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清队学习班,我是第一批。我至今非常高兴、非常荣幸的是,我的清队学习小组的组长是空军英雄赵宝桐!交待检查,检讨批判,不在话下。最后赵宝桐又是把眼睛一瞪,批我:你是严重的“资产阶级派性”!......英雄保佑!在阶级斗争对“坏人”的泰山压顶之下,他竟然给我戴上了一顶安全帽,明批暗保地让我过了关。我明白了,真正的英雄首先应能正确判断敌情、精确瞄准;如果光是会猛打猛冲、三炮齐发,就能打下敌机吗?
像赵群这一批元老所谓的叛徒问题,其实就是延安时期,党为了将来建设人民空军,选派了一批干部到当时由于国共联合抗日,本人也表现靠拢苏联的新疆盛世才的航校里去学习飞行。等到德国入侵苏联,蒋介石这边又一拉,盛世才翻脸了,杀害了我党派去的干部;而在他的军校里当学员的赵校长等人,事先没有情报,临事没有抵抗手段,这种情况下的突然被袭被捕,怎能说他们是变节投敌的叛徒呢?
正是由于从四清中间开始,我一路挨批受审查、当参谋助手、去五七干校,我远离了在大礼堂公开批斗赵校长、高举红宝书、高喊我明知不该喊的打倒口号,避开了这一切给我带来的心灵折磨。同时,这也反过来加深了我对“重用”我的老校长的感情。一个是校一级的红军老干部,一个是解放后参军的新兵,级别差得远着呢,何来重用?有,有“重”用!那就是我被留在训练处后当的是飞机发动机教员,在所有的地面课程中,我们的教具、我们搬弄的东西、维护教学器材时干的活,的确是最“重”的。
现在回头说五七干校。
69年的春天到来了,领导通知:最近要来一批......不能叫学员,更不能叫同志,就叫预备学员吧,要来劳动改造。没过几天,我就在劳动现场贴近地看见了赵校长。五十多岁的人了,卖力干活不比我差,当然看得出比我更吃力。旁边站着神情冷峻的战士,端着上了刺刀的半自动步枪--就是毛主席检阅大比武时,罗瑞卿拿给他看的那种。我能说什么?我能想什么?一片空白。
校长夫人真的令人们钦佩。建校时她是训练处教务股的会计。校长在位时,我们去领文具、报文具费,不亢;校长落难了,他俩互相扶持,夫人不悲、不卑,直到云开雾散。
文革结束了,校长依然骑着他的小轮自行车,每天进城买一次菜。依然、更加受到大家的尊敬。如果说爬雪山、过草地的动力是革命信念,他们在文革中的处变不惊,文革后的淡定安详何尝不是如此?就是这种坚定不移的信念,也足够我们晚辈好好学习的了。
再后来,我们自己也退休了。每年的在京老校友的聚会,赵校长有空就会到北京来。在聚会中,他总是站着,走到各人面前说话。我给夫人提意见,说请校长坐着,我们去见他。夫人说,别管他,他喜欢这样。
有一次吃了饭后,说起了当年的训练处,他说那时以训练处为主,篮、排、足球,在保定地区都是拿第一的。言谈之间,仿佛是在谈论起他自己的孩子。啊!多年的老九都当麻木了,忽报人间曾第一,泪飞顿作倾盆雨!
自从六航校建校五十周年纪念活动之后,赵校长参加聚会的次数减少了。那一次我们还有十几名老校友,租了一辆中巴,从北京去涿州看望了老校长、老战友、老职工和老校园。涿州航校的一切都变了,变新了、变好了、好多地方我们都不认得了,只有老校长,他什么也没有变,只是在慢慢地凋谢。
2004年,赵校长虚岁九十大寿了。和往常一样,校长、夫人和他们的眷属们什么活动也不让办;北京的,一个都不让去。我们都是老人之间互相传递消息才知道的。我实在是不能不有所表示,就改了一阕念奴娇,拉着老伴到了邮电局,想搞得“正式”一点,发个贺电。不料译电员左看右查,说“倥偬”这两个字电报发不了。我只得买了一个大贺卡,在空白页上,先自报姓名;接着重提当年他接见我们时说的话;然后郑重报告:我是十名留下当教员的人中,唯一坚持在教学岗位,直到退休的,因此我自告奋勇地代表十位当年的新教员向他祝寿。我还报告:他鼓励我们时提出的两项“指标”,我都超额完成任务了。让老人高兴呗,个中隐忍,提他作甚?
我改的念奴娇没有水平,只有心情,请见下图:


2005年空军乔司令员看望九秩嵩寿的赵群同志 2007年3月30日以后,还是没有任何操办、没有任何通知,我们在北京的老部下们甚至都没有机会去探望,去作最后的告别,只是在辗转相传中知道了,赵群老校长在北京走完了他的九十二年的长征。
中国共产党建立九十年了,从李大钊,到刘胡兰的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无数志士和先烈,他们都是助推器,甚或是一滴推进剂。他们与他们领导的人民群众组成的合力,把党推上了执政的轨道。我们后来人只有兢兢业业、戒骄戒躁、发扬成绩,纠正错误,继续推动改革开放,把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建设事业继续推进向前。
陈材保 迎接建党90周年
点击以下链接可以了解赵群同志的简历
http://www.jszywz.com/thread-33326-1-2.html