课程改革的“软着陆”[J].教育学报,2007,(2).
[3] [11][13][14]张奠宙. 期盼中国教育科学研究具有“大国”风范[J]. 教育科学研究,2005,(2).
[4] 张守波,朱成科.文化的“误读”,还是无知的歪曲:科学教育中的建构主义[J]. 外国教育研究,2004,(6).
[5] [6][7]施良方. 学习论[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 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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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10]张若一. 反思:深化课程改革的必要作为[J]. 教育科学研究,2011,(4).
[12] 张奠宙. 数学教育经纬[M]. 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3:206.
[15] 钟启泉. 中国课程改革:挑战与反思[J]. 比较教育研究,2005,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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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王本陆.论中国国情与课程改革[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4).
[22] 吴永军 正确认识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及其价值取向[J]. 教育科学研究,2010,(8)
[23] [55]王重鸣.心理学研究方法[M]. 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30.
[24]雷永生,皮亚杰发生认识论述评[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19.
[25] H.哈肯著,郭治安、吕翎译.大脑工作原理——脑活动、行为和认知的协同学研究[M]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4.
[26] 仪垂祥,非线性科学及其在地学中的应用[M]北京:气象出版社,1995,98.
[27]Feynman R P. Surely You’re Jokin ,Mr. Feynman ! [M].NEW  YORK:W.w.Norton & Co.1985.223.
[28] 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N].中国教育报,2001-07-287 (02).
[29] 朱慕菊.走进新课程与课程实施者对话[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117.
[31] 瞿葆奎、施良方.形式教育与实质教育(下)[ 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1988,2:35。
[32][苏]列•符•赞可夫著.俞翔辉、杜殿坤译.教学论与生活[ 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84,14。
[33][34][35] [39] 林崇德.教育与发展[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373.
[36] 王道俊,王汉阑主编. 教育学[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2,373.?
[37] 饶毅.健全人格和创新精神[N].人民日报, 1999-04-17(06).
[38] 胡锦涛同志在清华大学百年校庆大会上的讲话
[40] 闻一,黑白墓碑上的赫鲁晓夫【J】.俄罗斯文艺,2000(3).
[41] 王杏村,中学生学科能力目标培养. [M]北京:中国城市经济社会出版社,1990,1。 [42][43][44] 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数学课程标准(实验)[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 72.
[46] 林崇德.论学科能力的建构[ 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1).
[47] 邢红军,陈清梅.论“智力—技能—认知结构”能力理论[ J]首都师范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05,(3).
[48][49][53][54] 林崇德.学习与发展[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36.
[50] 邢红军,陈清梅.论物理能力基本理论的研究[ J]首都师范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06,(4).
[51] 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文集. 许良英,李保恒,赵中立,译[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7,284.
[52] [56][57][58]高考物理科命题委员会“八五”科研课题组.高考物理能力考察与题型设计[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141.
[59] [60]程曜.除了考试,他们不会推理,不敢提问题,不愿动手[N]. 新华每日电讯,2005-07-10(05).
[61]高策.走在时代前面的科学家——杨振宁[M]太原:山西科学技术出版社,1999,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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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楼主| 发表于 2012-4-13 17:42:25 | 只看该作者
课程改革十一周年来的积淀
唐建新


    转瞬之间,进入21世纪就已经是第12年头,课程改革也已经是11周年了。
    11年来,我们曾经激动过,期待过,亢奋过。听课程论专家的跑道论报告,听传统教育弊端的批判报告,听教育行政的动员报告,听课标组专家的辅导报告,听先行者们的实践体会报告……我们的脑海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理念口号,一夜之间仿佛不知道应该从何做起,迷茫,困惑,不解……
    幸好,我们还有高考,每一个学科还有那么十来位高校的教师在那里相对冷静地命制高考学科试题,把中小学各个学科的发展大势紧紧地拽在手里,避免了一场文化大革命式的各行其是自以为是的五花八门式的对知识的讨伐亵渎,避免了一场全盘西化之后的对人类五千年文明的轻慢与蔑视。
    这里绝对没有需要顽固维持过去的教育秩序的意思,在我们国家,教育历来是国家意志的体现,与任何国家一样是不能够超然物外的。我们对改革开放二十年的教育也是怨声载道意见多多。但是,第八次的课程改革,走全盘西化的道路,符合中国的人口众多的国情东方文化读书做官吃得苦中苦方为人生人等教育传统吗,在国家层面,没有增加编制经费校舍的情况下,在大班化的难题尚不能够破解的尴尬境况下,在国家政治体制改革教育系统人事制度改革都纹丝不动的情况下,想要充分体现国家意志彻底进行课程改革以造就出具有创新性的一代代人才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这与上世纪九十年代提出的实现村民自治,五年乡镇十年县区实现直选一样,成为了历史上的匆匆口号。
    应该还清楚的记得,当年提出全体教师要先下岗通过培训合格之后再上岗,对全体教师实行洗脑,不得再对学生进行训练,不得再实行单一的书面测试,不得再以分数决定升学与否,鼓励走出教室走出学校……应该说这都是富有理想情怀和浪漫气质的设计,只要教师职业道德和业务水准都没有问题,只要我们的教育资源都能够极大程度满足得了全国求教育的需要,只要我们的各级行政部门都能够舍弃自身的特权实行教育均衡与教育公平,这些改革应该不是问题。
    现在的情况是,高考学科命题的趋势在回到原点,回到学科应该有的发展方向。选考在急剧萎缩甚至于消失,综合能力考查逐渐在淡出人们的视线,真有进两步退三步的感觉。当然,实际上应该是也的确是在进三步退两步。
    诸如世界传媒大王默克多所说,全球的经济政治科技医疗通讯乃至于娱乐生活发展神速,只有教育还停留在五十年前的水平。还基本上靠黑板纸笔靠口耳相传的落后方式。
    11年的课程改革积淀下来的东西还是需要认真梳理的,应该还是很丰富的。
    最大的变化首先是师生关系的变化:人格平等。
    其次是教育大众化之后,育人远比教书重要。
    再次是知识能力是不应该偏废的,在不同阶段都非常重要。
    任何口号任何运动任何模式都是过眼烟云,能够留存的只有教师的人格魅力学科魅力。
35#
 楼主| 发表于 2012-3-31 08:23:21 | 只看该作者
十年课程改革得到的两点认识
唐建新


     在最近的一次会议上,国家总督学,《人民教育》总编辑傅国亮讲到的课程改革的十一年十二年以来,我们得到的两点主要的认识,很有价值。这就是:
    课改的最终目的,是改变学生的思维方式。在2006年接待美国的一个教育考察团时,美国的一位教育官员说,希望中国不要重复美国的教训,不要去相信学生的什么建构主义,教师教什么远比怎么教重要。
    课改成败的最主要因素是教师素质与水平。本世纪国家有关教育的三个文件,谈到保障机制时,前两个的第一条都是谈投入,第三个文件才认识到应该是师资队伍建设。现在政府不缺钱,不像八十年代去财政部要钱,能够要到几十万就不得了,现在一要就给你100亿,500亿。今年两会期间财政部副部长说了,今年要达到4%,就要比去年增加5000亿。教育部各司局主要任务就是在动脑筋怎么去花钱。
    第一点认识,应该说是回归原点,回到常识。人类几千年的文明,如果靠学生自己去建构知识体系,凡是都要自己去探索体验,对人类若干年发现的积累的发明的宝贵的生存智慧,能够获得正常笑笑教育的十分之一吗,可能都非常困难。当然,我们不是说完全照搬课改之前的那一套教学方式,但是,走向极端,完全去依靠学生探索依靠学生去建构字自己的知识体系,显然是违背学校教育的常理的。站在成年人的角度站在接受过专门职业教育的角度,教师应该以最短的时间,最经济的方式,最具有发展潜力的眼光,给学生以学科的最基本最前沿的知识讲授与能力训练,绝对不应该在多数时间里,放弃专业的学科的成年人的应该进到的教学职责,让孩子在懵懵懂懂的学习状态中去瞎灯黑火的探索。应该说,在教师指导下积极有效的学习,愉快地学习,并不是有一些引发学生思考探究的问题,让学生在卓有成效和富有挑战之中进行学习,才是理想的学科教育。
    第二点认识,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政府来说,尤为珍贵。过去的确是教学硬件设施出了很多问题,首先抓投入也是正确的。但是,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使得我们的政府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在这样的时候来办教育,显然就是人的问题队伍问题了。有人把2011版义务教育课程标准的颁布戏称为第九次课程改革,也是有一定道理的。期间有很多观念,很多内容,都在回归到常识回归到实际,回归到学生有效发展。第八次课程改革,某种意义上说,是自上而下的全盘西化的教育改革,是一些人急功近利与政绩照搬西方小国的教育发展模式的一次改革。尽管从行政的层面做足了文章,从市场的层面也做足了文章,但是,在接受了足够的精英教育的广大教师,还来不及消化大众教育的诸多观念,还来不及调整诸多精英教育时代形成的教育习惯做派时,在人口众多的且越来越多的中考高考参与者逐年涌现的情况下,其教师的素质与水平是难以也是根本不太可能适应所谓的课程改革的。
    将这两点认识,其实是带教训性质的认识,归并到一起,我们就应该反思,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前年开始去年的试题就非常明显去表达出加强基础知识的意向,高考语文试题全国不约而同地开始出现语言知识的运用上看考生对长单句变短句,或者是讲几个短句改造为一个长单句。也就是在讲过去几年批判的东西——知识进行硬化处理,以警示一线的语文学科教师要重视最基础最基本的语言文字知识的教学。一些教育行政官员在大力打造名师的同时,在大力打造教育家的时候,我们首先应该做的事情是,过去远离学科教育远离学科教学的情况应该逐渐抛弃,作为学校教育的一线教师,时时处处坚守自己的学科阵地,首先是做好学校教育中的学科教师学科骨干教师,然后再去发展。所谓的教师素质与水平,首先是学科的素质与水平,包括学科内的教育学科内的育人的素质意识与水平,而不是超越学科的空洞玄乎的牧师般的教父般的素质与水平。

3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6 05:14:19 | 只看该作者
无限风光在险峰:新课程改革的理性审思——兼与邢红军教授商榷
来源: 《教育科学研究》2011年第12期 作者: 董守生


