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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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智慧

刘庆昌     智慧这个字过于神圣，以至于我们轻易不敢使用它。古希腊的哲人甚至认为人不可能具有智慧，只有神才具有智慧，人只能爱智慧，哲学为爱智之学便源于此种观念。在感觉的意义上，我们更容易把智慧与有阅历的老人联系在一起，“智慧老人”就是明证。在机灵的小孩，再聪明的少年，人们也不会用有智慧给以赞誉。这其中必定是有些道理的。     一日早晨，我站在窗前，无目的注视着很有生命力的几条小金鱼，它们小巧婀娜的身姿让我欲罢不能。抬头望到窗外，前面楼顶上有一只喜鹊蹦蹦跳跳的，那里显然是无食可觅的，可它究竟在跳什么呢？喜鹊应该是不思考这个问题的，似是蒙昧，但我倒自觉得有这种问题的我才是真正的蒙昧。喜鹊的跳和小金鱼的婀娜，根本不需要理由。     人被一些哲学家视为独特的存在物，说是人是用自己的生命来展示存在意义的，而人之外事物，仅仅是有的，但不存在。却不知，对于没有智慧的人来说，也仅仅是有，并没有存在。所谓的行尸走肉，撇过德性上的否定，其实，被指责者仅仅是一种有，也就是仅仅占据了物理的空间和时间，他自己是没有本真的时间的。小时候，听到老师骂不学习的同学是造粪机器，今天想来，也就是说按照老师的立场，不学习的人仅仅是物理性的有，他们是没有人生意义的。     人生的意义，这件事太大，不敢轻易说任何人的人生就没有意义。不过，不同个人的人生意义除了种类的差异，，还是有数量上的大小的。什么样的人生就是有意义的，没有标准的答案，只有符合不符合人间正道的问题。比如说，人生的意义在于奉献，即使我们不能完全做到，也会在心理上给予赞许。而人生的意义在于占有，即使我们很容易做到，也很难大张旗鼓地唱起赞歌。     如果人生不只是时间和空间容器里的物件，那么，人自己自觉到人生意义的答案，应该就是一种智慧。因为知道了人生的意义，人就不再彷徨，不会像无头的蝇虫那样到处乱撞，就不会总因为处于两难之中而陷入烦恼。可这样的结果，只有智慧才能带来，难道知晓人生的意义不是一种智慧吗？     凡是受过一点教育的人，尤其是多少有点理想的人，恐怕都不会认为自己不晓得人生的意义，照理说，有人生智慧的人应该比比皆是。但事实正好相反，有智慧的人太少，以至于我们很难见得到，而只能听信历史的或远方的传说。莫非知晓人生的意义与人生的智慧无关？非也。秘密在于，人生的智慧几乎不在于认知上的聪明，而在于心性上的笃定。试问自以为知道人生意义的人，有多少为了自己认定的意义而坚持？如果有了笃定，亦即坚持，即便你的认识是君子不齿的，你也会有你在意的辉煌。     也就是说，只有少数的人为了正当与善的人生意义坚持了下去，从而终成正果。言外之意，为了非正当的、恶的人生意义，即便坚持了，有效了，也是一种造孽。智慧是积极的词汇，几乎等于善智，所以，没有人把大大小小恶棍的成就视为智慧之果。就像狡猾的实质就是聪明，但人们就是不愿意把聪明这个词给了狡猾的人。在日常生活中，坚持正当与善是艰难的，加之正当与善主要是精神的价值，人们放弃起来就显得十分容易。反倒是那些不言放弃的人，在众人眼里成了脑筋不会转弯。其实，这正是人生的智慧，大智若愚呀。     无数的事实可以证明，人生的智慧，就在于一个人在知晓了人生的意义之后，进一步知道了什么对他是最为重要的，什么是丢了其它任何东西都不能丢的东西。绝顶的商人是讲诚信的，因为他们知道诚信对于商业的交往最为重要，懂得了这一条，就有了经济智慧；政治家，是要讲民本的，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是为了人民，多少过失都能够被原谅，懂得了这一条，就有了政治智慧；学问家是讲真理的，因为他们知道求得真理是对自身价值的证明，懂得了这一条，就有了认识的智慧。反过来，一个商人，只在乎了自己账本上的数字攀升，一个政治家，只在乎战胜了多少对手，一个学问家，只在乎得了多少奖，拿了多少钱，因心事用不在正点上，怎么端详都是可笑的、貌似聪明的愚蠢。     前一段，走了两位学者：季羡林和任继愈，人们长吁短叹，甚至有大师不再有的忧郁。对于二老的学问，尤其是对于季羡林先生的学问，我知之甚少，但我却很关心他们的信息。在我的眼里，他们是有智慧的人，因为他们知道什么是最可宝贵的。对于他们来说，学问就是最重要的，为了学问，可以牺牲其他的东西。他们的生活是简单的，他们的世俗欲望是无力的，但他们知道“立言”乃学人的第一要务，在此之外，也就可有可无了。季羡林先生不是坚辞“大师”名号吗？不就是向世人说，那些东西不重要？任继愈先生不是不出全集吗？不也是向世人说，那些东西可有可无吗？人生的智慧全在兹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