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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自卡尔维诺的《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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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6 01:26:4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节选自卡尔维诺的《烟云》
我在饭馆里用餐,仍然是孤独一人,埋头看报纸。有一次我发现那里还有个顾客,吃饭时跟我完全一样。没有空位子时,我们有时也坐到一张桌上,但都举着报纸遮挡着自己。我们看的报纸互不相同。我看的是这里人人都读的那份,城里最重要的报纸,因为我不愿标新立异,看与众不同的报纸以招人注目,更不愿(像我的同桌那样)突出自己的政治观点。我从不关心政治,与各政党保持着一定距离。可在那餐厅里,有几个晚上,我放下报纸时,那同桌却问道:“可以吗?”示意要拿我的报纸看,并把他的报纸递过来说:“您若愿意看看这份……”
  就这样我有时也浏览一下他的报纸。他的报纸可以说是我的报纸的反面,不仅观点相反,而且它所探讨的问题对我看的这份报纸来说根本就不存在,如雇员被解雇,机工被齿轮绞了手(甚至还登这些人的照片),家庭补贴一览表等。更明显的是,他那份报纸讲究编辑技巧,以各种生活经历吸引读者,例如少妇离婚等,但都是用一些平凡的、重复不变的灰色的语言写的,而标题则突出反映事物的消极面。该报纸的印刷也是灰色的,字号很小,只有一种黑体。但是,我却在想:“嗯,我喜欢这份报纸。”
  我把自己这个印象讲给我的同桌听,当然要尽量避免涉及某些消息或观点(他已经问我怎么看待有关亚洲的那条消息),尽量把对某些缺点的看法说得委婉一些,因为我觉得他是个不愿听别人批评的人,而我呢,又不愿和他进行辩论。
  其实他是个胸有成竹的人,我对那报纸的赞扬显得肤浅和不切实。“告诉您吧,”他说道,“这份报纸办得还不够好,还不像我想象的那样。”  
    他年纪很轻,棕色皮肤,身材虽不高,长得却很魁梧,拳曲的头发梳得光光的,稚嫩的脸庞白里透红,线条匀称,眉毛很重,脸上那自信的表情给人一种傲慢的印象。他的穿戴却有点过分考究。
  “它还很一般,缺乏准确性,”他接着说道,“没有体现我们自己的特色,和其他报纸相差无几。我认为报纸应该由它自己的读者来办,应该对工业社会里发生的一切进行准确而科学的报道。”
  “您是哪家工厂的技术员吗?我问他。”
  “是技术工人。”
  我们相互做了介绍。他叫奥马尔·巴萨鲁齐,听说我在EPAUCI协会工作时,他对我的工作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问了我一些数字准备下次写报告用。我和蔼地告诉了他一些参考书(当然是大家都能看到的,毫不涉及我工作中的秘密),他掏出笔记本像做图书卡片那样做了记录。
  “我负责统计工作,”他说,“在统计方面,我们这个组织很落后……”
  我们穿上外衣准备离开,巴萨鲁齐穿件运动式外衣,式样很好看,头戴一顶防雨布帽。
  “非常落后。”他接着说,“但是,我认为统计工作十分重要。”
  “您有时间业余从事统计工作吗?”我问道。
  “要知道,”他回答说(他总带着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讲课的口气),“这完全是个方法问题。我白天在工厂上八小时的班,晚上每天都有会,有时星期天还要开会。这就要善于组织安排。我把工厂里的年轻人组织起来,分成几个调查小组……”
“跟您一起干的人多吗?”
“不多,可以说越来越少,我们一个一个地被他们辞退。”然后指着报纸说,“您哪天一定会在这上面看到我的相片和这样的标题:又一个同伴遭到报复被辞退。”
  夜里街上气温很低,我掀起衣领护着头;奥马尔·巴萨鲁齐也掀起了衣领。他边走边讲,嘴里吐出的热气很快就在他嘴唇周围结了一层薄霜。每当他讲到激动的地方,总要从口袋里掏出手并收住脚步,仿佛不说清楚那他就无法前进。
  我已经不再听他讲什么,而是一心在想,奥马尔·巴萨鲁齐这种人并不躲避我们身边这层灰蒙蒙的烟雾,他是要把烟雾变成某种道义上的价值,变成一种内在准则。
  “烟尘……”我脱口而出地说道。
  “烟尘?我知道科尔达想做个现代工业家……净化大气层……好,让他去跟他的工人们讲吧!大气层如要净化的话,决不是由他来净化……这是社会制度问题……如果我们能够改变这个社会制度,我们也一定能够解决烟尘问题。解决烟尘问题的将是我们,而不是他们。”
  他邀请我同他一起参加本市各工厂的工会代表大会。我坐在烟雾弥漫的会议大厅后面,奥马尔·巴萨鲁齐坐在主席台上。主席台上的成员都比他年长。会议厅里没有暖气,参加会议的人都穿着大衣,戴着帽子。
  发言的人一个个要走到主席台旁站着发言。他们的发言千篇一律,既没有激情,也不讲究辞藻,连怎么开头,怎么展开,都似乎遵照某种约定的方式进行。听众席上有时因一句有争议的话也会出现轻微的骚动,但即使有争议也很隐蔽,首先要肯定发言人前面已经讲过的话。我觉得,许多发言是反对奥马尔·巴萨鲁齐的。他坐在主席台靠边一点,微闭着眼睛,一手撑着面颊,一手掏出烟斗,再掏出烟丝袋填满,一边抽烟一边倾听大家的发言。会议大厅已是烟雾腾腾。有人建议把上面的小窗户打开一会,一阵凉风袭来,换新了空气,但也带进来了外面的浓雾,没多大工夫大厅的这头已看不见那头了。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望着前面人的背影,有人已掀起衣领;隐隐约约看见坐在主席台上的那排人都裹着大衣,旁边站着的发言人衣服穿得厚得像狗熊。不仅他们被这层浓雾笼罩着,他们的发言、他们的意愿也被这浓雾笼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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