摘 要:对新课程改革的学术争鸣、实践动因与理论基础、教学方式、课程内容以及新课改性质的认识等若干问题进行理性审思,认为:新课程改革的方向是正确的,理念是科学的,虽然实践中存在着问题与不足,但这是前进中的问题,需要随着改革的深化来解决。新课程改革之路虽充满艰难险阻,但前景无限光明。新课改“无限风光在险峰”。
关键词: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教学方式;课程内容
发端于21世纪初的我国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至今已跨过了十个年头。十年的课改历程,在取得显著成就的同时,也暴露出一些矛盾和问题,需要进行阶段性的总结和反思。近读《教育科学研究》2011年第4期刊登的邢红军教授的《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一文(以下简称“邢文”),感慨颇多。但细读之后不免产生“邢文”有以偏概全,有失公允,并且自相矛盾之感。本文力求秉持客观和公允的态度对新课改十年来的有关问题进行反思,并针对邢教授的某些观点发表个人的一些浅见,以求教于方家,兼与邢教授商榷。
一、新课程改革的学术争鸣
与新课改十年艰难历程相伴的是持续的理论争鸣与博弈。有学者对新课改学术问题的商榷和对话进行梳理,认为产生较大和一定影响的讨论共有以下四次。[1]
第一次是2004年7月北京师范大学王策三先生在《北京大学教育评论》发表《认真对待“轻视知识”的教育思潮——再评由“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转轨提法的讨论》一文,认为在新课改过程叶要认真对待“轻视知识”的教育思潮,指出“轻视知识”的教育思潮在理论上是失误的,在实践上是行不通的,它干扰教育、干扰课程改革,必须坚决纠正。[2]同年10月,《全球教育展望》发表钟启泉教授的《发霉的奶酪——(认真对待“轻视知识”削教育思潮)读后感》一文,围绕着教育价值观、知识教育观、继承与借鉴、追求理想与面对现实四个方面,对新课改的理念进行了澄清。[3]
第二次是2005年5月18日,西南大学靳玉乐教授等在《中国教育报》撰文,表明不赞同以理论的多元性来模糊新课程的理论基础,要旗帜鲜明地明确新课改的理论基础,坚定不移地以马克思主义作为新课改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4]同年8月13日,深圳大学的高天明教授也在《中国教育报》撰文,认为必须在认识、文化和社会三个维度上去建构课程理论,马克思的认识论基础不是课程理论所要讲的直接的理论基础。[5]广西右江民族医学院的王华生更进一步指出:新课改应坚持马克思主义一元论为指导思想和多样化理论相结合的原则。[6]而渤海大学的崔国富则认为,新课改的理论基础问题,并不是具体的课程理论本身的问题,实质上它是深层次的教育思想观念问题。换言之,并不是课程改革设计方案所依据的课程理论不清晰、不明确,而是我们的教育基础理论模糊不清,教育思想观念的改革还不到位。[7]
第三次是2008年7月,王策三先生在《课程·教材·教法》发表《“新课改理念”“概念重建运动”与凯洛夫教育学》一文,认为凯洛夫教育学反映了现代学校的基本规定性,提供了操作性较强的教育实践规范,其本身虽有局限和缺陷并时过境迁,但所具有的基本合理性至今仍有意义。新课程理念对现代学校教育局限性的忧虑和改革设想,有一定思想启发性和积极成分,但它矫枉过正,本质上不符合现代学校教育的基本规律,其思想驳杂缺乏实践操作性,不能指导课程改革。[8]针对这一观点,钟启泉教授于2009年1月在《全球教育展望》发表《凯洛夫教育学批判——兼评“凯洛夫教育学情结”》一文进行回应,指出早在20世纪50年代末,前苏联教育界就已彻底超越凯洛夫教育学。在我国改革开放三十年后的今天,重新捡起“学习凯洛夫教育学”的口号不仅没有任何积极意义,而且是一种历史的倒退。[9]
第四次是2010年1月,北京师范大学郭华教授在《课程·教材·教法》发表《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一文,指出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实施状况被许多人概括为“穿新鞋走老路”。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因为政府不作为、学者不关注,也不是因为教师不合格、不努力,而正是广大师生对某些片面和偏激的所谓“新课改理念”的自发纠偏,是学校教育规律发挥积极作用的实践体现。[10]同年8月《全球教育展望》发表皖西学院陈尚达的文章《应理性审视新课改下的“穿新鞋走老路”现象——兼与(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一文商榷》,提出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出现“穿新鞋走老路”现象,对此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学校教育是面向全体学生快速而有效地传授人类历史文化,但是这种快速有效并非轻而易举。教育必然要谋求个体发展需要与社会发展需要的整合,制度化教育自然要贯彻“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新课改要尊重教师的历史教学经验,追求教师教学的“自否定”精神的生长。[11]
新课改十年来,众多学者以这几次大的争论为主线,围绕着新课程指导思想、新课改理念以及理论基础、课程目标、课程实施、课程评价等各个方面进行了持续的争鸣与探讨,至今仍余音不断。而“邢文”仅列举了钟王二位专家的争论和程少堂以第三方立场对新课改所进行的正反两方面的评论,远没有涵盖新课改以来争鸣的全部,就以“总揽”的名义得出结论:“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效果是不好的,大方向是有问题的”[12],这难免对新课程改革的争鸣以偏概全、挂一漏万,以此作出的对新课改方向的判断也显得有些轻率与肤浅。同时,这些争论是各方基于自身立场,对新课改的理念及实践进行的学术争鸣,而不是像邢教授所说的是对“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评价”。因为课程评价是一种系统的、科学的、规范化的活动,它是依据一定的评价标准,通过系统地收集有关信息,采用各种定性、定量的方法,对课程的计划、实施及结果等有关问题作出价值判断并寻求改进途径的一种活动。以学术争鸣僭越课程评价,缺少学理规范和依据。
新课改中的争鸣本质上反映了人们对我国教育现状的不同判断,对教育矛盾的不同认识。人们一方面寄希望于新课改能消解教育中的矛盾和问题,提升教育的质量;另一方面确实存在着对新课改改什么、如何改等问题的不同理解;在学校的改革实践中由于固有的传统习惯,一些学校和教师出现困惑、迷茫甚至阻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任何一次改革都不会一帆风顺,更不会十全十美,总会遇到阻抗;并且改革总是要除旧布新,难免具有自身的不成熟性,需要不断的纠偏,但不是否定,而是为了更好的改革。对新课改方向正确与否的判断不能仅凭理论上的歧见和现实中的遇阻,而应立足于教育发展的现状,追问其是否适切中国的教育实际,是否有利于解决教育实践中的矛盾与问题,探寻其之所以推行的实践动因,而不能仅凭表面上的一些不尽如人意之处,就简单否定,这难免有失公允。
二、新课程改革的实践动因与理论基础
新课改学术争鸣的焦点之一是关于新课改的理论基础问题。这一争鸣形成三种主要观点,可概括为一元论、多元论和模糊论。一元论认为我国课程改革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是马克思主义(靳玉乐等),应从马克思主义原理中寻找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如马克思主义认识论、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全面发展学说。[13]多元论认为课程改革理论要“多元性博采众长、避免狭窄”,要“眼界宽广、高瞻远瞩”,吸收一切先进的理论以为改革实践服务。[14]模糊论认为我国课程改革的理论“含混不清”,难以明确,认为新课程改革“实际上反映着两种教育思想观念——培养塑造人与引导生成人——的激烈碰撞。在这两种皆然不同的教育观指导下,新课程改革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必然暴露出模糊的问题”[15]。关于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问 题的学术探讨,至今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无论是一元论还是多元论抑或模糊论,姑且不论何者更合理(实际上都有其合理性也都存在局限性),人们似乎忽略了一个更具前提性的问题,即新课程改革中理论与实践的因果关系问题。有关新课改理论基础的探讨似乎给人一种印象,即理论才是诱发新课改实践之动因,进而以某种理论为基础,来指导课程改革的实践。实际上,实践的变革更多的是源于实践中的弊病与问题,而非理论的启发。正如有学者指出的:“‘危机引发改革,改革产生困惑’。这是诸多国家发展的通则。课程改革也是这样,它不是某些人的心血来潮,是危机引发了改革:因为存在课程危机我们才策划改革。”[16]我国此轮新课程改革的动因就是源自于我国教育实践中面临的矛盾与问题,新课改理念也是针对教育实践中的问题而进行的反思,而非某种理论的推动。
世纪之交,我国人才培养和教育实践面临的问题是,一方面世界正进入知识经济和全球化时代,国际之间的竞争加剧,而人才是在国际竞争处于优势的保障。我国参与世界竞争的人才短板是缺乏具备现代素养尤其缺乏具有实践意识和创造精神的现代化人才。另一方面,我国的基础教育存在着诸多问题,掣肘着人的成长和发展。如,有学者作了这样沉重的描述:中国的教育危机是全面而深重的,不只是某一方面的问题。……提倡奴化的教育观,浸透着无所不在的工具意识,以及植入骨髓的动物式的实用主义……教材编写的陈旧因循,不能反映人们急需的最新成果和人类进步的观念……教学方式呆板无趣,填鸭和满堂灌无所不在,窒息学生的创造力,培养听话的木偶……教育的体系在横的方面与纵的方面不配套,导致教育畸形,人人争过“高考独木桥”,进而造成了一方面人才奇缺,另一方面人才浪费的双重景观,等等。[17]新课改对我国基础教育课程的现状与问题也作出了如下判断,即课程功能“过于注重知识传授的倾向”;课程结构“过于强调学科本位、科目过多和缺乏整合的现状”;课程内容“繁、难、偏、旧和过于注重书本知识的现状”;课程实施“过于强调接受学习、死记硬背、机械训练的现状”;课程评价“过分强调甄别和选拔的功能”;课程管理“过于集中的状况”等。[18]正是基础教育实践中存在的种种危机与问题,促使我们进行课程改革,改革的理念也是源发于对教育实践中的困境与问题的反思。
作为从国家层面发动的自上而下的变革,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有国家的大政方针、各种教育法律法规以及教育政策和文件,它们在总体上构成了我国新课程改革的指导思想和精神,是新课程改革的行动指南。以国家教育改革的基本精神为指导,本着服务于解决教育实践中的矛盾与问题,新课改以一种开放和包容的“国际视野”,博采众长,吸取国际和国内的先进理论,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的先进理念,如建构主义,后现代主义、实用主义、多元智能理论等,形成服务于课程改革的新理念。各种理论尤其是教育理论或课程理论应以国家课程改革的基本精神为依据,对课程改革的实践进行检视,为新课程改革实践提供智力支持和理性参照。因此,理论对于新课程改革的价值不在于它为新课改提供什么基础,不能简单地将某些理论作为新课程改革的指导理论,更不能将某一理论独于一尊,使其成为新课改的唯一指导理论。当然,借鉴国外先进理论不是照搬照抄,也不是将某一理论封为至尊,而是批判地吸收,合理地扬弃.因为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理论。
目前,国内批评新课程理念的一些观点往往陷于片面化和绝对化,认为新课程理念以某一理论为基础,或以某种理论为指导。如,“邢文”认为基础教育新课程改革的指导理论是建构主义理论,但查阅国家有关新课程改革的政策与文件,以及有关学者和专家的文章,从没有人将建构主义理论作为本次课程改革的指导理论,更没有人将建构主义理论作为唯一的指导理论。就建构主义理论本身而言,其中的一些观点确实有其先进性,尤其对中国的基础教育实践具有借鉴意义,如教学中的对话、互动、自主建构等。从个体获得知识的方式来看,外在的知识只有经过学习者的主动构建才能生成属于个体的自我知识,仅靠灌输和记诵所掌握的知识仍属于外在知识,是纳入不到个体自身的知识系统之中的。当牛顿看到苹果掉在地上的时候,只有结合他的知识经验进行主动的自我建构,才会生成万有引力定律这种知识,而如果只是识记和复述表面事实(这也是一种知识),就发现不了苹果落地这一现象背后所隐藏的万有引力这一真知。课堂教学中知识的传授就是教师对知识的复述,如果学生不去主动建构,就只能停留在简单记诵这种学习的表面,学生无从掌握真正属于自己的知识。
三、新课程改革的教学方式
教学方式的变革是在新课程理念引领下课堂教学模式改革的重要内容。为了引导学生主动地、创造性地、富有个性地学习,新课改引入了对话、合作、自主、探究、发现和活动等多样化的教学方式(而非如“邢文”所说仅仅把科学探究作为主要教学方式)。这些教学方式对于“改变课程实施过于强调接受学习、死记硬背、机械训练的现状,倡导学生主动参与、乐于探究、勤于动手,培养学生搜集和处理信息的能力、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交流与合作的能力”[19]具有重要价值。在新课改的课堂教学实践中,有很多教师通过采用这些新的教学方式,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活跃课堂气氛,培养学生的合作能力、动手能力、探究能力,提升了课堂教学的品质。新课改中教学方式的变革,综合吸取了各种科学的理论以及发达国家课堂教学的先进经验,同时在采用新的教学方式的过程中,也并非忽视知识的传授和教师的讲授,而是将知识传授与各种学习方式结合起来,改变过去仅仅注重知识传授的弊端,并不像“邢文”所描绘的那样:“建构主义理论的影响不仅表现为忽视知识基础的倾向,而且进一步表现为忽视知识传授、反对教师讲授的倾向”[20]。实际上,新课改理念中并无忽视知识的倾向,而是提出了如何认识知识和怎样学习知识的新的知识观和学习观,是对传统知识观和学习观的扬弃。
新课程改革实践中出现的教学方式多样化的景观,是与素质教育和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相适应的。新课程标准一改过去过分注重知识与技能(双基)的“教学大纲”,而是注重学生综合素质的发展,尤其是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培养,而多样化的教学方式正是新课标在课堂教学中的践行,即在知识教学的同时,注重过程与方法,如让学生通过自己的思考、观察、探索、操作和质疑等方式获取知识;在教学中激发学生的兴趣和想象力,促进学生愉悦的情绪生活和积极的情感体验;通过教学培育学生健康的道德生活和人格养成等。这种对学生全面素质的养成教育,是传统的“知识本位”、“学科本位”的课堂教学方式所难以想象的,也是难以企及的。
探究学习作为新课改中推行的重要学习方式,像发现学习、自主学习、问题学习一样,对于培养学生的创造力、想象力以及独立思考能力和批判精神具有重要价值。基础教育的基础是什么?知识基础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促进学生未来发展的兴趣、激情、想象力和好奇心,而这正是中国学生所缺乏的。我们来看美国纽约一所名校——实行幼儿园到12年级一贯制的亨特学院(Hunter College)附属学校初等教育阶段的课程设置内容和目标:“在幼儿园和小学教育阶段,该校课程就分为核心(Core)课程和专门(Specials)课程。幼儿园阶段教育的核心课程强调幼儿对事物联系的分类和识别,并引人问题解决观念;小学1-3年级强调区分不同学生的才艺,给予个别化指导,并开发语言能力;4-6年级开发学生的研究和动手实验能力,使之能够成为独立的研究者。最能体现其教育价值取向的是专门课程,包括:视觉艺术、工作室艺术、外语、数学实验室、音乐、体育、科学、图书馆、棋艺、文化(多元)艺术、计算机与技术等,其中绝大部分都属于‘艺术’范畴,工作室艺术提供用于泥塑和木工等各种材料,常年供学生自由制作和创作。换言之,想象力、审美情趣和兴趣培养为该阶段教育的重要特色,与此同时,也尤为关注孩子的问题自我探究和解决能力、自己动手设计能力。”[21]可见,在美国基础教育起始阶段就注重儿童的兴趣、想象力、自由精神、科学探究、反思批判和审美情趣等素质的培养和训练,而这些正是创造性人才所应有的品质。这也正是学生从小就应打下的重要基础。
传统的传递一接受式的教学方式,注重教学内容的单向灌输,忽视学生的探究和发现,教师成为复制知识的机器,学生成为接受知识的容器;教师填鸭式地灌输,学生机械地死记硬背。这种教学方式泯灭了学生的想象、幻想、创造和个性。正如有人对此所指出的:学校教育“究竟之于学生的创造力培养能有多大贡献,迄今我们不得而知。……学校教育往往趋向于妨碍人的诸如好奇心、原创力、想象力和独创精神的养成”[22],再加上教学形式的刻板规训、强制灌输、隐形或显形的教育歧视(排名次、划等级、差生),这种教育教学对孩子的激情、想象力、自由与创造性具有何等负面影响。新课程中的科学探究活动其目的正是培养孩子的想象力、创造力、探究能力、批判能力等创造性素质,而非仅仅获得知识。发现知识已经不是科学探究活动的主要目标,而“邢文”以“重演论”来类比科学探究学习,认为科学探究学习是像科学家发现知识那样在重演一遍知识的发现过程,颠倒了探究活动的主要旨趣,是对科学探究学习的误读和偏见。同时,“邢文”也认识到我国传统的以习题为核心、搞“题海战术”的训练形式,是导致学生创造力缺乏的重要原因,这也正是新课改所要摈弃和变革的。对此,新课改明确提出改变这种机械训练的现状,倡导学生主动参与、乐于探究、勤于动手等新的训练方式。而“邢文”中却将机械训练形式错误地归结为新课程改革所提倡,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四、新课程改革的课程内容
新课程改革确立了“三维日标”的课程目标体系,这是促进学生全面发展、推进素质教育的重要体现。传统的“学科本位”、“知识本位”的课堂教学只关注了知识与技能的训练(双基),而忽视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更遑论创新意识和实践能力的培养。“这种教学在强化知识、技能的同时,从根本上失去了对人生命存在及其发展的整体关怀,从而使学生成为被‘肢解’的人,甚至被窒息的人。”[23]
毋庸讳言,课程内容是以知识为载体的,但如何认识知识以及怎样学习知识,即应树立怎样的知识观和学习观,却决定着课程内容的选择进而影响着课程实施的走向。改革传统的、陈旧的知识观和学习观也是本轮新课改的重要内容。在传统的“教学认识论”视野中,知识就是科学知识,是已成定论的所谓“人类认识的成果”。[24]“邢文”中也将科学知识和科学方法作为此次课改课程内容最基本的构成要素。这种将知识理解为科学知识的“科学主义知识观”是一种僵化的知识认识论,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这种知识观“把知识理解为一种有关宇宙万物确定性终结性的规律规则,并由此把知识理解为对宇宙万物运动变化的确定性解释”:“如此这般,势必会遮蔽别样的知识和知识观”。[25]人类的知识浩如烟海、种类繁杂,科学知识只是知识大家族中的一员,从知识的类型来说,有个体性的知识、社会性的知识.有显性的知识、隐性的知识,有陈述性知识、程序性知识和策略性知识。当代众多思想家所开掘出的新的知识类型更是蔚为壮观:“舍勒的‘获救型知识’和本质一教养型知识、哈贝马斯的‘实践的知识’和‘解放的知识’、波兰尼的‘个人知识’和‘缄默知识’、阿基里斯的‘行动中的知识’和‘声称的知识’、格尔茨的‘本土知识’、利奥塔的‘叙事知识’……” [26]。人类如此丰富的知识类型虽不能都作为课程知识,但至少为选择课程知识提供了选项,我们不能因为“科学知识”的一叶障目而看不到人类如此丰富的知识之林。
“科学主义”知识观认为知识是客观的、确定的,是对客观世界的“镜式”反映,是对客观世界的“符合”。事实上,从知识的产生机制来说,一切知识都是属人的知识,是人的主观认识作用于客观世界的结果,而人总是处于一定的文化境遇中,带有自身的历史传统、个体经验、认知方式、价值立场,所以一切知识都是文化性的、价值性的、相对性的知识,是需要进一步检验和反驳的。波普尔提出了知识的“可证伪性”。他指出:尽管在经验的意义上任何一种理论都不能被“证实”,但是却可以被“证伪”,任何一种理论都不是证实的结果,而是猜测的结果。[27]波普尔进一步指出,在对知识的猜测与修正过程中“混杂着我们的错误、我们的偏见、我们的梦想、我们的期望”[28]后现代哲学家利奥塔也曾经提出这样的反问:我説的是真实的,因为我能证明;但什么能证明我的证明是真实的呢?知识观的转型带来了课程知识观的变化,为课程知识的选择提供了认识论依据。本次课改改革了科学课程,注重课程形式的多样化,改变了“学科课程”一家独大的局面,增加了活动课程、体验课程、实践课程,鼓励学校开发校本课程,加强了人文课程;注重课程内容与学生生活的联系以及学生的兴趣和经验,注重课程知识的开放性和选择性等。这种课程知识及其呈现方式的多样化超越了单纯追求科学知识的“真”,更有其他知识的“善”与“美”,还有生命中的爱、自由、思想、宽容、独立、批判、希望,体现了对人的完整性和生命性的追求,是教育回归人性、回归生命的体现,而这也是教育本真的意蕴所在。新课程改革的“三维目标”中将“过程与方法”作为课程实施的重要内容。有课程专家对此进行了解读:“过程与方法的含义有3条,指某一学科的探究过程与探究方法;指达到教学目的或获得所需结论而必须经历的活动程序;指学生接受知识,以及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29 ]可见,这里的方法主要指学生学习过程中的体验、思考、探究、合作和发现,在掌握所学内容的同时体验知识的发生和获得过程,是针对传统教学更多注重学习结果,忽视学生的学习方式和策略而提出的,而并非如“邢文”所理解的等同于科学方法。虽然“邢文”曲解了新课改中的方法,仅把它看作“科学方法”,并批评新课改中“重视科学方法的教育思想并未深入下去而是止步于理念层面不再前行”,但综观作者的论述,也没有对什么是科学方法、有哪些科学方法界定清楚。如,作者说“科学方法是人们在认识和改造世界的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正确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但这些正确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是什么,却没有下文。作者又说“科学方法有它自己独特的表达方式。……具有独立的体系,是客观存在的,具有客观实在性.也就毋庸置疑地成为科学课程的内容”。[30]但这种客观存在的内容体系是什么,作者也没有具体回答。只提出问题而没有具体答案,我们对此仍知之不详。事实上,方法与知识一样,是纷繁复杂、浩如烟海的。自然科学、人文科学、艺术科学都有其自身独特的方法体系,可以说人类有多少类型的知识,就有多少类型的方法.而不仅仅是自然科学的方法。新课改提倡的自主、合作、发现、活动,包括“邢文”中所诟病的“科学探究”,都是从方法层面强调的学习方式,体现了新课改注重“过程与方法”的目标。因此,以科学方法僭越新课改中的“过程与方法”,给人以偏概全之感,这难免有失公允,而且也是对新课改理念的狭隘理解。
五、余论
目前教育理论界有一种约定俗成的认识,认为新中国成立以来包括本轮新课改,我国共经历了八次课程改革。以量化方式来看待课程改革是对教育改革进程认识的简单化;同时,对于课程改革成果的判断也有一种“成败论”的论调,以此认定某一次改革成功或失败了。用成功或失败来衡量课程改革是对教育改革结果判断的简单化。从教育发展的总体来说,改革是一种持续的过程,要发展就要改革,教育改革是教育发展的永恒主题,不能用量化的方法来割裂改革的连续性。当然,随着教育现实矛盾的转化,改革的主题可能随之改变,但改革的终极目标是同一的;同时,任何一次教育改革都有其特殊的时代背景和面临的现实矛盾,有其产生的合理性,因而也就有其独特的价值。如,新中国成立初期我们仿效苏联进行的教育改革,虽然有着简单模仿、机械照搬等不足,但在当时的社会和教育背景下,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况且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教育改革,不是也为后来的国家建设培养了一大批知识扎实、勤于奉献、勇于探索的宝贵人才吗?以此我们可以追问,世界上有哪一次改革是绝对成功或绝对失败的?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新课程改革是中国教育改革中的一个重要阶段,是以往教育改革的延续和深化,我们不能割裂中国教育改革的历史来孤立地看待此次课程改革。如上文所论,新课改的实践动因反映了新时期我国教育面临的矛盾和问题,如:过于注重知识的机械灌输、机械训练;学生缺乏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知识教育过度而情感态度价值观教育不足;片面追求升学率的“应试教育”现象严重等。而新课改提出的教育理念,如“为了每一个孩子的发展”,实现学生全面发展的“三维目标”;注重学习过程中的自主、合作、探究、发现等都具有很强的适切性,是针对教育的问题形成的正确认识。当然,教育实践中出现所谓的“满堂问”、“满堂动”、“满堂放”、“满堂夸”,充斥着“虚假地自主”、“虚假地合作”、“虚假地探究”、“虚假地渗透”[31]等问题(其实这是发生在少数课堂上的极端问题,并不具有普遍性),正是新课改没有深入,还停留在表面的表现,需要通过深化对新课改理念的认识,提高教师的课程意识和教学水平来实现,这也是新课改在进一步推行过程中所要解决的问题。新课改不是一劳永逸和一蹴而就的,一些理念以及以此制定的标准、内容、程序、策略和方法等也有一个逐步修正和完善的过程,由此也决定了课程改革的持续性和艰巨性。
新课程改革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探险,它不可避免地会遇到阻碍和抗拒,有时甚至是激烈的抵制和对抗,这里有教育思想观念的问题,即人们传统的教育观还难以适应新的课程理念;有新课改实践中的现实条件问题,如教育实践水平和教育资源状况还不能为新课改提供适宜的客观条件;也有新课改自身的问题,如理念的不完备、体制的不健全、策略方法的不科学等等,这些问题都需要通过改革的进一步深化来逐步完善。我们不能因为新课改实践中出现了一些问题就对其灰心丧气,甚至危言耸听地将新课改描绘成“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正确的认识应是:新课改方向是正确的也是明确的,新课改的理念是科学的也是进步的,不能因为实践中遇到阻碍和问题就退缩不前,甚至回到过去的“老路”上去,这只能是历史的倒退。新课程改革之路虽然充满了艰难险阻,但前景无限光明。新课改“无限风光在险峰”。
注释:
[1]纪德奎.新课改十年:争鸣与反思[J].课程·教材·教法,201l(3).
[2][24]王策三.认真对待“轻视知识”的教育思潮[J].北京大学教育评论,2004(7).
[3]钟启泉,有宝华.发霉的奶酪——《认真对待“轻视知识”的教育思潮》读后感[J].全球教育展望,2004(10).
[4][13]靳玉乐,艾兴.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是什么[N].中国教育报,2005-05-28(3).
[5]高天明.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究竟是什么[N].中国教育报,2005-08-13(3).
[6]王华生.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是什么[N].中国教育报,2005-09-17(3).
[7]崔国富新课改理论基础究竟是什么[N].中国教育报,2005—10-22(3).
[8]王策三.“新课改理念”“概念重建运动”与凯洛夫教育学[J].课程·教材·教法,2008(7).
[9]钟启泉.凯洛夫教育学批判——兼评“凯洛夫教育学情结”[J].全球教育展望,2009(1).
[10]郭华.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J].课程·教材·教法,2010(1).
[11]陈尚达.应理性审视新课改下的“穿新鞋走老路”现象——兼与《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文商榷[J],全球教育展望,2010(8).
[12][20][30]邢红军.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J].教育科学研究201l(4).
[14]马福迎.对《靳文》有些观点,不敢苟同[N],中国教育报,2005-08-13(3).
[15]崔国富,课程改革中,两种教育观应有正确的选择[N].中国教育报,20()5-10—22(3).
[16]钟启泉.中国课程改革:挑战与反思[J].比较教育研究,2005(12).
[17]冉云飞.沉疴——中国教育的危机与批判[M].海口:南方出版社,1999:5—6.
[18][19]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N].中国教育报,200l—07—27(2).
[21]阎光才.关于创造力、创新与体制化的教育——兼析中美阶段性教育制度设计理念的差异[J].教育学报,20ll(1).
[22]Yamamoto,K.Creativity and Higher Education:A Review[J].Higher Education.1975(2).
[23]余文森.新课程教学改革的成绩与问题反思[J].课程·教材·教法,2005(5).
[25][26]余小茅.还有比知识更重要的……[J].全球教育展望,2005(3).
[27]石中英.知识转型与教育改革[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l:149.
[28]Popper,K.R.Conjectures a11d Refutations[M].London&Henley:Routledge and Kegan Paul,1963:30.
[29]朱慕菊.走进新课程:与课程实施者对话[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117.
[31]程少堂.第三只眼睛看课改——中小学课改四年的回顾与反思[N].深圳特区报,2004-11-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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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2 19:50:24 | 只看该作者
课改十年:直面最尖锐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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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课改,忽悠了谁?

文章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49cbae75010119wu.html

课改——站在十年的节点上

不知不觉,“新课改”已经走过了十年(2001-2011),十年里,课改送走、迎来了十届学生,并且还要有更多的学生加入进来。真可以说神州大地没有人可以脱得了干系。每一个孩子都是一户家庭的希望和寄托,而在当下的时代,对教育改变命运的需求又是那样的强烈,课改的方向如何、成效怎样,都与千家万户密切相连。然而我们号称转型的“新课改”,在这走过的十年里从未缺少争议和尖锐地批评。有很多直到现在,课改的“先进理念”都没能回答。

按照中国人的习惯,十年往往被当做一个“节点”,用来总结经验、汲取教训、展望未来——尤其是对于课程改革这样关涉到每个人的事情——毕竟十届学生的青春不可耽误,国家十年的发展机遇不容浪费。所以,是时候全面地总结我们的“新课改”了!

令人高兴的是,这种声音已经出现!近期,《教育科学研究》杂志连续刊发了首都师范大学物理系邢红军教授的《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下称《一论》)【点击进入】和《再论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下称《再论》)【点击进入】,作者以物理学、教育学、心理学的背景对课改的教学方式、课程内容等诸多方面展开了论述,得出结论:“新课程改革已经成为危险之旅,需要重新定位,才能走上正轨。”

初看这一结论,几乎可以用“石破天惊”来形容!毕竟,此次课改有它的特殊性,一线教学中,仿佛质疑课改是很敏感的,仿佛谁质疑课改谁就落后。诚如一位一线教师所说:“这十年来在基层一线的我们,听到的多是‘应该’怎样做,因为‘课程标准’中怎么写的,某某教授专家怎么说的,很少问个为什么,或者在基层的我们问了,也会人微言轻遭人白眼,哪敢说个‘不’字。”

质疑课改第一步——卸下思想包袱

要对课改发声,首先要卸下思想包袱。很多用来堵住人们嘴的说法是“课改大方向是好的”。对此,教育界的老前辈王策三先生指出,说课改“大方向是好的”说的是80年代以来我国教育改革的方向是好的。然而新世纪伊始开始的“新课改”一开始就号称“转型”“教育的概念重建”,并且绝口不提之前八十年代以来教改的经验和成绩,反而仿佛要同80年代以来的教改彻底撇清、把我们以前的教育彻底搞臭。所以,今天质疑的,就新课改的方向问题,质疑的就是其“转型”“概念重建”正确与否。绝对可以大说特说、大讲特讲。

对课改还要需要分清的是两个不同层次的文本。其一是2001年6月8日,经国务院同意,教育部印发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以下简称《纲要》),其二是2001年8月出版发行的朱慕菊主审,钟启泉等人主编的《为了中华民族的复兴为了每位学生的发展》——《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解读(以下简称《解读》)的专著。“其他对课程改革的解读,大都以此《解读》为准。官员与学者结合,在全国范围强力推行对《纲要》的一种“权威”式的《解读》。”

显然,首先“解读”新课改理念的就是学者,并且是同一线教学很远的学者。我们没有理由以一种学术见解为“正宗”。相反,在课改十年的节点上,我们需要这种学术民主的精神。因为正如某学者所说,“钟启泉教授,作为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专家工作组组长,如果对《纲要》“解读”稍不正确,影响可就大了!”所以,对课改质疑,质疑的就是这种“权威解读”是否正确、可行,何况实践中没有任何学术见解可以作为“权威”。

也有人容易被这样的话语迷惑:“课改的理念是好的,实际中的问题是因为做的还不够。”对此,需要指出的是,课改的“先进理念”(如“三大转型”)是华东师范大学钟启泉教授从《纲要》中“解读”出来的,《纲要》中没有这种表述。更何况,我们要明确:世上好的理念多了去了,但是都能拿来用吗?“大跃进”时代“赶英超美”的理念好了去了。再如,“让每一个人都吃鲍鱼”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绝好的理念,然而一旦实施,恐怕是难上加难、乱上加乱。所以说,世上没有完美的理念,但是有适合不适合。故而,课改的“好理念”绝对是可以大批特批的。

还有一种思想,认为如果说新课改“方向错误”,影响太坏,有损声誉和公信力。这也是不对的,如果课改方向真的错了,只有先承认错误才是走上正轨的第一步,否则难免不会一直错下去。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公信力。此外,我们可以看到,海峡对岸的台湾的课改就敢于承认“十年课改,一事无成”,这种批评和自我批评的作风实在是值得我们大陆同胞学习!

面对质疑——华东师大没有噤声

更令我们高兴的是,在课改十年之际,尖锐质疑突出之时,华东师范大学没有噤声!2011年12月,华东师范大学的董守生老师在同名杂志发表了《无限风光在险峰:新课改的理性深思》(下称《董文》)一文,面对首都师范大学邢红军教授的尖锐质疑,表达了不同意见。无论学者们的观点如何,这种情况都是令人欣喜的。正视矛盾、不漠视矛盾,是解决矛盾扎扎实实的第一步。而实际上的很多质疑往往都没有得到回应,如查有梁先生关于新课改“软着陆”的文章,虽然观点犀利,发表伊始曾被许多教育媒体转载,在广大教育工作者中引起广泛关注,而对此“课改专家”就没有作声。更无论广大教育工作者的声音了。

唯一显得波澜壮阔的就是教学论泰斗王策三先生与作为教育部基础教育课程改革专家工作组组长的钟启泉教授历时数年的争论。可惜在2010年王策三先生发表《台湾教改与“我们的课改”》一文后,也未见钟教授继续。

所以,在欣喜的同时,我也非常不希望这一次的关于课改方向的争论是无疾而终。毕竟,公道自在人心、真理愈辩愈明,在争鸣中,广大教育工作者乃至各位家长、同学都可以擦亮眼睛。也可以一睹学术讨论中课改专家的风采。

若问我对课改开的药方是什么?我不知道,毕竟本次争鸣还没有全面展开,董守生老师为华东师范大学的课改专家们开了个好头,我想,在充分地争鸣、讨论之后,大家才能对课改有更加深刻的认识,也更容易达成更加广泛的共识。到那时,新课改正反两方面的经验和教训都会得到总结与汲取,成为我国教育史的宝贵财富。

有如此美事,何不顺势而为之?

校内校外两张皮——老百姓看新课改

曾经在网上看见过这样一个说法,说新课改已成了“皇帝的新装”。不论这一比喻恰切与否,讨论都能帮助我们看清事实。在此我只想以一个老百姓的视角,课改十年之际,谈谈所见所想。

总体而言,我不得不说:校内课改与校外补课已成了两张皮!

我的一位亲戚,小外孙女儿(化名“Lucy”)在小学低年级。2011年,她向我们谈起了她的育儿经。虽说Lucy在学校成绩不错,但是仍然在校外参加了许多辅导班。而谈到学校的课堂,她表示数学老师只管班里的前二十名。每次作业作完,只要求前二十名的交上来当堂批改,有时还另给他们加课,其余的放任不管。20名以外学生也乐得这样,倒是Lucy时而心中不平的说“他们都可以玩了”。对此,亲戚说:“她还小,不懂,我是办过学前班的,老师教出来和不教的就是不一样。”我质疑说:“难道没进前二十名的孩子,不上辅导班自学、自己弄懂就不行吗?”亲戚表示:“你是不知道,有些东西老师在课堂上就是不给你点透。”

我实在是为这种情况感到吃惊!如今比我们那时是越发不如了!这不能归咎于个别老师的师德,师德是要正确的导向与制度的保证与塑造的,当大多数情况出现的时候,更深层的问题就需要我们反思了!

2011年,同一位初二(八年级)男生(化名“Tom”)沟通过。他暑假里除了要参加本校任课教师办的辅导班,也要赶去参加另外的辅导班,同一门课报了两次。为什么呢?一位辅导机构的从业人员道出了实情:老师让自己的学生报自己的班,谁敢不报?不报家长也不会放心。然而有了这些“刚性生源”,老师也有恃无恐了,不给好好讲课,所以无法提高成绩。所以家长才会再报别的辅导班。只是到自己老师那里“挂个名”。“这就是我们这些辅导机构发展的市场”——那位从业人员说。

我所采访的另一位在某省会城市辅导班的从业人员印证了这一说法,她说,在某某市,辅导机构这些年正处于“开枝散叶”阶段。

这简直就是课堂腐败。这种“课堂腐败”远比十年前猖獗的多。

要对课改问责——老百姓再看新课改

新课改当初是以行政式的方式推进,如今不能拒绝行政式的问责,今天的民众是有觉悟的,无论是动车事件还是校车事件,舆论都爆发了强大的力量,反映了草根民意的觉醒,对于课程改革的问题更没有理由落后。

新课改理念承揽的责任是什么?对此,华东师范大学钟启泉教授曾不止一次表示:新课改的目标是“应试教育”(有据可查)。而十年过去了,他承揽的这一责任完成了没有?对此华东师范大学钟启泉教授作了诚恳的回答:“到今天为止,应试教育依然十分严重”,也就是说,这一责任没能完成——这同老百姓的所见所闻是一致的。当初既以“应试教育”作为改革的对象,十年过去了,“应试”不但不改观,反而愈演愈烈,岂止是失职,简直是破坏!本着谁揽责,谁负责的原则,广大教育工作者要看清责任是谁的,决不能再被忽悠了。

有人说,钟启泉教授说“现在绝大多数教师不合格”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我认为这话有点尖锐了。但是有些忽悠广大教育工作者的声音却不得不引起老师们的警惕!课改十年之际,钟启泉在权威期刊《教育研究》杂志发表了《“三维目标”论》一文,结尾说:我们需要“不断锤炼教师的教学反思能力。这是作为革新的教育工作者应有的姿态。”在课改十年之际、文章收束之时这样写显然是有表态意思的。这句话的意思显然就是说:“广大教育工作者,你们反思去吧!”这显然将当初承揽的责任全部撇给了广大教育工作者,他们“解读”出来的“先进理念”则旱涝保收,实在是令人含笑摇头。事实上,责任问题是今天最需要正本清源的。如果今天允许有人推掉责任,等到课改成功那天,就难免不会允许有人独揽功绩。广大教育工作者,让我们擦亮眼睛吧!

应试教育”&“素质教育”——挑动群众斗群众

王策三先生早已批评过“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的提法和把“应试教育”作为课程改革的目标。绝不能说我们一直以来搞的是“应试教育”,为高一级的学校输送合格生源本是教育的基本任务之一,虽然现实中出现了片面追求升学率的现象,但是,终究要以不断提高教育质量来解决,要着眼于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对优质教育资源的需求,而不是人为地设置“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的对立面——挑动群众斗群众。学生冤!考试制度也冤!

事实上,上文提到的“课堂腐败”猖獗正是新课改没有抓住“提高教育质量”这一矛盾主要方面的必然结果。而华东师范大学钟启泉教授说:“课程改革取决于高考的改革。高考不改,高中改革那是一纸空文。”将责任推给考试制度也是在逃避责任并转移人们的视线。“新课改”的全称是“基础教育课程改革”,首先是基础教育阶段的,管不了大学的选拔制度——高考;其次是对课程的改革,课程仅是教育的一小部分。总之,“新课改”的触角伸不了那么长,也管不了那么宽。将责任一会儿推给“广大教育工作者”,一会儿推给高考,实在是有“逮谁咬谁”之嫌。

实际上,考试制度作为选拔制度,存在淘汰是必然的,在现阶段优质教育资源有限的情况下选拔无法废除,而是应该维护其公平性!没有考试来选拔自然也要其它的方式,就看哪者更公平,哪者容易滋生腐败,哪者容易忽悠人了。

课改专家好像陷入了这样一种矛盾,一方面希望新课改无所不能(甚至滑向是教育万能论),另一方面又为课改撇清一切责任——这种行为真是乖张至极!

而新课改挑动群众斗群众的结果如何呢?课改专家在成功的推销了“应试教育”和“素质教育”两个名词后,又成功的对高考制度施加了压力!给人们造成了“教育已经行动了,只有高考制度没有动作”的印象和错觉。高考制度已经开始变动了!近年来,“北约”、“华约”等高校联盟轮番推出了选拔方案,另有“中学校长推荐制”,都显示同弱势群体和无法占有优质教育资源的孩子关系很小。王策三先生多年所警告的“避免使选拔前移”已成事实!近年有媒体报道,选拔,已经从中小学就开始了,一旦进入二流的中小学,“翻身”的机会就越来越少。诚如一部现代电视剧中所说“我打听过了,现在从幼儿园开始分三六九等,一步跟不上你步步跟不上。”

近年来的相关报道可资印证。陕西省位于西安的四所“超级中学”占有了全省90%以上的清华北大录取名额,据笔者观察,河南省也正在显出这样的趋势——优质的教育资源和生员越发向省会集中。甚至包括“寒门难出贵子”现象……

课改对矛盾的主要方面——提高教育质量——的忽视助长了两极分化。如今已经不再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而是清者愈清、浊者愈浊。阶层分化已是趋势,教育公平已经被某些解读《纲要》的“先进理念”忽悠到了沟底。长此以往,难保不会出现社会动荡。

结语

我总觉得“新课改”是在按办幼儿园的思路办理整个十二年的基础教育,课改专家的文章中“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贯穿始终”,对教育问题的看法流于表面,开出的药方治标不治本,并且类似一种情绪化的抱怨;涌动着一种“运动情节”。我是经历过新课改、审视过新课改、学习过新课改、思考过新课改之后,才艰难地明白了。终于有机会一吐为快。

我看到的是:课改专家和他解读出来的“先进理念”撇清了责任,课堂成了“秀”,并且“秀”越来越好看,一派大好情景(就有暗访说杜郎口就是“明室课改、暗室应试”)。而本该是他责任的就不得不转入地下,课堂腐败的空间是课改的不负责造成的!台湾课改期间,辅导班数量加速上升,如今在大陆重演了!这样,有钱的可以购买更多的教育资源,无钱的只能接受阶层分化。我害怕这种责任的撇清会持续下去……更害怕购买教育资源的沉重费用压垮一个个家庭。

我不愿意再想更可怕的后果,只愿广大师生和家长们擦亮眼睛;只愿我们的课改专家们不要再回避矛盾,做真正负责任的教育学者!

课改十年,让我们直面“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的质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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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22 19:49:44 | 只看该作者
无限风光在险峰:新课程改革的理性审思——兼与邢红军教授商榷
来源: 《教育科学研究》2011年第12期 作者: 董守生



摘 要:对新课程改革的学术争鸣、实践动因与理论基础、教学方式、课程内容以及新课改性质的认识等若干问题进行理性审思,认为:新课程改革的方向是正确的,理念是科学的,虽然实践中存在着问题与不足,但这是前进中的问题,需要随着改革的深化来解决。新课程改革之路虽充满艰难险阻,但前景无限光明。新课改“无限风光在险峰”。
关键词: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教学方式;课程内容
发端于21世纪初的我国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至今已跨过了十个年头。十年的课改历程,在取得显著成就的同时,也暴露出一些矛盾和问题,需要进行阶段性的总结和反思。近读《教育科学研究》2011年第4期刊登的邢红军教授的《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一文(以下简称“邢文”),感慨颇多。但细读之后不免产生“邢文”有以偏概全,有失公允,并且自相矛盾之感。本文力求秉持客观和公允的态度对新课改十年来的有关问题进行反思,并针对邢教授的某些观点发表个人的一些浅见,以求教于方家,兼与邢教授商榷。
一、新课程改革的学术争鸣
与新课改十年艰难历程相伴的是持续的理论争鸣与博弈。有学者对新课改学术问题的商榷和对话进行梳理,认为产生较大和一定影响的讨论共有以下四次。[1]
第一次是2004年7月北京师范大学王策三先生在《北京大学教育评论》发表《认真对待“轻视知识”的教育思潮——再评由“应试教育”向素质教育转轨提法的讨论》一文,认为在新课改过程叶要认真对待“轻视知识”的教育思潮,指出“轻视知识”的教育思潮在理论上是失误的,在实践上是行不通的,它干扰教育、干扰课程改革,必须坚决纠正。[2]同年10月,《全球教育展望》发表钟启泉教授的《发霉的奶酪——(认真对待“轻视知识”削教育思潮)读后感》一文,围绕着教育价值观、知识教育观、继承与借鉴、追求理想与面对现实四个方面,对新课改的理念进行了澄清。[3]
第二次是2005年5月18日,西南大学靳玉乐教授等在《中国教育报》撰文,表明不赞同以理论的多元性来模糊新课程的理论基础,要旗帜鲜明地明确新课改的理论基础,坚定不移地以马克思主义作为新课改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4]同年8月13日,深圳大学的高天明教授也在《中国教育报》撰文,认为必须在认识、文化和社会三个维度上去建构课程理论,马克思的认识论基础不是课程理论所要讲的直接的理论基础。[5]广西右江民族医学院的王华生更进一步指出:新课改应坚持马克思主义一元论为指导思想和多样化理论相结合的原则。[6]而渤海大学的崔国富则认为,新课改的理论基础问题,并不是具体的课程理论本身的问题,实质上它是深层次的教育思想观念问题。换言之,并不是课程改革设计方案所依据的课程理论不清晰、不明确,而是我们的教育基础理论模糊不清,教育思想观念的改革还不到位。[7]
第三次是2008年7月,王策三先生在《课程·教材·教法》发表《“新课改理念”“概念重建运动”与凯洛夫教育学》一文,认为凯洛夫教育学反映了现代学校的基本规定性,提供了操作性较强的教育实践规范,其本身虽有局限和缺陷并时过境迁,但所具有的基本合理性至今仍有意义。新课程理念对现代学校教育局限性的忧虑和改革设想,有一定思想启发性和积极成分,但它矫枉过正,本质上不符合现代学校教育的基本规律,其思想驳杂缺乏实践操作性,不能指导课程改革。[8]针对这一观点,钟启泉教授于2009年1月在《全球教育展望》发表《凯洛夫教育学批判——兼评“凯洛夫教育学情结”》一文进行回应,指出早在20世纪50年代末,前苏联教育界就已彻底超越凯洛夫教育学。在我国改革开放三十年后的今天,重新捡起“学习凯洛夫教育学”的口号不仅没有任何积极意义,而且是一种历史的倒退。[9]
第四次是2010年1月,北京师范大学郭华教授在《课程·教材·教法》发表《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一文,指出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实施状况被许多人概括为“穿新鞋走老路”。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因为政府不作为、学者不关注,也不是因为教师不合格、不努力,而正是广大师生对某些片面和偏激的所谓“新课改理念”的自发纠偏,是学校教育规律发挥积极作用的实践体现。[10]同年8月《全球教育展望》发表皖西学院陈尚达的文章《应理性审视新课改下的“穿新鞋走老路”现象——兼与(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一文商榷》,提出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出现“穿新鞋走老路”现象,对此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学校教育是面向全体学生快速而有效地传授人类历史文化,但是这种快速有效并非轻而易举。教育必然要谋求个体发展需要与社会发展需要的整合,制度化教育自然要贯彻“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新课改要尊重教师的历史教学经验,追求教师教学的“自否定”精神的生长。[11]
新课改十年来,众多学者以这几次大的争论为主线,围绕着新课程指导思想、新课改理念以及理论基础、课程目标、课程实施、课程评价等各个方面进行了持续的争鸣与探讨,至今仍余音不断。而“邢文”仅列举了钟王二位专家的争论和程少堂以第三方立场对新课改所进行的正反两方面的评论,远没有涵盖新课改以来争鸣的全部,就以“总揽”的名义得出结论:“我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效果是不好的,大方向是有问题的”[12],这难免对新课程改革的争鸣以偏概全、挂一漏万,以此作出的对新课改方向的判断也显得有些轻率与肤浅。同时,这些争论是各方基于自身立场,对新课改的理念及实践进行的学术争鸣,而不是像邢教授所说的是对“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评价”。因为课程评价是一种系统的、科学的、规范化的活动,它是依据一定的评价标准,通过系统地收集有关信息,采用各种定性、定量的方法,对课程的计划、实施及结果等有关问题作出价值判断并寻求改进途径的一种活动。以学术争鸣僭越课程评价,缺少学理规范和依据。
新课改中的争鸣本质上反映了人们对我国教育现状的不同判断,对教育矛盾的不同认识。人们一方面寄希望于新课改能消解教育中的矛盾和问题,提升教育的质量;另一方面确实存在着对新课改改什么、如何改等问题的不同理解;在学校的改革实践中由于固有的传统习惯,一些学校和教师出现困惑、迷茫甚至阻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任何一次改革都不会一帆风顺,更不会十全十美,总会遇到阻抗;并且改革总是要除旧布新,难免具有自身的不成熟性,需要不断的纠偏,但不是否定,而是为了更好的改革。对新课改方向正确与否的判断不能仅凭理论上的歧见和现实中的遇阻,而应立足于教育发展的现状,追问其是否适切中国的教育实际,是否有利于解决教育实践中的矛盾与问题,探寻其之所以推行的实践动因,而不能仅凭表面上的一些不尽如人意之处,就简单否定,这难免有失公允。
二、新课程改革的实践动因与理论基础
新课改学术争鸣的焦点之一是关于新课改的理论基础问题。这一争鸣形成三种主要观点,可概括为一元论、多元论和模糊论。一元论认为我国课程改革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是马克思主义(靳玉乐等),应从马克思主义原理中寻找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如马克思主义认识论、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全面发展学说。[13]多元论认为课程改革理论要“多元性博采众长、避免狭窄”,要“眼界宽广、高瞻远瞩”,吸收一切先进的理论以为改革实践服务。[14]模糊论认为我国课程改革的理论“含混不清”,难以明确,认为新课程改革“实际上反映着两种教育思想观念——培养塑造人与引导生成人——的激烈碰撞。在这两种皆然不同的教育观指导下,新课程改革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必然暴露出模糊的问题”[15]。关于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问 题的学术探讨,至今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无论是一元论还是多元论抑或模糊论,姑且不论何者更合理(实际上都有其合理性也都存在局限性),人们似乎忽略了一个更具前提性的问题,即新课程改革中理论与实践的因果关系问题。有关新课改理论基础的探讨似乎给人一种印象,即理论才是诱发新课改实践之动因,进而以某种理论为基础,来指导课程改革的实践。实际上,实践的变革更多的是源于实践中的弊病与问题,而非理论的启发。正如有学者指出的:“‘危机引发改革,改革产生困惑’。这是诸多国家发展的通则。课程改革也是这样,它不是某些人的心血来潮,是危机引发了改革:因为存在课程危机我们才策划改革。”[16]我国此轮新课程改革的动因就是源自于我国教育实践中面临的矛盾与问题,新课改理念也是针对教育实践中的问题而进行的反思,而非某种理论的推动。
世纪之交,我国人才培养和教育实践面临的问题是,一方面世界正进入知识经济和全球化时代,国际之间的竞争加剧,而人才是在国际竞争处于优势的保障。我国参与世界竞争的人才短板是缺乏具备现代素养尤其缺乏具有实践意识和创造精神的现代化人才。另一方面,我国的基础教育存在着诸多问题,掣肘着人的成长和发展。如,有学者作了这样沉重的描述:中国的教育危机是全面而深重的,不只是某一方面的问题。……提倡奴化的教育观,浸透着无所不在的工具意识,以及植入骨髓的动物式的实用主义……教材编写的陈旧因循,不能反映人们急需的最新成果和人类进步的观念……教学方式呆板无趣,填鸭和满堂灌无所不在,窒息学生的创造力,培养听话的木偶……教育的体系在横的方面与纵的方面不配套,导致教育畸形,人人争过“高考独木桥”,进而造成了一方面人才奇缺,另一方面人才浪费的双重景观,等等。[17]新课改对我国基础教育课程的现状与问题也作出了如下判断,即课程功能“过于注重知识传授的倾向”;课程结构“过于强调学科本位、科目过多和缺乏整合的现状”;课程内容“繁、难、偏、旧和过于注重书本知识的现状”;课程实施“过于强调接受学习、死记硬背、机械训练的现状”;课程评价“过分强调甄别和选拔的功能”;课程管理“过于集中的状况”等。[18]正是基础教育实践中存在的种种危机与问题,促使我们进行课程改革,改革的理念也是源发于对教育实践中的困境与问题的反思。
作为从国家层面发动的自上而下的变革,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有国家的大政方针、各种教育法律法规以及教育政策和文件,它们在总体上构成了我国新课程改革的指导思想和精神,是新课程改革的行动指南。以国家教育改革的基本精神为指导,本着服务于解决教育实践中的矛盾与问题,新课改以一种开放和包容的“国际视野”,博采众长,吸取国际和国内的先进理论,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的先进理念,如建构主义,后现代主义、实用主义、多元智能理论等,形成服务于课程改革的新理念。各种理论尤其是教育理论或课程理论应以国家课程改革的基本精神为依据,对课程改革的实践进行检视,为新课程改革实践提供智力支持和理性参照。因此,理论对于新课程改革的价值不在于它为新课改提供什么基础,不能简单地将某些理论作为新课程改革的指导理论,更不能将某一理论独于一尊,使其成为新课改的唯一指导理论。当然,借鉴国外先进理论不是照搬照抄,也不是将某一理论封为至尊,而是批判地吸收,合理地扬弃.因为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理论。
目前,国内批评新课程理念的一些观点往往陷于片面化和绝对化,认为新课程理念以某一理论为基础,或以某种理论为指导。如,“邢文”认为基础教育新课程改革的指导理论是建构主义理论,但查阅国家有关新课程改革的政策与文件,以及有关学者和专家的文章,从没有人将建构主义理论作为本次课程改革的指导理论,更没有人将建构主义理论作为唯一的指导理论。就建构主义理论本身而言,其中的一些观点确实有其先进性,尤其对中国的基础教育实践具有借鉴意义,如教学中的对话、互动、自主建构等。从个体获得知识的方式来看,外在的知识只有经过学习者的主动构建才能生成属于个体的自我知识,仅靠灌输和记诵所掌握的知识仍属于外在知识,是纳入不到个体自身的知识系统之中的。当牛顿看到苹果掉在地上的时候,只有结合他的知识经验进行主动的自我建构,才会生成万有引力定律这种知识,而如果只是识记和复述表面事实(这也是一种知识),就发现不了苹果落地这一现象背后所隐藏的万有引力这一真知。课堂教学中知识的传授就是教师对知识的复述,如果学生不去主动建构,就只能停留在简单记诵这种学习的表面,学生无从掌握真正属于自己的知识。
三、新课程改革的教学方式
教学方式的变革是在新课程理念引领下课堂教学模式改革的重要内容。为了引导学生主动地、创造性地、富有个性地学习,新课改引入了对话、合作、自主、探究、发现和活动等多样化的教学方式(而非如“邢文”所说仅仅把科学探究作为主要教学方式)。这些教学方式对于“改变课程实施过于强调接受学习、死记硬背、机械训练的现状,倡导学生主动参与、乐于探究、勤于动手,培养学生搜集和处理信息的能力、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以及交流与合作的能力”[19]具有重要价值。在新课改的课堂教学实践中,有很多教师通过采用这些新的教学方式,提高学生的学习兴趣,活跃课堂气氛,培养学生的合作能力、动手能力、探究能力,提升了课堂教学的品质。新课改中教学方式的变革,综合吸取了各种科学的理论以及发达国家课堂教学的先进经验,同时在采用新的教学方式的过程中,也并非忽视知识的传授和教师的讲授,而是将知识传授与各种学习方式结合起来,改变过去仅仅注重知识传授的弊端,并不像“邢文”所描绘的那样:“建构主义理论的影响不仅表现为忽视知识基础的倾向,而且进一步表现为忽视知识传授、反对教师讲授的倾向”[20]。实际上,新课改理念中并无忽视知识的倾向,而是提出了如何认识知识和怎样学习知识的新的知识观和学习观,是对传统知识观和学习观的扬弃。
新课程改革实践中出现的教学方式多样化的景观,是与素质教育和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相适应的。新课程标准一改过去过分注重知识与技能(双基)的“教学大纲”,而是注重学生综合素质的发展,尤其是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培养,而多样化的教学方式正是新课标在课堂教学中的践行,即在知识教学的同时,注重过程与方法,如让学生通过自己的思考、观察、探索、操作和质疑等方式获取知识;在教学中激发学生的兴趣和想象力,促进学生愉悦的情绪生活和积极的情感体验;通过教学培育学生健康的道德生活和人格养成等。这种对学生全面素质的养成教育,是传统的“知识本位”、“学科本位”的课堂教学方式所难以想象的,也是难以企及的。
探究学习作为新课改中推行的重要学习方式,像发现学习、自主学习、问题学习一样,对于培养学生的创造力、想象力以及独立思考能力和批判精神具有重要价值。基础教育的基础是什么?知识基础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促进学生未来发展的兴趣、激情、想象力和好奇心,而这正是中国学生所缺乏的。我们来看美国纽约一所名校——实行幼儿园到12年级一贯制的亨特学院(Hunter College)附属学校初等教育阶段的课程设置内容和目标:“在幼儿园和小学教育阶段,该校课程就分为核心(Core)课程和专门(Specials)课程。幼儿园阶段教育的核心课程强调幼儿对事物联系的分类和识别,并引人问题解决观念;小学1-3年级强调区分不同学生的才艺,给予个别化指导,并开发语言能力;4-6年级开发学生的研究和动手实验能力,使之能够成为独立的研究者。最能体现其教育价值取向的是专门课程,包括:视觉艺术、工作室艺术、外语、数学实验室、音乐、体育、科学、图书馆、棋艺、文化(多元)艺术、计算机与技术等,其中绝大部分都属于‘艺术’范畴,工作室艺术提供用于泥塑和木工等各种材料,常年供学生自由制作和创作。换言之,想象力、审美情趣和兴趣培养为该阶段教育的重要特色,与此同时,也尤为关注孩子的问题自我探究和解决能力、自己动手设计能力。”[21]可见,在美国基础教育起始阶段就注重儿童的兴趣、想象力、自由精神、科学探究、反思批判和审美情趣等素质的培养和训练,而这些正是创造性人才所应有的品质。这也正是学生从小就应打下的重要基础。
传统的传递一接受式的教学方式,注重教学内容的单向灌输,忽视学生的探究和发现,教师成为复制知识的机器,学生成为接受知识的容器;教师填鸭式地灌输,学生机械地死记硬背。这种教学方式泯灭了学生的想象、幻想、创造和个性。正如有人对此所指出的:学校教育“究竟之于学生的创造力培养能有多大贡献,迄今我们不得而知。……学校教育往往趋向于妨碍人的诸如好奇心、原创力、想象力和独创精神的养成”[22],再加上教学形式的刻板规训、强制灌输、隐形或显形的教育歧视(排名次、划等级、差生),这种教育教学对孩子的激情、想象力、自由与创造性具有何等负面影响。新课程中的科学探究活动其目的正是培养孩子的想象力、创造力、探究能力、批判能力等创造性素质,而非仅仅获得知识。发现知识已经不是科学探究活动的主要目标,而“邢文”以“重演论”来类比科学探究学习,认为科学探究学习是像科学家发现知识那样在重演一遍知识的发现过程,颠倒了探究活动的主要旨趣,是对科学探究学习的误读和偏见。同时,“邢文”也认识到我国传统的以习题为核心、搞“题海战术”的训练形式,是导致学生创造力缺乏的重要原因,这也正是新课改所要摈弃和变革的。对此,新课改明确提出改变这种机械训练的现状,倡导学生主动参与、乐于探究、勤于动手等新的训练方式。而“邢文”中却将机械训练形式错误地归结为新课程改革所提倡,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四、新课程改革的课程内容
新课程改革确立了“三维日标”的课程目标体系,这是促进学生全面发展、推进素质教育的重要体现。传统的“学科本位”、“知识本位”的课堂教学只关注了知识与技能的训练(双基),而忽视过程与方法、情感态度与价值观,更遑论创新意识和实践能力的培养。“这种教学在强化知识、技能的同时,从根本上失去了对人生命存在及其发展的整体关怀,从而使学生成为被‘肢解’的人,甚至被窒息的人。”[23]
毋庸讳言,课程内容是以知识为载体的,但如何认识知识以及怎样学习知识,即应树立怎样的知识观和学习观,却决定着课程内容的选择进而影响着课程实施的走向。改革传统的、陈旧的知识观和学习观也是本轮新课改的重要内容。在传统的“教学认识论”视野中,知识就是科学知识,是已成定论的所谓“人类认识的成果”。[24]“邢文”中也将科学知识和科学方法作为此次课改课程内容最基本的构成要素。这种将知识理解为科学知识的“科学主义知识观”是一种僵化的知识认识论,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这种知识观“把知识理解为一种有关宇宙万物确定性终结性的规律规则,并由此把知识理解为对宇宙万物运动变化的确定性解释”:“如此这般,势必会遮蔽别样的知识和知识观”。[25]人类的知识浩如烟海、种类繁杂,科学知识只是知识大家族中的一员,从知识的类型来说,有个体性的知识、社会性的知识.有显性的知识、隐性的知识,有陈述性知识、程序性知识和策略性知识。当代众多思想家所开掘出的新的知识类型更是蔚为壮观:“舍勒的‘获救型知识’和本质一教养型知识、哈贝马斯的‘实践的知识’和‘解放的知识’、波兰尼的‘个人知识’和‘缄默知识’、阿基里斯的‘行动中的知识’和‘声称的知识’、格尔茨的‘本土知识’、利奥塔的‘叙事知识’……” [26]。人类如此丰富的知识类型虽不能都作为课程知识,但至少为选择课程知识提供了选项,我们不能因为“科学知识”的一叶障目而看不到人类如此丰富的知识之林。
“科学主义”知识观认为知识是客观的、确定的,是对客观世界的“镜式”反映,是对客观世界的“符合”。事实上,从知识的产生机制来说,一切知识都是属人的知识,是人的主观认识作用于客观世界的结果,而人总是处于一定的文化境遇中,带有自身的历史传统、个体经验、认知方式、价值立场,所以一切知识都是文化性的、价值性的、相对性的知识,是需要进一步检验和反驳的。波普尔提出了知识的“可证伪性”。他指出:尽管在经验的意义上任何一种理论都不能被“证实”,但是却可以被“证伪”,任何一种理论都不是证实的结果,而是猜测的结果。[27]波普尔进一步指出,在对知识的猜测与修正过程中“混杂着我们的错误、我们的偏见、我们的梦想、我们的期望”[28]后现代哲学家利奥塔也曾经提出这样的反问:我説的是真实的,因为我能证明;但什么能证明我的证明是真实的呢?知识观的转型带来了课程知识观的变化,为课程知识的选择提供了认识论依据。本次课改改革了科学课程,注重课程形式的多样化,改变了“学科课程”一家独大的局面,增加了活动课程、体验课程、实践课程,鼓励学校开发校本课程,加强了人文课程;注重课程内容与学生生活的联系以及学生的兴趣和经验,注重课程知识的开放性和选择性等。这种课程知识及其呈现方式的多样化超越了单纯追求科学知识的“真”,更有其他知识的“善”与“美”,还有生命中的爱、自由、思想、宽容、独立、批判、希望,体现了对人的完整性和生命性的追求,是教育回归人性、回归生命的体现,而这也是教育本真的意蕴所在。新课程改革的“三维目标”中将“过程与方法”作为课程实施的重要内容。有课程专家对此进行了解读:“过程与方法的含义有3条,指某一学科的探究过程与探究方法;指达到教学目的或获得所需结论而必须经历的活动程序;指学生接受知识,以及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过程。”[29 ]可见,这里的方法主要指学生学习过程中的体验、思考、探究、合作和发现,在掌握所学内容的同时体验知识的发生和获得过程,是针对传统教学更多注重学习结果,忽视学生的学习方式和策略而提出的,而并非如“邢文”所理解的等同于科学方法。虽然“邢文”曲解了新课改中的方法,仅把它看作“科学方法”,并批评新课改中“重视科学方法的教育思想并未深入下去而是止步于理念层面不再前行”,但综观作者的论述,也没有对什么是科学方法、有哪些科学方法界定清楚。如,作者说“科学方法是人们在认识和改造世界的实践中总结出来的正确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但这些正确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是什么,却没有下文。作者又说“科学方法有它自己独特的表达方式。……具有独立的体系,是客观存在的,具有客观实在性.也就毋庸置疑地成为科学课程的内容”。[30]但这种客观存在的内容体系是什么,作者也没有具体回答。只提出问题而没有具体答案,我们对此仍知之不详。事实上,方法与知识一样,是纷繁复杂、浩如烟海的。自然科学、人文科学、艺术科学都有其自身独特的方法体系,可以说人类有多少类型的知识,就有多少类型的方法.而不仅仅是自然科学的方法。新课改提倡的自主、合作、发现、活动,包括“邢文”中所诟病的“科学探究”,都是从方法层面强调的学习方式,体现了新课改注重“过程与方法”的目标。因此,以科学方法僭越新课改中的“过程与方法”,给人以偏概全之感,这难免有失公允,而且也是对新课改理念的狭隘理解。
五、余论
目前教育理论界有一种约定俗成的认识,认为新中国成立以来包括本轮新课改,我国共经历了八次课程改革。以量化方式来看待课程改革是对教育改革进程认识的简单化;同时,对于课程改革成果的判断也有一种“成败论”的论调,以此认定某一次改革成功或失败了。用成功或失败来衡量课程改革是对教育改革结果判断的简单化。从教育发展的总体来说,改革是一种持续的过程,要发展就要改革,教育改革是教育发展的永恒主题,不能用量化的方法来割裂改革的连续性。当然,随着教育现实矛盾的转化,改革的主题可能随之改变,但改革的终极目标是同一的;同时,任何一次教育改革都有其特殊的时代背景和面临的现实矛盾,有其产生的合理性,因而也就有其独特的价值。如,新中国成立初期我们仿效苏联进行的教育改革,虽然有着简单模仿、机械照搬等不足,但在当时的社会和教育背景下,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况且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教育改革,不是也为后来的国家建设培养了一大批知识扎实、勤于奉献、勇于探索的宝贵人才吗?以此我们可以追问,世界上有哪一次改革是绝对成功或绝对失败的?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新课程改革是中国教育改革中的一个重要阶段,是以往教育改革的延续和深化,我们不能割裂中国教育改革的历史来孤立地看待此次课程改革。如上文所论,新课改的实践动因反映了新时期我国教育面临的矛盾和问题,如:过于注重知识的机械灌输、机械训练;学生缺乏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知识教育过度而情感态度价值观教育不足;片面追求升学率的“应试教育”现象严重等。而新课改提出的教育理念,如“为了每一个孩子的发展”,实现学生全面发展的“三维目标”;注重学习过程中的自主、合作、探究、发现等都具有很强的适切性,是针对教育的问题形成的正确认识。当然,教育实践中出现所谓的“满堂问”、“满堂动”、“满堂放”、“满堂夸”,充斥着“虚假地自主”、“虚假地合作”、“虚假地探究”、“虚假地渗透”[31]等问题(其实这是发生在少数课堂上的极端问题,并不具有普遍性),正是新课改没有深入,还停留在表面的表现,需要通过深化对新课改理念的认识,提高教师的课程意识和教学水平来实现,这也是新课改在进一步推行过程中所要解决的问题。新课改不是一劳永逸和一蹴而就的,一些理念以及以此制定的标准、内容、程序、策略和方法等也有一个逐步修正和完善的过程,由此也决定了课程改革的持续性和艰巨性。
新课程改革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种探险,它不可避免地会遇到阻碍和抗拒,有时甚至是激烈的抵制和对抗,这里有教育思想观念的问题,即人们传统的教育观还难以适应新的课程理念;有新课改实践中的现实条件问题,如教育实践水平和教育资源状况还不能为新课改提供适宜的客观条件;也有新课改自身的问题,如理念的不完备、体制的不健全、策略方法的不科学等等,这些问题都需要通过改革的进一步深化来逐步完善。我们不能因为新课改实践中出现了一些问题就对其灰心丧气,甚至危言耸听地将新课改描绘成“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正确的认识应是:新课改方向是正确的也是明确的,新课改的理念是科学的也是进步的,不能因为实践中遇到阻碍和问题就退缩不前,甚至回到过去的“老路”上去,这只能是历史的倒退。新课程改革之路虽然充满了艰难险阻,但前景无限光明。新课改“无限风光在险峰”。
注释:
[1]纪德奎.新课改十年:争鸣与反思[J].课程·教材·教法,201l(3).
[2][24]王策三.认真对待“轻视知识”的教育思潮[J].北京大学教育评论,2004(7).
[3]钟启泉,有宝华.发霉的奶酪——《认真对待“轻视知识”的教育思潮》读后感[J].全球教育展望,2004(10).
[4][13]靳玉乐,艾兴.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是什么[N].中国教育报,2005-05-28(3).
[5]高天明.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究竟是什么[N].中国教育报,2005-08-13(3).
[6]王华生.新课程改革的理论基础是什么[N].中国教育报,2005-09-17(3).
[7]崔国富新课改理论基础究竟是什么[N].中国教育报,2005—10-22(3).
[8]王策三.“新课改理念”“概念重建运动”与凯洛夫教育学[J].课程·教材·教法,2008(7).
[9]钟启泉.凯洛夫教育学批判——兼评“凯洛夫教育学情结”[J].全球教育展望,2009(1).
[10]郭华.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J].课程·教材·教法,2010(1).
[11]陈尚达.应理性审视新课改下的“穿新鞋走老路”现象——兼与《新课改与“穿新鞋走老路”》-文商榷[J],全球教育展望,2010(8).
[12][20][30]邢红军.中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方向迷失的危险之旅[J].教育科学研究201l(4).
[14]马福迎.对《靳文》有些观点,不敢苟同[N],中国教育报,2005-08-13(3).
[15]崔国富,课程改革中,两种教育观应有正确的选择[N].中国教育报,20()5-10—22(3).
[16]钟启泉.中国课程改革:挑战与反思[J].比较教育研究,2005(12).
[17]冉云飞.沉疴——中国教育的危机与批判[M].海口:南方出版社,1999:5—6.
[18][19]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纲要(试行)[N].中国教育报,200l—07—27(2).
[21]阎光才.关于创造力、创新与体制化的教育——兼析中美阶段性教育制度设计理念的差异[J].教育学报,20ll(1).
[22]Yamamoto,K.Creativity and Higher Education:A Review[J].Higher Education.1975(2).
[23]余文森.新课程教学改革的成绩与问题反思[J].课程·教材·教法,2005(5).
[25][26]余小茅.还有比知识更重要的……[J].全球教育展望,2005(3).
[27]石中英.知识转型与教育改革[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l:149.
[28]Popper,K.R.Conjectures a11d Refutations[M].London&Henley:Routledge and Kegan Paul,1963:30.
[29]朱慕菊.走进新课程:与课程实施者对话[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117.
[31]程少堂.第三只眼睛看课改——中小学课改四年的回顾与反思[N].深圳特区报,2004-11-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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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4 10:24:21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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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福楼




学术发声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高调。教育进步过去主要依靠行政自觉与推动,包括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进行大规模减负,推进素质教育,其间的学术界也没有全力参与,甚至在关于什么是“素质教育”的讨论上也发出噤声令:少议论,不争论,统一声音支持素质教育。那时改革的主流思维还是行政化的,即一旦政令下行,就要全力服从。我们将这样的一种变革归结为从上而下的行为。
行政作为具有很多优势,尤其统一思想也较为便利于保证既定规划的落实。在看到这样推进改革的积极性的同时,我们也能够敏于发现,体现“指令”与“服从”关系的改革,往往在短期内得不到下层改革主体的呼应。即有人“吆喝”,也就有人不理会。怎样统一思想?单一行政作为容易不作为,于是需要把行政力与科研力整合在一起,用一种大众接受的理念和思想来统一认识,即依托科研力量的支持,以及这个群体的发声,用学术权威来证明我们的主张是合理的、科学的,而不是一厢情愿的,盲动的。

新时期的课程改革强力说话的人不仅有行政角色的,更多是科研团队中的一些领衔专家。专家说话,并形成主导教育作为的主流声音,这应该是课程改革相比较之前的若干次教育改革更加进步的一个层面。十年来,尽管教育进步进入攻坚阶段,问题,大问题,难解决的问题,都累积在面前,还有人感觉悲观,以为突破现实的困境尤其困难,但是我们必须看到,这十年来最大的成绩还在于集中科研力量介入国家规划、制定标准、领导改革等工作,科研发声比任何时候都更为强大,于是基本确立了我国未来教育发展,占据高位,并不落后任何地方和国家的秉持思想与理念,以及形成的愿景。

一批有号召力和影响力的校长、行政领导都兼具专家色彩,即在他们那里,有两重身份,即是专家又是教育改革的领导者。基于科学研究而开展行政工作,教育家管理学校,这个理想的实现已经初见端倪。

至少我们看到现阶段行政的指挥不像过去,我说什么你信什么,不要你思考,不允许你辩论,就需要你服从,科研人员,我指教育科研人员,在基层教师的教学指导和服务学校的改革引领中正发挥着重要作用,这个团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全力行动,高声说话。

科研发声有一个突出的好处:不回避问题。科研都是基于问题探寻解决方法,因此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是科研立论的基础。听一听舆论,现在各种渠道,主流的,非主流的,说话的人很多;大家,从上面到下面,基本发言的立场都是高度一致的,即有利于教育的发展,而且努力寻找发展的症结所在。有人疑惑,怎么改革这么多年,一些老问题没有解决而新问题又出现这么多,是不是改革失败了?是不是我们的改革走的路出现了偏差?

其实,问题的集中暴露和成为大众关注主要在于我们的视觉更加敏锐,而且思想更加活跃,在思维方法上直面现实,不回避问题。这是科研思想普及产生的积极改变。

没有问题才是问题。有了问题的察觉就有利于解决问题,而且我们相信,方法总是多于问题。我不赞成那些批判主义者,似乎眼前一团黑,什么都是不好的,什么人都是不胜任工作的态度不积极的,但是在自我检索往日发言中也发现好像自己也总是处身批评的角度,指出了很多问题。于是有如上想法,感觉指出问题的基本思维还在于为推进事业进步和发展而言,即寄希望于问题的解决。这其实是科学意识的觉悟。

教育改革现在处于一个历史上最好的时期,即无论上面还是下面,无论是行政领导还是科研人员,无论是校长还是教师,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思想高度集中,努力解决自己的问题。

在崔允漷老师的博客里有一篇文章《基于课程标准,让教学“回家”》,提出:如果避开课程与教学孰大孰小的概念之争,那么一种完整的教育教学活动至少要回答以下四个核心问题:“为什么教”“教什么”“怎么教”“教到什么程度”,只有这四个问题具有逻辑上和行动上的一致性,才能说该教育教学活动是完整的、专业的。如果只有“教什么”“怎么教”,而没有“为什么教”“教到什么程度”,那么,“教什么”“怎么教”是没有方向的,就像一个旅人行走在没有目的地的路上……显然,这不是国家基础教育,也不是教师的专业活动。因为,“为什么教”“教到什么程度”是“教什么”“怎么教”的正当理由,也是教学质量唯一可参照的内在证据。教师只有明白了“为什么教”“教到什么程度”,才能明白“教什么”“怎么教”,这是课程领域的一条因果定律。“为什么教”“教到什么程度”涉及目的问题,而“教什么”“怎么教”涉及手段问题。尽管目的与手段是共生共长的,但前者决定后者,后者永远是因前者而存在,是为前者服务的。

改革已经进入微观关注层面,即走向纵深:在做出规划和确立标准之后,当务之急要进行区域化、校本化和教师行动化的研究,把规划转化为行动计划;并改善技术方法,提高行动效率;还要进行教学监控,检验是不是把规划和计划都落实了,做得好不好,研究改进的策略和方法。

敏感于察觉现实问题,我们才能具有对于未来发展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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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7 16:30:24 | 只看该作者
课改十周年 一线教师称小学低年级识字量过大


陈喜宁 来源:广西新闻网 2011-10-10


  “小学低年级的语文课本识字量太大了!”“按照小学二年级《语文(上册)》要求,学生平均每周要识记50个字!”……
  9月29日,由自治区政府和教育厅等单位组织的“义务教育课改十周年”调研组,到南宁市十四中初中部、南宁市天桃实验学校小学部等学校调研,了解课程改革实施情况。几位担任语文科教学的老师向调研组反映,实施课改后,课堂教学更为灵活,学生思维变得更活跃,但同时也碰到了一些困难,例如小学低年级的语文教材要求识记和书写的汉字数量过大,给部分学生造成了一定压力。
  复杂的字较简单的字先出现
  作为广西第一批参与义务教育课程改革的教师,南宁市民乐小学的语文教师张秋凤亲历课改10年,感受到了课改带来的巨大变化。
  以往的语文课上,老师仅是简单地带领学生朗诵课文,讲解课文大意。现在的小学语文课上,学生可以进行专题学习,如选择“中国文字变化”等作为主题,策划调查活动并书写调查报告。
  但在教材使用上,张秋凤和其他语文老师一样,感到有点为难。“低年级的识字量太大了,一册书有250个是要求会写的字,要认的字有300到400个。”张秋凤说道。目前,她正担任小学二年级的语文科教学任务,发觉正在使用的人教版教材对学生的识字量要求过大。
  “我也有同感。”天桃实验学校的梁红霞老师说,“对小学二年级的学生来说,平均1周要识记50多个字,还没来得及巩固之前识记的内容,新的内容又来了”。梁红霞说,现在使用的教材中,要求学生会写的字没有完全按照由易到难的过程出现,有时候复杂的字会先出现,简单的字到较为靠后的课文才出现,例如先出现爸爸的“爸”字,后出现父亲的“父”字。
  另外,据小学老师反映,有些课文内容对低年级学生来说,因为缺乏相关生活背景,会较难理解文章表述的深层含义,例如人教版《语文(上册)》有篇课文是《我们成功了》,讲述的是申奥成功的内容,如果让懂得相关历史背景的高年级学生来学习,理解会更深刻。
  小学新生识字压力过大
  在使用课本时,学生的反应又是如何?“现在的孩子是6岁上小学一年级,年龄相对以前更小。如果在上小学前,家长没有对孩子进行早期教育,在接触语文教材时,学生和家长都会感觉到较大的压力。”张秋凤说道。
  在张秋凤所带的班级上,有那么一个孩子,在上小学前,父母没有重视家庭的早期教育,觉得“教学的任务就应该让学校老师承担,家长不用掺和。”结果这个孩 子升入小学后,突然接触到大的识字量,把孩子为难得都哭了。张秋凤说,当前有少数早期教育基础较弱的孩子,在升入小学后会缺失自信心。
  建议降低对低年级学生的要求
  部分一线教师反映,希望语文教材继续发挥其引导学生思考、鼓励学生综合性学习的长处,但最好降低低年级语文教材的难度。“其实我们倡导不给低年级学生布 置课外作业,但是如果不布置课外作业,就很难跟进教学进度。”张秋凤说道,感觉低年级语文课本的“容量”可以再小一些,从而让刚从幼儿园走入小学校园的学 生找到自信心。
  此次义务教育课程改革实地调研中,有关领导要求教育部门继续做好深入调研工作,以总结课改经验、完善有关制度。(当代生活报 记者 陈喜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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